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振

絲綢之路西入甘肅，第一個重鎮(zhèn)就是著名的中國歷史文化名城——天水。我國神話傳說的“三皇”、“五帝”中伏羲（xi）、女媧、黃帝的故鄉(xiāng)就是天水。因出差途經(jīng)天水，當然也就趁此機會去瞻仰一下伏羲這位人文始祖的風采。

隴上江南：記錄八千年前的文明

天水市位于甘肅省東南部，地處陜、甘、川三省交界，東接關中，南臨巴蜀，西倚甘南，北扼隴坻，是甘肅省第二大城市，是隴東南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山清水秀，氣候溫潤，素有“隴上江南”之稱，有8000余年的悠久歷史。

天水有史可稽的建城史有三千年。在這座千年古城的一磚一瓦上，都停留著時間爬過的痕跡，歲月的長河蕩滌著這個城市，留下了許多古舊、龜裂的痕跡……天水秦安縣境內(nèi)有個大地灣遺址，是距今7800年到4900年的原始社會新石器時代古村落遺址，已出土8000多件各類文物及中國最早的原始地畫，有最早的“水泥”地面大廳和宮殿等，其規(guī)模之大、內(nèi)涵之豐富，在我國考古史上實屬罕見。它較完整地保存了仰韶文化早、中、晚各個時期的文化遺址，具有極高的考古和文化價值，在最近評定的20世紀百項重大考古發(fā)現(xiàn)中列第十二位，影響很大。

大地灣遺址的發(fā)現(xiàn)是非常偶然的。那時候，大地灣所在的這座黃土山與天水四周的一道道黃土山梁一樣，毫不起眼地蹲伏著，只是當?shù)剞r(nóng)民在這座山上勞動時，镢頭和犁頭經(jīng)常帶出破碎的陶片。l958年，甘肅省組織文物普查時，確定這里可能存在一處原始村落遺址。上世紀70年代組織開展的考古挖掘，其成果之大，遠遠超出了人們的預料：已經(jīng)探明的歷史文化遺存總面積達150多萬平方米。僅就目前發(fā)掘的1.37萬平方米的面積，已經(jīng)涵蓋了從距今7800年到4900年前后3000多年華夏先民所創(chuàng)造的歷史。作為實物依據(jù)，大地灣不僅復原了此前無法想象的華夏先祖在混沌初期時的生活場景，而且還給《山海經(jīng)》里女媧補天和唐代司馬貞《史記索隱》中補《三皇本紀》中關于伏羲創(chuàng)世的歷史尋找到了實物依據(jù)。

伏羲城的文化徜徉

因有伏羲廟，天水小西關城又叫伏羲城。走進伏羲城里，感覺像走進了明朝，青石鋪地，仿古建筑分列兩旁，更有那參天古樹，給這個古城增添一絲滄桑之感。天水的古樹是一景，走在街上，不經(jīng)意間就能看到幾百年的古樹，其數(shù)量在全國排第二，僅次于揚州。市里最古老的樹在2500年以上。

伏羲城最有特色的便是大理石鋪就的民俗文化步行街，兩旁有廡殿式的商店，零星地經(jīng)營著紀念品之類的東西。在街上，遠遠看見了一片古建筑群，灰色的琉璃瓦，朱紅色的墻體顯得宏偉而氣魄?！胺藦R”正大門前有個古戲臺，古戲臺前面是新修的伏羲廣場。廣場上面有一塊碑，上面有江澤民在1992年考察天水時候的題詞“羲皇故里”。大門兩側(cè)分別有兩個過街牌坊，風吹過，牌坊上面的鈴鐺清脆響起。

伏羲城民俗文化一條街的中央便是伏羲廟，當?shù)匕傩账追Q“人祖廟”，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為紀念上古三皇之首伏羲氏而建造的。

天水伏羲廟依山而建，史載它創(chuàng)建于明代，歷代修繕。廟前的廣場明顯是當代的杰作，巨大的太極圖案只有凌空俯視才能一覽它的全貌。站在太極圖案中心放眼望去，神廟肅穆潔凈，一股神圣的崇高感油然頓生。

