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的那誰,很厲害嗎】
我第一次見他,是在姥姥家,姥姥和姥爺還有我們一家3口恭候他。姥姥和老媽在廚房忙活了一下午,搞得很隆重。
我有點看熱鬧的小興奮,不過這樣的形式,讓我還是忍不住問我爸,那誰,小姨的那誰,很厲害嗎?興師動眾的。
我爸竊笑,偷偷對我說,管他呢,總之,他一出現(xiàn),你的好日子就來了。
為什么?我摸不著頭腦。
因為——我爸賣了半天關(guān)子才說,至少在你小姨嫁給他之前,你可以隨便欺負他。
我大喜,會這么好?要知道在這個家里,除了姥姥、姥爺對我和氣,包括小姨在內(nèi),個頂個,對我的態(tài)度除了說教就是壓迫,常常打壓得我灰心喪氣。如果真的如老爸所說,那誰是我能夠欺負的人,這日子,該多么揚眉吐氣??!
可是轉(zhuǎn)念一想,憑什么呀?我都不知道他長什么樣,他也不認識我,憑什么任我欺負?連爹媽都欺負、打壓我,何況外人?
我不信。
不信你可以試試看,憑我的經(jīng)驗,絕對如此。老爸的態(tài)度很確定。
我忽然對他的出現(xiàn)充滿了期待。
【嗨,多像“哥們兒”啊】
快到下午6點的時候,門鈴響了。
因為之前的期待,我搶先沖過去開門。然后,我便驚住了,這“哥們兒”足足高出我半頭,當時我176厘米,也不算低。但他的海拔讓我自慚形穢。小姨在他身后,像隱形人一樣看不見。并且他超帥,衣衫酷、發(fā)型酷,連眼鏡都是酷酷的。
這么高、這么酷的男人會任由我欺負?一臉的笑容登時收起,也不知怎么招呼他,只探身喊了聲小姨,然后后退一步,把和他打招呼的機會留給跟在我身后的老爸。
可是他卻主動招呼了我,是凱凱吧?他喊了我的名字,然后,毫不夸張,堆起一臉討好的媚笑,還遞過來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送你的。
我愣住了。這么酷的“哥們兒”這樣笑起來,有點“娘”,讓人受不了,但他遞過來的禮物還是讓我萬分歡喜,竟是我一直想要但爸媽不肯買給我的,當時正流行的音樂手機。
老爸在后面推我一把,謝謝小姨父啊。
謝謝小姨父。我鸚鵡學舌,醒悟過來,因為小姨的緣故,這“哥們兒”在我這里,倒是長輩分了。沒辦法,小姨出生晚,只比我大8歲,現(xiàn)在,24歲的小姨有了一個26歲的男朋友,我也跟著又多了一個長輩。
可他那形象,嗨,多像“哥們兒”?。?/p>
【用不著這樣吧?大丈夫何患無妻】
不過立刻,我就覺得他不“哥們兒”了,他簡直是太“娘”了。從語言到笑容,討好我們家里所有人。不管姥姥、姥爺或我爸媽說什么,他都用力點頭,極其誠懇,還尋到機會就主動表態(tài),以后如何對小姨好。
小姨一臉的喜氣洋洋,由著那人“低三下四”地討她歡心。
他叫貝家明,名字有點港臺味。小姨叫他“貝貝”,說好記,我知道不過是他們之間的昵稱。但總覺得,這名字不男人,聽起來像“貝貝佳”。
忍不住,我低頭偷偷問老爸,貝貝佳是不是欠我小姨錢呀?不然怎么這副樣子?
老爸倒是有點幸災樂禍,低聲回我,還不是被你小姨的美貌給迷惑的?然后嘆口氣,當年,我也是這么過來的。
老爸沒說錯,小姨是美女,公認的。但即使是美女,也用不著這樣吧?大丈夫何患無妻?骨氣還是要有的。我如是點評。
站著說話不腰疼。老爸瞪我一眼,以后沒準,你還不如他呢。
【不過,怎么欺負他好呢】
對貝家明的審核,全家一致通過。小姨最后也問到我的態(tài)度。我實話實說,英俊是夠英俊,就是不怎么男人。
小姨瞪我一眼,小小年紀思想還挺傳統(tǒng),人家是天生好修養(yǎng)、好脾氣,你學著點吧,不然以后打光棍。再說了,拿了人家東西還不說人家好話?
