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一民/SUN Yimin

華南理工大學建筑學院常務副院長長江學者特聘教授

觀點

Voices

孫一民/SUN Yimin

華南理工大學建筑學院常務副院長長江學者特聘教授

隨“庫”起舞不是酷

“在1914年，談論‘中國’建筑、‘瑞士’建筑或‘印度’建筑還是有意義的。100年后的今天……國家身份似乎也已經(jīng)犧牲，被現(xiàn)代性取而代之?！笔沁@樣嗎？2004年1月在柏林現(xiàn)代藝術館看到“庫老師”把央視模型吊起在空中炫耀、肆無忌憚地展示投標模型上刻畫出的漢字“權威”，你會覺得，這樣的建筑依然具有強烈的國家特征。央視大樓，非常中國！

第一次看到“庫老師”，是1996年初的冬天。那時的他還在尋找進入中國的機會。“鷹隼”般犀利的眼睛、焦慮與急躁夾雜的表情，讓那一組研究珠江三角洲的同學誠惶誠恐。我作為來自珠三角地區(qū)的建筑教師，經(jīng)研究小組成員的臺灣同學劉宇揚推薦，被庫老師邀請，參加每兩周一次的“庫”在研討。半年下來，兩個印象特別突出：1）城市選點，沒有中山這個重要的珠三角城市。屢屢提醒，庫老師完全不在意。2）期末第一本成果匯集，最讓庫老師放心不下的是那數(shù)十條研討中獲得的詞匯，庫老師認真地畫上“版權”標志。那時的我，同時在麻省理工學習城市設計，那里的城市研究與庫老師比，相差只有一點：完全不同?？粗鴰炖蠋熤v演完，那些排隊等候簽名的學生崇拜的眼神，我是完全不得其解。既然是研究，為什么如此主觀？遣詞造句又是那么急于驚人？直到2004年，看到庫老在柏林的專題展覽，恍然大悟，哈佛課程的研討、“大躍進”一書的準備，讓庫老師準確地抓住了中國的“國家特征”。庫老師做事是有深層次目的的。半年里，我旁觀8個GSD的同學隨庫老工作，非常意外地聽到他在期末匯報的開場白中說：我選了4男、4女；4個亞裔、4個非亞裔。大概現(xiàn)場只有我心里嘟囔著：4個亞裔還是“兩岸三地”。滴水不漏，老庫太精明了，今天看來，OMA在中國的一切，“庫”有酷的道理。

2012年夏，張永和老師在香港中文大學的演講中談到建筑學的核心知識問題。不久聽到庫先生雙年展關于“基本法則”（Fundamentals）的主題，著實一番期待。以為庫老功成名就，立地向佛，收關之后致力基礎研究，要為建筑學科建設作貢獻了。對于身處東方語境的我們，一次又一次聽到“德高望重”者，如丹下健三都屢屢說出 “這是最后的收關之作”的話，本該不為所動，卻又一次被“酷”忽悠。

看著雙年展各國家館的展覽圖片，讀著那些“現(xiàn)代性”、“國家特征”，看著斗拱作為屋頂?shù)囊徊糠直谎芯俊⒆聊ブ稜I造法式》被當成了古代中國建筑師的手冊來譯成英文，就是想不通庫先生這是一幕什么劇。

就像現(xiàn)代性不只是建筑形式，國家特征也不僅是建筑語言。您難道不覺得庫先生的荷蘭國家特征非常明顯？國家特征，可不是那么容易消滅，而谷歌還真不是無處不在！

劉暢/LIU Chang

清華大學建筑學院副教授

必要但羞澀的轉(zhuǎn)身

建筑學，地球或者外星上的，不屬于超乎智能生物的范疇；建筑學的受益者必然不可缺少建筑師，我們無法想像一個讓多數(shù)建筑師失業(yè)的建筑學——但是，或許允許這樣的思潮存在。呈現(xiàn)了更多表面上看來“非建筑師主導因素”的本屆威尼斯雙年展的深層思維應當不是為了困頓建筑師的生計，而是啟動建筑學的轉(zhuǎn)身。