伏羲廟前牌樓匾額上的“開天明道”幾個大字與古樸的牌樓相映，顯出一種古老與莊重，而門前立著的兩個石鼓被孩子坐著當滑梯而磨得光光的，有幾位老人悠閑地坐在石階上談古論今。伏羲廟門坊正中掛一牌匾：“昊太宮”，門前柱子上刻一幅對聯(lián)：“立極同天德合乾坤百王儀則，開物成務道傳古今萬世文祖”，乃后人對人文祖師爺萬世功德的精辟概括。門上還有一塊“興天地準”的牌匾，門坊又稱大門、正門、前門、頭門。明弘治三年（1490年）創(chuàng)建，面闊5間計17米，進深2間計5.4米。懸山頂，綠瓦龍吻，質(zhì)樸典雅。

廟臨街而建，坐北朝南，兩門三進，自南向北有牌坊、廟宇、月臺、碑亭、主殿、古柏等，占地3700廟。殿宇排列對稱整齊，布局規(guī)則嚴謹，雕梁畫棟，巍峨壯觀，帶有濃郁的明代建筑風格。根據(jù)廟內(nèi)碑刻記載，伏羲廟建于明成化十九年至二十年間（1483-1484年），明清曾九次重修擴建，終于形成了這樣一座整肅宏偉、布局嚴謹?shù)墓糯ㄖ?。廟里游人不多，所以沒開正門，只開了一個偏門供游人進出。廟宇里面和街道外面形成了鮮明的反差，仿佛就這一步讓我從繁華邁進了幽靜，從現(xiàn)代跨入了古時。進入廟內(nèi)，迎門是老書法家舒同寫的“羲皇故里”大理石碑。廟宇里面古柏參天，濃蔭蓋地；廟宇輝煌，亭角挑翹；布局嚴謹，清幽雅靜。兩側(cè)是兩排廂房，廂房里面展示著天水出土的文物。

古樹大殿銘刻滄桑

由儀門進入中院，數(shù)十株古柏直插入云，蒼老俊挺，蒼柏古槐，總讓人有一種歷經(jīng)滄桑的感覺。倘佯在伏羲廟，目光不時被一株株蒼勁高大的古樹深深吸引。一位天水朋友自豪地稱，挺拔的古樹，是這座城市悠久歷史的見證。在天水人眼中，伏羲廟的古柏就如同他們頂禮膜拜的伏羲爺一樣，也是有靈性的。傳說，伏羲廟創(chuàng)建時同時在廟宇各院內(nèi)種植了64株古柏，象征伏羲六十四卦之數(shù)，歷經(jīng)幾百年的風雨滄桑，現(xiàn)存37株，它們被稱為伏羲卦柏。其中，有一棵千年古柏，樹身已經(jīng)嚴重傾斜、開裂，但它頂部的枝葉依然挺拔矍鑠。伏羲廟大門內(nèi)側(cè)東西墻角原有古槐兩株，相對而立?，F(xiàn)存東邊一株，樹干中空，經(jīng)鑒定為唐代所植，這不禁讓我想起“千年柏，萬年松，不如老槐空一空”的諺語來。

沿著青磚路向里面走，是一個大門，上面寫著“龍祖”。院內(nèi)左右有碑亭，正中靠北是月臺，“先天殿”就建在月臺上，高大雄偉。殿宇重檐琉璃瓦頂，飾螭首。頂上平脊兩端有翹轉(zhuǎn)向內(nèi)的“鴟尾”。斗拱五鋪，三抄、三平昂，刻卷云和龍頭。門扇飾透花金線艾葉紋。圓窗透花，刻有二龍一珠，障水板刻松鹿圖，雕刻精絕，別具一格，在民間象征著福、祿、壽，代表著吉祥如意，這也區(qū)別于一般的宮殿建筑。

