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夏天,他遭遇了人生中最慘烈的失敗。
同他合資做生意的伙伴,竟然把全部資金卷走,只留給他一個負債累累的店鋪。他把店鋪抵押出去,把家具電器之類能變賣的東西都換成了現(xiàn)錢,盡可能地補償別人。做完這些,他換上了干凈的衣服回到了他出生的林區(qū)。
他徘徊在林間。他找到一棵最粗壯的大樹,依稀記得這棵樹是爸爸媽媽結婚時種下的愛情樹。他從背包里掏出一根很粗的繩子,扎成一個環(huán),向上奮力一擲,套在粗壯的樹枝上,他縱身一跳,頭套進繩環(huán)中。
突然,他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睜眼一看,林區(qū)的伐木工老楊頭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跟前,手里還拿著一把板斧。老楊頭瞪著眼睛,粗聲大氣地吆喝道:“我出來轉轉,沒有想到看見你小子神神叨叨的。小子,走,陪叔喝酒去?!?/p>
他踉踉蹌蹌地跟著老楊頭回到了那間林中小屋。屋里的陳設極其簡單,跟他離開時毫無變化。不同的是,老楊頭更加蒼老,已經(jīng)是耄耋老人了。老楊頭的故事他是知道的,年輕時一直做伐木工人,他的妻子忍受不了這里的荒涼寂寞,帶著孩子回了城,再也沒有回來過。后來有個逃難的河南女子跟他結了婚,可這個苦命的女人生產(chǎn)的時候難產(chǎn),林區(qū)沒有會接生的人,老楊頭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女人和嬰孩雙雙死亡。
那些天里,老楊頭萎靡不振,但是很快振作了起來,仍然整天笑呵呵地跟大家聊天喝酒。后來林區(qū)不再伐木,許多人紛紛離開,唯有他留了下來,做了看林人。
老楊頭跟他絮絮叨叨地說著當年林區(qū)的一些陳谷子爛芝麻,他心不在焉地應答著。最后,老楊頭喝盡了壺中最后一滴酒,搖搖晃晃地起身,腳步蹣跚地來到了屋外空地上。
月華如水,銀色的月光鋪滿空地,樹木就像籠罩在一片潔白的輕紗之中,微風起處,傳來沙沙聲,似在演奏一首小夜曲,輕柔,迷人。瞬間,他怦然心動。
這時,老楊頭顫巍巍地舉起一把斧子,砍起了一截枯木。他趕緊接了過來,用力地砍去。隨著他揮動板斧,碎木屑四散揚起,枯木也斷成了一小段一小段。老楊頭走了過來,指著枯木上結疤的地方,說:“小子,砍砍這里?!?/p>
他順從地舉起板斧,說也奇怪,斧子落下去,那個結疤的地方竟然只留下一個淺淺的印痕,甚至連木屑都沒有飛起,更別說斷裂了。他不服氣地再次用力,依然是淺淺的印痕。他第三斧、第四斧砍下去,依然如此。
他頹然地坐在地上。
“傻小子,結疤的地方最硬。樹如此,人也是這樣啊。人生路上受點傷、經(jīng)點痛,是最正常不過了。如果受到一點打擊就想到逃避,那不就是懦夫嗎?哪里還會有咱林區(qū)人的風骨?”
聽著這個飽經(jīng)歲月風霜的老人樸實無華的話,他的心像被什么擊中了一樣。他內心反反復復地咀嚼著,似有所悟。
第二天,他告別了老人,再次離開了林區(qū),只身南下深圳。3年后,他把當年的那些欠款加上利息全部還清。5年后,他已經(jīng)是一家大公司的副總了。
后來,他意氣風發(fā)地回到家鄉(xiāng),重新投資辦廠。
人生沒有永遠順風的船,激流、險灘、暗礁,隨處可遇。在這些困難和挫折面前,不要灰心喪氣,而是要擦干淚水,昂起頭,重新笑對生活。別忘了,結疤的地方最硬,你受過的每次傷、經(jīng)歷的每次痛,必定是你人生中一筆寶貴的財富,是你最珍貴的一次歷練。
編輯 / 張秀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