東方從事建筑設計的人員從來沒有達到西方意義上的建筑師的高度；西方的建筑師從阿爾伯蒂以來已經(jīng)踏上了能力、信仰、母題、品位、時尚、解決問題、公眾參與7個臺階——臺階或許更加復雜，在此請允許我借用新柏拉圖主義者人士等等鐘愛的數(shù)字，以便堆出一副友好的笑容。東西方世界各自創(chuàng)造了自己的建筑。沒有西方意義上的建筑師，東方的世界也用自己的方式回答了建筑問題——不僅僅是建筑自己的問題，而是與轎輿、器具、服飾、飲食等密切混雜在一起的問題。站在東西方不同的角度，把理解建筑市場，理解中國建筑和理解中國建筑市場并置在一起會帶來綜合的討論，創(chuàng)造一個分析當?shù)貑栴}、引入當?shù)厝藚⑴c的大氛圍——或者可以對應上述7步臺階中的后兩級。那么，在東西方建筑學大同的今天，下一級臺階在哪里呢？

本土人、外來人對于文化遺產(chǎn)現(xiàn)狀問題中一致痛心的是古代遺產(chǎn)的加速消失。那么，你們有更好地利用它們的方法嗎？建筑學有嗎？建筑學本來不是面向建筑誕生前的過程嗎？傳統(tǒng)或是反傳統(tǒng)——終究需要傳統(tǒng)，給予新建筑養(yǎng)分；利用結合保護——取舍之間，認識現(xiàn)存建筑、建筑部件本身，是建筑學關注建筑生命全過程的開始。不僅出于對于生態(tài)環(huán)境的尊重，不僅出于對歷史的情感，僅僅考慮建筑師日益受限的生計——如同開頭說到的那樣，應當說到了轉(zhuǎn)身的時候——建成環(huán)境之中對未來生活的創(chuàng)意之前或者同時，建筑學應當有能力更加深入而物質(zhì)地分析建成環(huán)境。我們也不難發(fā)現(xiàn)，當今各大名流院校已經(jīng)并不擁擠的建筑系研究生人群中過于擁擠的是在分析旗號下空洞的創(chuàng)意。

創(chuàng)意和分析，二者本來是頭腦中的孿生兄弟。相比之下，分析似乎更樸素些，只是辛苦些；創(chuàng)意似乎輕松，但是可遇不可求。分析建筑學的未來不是取代創(chuàng)意，而是提供養(yǎng)分，并引導創(chuàng)意走向細微，甚至一直細微到建成環(huán)境的部件中。分析斗栱的角度很多，只要不限于新建什么，研究成果的利用也會很多：怎么保護現(xiàn)有的斗栱，木結構表面的色彩涂層，在有斗栱的老房子中怎么做展覽，在有斗栱的寺院中怎么解讀和延續(xù)宗教意義……分析的工具有數(shù)學的、物理的、化學的，還有生物的，更有傳統(tǒng)的文化分析內(nèi)容，是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具體技術手段的應用，但并不是多數(shù)當下投奔建筑系的學生們所期待的，也不是很多習慣于既有設計教學方式的教師所期待的。到了轉(zhuǎn)身的時候嗎？

學院和市井的差異在于學院并不亢奮地沉浸在當下的歡樂。大禮堂臺上的舞者還在飛旋，我們已經(jīng)要準備接下來的科學講座了。為了下一批觀眾， 需要一些人——或許是學院的人——開始轉(zhuǎn)身。在我看來，這次展覽是一次轉(zhuǎn)身，只是無疑是羞澀的，生怕過多地引發(fā)眾多創(chuàng)意建筑師原本出于生計上的擔心。

黃偉文/HUANG Weiwen

深圳市公共藝術中心、深圳市城市設計促進中心主任

建筑迷局中的老庫與威雙

總是突破常規(guī)出牌的雷姆·庫哈斯這次布置哈佛設計研究生院學生協(xié)助解剖建筑，并編寫了門、窗、樓梯、天花等15個建筑元素的小百科全書，來回應他的“基本法則”主題?，F(xiàn)在看來他這種不斷肢解、剖切再置之于顯微鏡下面觀察的方法，屬于這百年現(xiàn)代科學（包括西醫(yī)）的原子哲學思維。如此大規(guī)模應用在建筑身上并將肢體器官分門別類進行大規(guī)模展示，固然有嚇人一跳的效果，但這些特意回避整體性描述的建筑尸塊能講述的建筑身世和秘密，肯定也是有限的。這和源于同一哲學思維和方法論的西醫(yī)在今天所遭遇的困境相同。