“先天殿”前一株古柏的兩枝從中劈開，一半就斜依在大殿頂上。月臺下已是香燭輝耀，梟煙燎繞，大殿則更是莊嚴肅穆，殿內(nèi)正中便是高達3米的人文始祖伏羲坐身塑像，高可抵頂，樹葉披身，手持八卦盤，氣宇軒昂，雙目炯炯凝視前方。神龕匾額上懸清嘉慶州牧王賜均書“文明肇啟”巨匾，仰頭上望，頂上繪有河圖洛書，六十四卦。祭臺前素肴素果，紅燭梟煙，耳畔鐘磬聲相聞，令人肅而起敬。

在天水老百姓眼中，伏羲爺畫八卦、結(jié)網(wǎng)罟、取火種、興嫁娶、制歷法、創(chuàng)樂器、造書契……總而言之，他就像指路明燈一樣，在原始社會演進中放出普照人世的光。時常，天水老百姓會以一種很自豪的口吻對人說，天水的伏羲廟是現(xiàn)存全國最大的祭祀伏羲的廟宇，而建于明代成化年間的伏羲塑像是全國最好的也是國內(nèi)最大的明代伏羲塑像。身披樹葉的伏羲，就是一個原始部落的首領形象，與那些鍍金的相比，它完全呈現(xiàn)出了一種人性化。

伏羲坐像左側(cè)是一匹飛馬，另一個則是見證伏羲與女媧結(jié)為夫婦的一對磨盤。據(jù)天水大地灣文化的史料記載，女媧與伏羲同屬于大伏羲氏族，但與伏羲分屬于兩個不同的支系，伏羲姓風，女媧姓鳳。他們雖然以兄妹相稱，并非同胞兄妹。公元前7744年，伏羲以一雙精致的狐皮為聘禮，前往鳳州（今陜西寶雞市鳳縣）與女媧完婚，時年伏羲31歲，女媧16歲。

“來何從兮去何從兮何適，松柏穆穆兮鳥雀飛”（自天水伏羲廟《送神曲》）。湖北武漢的黃鶴樓沒有黃鶴，伏羲廟卻有“來鶴軒”和“來鶴亭”。伏羲廟“先天殿”西便是座“來鶴軒”，自成院落。亭院之東墻即廟之西墻。清乾隆四年（1739年），秦州知州李宏主持重修伏羲廟，忽有白鶴飛臨廟柏，古人視鶴為福壽吉祥的象征，為此建“來鶴軒”以資紀念。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隴南文宗”任其昌先生去世，學人私謚“文介公”，辟來鶴亭為生祠堂，于是亭亦被稱為任文介公祠。廟東北有池，跨池有橋，池畔有亭，名曰“來鶴亭”。據(jù)說也是昔日有白鶴棲息其上，故此得名?！跋忍斓睢眱蓚?cè)是“鐘樓”和“鼓樓”，說明在很久以前就有著“晨鐘暮鼓”之說。先天殿后面為太極殿，又稱退殿、寢殿、寢宮，依“前宮后寢”慣例而建，原供伏羲，后祀神農(nóng)，建筑規(guī)模略小于先天殿。太極殿前扁額為著名書法家沙孟海老先生九十歲時所書“太極殿”三字，側(cè)有朝房、碑房、廡殿、鼓樂亭。亭殿間鑲以古柏37株，古槐1株，奇形怪狀，儼然是一院人物一幅畫卷。廟祠內(nèi)，柏槐蒼茂，花木芬芳，黃鶯鳴囀，燕語呢喃，碧樹亭影，交相輝映，景色幽靜，令人神思向往。

祭祀伏羲之禮

伏羲在我國歷史上位居三皇之首，代表了我國原始社會的一個歷史階段——伏羲時代。伏羲又作宓羲、庖犧（亦稱庖犧氏）、包犧、伏戲，亦稱犧皇、皇羲、太昊，史記中稱伏犧，它們均有“伏化犧牲”的意思。因此，我國著名史學家范文瀾先生認為伏羲是我國原始社會漁獵畜牧經(jīng)濟時代的杰出代表。

