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周川看著挽著他的胳膊笑得一臉柔情的陳雪，逗她：很開心?。亢Ｄ暇瓦@么好？

陳雪嫵媚地看他一眼：海南再好，也不如你在我身邊好?。?/p>

周川摟過她的腰，吻了她一下。他當然知道陳雪的意思，他們倆能這樣出來玩，當然比在市里藏著掖著痛快多了。

沒有辦法，誰叫周川的老婆另有其人呢。

周川跟蘇梅梅結(jié)婚兩年了，談不上愛不愛，日子過得平淡如水，遠不如他外面的女人。當初也是父母都覺得蘇梅梅人單純，性格好，適合當老婆，周川跟她見了兩次面，就把人娶回家了。兩年來，要說蘇梅梅一點好處都沒有，那倒也不是，至少她有一項優(yōu)點：從來不干涉老公的生活，哪怕周川這兩年來在外面有別的女人，偶爾謊稱出差在外留宿，蘇梅梅也從來沒有對周川疑神疑鬼過。蘇梅梅的這項品德使她在周川心里一直牢牢占據(jù)著最佳老婆人選的位置，即使他在外面玩得再出格，也從沒動過離婚的心思。于是，周川一手擁有穩(wěn)定的家庭，一手擁有穩(wěn)定的事業(yè)，懷里從來不缺美女。男人當?shù)街艽ㄟ@份兒上，這輩子也算值了。

周川志得意滿地看看四周，看到安檢處一對相擁的身影，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他以為他那談不上風情、跟個木頭美人沒什么區(qū)別的單純老婆，此刻正與一個男人緊緊地摟抱在一起！男人身材挺拔，英俊帥氣，讓周川在一瞬間血液逆流得差點撲過去揍人。

周川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男人進了安檢通道，蘇梅梅還一直對他揮手，兩人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纏綿得很。

周川從沒覺得蘇梅梅有什么地方值得男人黏糊的。在別的男人眼中，她反倒格外迷人了？

如果不是深知她沒什么心機，周川幾乎要以為這是蘇梅梅故意演給他看的一場戲，為了刺激他，讓他嫉妒的。

最讓他難以忍受的是，她居然戀戀不舍地哭了。

2

陳雪催他去安檢，周川才發(fā)覺他一直目送著老婆的身影消失在機場大廳。

進了候機室，周川的眼光像是被牽引住了一樣，自動搜索到了那男人的身影。男人一坐下就拿出手機打電話。周川突然心念一動，拿出手機撥打蘇梅梅的號碼，占線。男人講了大概10分鐘，周川也聽了10分鐘“您撥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后再撥”。

周川的修養(yǎng)這輩子在今天發(fā)揮到最高境界。

男人登機了，周川對陳雪說：我臨時有事，去不了了，你自己玩得開心點，回頭我好好補償你。他顧不上陳雪的臉色有多難看，提著行李直接回家。

不喜歡老婆，看不上老婆，跟被老婆背叛，那怎么能算一回事？

回到家，蘇梅梅還紅著眼睛?？吹街艽?，她懶懶地招呼一聲：你回來啦，我去做飯。

周川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氣蘇梅梅的“開明”。她怎么忘記了，他昨天還跟她說，他今天要“出差”。他就這么回來了，她也不覺得奇怪？

蘇梅梅把米飯煮稀了，青菜炒老了，像個游魂一樣憑本能做事。周川食不知味，接下來的幾天，他對蘇梅梅的一切高度關(guān)注。她接到電話就躲躲閃閃，兩個人在一個屋子里，她就跑出門去接電話。周川氣急敗壞地想：連個謊都不會撒，連個掩飾都不會做，就這水平，還想紅杏出墻？

陳雪一個人去了海南，也不給周川打電話，只是拿著他的卡狠勁刷。周川隨她去，他現(xiàn)在最頭疼的不是陳雪，不是任何人，居然是一直以來讓他高枕無憂的老婆。

他每天一下班就回家，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蘇梅梅還是沒有覺察，照樣像游魂一樣過日子。周川冷眼旁觀，看她能鬧出什么事兒來。

兩人就這么稀里糊涂地過了一周。

在家待的時間多了，周川才發(fā)現(xiàn)家里的一切都被蘇梅梅打理得井井有條。蘇梅梅在一家幼兒園當雙語教師，事情也不多，下了課就回家待著，東摸摸，西抹抹，這兒洗洗，那兒涮涮。一天，周川奇怪地問：這些事干嗎不讓保姆做？

