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湖特別偏愛的我,到達盧塞恩——又名琉森,自是禁不住步到盧塞恩湖邊,欲將自己安放其中,體味湖的安閑,與湖一起悠逸。
湖靜靜地映在眼簾。遠處,迷蒙一片,像是望不到邊似的。目光可及之處,低緩的山吐露著深秋的意境,繽紛的樹葉裝點著山的多彩。湖邊的帆船桅桿林立,高低錯落,給湖掩映出一種悠揚的背景。近處,清澈的湖水就在腳下的堤壩上泛著微波。幾只天鵝時而昂著細長的頸脖,如一艘小帆船,徐徐游動,時而將頭頸鉆入水下,啄食水中的小魚吧。野鴨歡快地暢游戲水,或潛入水里。掬一掌水,清涼,爽滑。與湖水親密接觸的感覺,就蕩漾在澄明的湖水里。
一彎堤壩就是城的邊緣,也是人們悠閑的極佳之處。長椅上坐著幾人,靜靜地望著湖面。一位胖胖的上了年紀的老婦,牽著一只寵物狗,沿湖遛達。一位老者肩挎裝著食物的背包,將手里的食物輕巧地撒在堤壩上。群鷗飛舞撲食,又乖乖地停駐,眼望老者,等待老者再次撒食。人,就在悠閑中與湖相融。
與湖相連的是河。不知是那條叫做羅伊斯的河水注入湖中,還是湖中的水流入河里,兩者相交匯融,又自成一體。觀湖,便必須賞河。作為盧塞恩地標的卡佩爾橋就架于河上。始建于1333年的這座橋,原為盧塞恩的水上城墻,也是歐洲最古老的木制廊橋。橋身折彎處建有一座石頭筑就的八角型水塔,比廊橋早建300多年,廊橋便依附于水塔而建。水塔作為暸望哨所,是古城防衛(wèi)設施的一部分。于是,一個是曾經的城防設施,一個是古代的水上城墻,卻一個豎立,一個橫臥,共同構成了絕妙的水塔廊橋美景,令人在贊嘆的同時,也引發(fā)深切的思考。
緩緩前行在廓橋上,一面是湖,一面是河,湖光山色盡收眼底。木制的地板、護欄和“人”字型橋頂,仿佛處處散發(fā)著一種滄桑。橋頂的隔板上時有褪了色的彩畫,可惜已模糊不清。更有殘留的煙火痕跡,記錄著那一次火災的悲愴。倘只是領略一番廊橋的風情,倚立橋邊,賞心悅目的情性就會沁入心脈。此時,或許會期盼身旁有一心儀的人,一起分享這樣曼妙的意境;或許幻想著心儀的人從橋的另一端款款而來,在橋中與你相遇相親。廊橋,本就是一座浪漫的舞臺。
河邊有好幾家露天的咖啡吧,斑斕的陽傘組成一片又一片的色彩,點綴著單調的河堤。黃昏的陽光,清冷的湖風,廊橋水塔的背景,就讓人不由自主地坐在咖啡桌邊。喝一杯咖啡,望湖觀河,賞景怡情,當真是享受著那一份悠閑。
悠閑的心就在湖河之際輕輕飄逸。
獅 雕
在盧塞恩湖不遠處的一座山頭上,以天然巖石雕刻著一頭雄獅。雄獅長十米,高三米多,鑲嵌在青石崖面中。那是一頭痛苦地倒在地上的雄獅,折斷的長矛插在肩上,微張的嘴巴仿佛在呻吟、在哀號,也好似在傳遞一聲聲的呼喚,警示
著人們,記住那一段悲傷的經歷。
瑞士曾經是一個貧窮的山地國家,為了生計,只能向強國出賣雇傭兵。1792年8月10日,為了保護巴黎杜樂麗宮中路易十六家族的安全,當時在那里服役的786名瑞士雇傭兵全部戰(zhàn)死。這座雄獅雕像,就是為了紀念這一事件中犧牲的瑞士雇傭兵,于1821年由丹麥雕塑家所雕刻。
瑞士雇傭兵那種忠于雇主、英勇善戰(zhàn)的品格,確該大書特書,然而,榮譽和金錢掩蓋不了雇傭兵制度的殘酷。這次事件后,瑞士停止出口雇傭兵,僅留下在梵蒂岡天主教廷服務的近衛(wèi)軍。由于他們的忠勇,教廷的這支瑞士近衛(wèi)軍至今還在服務之中。
