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進山采購木炭認(rèn)識甜姑、認(rèn)識黑牛的。黑牛是甜姑的賣家,我是甜姑的買家。我想把黑牛直接變成我的賣家,我直接成為他的買家,我這么挖甜姑的墻腳,是想給點顏色她看看,因為她在一樁事上讓我很不舒服。
甜姑長著一張非常甜的臉,所以我就在心里這么叫她了。她的笑也非常甜,她看著你,對你笑一笑,你的心里立馬像灌進了蜜一樣的甜。這個時候,你就會不買其他店鋪的炭,買她的。她的炭價也不比其他店鋪的高,買她的買別人的都一樣,干嘛不買她的?買她的同時,還買了一份心里的甜,這甜是賺的。
我每次買完她的炭,心里都要甜上好長一段時間,直甜到下次再買她的炭;下次再買她的炭,又要甜上好長一段時間,直到下下次再買她的炭。我發(fā)現(xiàn)她對我這個客戶似乎也有別于其他的客戶。其他的客戶買了她的炭,她把他們送到門口,最多笑著說一句歡迎您下次再來。我買完她的炭后,她卻是把我引進里屋,里屋是她睡覺的地方,她讓我坐到她的床上,帶那么點柔情似水地問,發(fā)票開多少?我說,是多少開多少。每當(dāng)我說這話時,她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一種欠意——欠我什么的意思。時間久了,我就覺得她是不是真的欠我什么?在我覺得她欠我太多的時候,我在一次跟著她進屋,見屋里屋外都沒有人的時候,猛地一把抱住了她,手在她的胸脯使勁揉搓……她說有人來了,我才紅著臉放開了她。
其實根本沒人來,等我發(fā)覺是她的伎倆后,她已到了外間,外間就是面街的她當(dāng)門市部的那間。盡管從此后,我一在街上出現(xiàn),她還是對我笑臉相迎,我還是不由自主地走進她的門市部,買她的炭,她卻不再把我往里屋引。時間久了,我的心里就出現(xiàn)了不平衡。后來又由不平衡轉(zhuǎn)換成了積怨,在買她炭的同時也買別家的炭。再后來干脆不買她的炭。再后來,就是找黑牛挖她的墻腳。
黑牛是我給那個賣炭的漢子取的名,其實我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他長得高高的大大的,十分壯實,皮膚黢黑得像牛,我就給他取了黑牛的名字。我選他下手,還得從我對他的重視說起。他賣給甜姑的炭,十分養(yǎng)眼,別的供炭戶給甜姑的炭都是用筐用蛇皮袋和麻袋裝來的,他的是用藤條捆了挑來的,長短兩尺左右,粗細(xì),比洪七公的打狗棍稍粗那么一點點。他每次送貨來,都是先幫甜姑在門口擺整齊,喝一杯甜姑給他泡好的茶,和甜姑說說笑笑一會,不講價,不過枰,拿了錢,心滿意足地離去。我進甜姑的貨,除了上面說的那些因素外,被黑牛送來的貨吸引也是一個重要的因素。有一次,黑牛走后我問甜姑:你的親戚?甜姑說,我們山里人不是親戚也像親戚是吧……既不是親戚,我就容易得手了。
我在進鎮(zhèn)子的路上等到了黑牛,我跟他打招呼說,兄弟,歇歇腳抽根煙吧!他也認(rèn)出了我,停下了。我把一支煙遞給他說,又給甜姑送貨?他說,是的。我裝得漫不經(jīng)心地說,你每次給她貨什么價?黑牛也漫不經(jīng)心地說,隨她看著給。我又漫不經(jīng)心地說,你知道她賣給我們是什么價?他說,賣給你們什么價是她的事。我說,你沒有想過賣個好價錢?他說好價孬價炭價還能賣成金價?我說,你直接賣給買炭的雖談不上金價,也是個好價。他說,你在這里是專門等我吧?買我的炭?我說,你賣,我當(dāng)然就買。他搖搖頭說,不成的,我賣給了你,她那邊我怎么交代。我說,你與她有合同?他說,你說的我不懂,這么多年來,我只是覺得跟她來往舒服。我把炭送到她的店里,她現(xiàn)錢給我,還給我泡茶,還陪我說一會話,挺好的,這個挺好你知道是什么嗎?是舒服,舒服可不是用錢可以隨便買到的。我干嘛為了你多給我?guī)讉€錢,扔掉用錢買不到的好東西呢……
