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學生在體育課上玩耍,不慎自己摔倒,造成眉骨挫傷并輕微骨裂,術(shù)后家長打電話給校長,要求校長、班主任、體育老師都要承擔法律責任!
有老師在課堂上,因為對學生爆出粗話并動了手,結(jié)果家長大鬧校園,直到處理教師結(jié)果公布……
有家長讓孩子隨時攜帶錄音筆、攝像機進入課堂,記錄教師言行“以備不時之需”……
有領導為了迎合“領導的領導”或某些“重要活動”的需要,要求學校派出學生參加,不惜停課,學生變成供領導表演和展示自我的道具。
有單位以“評估”“檢查”的名義,穿上各種制服,可以隨時進入學校,校長和教師只能躬身迎接,笑臉相迎。
今日的學校教育,時時處處接受大眾的審視,稍有不慎,即遭致家長的憤激、媒體的批判、輿論的抨擊。
我不是為師德低下的教師和犯錯、甚至犯罪的教師辯護開脫,但是,我也必須指出,任何職業(yè)都有“敗類”,這些敗類總是人群中的“少數(shù)”,不能讓整個群體為“少數(shù)人”的錯誤“埋單”,不能由此失去對教師職業(yè)的敬畏與尊重。我還想強調(diào)的是,教師也是人,有人的情感,有正常的人性需要,尤其是被理解、被尊重、被寬容、被呵護的需要?!盀槿藥煴怼奔仁墙處煹摹皹藯U”,也是教師的“束縛”:他憤怒的時候,不能流露;傷心的時候,不能流淚;有需要的時候,不能滿足。他永遠需要充滿耐心、和顏悅色,“奉獻”“犧牲”成為他的宿命。總之,他必須克制、克制、再克制,甚至壓抑、壓抑、再壓抑……
我更想表達的,是社會大眾對于教育和教師的習慣性思維:總是強調(diào)我們的學校教育,要滿足家長需要、滿足社會需要。常見的提問方式是:今天的教育,適應不適應社會發(fā)展的需要?如何不適應,是否需要轉(zhuǎn)變,又該如何改變?但很少去反思,今天的社會發(fā)展,是不是適應教育的需要?是否適應學校和教師的需要?更少去思考:我們在對教育品頭論足、說三道四之余,可以為今天的學校教育做些什么?能夠為倍受煎熬的教師做些什么?社會的政治、經(jīng)濟、科技、文化需要做出什么樣的改變,才能讓教育更完善、教師更幸?!硎苤挥薪處煵拍芟硎艿降穆殬I(yè)尊嚴和幸福?
我們的學校教育也被這種習慣所同化和捆綁,朝思暮想并孜孜以求的是:自己如何服務于經(jīng)濟發(fā)展的需要、科學技術(shù)發(fā)展的需要、文化發(fā)展的需要?或者,如何服務于領導的需要、家長的需要、媒體記者的需要?但很少有勇氣反問:你們?nèi)绾芜m應并滿足“我”的需要?你們應該給“教育”提供什么樣的服務?
教育和教師,為什么不能向社會表達我們的訴求?為什么不能展現(xiàn)我們的需要?為什么總是用外來的標準來衡量自身?
社會為何總是用政治的標準、經(jīng)濟的標準、技術(shù)的標準來裁度教育?為何不能用教育的標準衡量教育,為何不能用“教育的標準”來衡量社會:究竟什么才是“好社會”?
沒有“好教育”的社會,一定不是真正的“好社會”。一個不能適應和滿足教育發(fā)展的需要,只會向教育索取,卻不努力對教育作貢獻的社會,一定不是理想的“好社會”。
這說明,古往今來,整個社會都存在一種普遍性的缺失,即“教育尺度”的缺失。這是造成當下教育弱化、教育無力、教育危機,乃至教育失敗的根源之一。
解決之道,可從改變原有的提問方式和慣性思維入手:從“社會需要教育做些什么”,轉(zhuǎn)向“社會需要為教育做些什么”,如此提問、思考并解答的人越多,我們的教育就越有希望,我們的教師會更加幸福,我們的社會將愈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