蘇梅梅更奇怪地問：劉阿姨的兒媳婦一年前生了孩子，她回老家照顧孫子去了。你不知道嗎？

周川汗顏。他真不知道！家里的瑣事從來沒讓他操過心。

那一天，周川反省自己：是不是對蘇梅梅太不關(guān)心了，所以她才跟別的男人好了？

這么一反省，周川對蘇梅梅之前是不是紅杏出墻，倒也不那么介意了。只要她以后乖乖的，他也樂意對她更好一點。畢竟，這個婚，他雖然結(jié)得不算開心，但兩年來的婚姻生活，他過得還算滿意。

他也打算收斂點了。陳雪這種女人，他知道她圖他什么，能得到他的人最好，得不到，不是還能撈到錢嗎？所以她樂意跟他好，沒名分也貼過來。

女人可以再換，老婆不能隨便改?。?/p>

3

周川乖了，最開心的是周川媽。她喜不自勝地說：大川，你娶了個通情達理的好老婆?，F(xiàn)在你是浪子回頭金不換，以后跟梅梅好好過日子，不要辜負了她。

這倒讓周川不由得想起蘇梅梅的又一項好處：她從來沒跟家里人鬧過不愉快，從來沒拿所謂婆媳問題來煩他。

這么一想，似乎蘇梅梅的好處真是挺多的。

第二天，周川開始調(diào)查那個在機場見過的男人。

這并沒有讓他費多少工夫，因為事后他想起來了，他見過那男人，在他和蘇梅梅結(jié)婚時拍的照片里。雖然時隔兩年，他的樣子也有點變化，可是，周川隱約記得他叫李蘇，是蘇梅梅高中時的同學。

還記得當時，這個即將出國讀書的李蘇向周川敬酒，說：“你真是賺大了。蘇梅梅多好啊，就嫁給你了。唉，我真是可憐，想談戀愛的時候好姑娘都被搶光了！”

當時，大家哄堂大笑，周川也沒放在心上。現(xiàn)在看來，兩人原來真有過一段。周川決定找蘇梅梅談一談。

他說：梅梅，我知道你跟李蘇的事了。但我不想離婚，想跟你好好過日子，你怎么想的？

蘇梅梅愣了半天，開始哭。她給他戴了綠帽子，卻哭得像被他遺棄了一樣。分明是她理虧，現(xiàn)在倒像她有理了。

他想了好半天才問出口：你們倆以前感情很好？

她居然點頭說：嗯，很好的。

這個女人要不是蠢貨就是精明過頭了?？伤隽怂掀艃赡辏私獾乃?，從來就不是一個精明的女人。

這種時候她居然敢一臉無辜地承認以前和李蘇感情好？

一副非常遺憾悲傷的表情，她還補充一句：我們那時候太相愛了。

口才了得的周川，此刻啞口無言。

周川到今天才開始思考他究竟娶了一個什么老婆。

莫非她是傻的？這種問題，就算他問出了口，可她難道連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都不知道？難道她不知道什么叫善意的謊言？承認那些狗屁過往對她有什么好處？分明是件丟臉的事，她卻像追悼美好往昔一樣，一副君子坦蕩蕩的樣子。

窩囊不足以形容周川的沮喪，沮喪不足以形容他的悲傷。他一直看不起他這位老婆，但好歹她叫人省心?，F(xiàn)在看來，他真是大錯特錯。她對他的那些風流韻事不聞不問，不是她大度，不是她識大體，只因為她不在乎。

談完了，蘇梅梅居然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對周川說：快去洗澡吧，早點休息。

她居然睡得著！

周川躺在她旁邊，轉(zhuǎn)過身把背對著他熟睡的蘇梅梅拉進懷里。這柔軟芬芳的身子，腰部緊實，胸部圓潤，不瘦不肉，抱起來如此銷魂。他以前怎么忽略了呢？

他摟得太緊，蘇梅梅醒了，往他懷里鉆了鉆，呢喃道：嗯，我從沒想過跟你離婚。

這算是回答？

4

事情就這么算了。李蘇如今早已定居美國，蘇梅梅坦白交代，說李蘇不久前回來看她過得好不好。周川問：你怎么回答的？蘇梅梅說：我說很好，所以他回去了。

過程當然不是這么簡單，但結(jié)果終究是李蘇離開了，蘇梅梅安心跟他過日子，這樣就夠了。再追究那些陳年過往有什么意義？

想法變了，周川對蘇梅梅的態(tài)度也大不一樣。

一天，兩人在餐廳吃飯，陳雪突然過來打招呼。周川一陣緊張，最近他跟蘇梅梅的關(guān)系比新婚時還好，他原本想著過段時間處理跟陳雪的關(guān)系，誰知道她受不了冷落，估計也是自覺留不住他了，嫉妒憤恨，就跑來鬧場。