我一愣,開始是對這個山民的愚頑不理解,只一會,我由他的話想到我與甜姑打交道的初級階段,這黑牛難道也是為那點心里的甜,在心甘情愿地給甜姑當(dāng)賣家……就在這一愣的時候,他挑起了擔(dān)子,對我說,請你讓開,我送完炭買了肉還要回去趕午飯,我家娃子還等著吃肉呢。
我只好讓開,看著他挑起木炭往鎮(zhèn)子里走去。看著看著,我仿佛跟著他走進了甜姑的店里,田姑熱情地為他泡茶,他碼好炭坐下來喝甜姑泡好的茶,他和甜姑笑聲陣陣……隨著那笑聲,嫉妒兩個字于我的心底油然而生。本來我也可以享受這種待遇的,可我為了那點總覺得別人欠自己的,已經(jīng)不是甜姑的買家、甚至無顏再在她的店門口出現(xiàn)了……我如再成為她的買家,那份甜還能找回來嗎?哎,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搖頭嘆息。
這種嘆息延續(xù)至今,成了我的終身遺憾。因為我很快遠(yuǎn)遠(yuǎn)地離開了那里,也無顏再回到那里去。我進山購炭,是因中國版圖上那個叫十堰的城市還是一片荒原,那時,我們這些中國第二汽車廠的建設(shè)者們做飯取暖都得靠木炭。
忍俊不禁
突然接到功名請吃的電話。
功名和他,雖是一個村子里的,小時候還同過學(xué),可這幾十年里,沒有聯(lián)系。成年后的功名是個啥樣子,他都不知道。知道的,是一個鼻子底下從沒干凈過、總用衣袖擦鼻涕的山娃。
小時候功名不叫功名,他也不叫容平。功名出生時,他的父親夢到打場上的棉花堆得像座銀色的山,給他起名銀山。他出世,父親想沾銀山父親那個發(fā)財夢的光,叫了金山。上初中時銀山改功名,原因是小學(xué)里的金山總比銀山強,銀山的父親說是他們名字相克。于是父親也給他改名容平,容平,平庸,以表歉意,補償自己的兒子克了別人。后來他上了大學(xué),進了文化單位,在省城里安了家。功名落榜后跟一個親戚學(xué)起了泥瓦匠手藝。斷斷續(xù)續(xù)地聽人說,功名也在省城里……功名的父親說,他兒子也并不比上了大學(xué)的容平差……功名在省城里有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工廠……
功名突然來電話請他吃飯,為啥請他吃飯?好奇心的驅(qū)使,他決定還是去一下。他提前十來分鐘到了功名請吃的酒店,雖然近三十來年沒見,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功名。功名從一輛高級轎車?yán)镢@出來,雖然一身名牌,卻習(xí)慣性地用衣袖擦了下鼻子,他是從他的這一擦認(rèn)出他來的。他喊了聲功名,功名張開雙臂喊著金山朝他迎上來。他也就喊他銀山,象征性地張開雙臂迎向他。進包房剛坐下,功名就把菜單往他的面前一推說,想吃什么盡管點。他稍一猶豫,功名抓回菜單,一副恍然地說,看我怎么就忘了,坐在我面前的可是慈恩寺的居士。隨后大呼小叫說,服務(wù)生,來一桌上好的齋飯。服務(wù)生說,一桌上好的齋飯兩千多,老板您幾位……功名臉一虎說,你沒長眼,哪次也沒少你們一個子兒。容平也就知道了,功名是這里的常客,他請他來這里有擺譜的意思。
