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我的腦海中自然浮現(xiàn)出這樣的場景:一片坍塌的建筑物里,折斷的鋼筋突兀而尖利地透著寒氣,像是驚心動魄的白骨,裸露出它汩汩冒涌的骨髓;大塊大塊的混凝土橫躺在地上,一地的塵土像是模糊的血肉。我甚至能想到它緩緩倒下的模樣,骨節(jié)撕心裂肺地“喀喀”慘叫,灰蒙蒙的細小顆粒在接觸地面的瞬間應(yīng)聲翻騰,然后塵埃飄落,恍惚之中你會覺得那是它逐漸冷卻的體溫。
曾讀過一篇介紹羅馬的文章,其中提到的羅馬人對待廢墟的態(tài)度讓我深受震撼?,F(xiàn)在的羅馬就好像是幾十個世紀前那雄霸歐、亞、非三大洲的大帝國的再世,時光流轉(zhuǎn)輪回了幾千年,它又降臨在這片承載了它全部榮耀的故土上。它像祖先一樣,有一種傲視群雄的氣度,雖少了些張揚,但多了些穩(wěn)重,這恐怕都要得益于羅馬人對歷史的敬重。羅馬城所有的現(xiàn)代建設(shè)全部避開廢墟,另辟新區(qū),羅馬人絕不挪動廢墟中的一磚一瓦,而是將它們小心地圍圈起來,遠遠膜拜。即使歲月的侵蝕使它們七零八落,他們也決不修繕。他們覺得歷史之所以成為歷史,便是因為它們見證了過去,或好或壞,廢墟都是過去的唯一屬性,若是改變或重建,那不過是為了迎合后人的好奇心和虛榮心而精心裝點的假象,它不過是個復(fù)制品而已,而真正值得我們感受的東西早已煙消云散了。
馮驥才曾說:“古建筑不是死去的史跡,而是活著的歷史細胞?!绷_馬猶如一位久經(jīng)沙場、最終凱旋的將軍,將它所得到的榮光都賦予這片土地,然后卸下全部武裝,安然地臥著,迎接太陽的東升西落。
然而遠在另一端的東方卻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象。我曾在幾年前游覽過圓明園,親眼目睹了許多游客滿懷好奇地登上園內(nèi)遺落的破敗狼狽的石柱,在其上晃著兩腿坐著或倚著它們站著,氣定神閑儼然一副勝利者模樣的景象。我不知道他們是懷著怎樣的一種心境,面對歷史的傷痛、文明的廢墟,竟可以笑得這般坦然甚至不屑。
又如被全世界視為中華文明豐富想象力象征的敦煌莫高窟,即使是當人們發(fā)現(xiàn)它并張大嘴巴竭力瞻仰之時,那些最精華的部分早已在幾千年前羽化的羽化,飛天的飛天。從道士王圓箓將里面的珍貴文物以低廉的價格換給外國人并自以為是地粉刷了窟內(nèi)的壁畫仍暗自得意之時起,真正的莫高窟便永遠消失了。雖然洞里的部分壁畫已被修復(fù),有些文物也仍存在于這個世上,可真正的它早已隨著那個時代的遠去而煙消云散,我們看到的也不過是殘留的廢墟或者幻象罷了。
這個世界應(yīng)有更多的角落,讓一處處廢墟睡得安詳。因為廢墟不應(yīng)廢棄,因為廢墟不虛。
總評
這篇習(xí)作文短意深,充分體現(xiàn)了個性化寫作意識,可算個性鮮明的成功之作。其“個性化”具體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1.思維個性化。作者獨具慧眼,獨抒己見,針砭毀損歷史遺跡的行為,呼吁尊重廢墟,保護廢墟。這種“反向思維”使文章立意新穎。
2.題材個性化。馮驥才、王圓箓等內(nèi)容來源于作者平時較為豐厚的閱讀積累,這些人以及事都密切地關(guān)聯(lián)著廢墟,是表現(xiàn)主題的典型材料。積累新鮮素材,使用大眾不常使用的素材,也能使文章個性色彩濃郁。
3.語言個性化。開篇運用精致細膩的描寫,再現(xiàn)廢墟產(chǎn)生的過程,體現(xiàn)了作者豐富而準確的想象力。讀來如見其形,同時字里行間還流露出作者對廢墟濃濃的敬畏之情,含蓄而深沉。
4.本文的題目“廢墟不虛”運用諧音,好讀易記,寓意新奇,鮮明地表達了作者的思想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