陳雪一點兒也不怕難堪，直言不諱地向蘇梅梅自我介紹：“我是周川的女朋友?！?/p>

周川氣極，冷冷地說：“我們夫妻吃飯，不想外人打擾?！?/p>

陳雪沒想到他如此無情，臉色發(fā)白，強笑說：“我們倆以前也總在這里吃飯，你怎么不帶太太去別家餐廳？”

周川沒以為蘇梅梅會開口，但是她說：“陳小姐，你一個未婚姑娘，這樣纏人對你的名譽沒好處。以后你如果還想嫁人，我勸你顧及一下自己的臉面，周川對你也會多一點同情，多給你一點分手費。不然，我怕你人財兩失。”

陳雪流著淚離開了，周川對蘇梅梅的表現(xiàn)大為驚訝。他老婆怎么這一刻突然如此精明？看這口才，這氣勢，維護他就跟母老虎護食一樣兇猛，而且絕對站在他這一邊。他突然覺得格外有面子。

這老婆，不是傻瓜??！

當天晚上，陳雪死命給周川打電話，他不接，蘇梅梅說：“別這樣，惹急了，她要真鬧起來，你臉上也不好看。去找她吧，躲著又不能解決問題?！?/p>

周川也不著急，別有所指地說：“不是你的事兒，你就能叫我勇敢面對現(xiàn)實了？換成你，說不定直接背上烏龜殼?！?/p>

她瞟他一眼，“你去不去？”

去，當然去。第一次得到老婆允許去情人那兒，雖然荒唐，可周川居然笑得挺開心。他這次真是挺坦蕩的，臨出門，她送到門口，軟軟地伸出手拉拉他的手指，說：那我給你燉點湯你回來當宵夜？

他抓住她就狠勁兒地吻下去。誰說她傻？誰說她心里沒有他？

當晚，任憑陳雪怎么鬧，周川堅決地分了手。

周川回到家，蘇梅梅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睡得不知道多安穩(wěn)。想到以前，他從情人那里離開，她們都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如果跟他約了一起吃飯，他有事耽擱，到得晚了，她們哪怕裝作不在意，也難免嫉妒地問幾句：怎么了，老婆不讓你來？

蘇梅梅從來不問這些，就連今晚，她明知道他是去跟情人分手，也許有可能談判不成，他被情人留住??！可她居然跟沒事人一樣，連趁機為他等門表表愛意都懶得，還真有“正室范兒”。

周川搖頭微笑，對他這位老婆，他還真別指望那么多。

鍋里的湯被調(diào)成保溫狀態(tài)，喝起來正好。周川喝了一碗。小廳里燈光柔和，他的心從來沒有像此刻這么平靜安逸過。

5

三個月后。

蘇梅梅懷孕了，成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倒是周川跟得了焦慮癥一樣，怕她走路不小心摔了，怕她吃東西挑食對孩子不好，怕她一個人去醫(yī)院害怕，不管多忙，產(chǎn)檢都一定親自接送，全程陪同。蘇梅梅如今就跟大熊貓一樣，被他呵護得無微不至。從前他對情人體貼三分都已經(jīng)足夠她們感動了，如今他簡直發(fā)揮了十二分的能量。蘇梅梅每次去醫(yī)院，都引來一群孕婦的嫉妒，她還不知好歹，有一天問周川：大家都說你對我好，真的很好嗎？

周川看著她無知的眼睛，暗嘆一聲：孕婦的智商會降低的，不跟她計較。

兒子出生的時候，李蘇把自己貼身戴了二十多年的玉佩送給他。周川心里疙里疙瘩，蘇梅梅微笑接過，說：我替兒子謝謝叔叔啦。

周川在那一刻幾乎聽到自己心中的石頭落下去的聲音。

雖然，李蘇至今沒結(jié)婚。

責編/樊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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