菜沒上來,功名拿出大中華煙,遞給容平一支說,你要喜歡,我車?yán)镞€有兩條。容平說,抽煙有害健康。功名就自己抽,吞云吐霧地說,聽說你一直在做善事、一直在行善積德?容平的心里一個咯噔:呵,知道的還真不少!可他支助那個山村的孩子只是出自一種本能,一種隨緣。自己的工資不低,稿費又是額外的收入,正好有那么個需要支助的孩子,他就擔(dān)下了,真的是沒想過是在做善事搞什么行善積德。于是笑笑說,你聽誰瞎說?功名說,難道我說錯了?別看我們這些年沒聯(lián)系,你的情況我可是了如指掌,并一直在跟你學(xué),你支助一個孩子,我就支助了兩個。牛娃你還記得嗎,村東頭那家,我支助的就是他的兩個孫子。馬崽你一定也還有印象,他老婆長期藥罐子,我讓他到我的廠里看門。還有村里的路,我也花錢修了……
容平丈二和尚地望著他,聽他說,心里想,他跟我說這些啥意思?功名突然話峰一轉(zhuǎn),說,這次四川大地震你捐了多少?這個事,是容平值得驕傲的,他捐了一本書的全部稿費五千元,單位里數(shù)他最多,還得了表揚。他正要回答他,他說,我可是捐了一百萬,價值一百萬的活動房壁板。雖然是貨,但比捐錢還讓人過癮。當(dāng)我親自壓車把壁板送到災(zāi)區(qū)時,看了災(zāi)民們對我感激涕零,我才真正體會了一把做了善事的幸福感。以前我支助村里和村人那么多,他們都沒有讓我得到這種幸福感。我今天找你來,就是要你和我分享一下。你每次做了善事是不是都有這種幸福感想找人分享?
容平笑笑,說,叫我怎樣回答你呢,因為我做事從來沒想過是做善事,你說的這種感受,我還從來沒有過,也許是我捐的太少,夠不上你說的這種幸福感。功名說,得得,做了善事哪能沒有幸福感,你這是謙虛,用你們文化人的話刻薄點說,叫虛偽。咱們不說這些了,我說有,你說沒,說不清楚。咱們來說點說得清楚的,我爹前兩年過世了,不知你知不知道,他這一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要我攀比你。這年頭,誰又能真正比過誰。但為了了他一個心愿,我想請你幫我找個人寫本書,寫錢十萬二十萬都行,最好是你寫,你寫我給三十萬,就是寫他死后這兩年我做善事的事,書出后我運到他的墳頭全部燒給他,讓他知道他的兒子還行,也讓他拿去找閻王老子滿足他的心愿——他兒子的下輩子和你平起平坐……
容平想笑又不好笑,又怕呆得久了忍不住笑,站起來說,就這事?功名說,就這事。要就這事,我先走一步,我來你這里是順路,還要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功名說,你還沒告訴我咋辦。容平說,我寫書是給活人看的,你這事我給你找個槍手,槍手你懂嗎?就是專門為人樹碑立傳的。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閻王老子可不是生意人,佛爺爺也是最忌諱有人帶著私欲做善事的,讓他知道你是心懷鬼胎做善事,會大筆一揮,把你這幾年積的功德一筆勾銷掉……說完就往外走,再沒有回過頭,因為他邊走,臉上邊忍俊不禁地笑開了。
為了初戀
老大,老二老三的事,你得出面管一管!