當然，老庫不會輕易讓自己陷入困局，能量巨大的他這次把66個國家館的資源調(diào)動起來，為他采集各個國家民族的百年近代革命家史，作為眾多建筑肢體器官標本的歷史旁白，甚至是更重要的主題闡述。 “吸收現(xiàn)代性的一百年”這個題目，假定的是各國家民族建筑文化被現(xiàn)代性的暴力同化，是吃了一記現(xiàn)代性老拳（老庫的比方）后的種種悲催、慫樣抑或是亢奮。吊詭的是，66個國家館卻被各自的策展人策劃得南腔北調(diào)、東拉西扯、眾聲喧嘩，完全淹蓋了各種民族文化識別性被現(xiàn)代性橫掃之后本該出現(xiàn)的百花零落、萬馬齊喑、窒息掙扎、蛻變再生。姜珺策展的中國館，正是以純正的太極二兩拳法，撥開百年現(xiàn)代性的千斤之力，將西洋拳的來勢洶洶，化解成“山外有山”、白衣飄飄的少俠氣場——可是我們真的沒有挨上那記老拳的眩暈和火辣痛感嗎？

老到的庫哈斯還準備了他的第三手牌：由15kg施華洛世奇華水晶和上千彩燈裝點門面的意大利全景圖：一個主辦國家的建筑歷史地理學，以及威尼斯雙年展其他門類（戲劇/舞蹈/音樂/電影等）的專題拼盤，來全方位展現(xiàn)一個正在處于困境之中的歐洲國家的建筑全景。

以上3部分：建筑元素解剖、各國往事切片和意大利國家全景樣本，整體構成了老庫的基本法則三位一體。他的野心是建立起與現(xiàn)實拉開距離的超視距三觀（微觀、宏觀、歷史觀）框架，來探究建筑問題：我們有啥？怎么來的這里？能做什么？從這里去哪？但當這個超大展覽刻意向后看和顯微看的時候，對當下問題難免會失焦或存在盲區(qū)。

老庫在中心館門前突兀地擺放了1914年勒·柯布西耶發(fā)表的多米諾1：1模型——可以說那是這百年來從古典走向現(xiàn)代新建筑體系的原型——那么，在自己精心策劃和呈現(xiàn)的這個龐大建筑困境中，顯然老庫也不知道：哪一個會是下一個百年的建筑新原型？

碰巧擺在多米諾模型旁邊的，是和深雙合作的芬蘭館再建造模型—— 一個探討不同地方材料和匠人工藝交流互動的小項目，和展示深圳華強北創(chuàng)客資源地圖的電子屏仿真模型，甚至，我們還在這些模型旁邊舉行了深芬中西建造文化的對談——這些都是5屆10年深雙（深港城市建筑雙城雙年展）與百年威雙對話交流的一部分。這些策展人沒想到發(fā)生的事情，也許有著另外的可能。

馬巖松/MA Yansong

MAD建筑事務所創(chuàng)立人

從吸收，化解，到超越

在威尼斯開幕的論壇上我遇到了建筑元素部分的策劃人，我問他為什么建筑的元素中，沒有庭院和花園。庭院和花園在西方的建筑中其實也有，但是對于東方的建筑來說更是非常重要的，因為東方人對建筑的理解是一個整體的環(huán)境和體驗，住的哲學往往體現(xiàn)在這部分。門啊、窗啊地去分析建筑的組成，是一種分析式的機械的方法，也是典型的西方視角。不過西方的策展，西方的展覽，談西方的現(xiàn)代性，這也就不奇怪了?，F(xiàn)代性在很多地方被吸收的過程也伴隨著抵抗性，新的文明往往就存在于兩者的夾縫中，對中國而言，是時候考慮如何超越現(xiàn)代性了。

記得同樣的情況在2006年的威尼斯雙年展也發(fā)生過。那一年的中國館是王澍的瓦園，用一個舊瓦片做的裝置來展現(xiàn)中國城市化的變遷，但是同年，丹麥的國家館主題也是中國的城市化，并用積極科學的方式描繪出未來中國的畫面，一個西方的國家館，因為探討中國的城市化問題而得了那一屆雙年展的金獅獎！我想如果當年王澍做的瓦片放在今年的建筑元素展會更合適，會幫助那個部分展現(xiàn)出他們社會層面的意義。