從雇傭兵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了瑞士是一個忠誠的、重承諾的民族。這種品德,無論在它是窮還是富的時代,都始終不離不棄。也許正是憑借這一點,這個曾經貧窮的國家,在多年以后終究躋身世界經濟強國之列。而誠信,這個民族之魂,始終如一,在一代代的瑞士人身上得以傳承。我想,一個民族的信譽和傳統(tǒng),需要全民族的人民來共同維護和傳頌,包括犧牲無數的生命才能發(fā)揚光大。正是這一點,雕像的紀念意義就凸顯在盧塞恩湖畔。
美國著名作家馬克·吐溫觀看雕像后,動情地說:“這是世界上最哀傷、最感人的雕像。”我想,還應再加上一句,那是最有紀念意義的雕像。不僅瑞士人看了后得以教育,像我們這樣的游客,也莫不被深深觸動。
雕像之下筑了座小水池,淺淺的水清冽微漾,宛若在靜靜地陪伴孤獨的雄獅。低頭看水池的邊緣,一枚枚透著亮光的硬幣沉在水底。驀然想起人們在寺廟里投拋硬幣的情景,有的瞄準了往香爐頂上拋投,有的將硬幣投入種著荷花、養(yǎng)著錦鯉和烏龜的池中,仿佛很虔誠。在雄獅雕像下的水池里投置硬幣,又表達什么呢?對獅子的崇敬?對犧牲的雇傭兵的痛惜與哀悼?我不得而知,想來那只是國人的一種習慣所然吧。然而,他們在拋灑硬幣之際,悲傷的雄獅有沒有召醒他們什么?有沒有從中領悟到忠誠的涵意?
到盧塞恩,我覺得觀賞雄獅雕像不可錯過,因為它能告訴我們瑞士的歷史之魂、民族之靈。
文 脈
那湖光山色的相互映襯,那古老建筑與現代商業(yè)的相互融合,使得盧塞恩奢華與古樸同在,寧靜與激情交映。于是,盧塞恩就有了招徠許多作家、藝術家來此定居創(chuàng)作的資本。于是,盧塞恩便作為歷史文化名城久久地矗立在瑞士的中部。
歷史是創(chuàng)作的源泉之一。出生于盧塞恩湖畔的瑞士民族英雄威廉退爾,在13世紀末期,帶領人民,經過艱苦卓絕的斗爭,趕走了奧地利人統(tǒng)治者哈布斯堡,并搗毀了敵人的巢穴,徹底推翻了侵入盧塞恩湖區(qū)的統(tǒng)治。他的英雄事跡在瑞士一代一代地流傳下來,鼓舞著這個民族為獨立自由而不懈奮斗。這樣的歷史事件,這樣的民族英雄,自是成為藝術家們創(chuàng)作的精華題材。德國劇作家席勒的最后一部劇作便是《威廉退爾》,意大利作曲家羅西尼也創(chuàng)作了有關威廉退爾的歌劇,其中的《威廉退爾序曲》已膾炙人口,流傳于世界各地。
因為盧塞恩深厚的文化底蘊,也因為環(huán)境優(yōu)雅,風景別致,靈氣十足吧,很多著名作家在此居住、寫作,留下了眾多奇聞軼事。俄羅斯大文豪列夫·托爾斯泰根據在盧塞恩的生活,寫出了名篇《盧塞恩》,描寫一個流浪兒在盧塞恩的不幸遭遇。法國大作家雨果多次到過盧塞恩,他居住過的樓房至今完好地保存在羅伊斯河北岸。他曾吟詠:“盧塞恩幽雅、靜謐,碧水輕輕地拍著河岸,柔水在我的腳下流淌……”大仲馬更是盧塞恩的???,他將盧塞恩譽為“世界最美的蚌殼中的明珠”。歌德的故居在希爾斯廣場附近。德國偉大的音樂家瓦格納在盧塞恩湖邊建造了別墅,與親愛的妻子——鋼琴家李斯特的女兒,一起在此度過了浪漫溫馨的六年時光,完成了《眾神的黃昏》、《紐倫堡詩人》等幾部傳世之作。尼采、司湯達、馬克·吐溫等,都相繼漫游過盧塞恩。他們的故事和文字為盧塞恩增添了許多浪漫色彩,也使盧塞恩的文化氣息更加濃郁多彩。
現今,盧塞恩已成音樂界的焦點,漫畫先鋒藝術和服裝設計的福地,音樂節(jié)、藝術節(jié)、電影展也常年舉辦,將文化的內涵不斷地豐富、放大。
徜徉在盧塞恩,我不僅被如詩似畫的湖景所陶醉,更被那種飄逸在大街小巷間的文化氣息所感染。那一縷縷的氣息,匯融成一道精粹的文脈,穿梭在盧塞恩的時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