這倒是,做人要知感恩,我立刻舉雙手贊同。
于是小姨開始正式戀愛,看情形,結(jié)婚也是指日可待了。然后,我就想起了老爸說過的,在他正式成為我的小姨父之前我可以欺負他的話。
多么有誘惑力的話,不過,怎么欺負他好呢?正為此糾結(jié),機會卻自己來了。
并不是個好機會,那天晚上,我突然腹痛被老媽送到醫(yī)院,檢查結(jié)果是急性闌尾炎,需要動手術(shù)。
不湊巧,那段時間老爸去了國外學習,家里就老媽一個人。雖然醫(yī)生一再說只是小手術(shù),她還是緊張得不行,又不敢告訴姥姥他們,怕他們年紀大了擔心,所以給小姨打了電話。
結(jié)果,小姨還沒到,貝家明已經(jīng)先到了,小姨接到老媽電話后,即刻通知了他。
貝家明簡單詢問了情況,立刻打電話給同學找醫(yī)院的關(guān)系、聯(lián)系做手術(shù)的醫(yī)生、安排病房、辦理各種手續(xù)……一氣呵成。
因為他的神速,我沒有承受更長時間的疼痛,很快做了手術(shù)。
手術(shù)果然很簡單,幾十分鐘后,我被送回病房。肚子不痛了,只是麻藥作用一過去刀口痛。老媽一邊安慰我,一邊感慨,這沒個男人還真不行。小貝,多虧你了啊。
貝家明站在小姨身旁,一臉豪氣地說,一家人不客氣。然后大包大攬地承諾,凱凱這些天就交給我了,我休年假。
我疼得齜牙咧嘴,但也沒忘禮數(shù),謝謝小姨父。
他顯然很享受這稱呼,樂呵呵地答應(yīng)著。
【小姨是永遠的,小姨父可不一定】
沒想到,我和貝家明竟在病房里打成了一片。他搬了一張折疊床過來,吃住都在病房。如老媽所說,幸虧有他。他身強力壯,可以背我去花園曬太陽。另外都是男人,避免了很多尷尬。比如上廁所。不管怎么說,我是忌諱老媽照顧我“方便”的,不是小孩子了。
最重要的是,貝家明和我比較有共同語言,不存在代溝。我們玩同樣的游戲,可以當對手也可以當同伴……反正,作為陪護,貝家明盡職盡責,面面俱到。如果不是刀口還隱隱作痛,醫(yī)院的這幾天,倒真是我的好日子。
聊得高興,也會彼此交換秘密,我告訴他我喜歡的女孩,他也對我控訴小姨的“壞脾氣”。我們倒真的很像“哥們兒”,甚至不斷有小護士問我,那是你哥嗎?在哪兒上班?結(jié)婚沒……
我無端就會有一種自豪感,告誡她們,別打他的主意,他是我小姨的“私有財產(chǎn)”。有一次,小姨來給我送吃的,剛好聽到我的話,在小護士離開后擁抱了我,贊嘆,說得對。
但是你不許欺負他。我對小姨說,你要是把他欺負跑了,可再找不到這樣的好男人了。
小姨樂了,你是哪頭的?胳膊肘往外拐,記住了,小姨是永遠的,小姨父可不一定。
一定。我斬釘截鐵,就是他了。
小姨噓一聲,不過,眼角眉梢都透出了歡喜。
當然,我的態(tài)度,小姨也透給了貝家明。貝家明說我,夠爺們兒。
而我想的卻是,他夠“哥們兒”。
【我對他,肯定就像你對我】
我病愈后,全家人對貝家明越來越認可,姥姥甚至開始催小姨結(jié)婚。
我把這事告訴貝家明,他松了一口氣說,革命即將成功。
我忽然警惕起來,那你結(jié)婚后,還會對小姨那么好嗎?
其實我想問的是,他的革命成功后,還會對我繼續(xù)好下去嗎?
當然。貝家明的態(tài)度不容置疑,我娶老婆是為了疼的,那可是一輩子的事。
這話,不管別人信不信,我是信了??傊∫逃醒酃?,給我找了個這樣的小姨父,讓我借她的光,也扎扎實實幸福了一把,即使在正式做了我的小姨父之后,貝家明對我的好也是有增無減。我照例可以欺負他——喜歡的東西,老爸不買的,找他;為“早戀”和爸媽慪氣,離家出走,找他;拿不準大學報考的專業(yè),找他;終于大學里可以正式追女孩時不得要領(lǐng),找他;做求職簡歷,找他;和上司發(fā)生摩擦,找他……
貝家明總是有求必應(yīng),有應(yīng)必行,有行必果,簡直是我的百科大全書。
而他,也終于對我有了要求。在他和小姨的兒子6歲生日的那天晚上,他喝多了,對我說,以后,你弟弟就交給你了,不管他有什么事,你都要幫他。
我也喝得有點小多,所以答應(yīng)得豪氣,放心,我對他,肯定就像你對我。
他呵呵地笑,知道了吧,我對你不是白好的,目的在這里呢。
我也呵呵地笑,就算他說的是真的,就算這是他的目的,我也不覺得上當。對那個叫他爸爸的小人兒好,我愿意。
想起他曾經(jīng)說過,姨父,如同姑父一樣,都有代替父親身份的含義。雖然我和他,年齡相差無幾,最初也是“迫于形勢”彼此親近,但時間久了,還是滋養(yǎng)出了親人的那份親。
不過,雖然他常常做出長輩的樣子,但我還是覺得,他更像“哥們兒”。
管他呢,反正都是親人。
編輯 / 孫魯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