庫哈斯策劃的本屆威尼斯雙年展主題是“基本法則”，展示了現(xiàn)代西方文明的思維方式和統(tǒng)治地位。庫哈斯的“兒子們”都必須在他們掌管的各個國家館中回應同一個命題“吸收現(xiàn)代性”。其實也就是問“你是怎么被西方同化的？” 當時感覺這次的金獅獎，也許是歷史第一次，會落入到弱者手中，亞洲各國希望都很大，因為西方自己不需要回答這樣的問題。好友曹敏碩策展的韓國館最終獲得金獅獎。

很多人對中國館的布展有微詞，我認為那只是技術問題，反到因為那個順理成章的金獅，讓我對姜珺的中國館增加了敬意。他把主題從“吸收現(xiàn)代性”改成了“化解現(xiàn)代性”，強調(diào)道法自然的東方法則。不乖的兒子，沒金獅，但是乖兒子怎么超越老爸呢？姜珺肯定說，我才不是他兒子呢！

戴春/DAI Chun

《時代建筑》雜志運營總監(jiān)T+A出版?zhèn)髅街行闹魅?/p>

一種批判性的操作

此次雖說是走馬觀花地參觀了2014威尼斯建筑雙年展，依然能夠感受到庫哈斯對過往建筑展日益與藝術展趨同的態(tài)勢的批判性操作，應該說這是一次真正關于建筑的展覽。三大展覽的設置是與這個訴求相關的，“建筑元素”展讓建筑“支離破碎”地呈現(xiàn)一個個元素，試圖切斷與當代建筑形態(tài)的關聯(lián)，讓觀者復歸對建筑“基本法則”的關注；讓國家館以一種預設的“吸收的現(xiàn)代性”為話題，去回溯、去研究這個曾讓全世界都歡天喜地迎接的現(xiàn)代化在建筑上的烙??；“意大利全景”令人感覺是庫哈斯向意大利過去、現(xiàn)代與未來的一種致敬。

對我來講，印象深刻的是庫哈斯非常用力的“建筑元素”主展館，這種肢解建筑的方式有效地讓觀者忘卻人們熟知的當代建筑的整體形象，而被組織進有邏輯的理性的建筑構件的回顧中，讓人感受到現(xiàn)代建筑的孕育與變化的細節(jié)，這種操作方式讓觀者能夠遠離藝術展覽操作所預設的思維定式，去理解原來包裹在各種花俏的外在形式下的建筑，而在展覽層面上用材料和工具讓大眾更能接近對建筑本體的理解。

另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各個國家館都積極回應“吸收的現(xiàn)代性1914-2014”的主題，有不少國家館嘗試讓那些梳理本國百年現(xiàn)代建筑發(fā)展歷程的研究得以展示，有一定的文獻價值。有意思的是中國館是唯一一個依據(jù)自己的現(xiàn)代建筑發(fā)展歷程破題的，將中國館的主題定位為“化解現(xiàn)代性”，由于我和馮仕達先生受中國館策展人姜珺之邀擔任學術主持，參與了中國館1914-2014年百年間重要建筑的遴選與主題的討論，對策展人的思考相對比較清晰，應該說中國館策展與眾不同的是對西方古典建筑史觀的回應，強調(diào)中國建筑固有思維方式在現(xiàn)代建筑中的延續(xù)，亦指出中國文化面對外來沖擊慣有的同化能力，從某種意義上講，這為我們?nèi)绾慰创袊倌杲ㄖF(xiàn)代化進程提供了一個有意義的視角；雖然在呈現(xiàn)上會讓人忽略百年中國建筑的案例卡，但我仍認為對這些建筑的選擇與剖析是中國館非常有價值的工作；雖然在展陳方面，策展人嘗試以很多角度、面向西方去詮釋中國文化的特質(zhì)，以中國文化意向的空間來增加互動性，但給人的感覺卻是散落的，這抑或是由于資金上的問題，加之與意大利館毗鄰，更顯單薄。談到意大利館，不得不說東道主的投入是有目共睹的，策展與展陳設計是意大利著名的建筑師西諾·祖奇（Cino Zucchi），其策展思路類似雜志策劃，展陳是建筑化的，將關于現(xiàn)代性的歷史陳述空間設置成對城市空間的模仿和對建筑內(nèi)部空間的抽象，并將它們“嫁接”到既有建筑空間中，而其入口金屬大門“建筑煙斗”和出口后院的長工作臺裝置“處女的緞帶”，是對這個展陳空間實體的再次“嫁接”，顯示了意大利設計的特征。

