在上海,我學(xué)會的第一句罵人的話就是:“你腦子進水了?!” 這句話很少有機會能大聲地說出來,但想必說的時候感覺很是痛快,同時想象一個人腦子進水的模樣,不禁感嘆方言的生動和形象。直到上個星期,一連串的突發(fā)事件之后,才意識到比別人的腦子進水更可怕的,是自己的腦子進水;比自己的腦子進水更可怕的,是自己的電腦進水;比自己的電腦進水更可怕的,是因為電腦進水,而被老板以為自己沒腦。
記得有一次去泰國前整理行李,由于要在休假期間同時工作和娛樂,所以行李中計有電腦一臺,數(shù)碼相機一部,iPad一臺,數(shù)碼相機電池充電器,手機電池充電器,相機電腦連線,數(shù)碼伴侶,數(shù)碼伴侶充電器,電腦連線等若干,大大小小的電器和電線已經(jīng)放了半箱子……在清邁,和朋友在熱帶雨林里疾行后,到達一條河流的上游。我面前有兩個選擇,要么乘坐橡皮艇在激流中沖下,要么乘竹筏順流緩行而下,看看身上的電器裝備,與尋求刺激的念頭斗爭片刻后,決定乘坐竹筏。竹筏在不深的江中緩緩漂下,我一邊換長鏡頭拍路過的大象,一邊看顯然是個生手的船夫手忙腳亂地應(yīng)付擱淺和竹篙插在河底拔不上來??此Φ脻M頭大汗,心中正盤算是否給多一點小費時,河流突然變窄,水流漸急。一棵枯樹赫然在水中間出現(xiàn),并快速向我們靠近。竹排打橫,在一個不重的撞擊之后,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落在水中,手中高舉價值一萬六千元的佳能D20和長鏡,在身體失去平衡的同時努力將其托出水面,狀如董存瑞高舉炸藥包。心中驚慌甫定,腳下突然踩到河底,站直之后還好,河水深至肩膀。連忙檢視手中的相機,只是濺了些水,似無大礙。但看身邊的同伴,濕淋淋地站在河中,腰上的包已經(jīng)濕透,想到里面的手機和廣角鏡,心里叫一聲苦,不知高低……和滿面惶恐的船夫一起爬上岸,再細看時,朋友的手機已然不亮,我的鏡頭更是一塌糊涂。痛惜之余慶幸我的手機因忘了充電而放在酒店——這一切,多么像是《泰囧》里的橋段。
朋友是做投資顧問的,手機的損壞和里面號碼的丟失令他在接下來的兩天煩躁不安。不斷地一會兒用吹風(fēng)機吹,一會兒放在陽光下烤。每次滿懷希望地輕摁,傾聽開機的聲音,手機卻總是默默無語。焦躁的他竟然記不起自己家里的電話號碼!
回到上海,從丟失鏡頭的哀痛緩過氣來,急于處理落下的工作,卻突然發(fā)現(xiàn)我的Hotmail郵箱打不開了,多方求助后無果。兩天后打電話去其北京總部詢問,得知中國系統(tǒng)故障,正在搶修,何時修好尚不得知。絕望之余,打電話至香港同事處,得知在香港可以打開,遂請他們把一百多個郵件逐一轉(zhuǎn)至另一郵箱。其間我的老板簡直無法忍受我對要緊郵件的置若罔聞,更覺得我的理由匪夷所思。
突然想起小時候看的第一部科幻片《未來世界》,講的是一罪惡組織,將人復(fù)制成同樣的機器人后將本體殺掉。其中有一類叫二百型的的低級機器人,只要一被潑水,就馬上短路死掉。當(dāng)時覺得其想象力豐富而記憶深刻,現(xiàn)在看來,這個靈感一定來自類似的經(jīng)歷。隨身攜帶大量電線的我們,沒有充電器就活不下去的我們,看到電腦一片空白大腦就一片空白的我們,離二百型機器人還有多遠?
畢群:長期工作于日資、美資、本土公司和歐洲公司。斡旋于各種文化沖突的最前沿,成長在中國社會和經(jīng)濟轉(zhuǎn)型期,對各類辦公室文化有著長期的觀察和深刻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