伏羲聰慧過人，相傳其人首蛇身，其實伏羲并非人首蛇身，而是真正的道家創(chuàng)始人，人首蛇身即是“道”字的原型。又相傳他是古代華夏部落的杰出首領。在中國古代傳說時代的帝王世系中，太昊伏羲氏被奉為“三皇之首”、“百王之先”，地位十分顯赫。伏羲在五帝中尊為東方天帝，這是他的神職。伏羲的傳說在中國源遠流長，最早見于先秦典籍《尚書》和《易經(jīng)》等書，都對伏羲事跡、功德進行高度概括，從而奠定了伏羲在中國古史中的首席地位。

由于伏羲的偉大貢獻，所以我國祭祀伏羲之禮世代綿延，經(jīng)久不衰。每年春秋兩次，正月十六為伏羲誕辰，實為春祭；農(nóng)歷七月十九，為伏羲祭日，舉行秋祭，羲皇故里天水對這位人文始祖的祭祀更加重視，每年春秋二季都在伏羲廟隆重舉行。在這里多次舉辦伏羲文化節(jié)，吸引海內(nèi)外各界人士前來旅游觀光，尋幽訪古，步入伏羲廟尋根祭廟。

“公祭伏羲爺最初在民間，具體始于何時現(xiàn)已無據(jù)可考，不過也有說法認為它始于明朝，而現(xiàn)在的正月十六的春祭和七月十九的秋祭應該說都是后人定的日子，這是根據(jù)伏羲生于春死于秋的傳說來的?！痹谔焖胁┪镳^工作的周秀蘭對伏羲的了解不僅僅限于一座具體的廟宇，“幾千年來，無論是‘被神化還是神話，太昊伏羲在民間都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周秀蘭說，僅僅從延續(xù)至今的民間祭祀伏羲活動就能顯現(xiàn)出來。

傳說中，每逢正月十六日羲皇的誕辰，便會有喜神降臨人間，為世人排憂解難，廣播福緣，而周邊群眾扶老攜幼均會來到落葉最多的喜神樹下，祈求保佑來年安康寧壽。傳說以往在每年正月十六伏羲誕辰之日的廟會上，人們會將一片片紅紙做的小人貼在上面，然后將燃著一種叫做艾的干草附在小人身上，據(jù)說是可以醫(yī)療疾病的，是否靈驗不得而知，但艾草那種獨特的香味裊繞著的殿宇更顯得莊重神秘。

伏羲是中華民族的先民們由野蠻向文明時期過渡的最杰出的代表之一。相傳，上古伏羲氏時，洛陽東北孟津縣境內(nèi)的黃河中浮出龍馬，背負“河圖”，獻給伏羲。伏羲依此而演成八卦，后為《周易》來源。又相傳，大禹時，洛陽西洛寧縣洛河中浮出神龜，背馱“洛書”，獻給大禹。大禹依此治水成功，遂劃天下為九州。又依此定九章大法，治理社會，流傳下來收入《尚書》中，名《洪范》?！兑住は缔o上》說：“河出圖，洛出書，圣人則之”，就是指這兩件事。

河圖上，排列成數(shù)陣的黑點和白點，蘊藏著無窮的奧秘；洛書上，縱、橫、斜三條線上的三個數(shù)字，其和皆等于15，十分奇妙。對此，中外學者作了長期的探索研究，認為這是中國先民心靈思維的結(jié)晶，是中國古代文明的第一個里程碑?！吨芤住泛汀逗榉丁穬蓵?，在中華文化發(fā)展史上有著重要的地位，在哲學、政治學、軍事學、倫理學、美學、文學諸領域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作為中國歷史文化淵源的河圖洛書，功不可沒。

走出伏羲廟，回首望去，松柏掩映中琉璃瓦頂，飛鎖重檐，在日光下更是流光溢彩，美不勝收，耳邊時而飄來古樂秦腔，使人不禁浮想聯(lián)翩，仿佛又到遠古之地，伏羲畫卦之時……

（責編：石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