應該說此次展覽是全球建筑界對百年現(xiàn)代建筑的歷史性的審視，是一個能讓人記住的雙年展，或許這些研究與展示會令建筑界從 “基本法則”中找到“解剖”后的新的思考維度，是否能找到真正有價值的“基本原理”還不得而知。另外推薦《建筑元素》套書可做輔助閱讀。

陸翔/LU Xiang

多相工作室合伙人

建筑元素的意義

《弗萊徹建筑史》的書名在作者弗萊徹爵士1955年去世前的16個版本中都叫作《比較建筑史》（A History of Architecture on the Comparative Method）,作者的一種研究方法就是將不同時期、地點的同一構件或同一建筑類型通過繪圖呈現(xiàn)在同一書頁上，比如柱頭、立面上的線腳及裝飾、神社和寺廟的平面等等，以比較研究的方法對不同風格的特征及演變進行認識。本屆威尼斯建筑雙年展中央館關于建筑元素（實體構件或非實體空間，如走廊）的展覽“建筑元素”顯然也運用了比較研究這一研究方法，但其目的并非是要以工作手冊的方式展示這些構件（盡管有些展廳看上去很像），而是要追問他們在“吸收現(xiàn)代性”之后，在公共事務、社會生活和文化傾向這些方面的意義。

建筑元素與建筑意象的分離

建筑元素隨著現(xiàn)代建筑技術的強大開始變得自由的同時，也開始失去與建筑意象在整體性上的關聯(lián)：一方面，乏味的、千篇一律的建筑構件和空間模式被塞進各式各樣的建筑功能和建筑形體之下，商場、辦公樓、博物館使用著相同的柱網(wǎng)、地面石材、玻璃欄板和玻璃幕墻；另一方面，各種風馬牛不相及的建筑元素如拼盤一般地呈現(xiàn)，建筑意象也在這眼花繚亂中迷失。對建筑元素的意義的討論是要讓建筑元素重新找回或者定位自我意識，擺脫在無意識中失語或者濫用的窘境。

“吸收現(xiàn)代性”之后的建筑元素

大部分對建筑元素的比較研究是建立在截然相反的兩極或多極之上的，比如，有著圖像美學的天花（樓板）與功能完備的吊頂（架空地板），收藏者收集的個性化差異巨大的窗與功能完備的工廠標準化生產(chǎn)的窗，用于身體姿態(tài)支撐的大角度斜面與滿足通過功能的小角度坡道，從中可以看到功能理性、經(jīng)濟理性在使建筑滿足現(xiàn)代社會需求的同時，也侵蝕著文化價值，感性、審美，歷史記憶、身體的差異被清除，建筑變得冰冷而面無表情。對我來說，問題其實是在這極富張力的兩極或多極之間，還有多少不同的可能性？他們可以雜交嗎（不同于混搭）？兩極或多極的思考方式不是非此即彼的二分法或幾分法，它更像是舞臺的幕布，當他們拉開得越遠，我們能看到的舞臺也就越寬廣。

建筑元素的意義：關于人的話題

對建筑元素的意義的討論將建筑重新放置到了人的尺度，這不僅僅是尺寸意義的大小與遠近，而是在于通過對建筑元素進行微觀的考察而面對關于人的話題：人的情感與記憶（天花、樓板的圖像價值），身體的姿態(tài)與移動（斜面、樓梯），文化價值傾向（比如屋頂，被看作承載了地方文化的意義），公共事務（比如由西式?jīng)_水馬桶所帶來的城市污水處理問題所引發(fā)的“馬桶再設計”），社會生活（比如陽臺做為鄰里的社交場所）。這些話題不是答案，而是展覽試圖提出的具有啟發(fā)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