來電話的是老四。他在襄樊。老二老三在十堰。我在武漢。在大學(xué)我們同住一個宿舍,好得像兄弟,所以一直都這么叫。
老三這人品行極其敗壞!就算萊溫斯基以前跟他好過,她現(xiàn)在怎么說也是老二的老婆,朋友妻不可欺,背后勾勾搭搭,沒人看到也就罷了??此菢樱窍氚雅c老二老婆的事鬧得滿世界都知道。星期天他還帶著萊溫斯基來了襄樊。他來襄樊,我擺酒為他接風(fēng),真沒想到是他和萊溫斯基,他兩人還在酒桌上當(dāng)著我的面摟摟抱抱……三天過去了,想起來還讓我想吐,我是實在受不了了才給你打這個電話的。老四說著,一嗨。
萊溫斯基,昔日的?;?。那時候,很多男生都想摘為己有,那些男生中有官后代、富后代,老三、老四也是其中之一。最后?;▍s成了老二的人,據(jù)說還是她主動找的老二。她和老二,一時成為校院內(nèi)的爆炸性新聞,甚至影響到了那條橫穿校院的愛河的流向。老二是系里的尖子,專業(yè)論文得了星火獎,幾家央企都爭著要他。受萊溫斯斯基的影響,其余的幾朵?;ǘ颊伊烁髯詫I(yè)的尖子、老成持重的。在愛情這條河里逐浪太累,還是像萊溫斯基實在些好。校花們異口同聲。
星期一,重慶有個會,我周六到了十堰,先給老三電話。他埋怨我說,來前怎么連招呼也不打一個。我說,從重慶到武漢,想兄弟們,突然決定下車了。我不知道我干嘛要把話說反?他問了我住哪,說了個就近的飯店名和見面時間,又說,不見不散。我到時,酒菜都到位了,他舉杯給我敬酒,還像在學(xué)校里那樣,開口就帶些葷:酒狀色膽。我也就半真半假地訓(xùn)他說,江山易改,秉性難移。他說,你今天不就是沖著我跟那個字有關(guān)系專程從武漢趕來的嗎?我張口,但結(jié)舌。他揚起手制止我說,老大你先聽我把話說完,你是聽了老四那種人的挑唆,在被他當(dāng)槍使。我是太恨老四做事不地道,才說服小劉(萊溫斯基)去襄樊故意氣他的。在學(xué)校里我跟小劉好眾所周知,他垂涎小劉你也是知道的,小劉最后跟了老二,爆了個最大的冷門,你不解我不解,連那些教授專家們都不解。解,還是在十多年后的前不久……他看我一眼,有故意賣關(guān)子的嫌疑。
前不久小劉來找我,說了她和老二在一起沒有一點幸福感。她來找我說這些,我一點都沒有往歪里想。想的是,她是不是與老二鬧了什么別扭,要我從中調(diào)解一下?我問她好幾遍咋回事?她卻不回答我,只流淚。你知道,我這人是見不得女人流淚的,也愿意為女人兩肋插刀,我說,是不是老二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她搖頭說不是。我說,那你又怎么流淚?她擦干淚,嘆著氣說,被二個字折磨的。我說,兩個字能折磨得你流淚,哪兩個字,我?guī)湍惆阉鼜淖值渖蠐傅?。她終于笑了,很快又?jǐn)科鹦?,望眼我說,初戀。說著又望眼我說,能摳掉?最后她盯著我的眼睛說,你可以從字典上摳掉,可你能從每個人的心里摳掉?我看她,與她的目光一碰,頓時,火星四濺,濺得我從心底里生起醉酒的欲望。
老三再次說,王八蛋騙你,我說的要有半個字是假的,讓我這輩子不得好過、不得好死,下輩子托生牛馬。我問她說,摳不掉怎么辦?那我們只能找個地方喝酒去,酒醉解千愁。她說,她也想喝酒,想醉一回,大學(xué)畢業(yè)這多年還沒有醉過。又說,要醉還是找個像宿舍的地方。我響應(yīng)她說,那樣便于從醉里醒來。便和她一起進了酒店,開了一間房點了酒菜,要服務(wù)員把酒菜送到房里。我們繼續(xù)那個初戀的話題,聯(lián)系到我們自己,她承認(rèn)我是她的初戀,我也向她倒出心里的苦水,我從結(jié)婚到現(xiàn)在與我那位都是別別扭扭的,也是被這兩個字折騰的。
