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我仰望星空,莫名其妙地想起,那些年,追過我的男孩兒們。
當年我長發(fā)披肩,懷抱一把吉他,常有一種不要問我從哪里來、我的故鄉(xiāng)在遠方的三毛范兒,所以身后頗尾隨了一批男生??晌疫@人喜歡“沙場秋點兵”那種大排場,而男席絲們卻多屬于“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那種類型,跟我完全擰巴。
其中有一男生,吉他彈得很好,歌喉堪比夜鶯。只要我在宿舍看小說,他就過來獻藝,基本上不跟我說話,進來就調音,然后開始自彈自唱不帶歇的,只偶爾停下來向我要水喝,就這么著給我彈了三年的吉他。時隔多年,我完全想不起他的長相,但記住了他唱過的情歌。
有一男同學,戴茶色眼鏡,衣領老立著,每次總約我去后山聊文學。我說孤男寡女躲山上,不談戀愛談什么文學?他一聽臉就紅了。后來有一次老鄉(xiāng)聚會,我三生有幸和男文青坐在了一起。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時男文青一直盯著我看,悻悻地說:“我終于明白你為什么不愿意跟我聊文學了,原來你跟她們一樣俗?!?/p>
快畢業(yè)那一年,終于偶遇一個膽大的,那人很自信,直接在上晚自習的時候走進教室,跟我說“羅敷你出來一下”。那人是系團支書,我納了悶了,我沒有寫入黨申請書啊。結果,團支書把我?guī)У郊偕奖澈?,嚴肅地說:“我喜歡你?!?/p>
我看著他那張小圓臉,為了掩飾內心的尷尬,我隨口說了句:“啊,是嗎?那你怎么辦?。俊眻F支書笑了:“你真幽默,我就喜歡你這樣?!闭f完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雖然不喜歡他,但這是我頭一次看到我的追隨者如此自信和敞亮,所以我允許他趁著我風中凌亂,摟著我走過教學樓,走過圖書館,最后走到女生宿舍門口。這當兒,我已經恢復了平靜,就清了清嗓子,跟他說:“心理學那篇論文,我還沒交。”他安慰我不要著急。三天后,果然遞給我一疊厚厚的紙:“拿去抄一遍吧,得個85分沒問題?!?/p>
團支書人很好,但他長了一張小圓臉。看多了西方電影,我愛高額深目、身上帶刀的那種男人。悲催的是,我愛過的,他們卻傷我的心。愛過我的,他們在那些孤獨的夜晚,溫暖了我很多年。
選自《中國新聞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