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英華

沙丘城下寄杜甫①

李 白

我來竟何事，高臥沙丘城。

城邊有古樹，日夕連秋聲②。

魯酒不可醉，齊歌空復(fù)情。

思君若汶水③，浩蕩寄南征。

◤注釋

①此詩作于公元745年（唐玄宗天寶四載）秋。這一年，杜甫西去長安。李白在魯郡東石門送別杜甫后，南游江東之前，曾一度旅居沙丘城。

②秋聲：指秋天里自然界的聲音。

③汶水：魯?shù)氐暮恿髅?/p>

◤簡析

讀這首詩，會不會有一種兩顆巨星光芒交匯的耀眼之感？看，題目中赫然出現(xiàn)的是被后人尊稱為“詩圣”的杜甫；作者呢？則是被時(shí)人及后人敬作“詩仙”的李白。

大詩人李白在沙丘城下寄詩給另一位大詩人杜甫——真摯的友誼之河由此涓涓流淌。

“我來到這個地方究竟是為了什么事呢？徒然在沙丘城中隱居罷了！”聽，李白的內(nèi)心在這條詩歌之河的開端處掀起了不平靜的波瀾：這隱居生活無法讓一顆思念的心寧靜了。

此時(shí)，應(yīng)該是一棵枝葉蕭疏、枝干虬曲的古樹觸入李白眼簾。這古樹讓李白情感的河流通向哪里去了？是想到自己在沙丘閑居的日子已經(jīng)足夠久長了嗎？是引起了那些跟杜甫一起游歷的瀟灑往事的回憶了嗎？就是在這樣的思緒中，那輪紅紅的夕陽已經(jīng)沉落到西山之下，而李白的耳畔則充溢著秋天的蟲鳴聲、颯颯的秋風(fēng)聲、撲簌簌的樹葉飄零聲……豐富的秋聲來了，無邊的寂寞是不是也隨之而來了呢？

或許是緣于這空曠無邊無可對言的寂寞之感，生平愛酒的李白在這名為沙丘城的魯?shù)卦俅闻e起了酒杯?？墒囚?shù)刂剖侨绱酥“?！庾信在《哀江南賦序》中寫道：“楚歌非取樂之方，魯酒無忘憂之用?！睙o人共飲，這薄薄的魯酒如何讓人忘憂？或許此時(shí)的李白聽到了齊地情辭纏綿的民歌。但是無人同賞，這歌又有何魅力可言？當(dāng)然，李白也有可能借這里的“齊歌”，暗指當(dāng)年那個喂牛的寧戚因歌而得賞識，被不因人之小惡而忘其大美的齊桓公任用為相之意，借以抒發(fā)自己和杜甫以及像他們一樣腹有才華卻不能如寧戚那樣得到當(dāng)權(quán)者賞識的苦悶與郁結(jié)吧。

看吧，那條友情的河流就像附近的汶水一樣，載著對杜甫的思念，滔滔奔涌，浩蕩南行，寄往杜甫游歷的長安一帶……因?yàn)樵谠娙死畎椎男睦?，此時(shí)此刻，能知其意，能察其心，能慰其情者，除了杜甫，還有何人？

◤名句欣賞

這首詩的結(jié)尾句“思君若汶水，浩蕩寄南征”，意蘊(yùn)深厚，耐人品味。試從寫法及效果角度賞析這句詩。

這句詩用比喻的手法，將思念杜甫的情感比作浩蕩南流的汶水，以寄托詩人對杜甫綿長悠遠(yuǎn)的情感?；摓閷?shí)，寄情于景，富有感染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