隨后我對她說起在學(xué)校里的那些事。舊事重提,是那些事一直像一個謎團,總在我的心里云霧繚繞。我這么說,是那時候她提出與我分手太突然,分手的前夜我們還有過肌膚接觸,我是尊重她,才讓她守住了最后那道防線的。在我再三的追問下,她才對我說,你還是去問問你們老四吧!心里話,我當(dāng)時就懷疑過老四,說,老四怎么了?她搖頭嘆息。我說你不說我把一瓶酒全喝下去醉死拉倒,她才吐露了真情,是老四的以死相逼,小劉才不得不與我分手的。你說老四那個王八蛋缺德到什么程度,他逼小劉說,小劉跟誰都行,就不允許跟我,小劉要跟我,他就當(dāng)場把她奸了,弄死她,把她的尸體仍進湖里……
老三說著,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就這么個玩藝,一起住了四年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還與他兄弟相處……他說著突然話峰一轉(zhuǎn)說,老大你得信我,那天我雖然與小劉在那個房間里一直呆到第二天中午,我可是與她什么事也沒做,我們都把自己灌醉了,都是第二天中午才醒的。直到現(xiàn)在我也沒與小劉做出格的事,她現(xiàn)在還是老二的老婆,我已跟她說過,她只要一天還是老二的老婆,我一天不越雷池半步。我還是那句話,我的話里要有半個字是假的,讓我遭天打雷轟。去襄樊是我逼小劉去的,因為太恨。當(dāng)著老四那王八蛋的面我與小劉是摟摟抱抱了,那是演戲,為了故意氣他……老大,我跟你說了這么多,發(fā)了這么多的誓,你總該要信我了吧,總該不會再被老四那個王八蛋當(dāng)搶使了吧。
我不能完全信他,但也不能完全不信,信不信都是件很復(fù)雜的事,把復(fù)雜的事簡單化,最好的辦法是不走進這個復(fù)雜里,我笑笑說,老三你誤會了,老四沒跟我說什么,我們也都是四十多歲的人了,不存在被誰當(dāng)槍使。是我剛才把話說反了,讓你產(chǎn)生了誤會,我是到重慶出差,不是從那里回來,并把車票拿出來給他看。他說,就算我誤會了你,不管你是從重慶返武漢還是從武漢去重慶,我都要把這些話向你一吐為快。雖然昨天小劉和老二辦了離婚,我也在辦,最終我們將走到一起。但心里還是不是滋味,總覺得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嗨,這都是老四那個王八蛋作的孽……
我已決定不走進他們的復(fù)雜里,就不想再聽他多說了。我說,坐了半天的車明天還要坐車,要早點休息。他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來了十堰,見了我,老二你不能不見。只是,一會你見了老二,能幫我把我說的那些說給老二。小劉說,就是我不要她,她也不和老二再過,你也把這些話告訴老二。這樣,我那心里多了的也許就少些了。我笑笑說,你這一說還提醒我了,是得見見老二,你的話我也會盡量給你帶到。說著我就給老二打電話,約他到我賓館的房間見面。
一路上我都在想著安慰老二的話。我想,老二一定為這事被折騰得如一個霜打的茄子了,那張本來顯老的臉一定是更加的晦暗,話本不多的他一定是更加話少。想到他坐進我房間的沙發(fā)里后只抽煙不說話的場面,我的心中就感到負(fù)擔(dān)。沒想到剛走進賓館,老二就樂呵呵地迎上來,握我的手說,咋說來就來了,事先招呼也不打一個?是到這里出差還是路過?要不要我明天把老三、老四招一起聚聚?我一下子被他的樂觀搞得怔住了,剛要說點啥,他拍拍我的肩說,我知道你要說啥,你要是說小劉和老三的那些事,你就別說了,這些年我不能給她幸福,沒能讓一個女人當(dāng)母親,我也痛苦。小劉離開我后如果能真跟老三走到一起,她和老三也許真能找到幸福,他們幸福,對我也是個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