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 欣

(1.中共中央黨校 科學社會主義教研部，北京100836;2.黑龍江省社會科學院 政治學研究所，哈爾濱150018)

列寧把黨內民主原則和黨內集中原則有機地結合起來，首次明確地提出了黨內民主集中制的組織概念與科學內涵，并將其作為無產(chǎn)階級政黨的根本組織原則予以推廣。黨內民主集中制是黨內民主的組織保障，是列寧黨內民主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列寧獨特的理論貢獻。黨內民主集中制是無產(chǎn)階級政黨與資產(chǎn)階級政黨區(qū)別的顯著標志。黨內民主與黨內集中既相互對立又相互聯(lián)系，互為前提和條件。黨內民主是黨內集中的基礎，黨內集中是黨內民主的保證。黨內民主與黨內集中辯證統(tǒng)一，兩者統(tǒng)一于共產(chǎn)黨的組織建設中，均是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否認民主原則會導致官僚主義集中制，否認集中原則會導致無政府主義。

一、黨內民主集中制的創(chuàng)立

黨內民主集中制形成于布爾什維克創(chuàng)黨的實踐活動中，體現(xiàn)了列寧對黨情和黨的歷史任務的深刻把握。列寧建黨目標是把布爾什維克黨建設成為符合時代特征和俄國特色的堅強領導力量。列寧黨內民主建設的核心理念是:黨內民主建設是具體的歷史的，黨內民主建設的具體形式和發(fā)展程度取決于該時期的黨情和黨的任務，黨內民主建設并非一成不變和一勞永逸。與一定歷史階段相對應的黨內民主建設未必適用于下一個歷史階段或者所有歷史階段。因此，黨內民主建設需要與時俱進，不斷增加新的實踐內容和時代氣息。民主集中制是這一核心理念的理論升華。

19 世紀末20 世紀初，歐亞兩大洲內最反動的堡壘——沙皇專制政府異常殘暴，人民沒有政治權利和政治自由，不能結社、集會和建黨。俄國社會民主工黨于1898 年3 月秘密召開了第一次代表大會。被沙皇專制政府發(fā)現(xiàn)并加以取締。

鑒于殘酷的建黨環(huán)境和失敗的建黨經(jīng)驗，列寧主張建立職業(yè)革命家組織，強調秘密工作的必要性，要求實行集中制。孟什維克派不顧具體的建黨環(huán)境，提出“廣泛的民主原則”，建議實行“自治制”。列寧在《怎么辦》著作中，對孟什維克進行了系統(tǒng)批判，并具體分析了實行“廣泛民主原則”的兩個必要條件:完全的公開性和一切職務經(jīng)過選舉。完全的公開性即黨務公開原則。黨務公開原則不止限于黨組織內部，更要對全體人民公開。黨務公開對于選舉、決策、監(jiān)督等有重大作用，“完全公開，選舉制和普遍監(jiān)督的自然選擇作用，能保證每個活動家最后都各得其所，擔負最適合他能力的工作，親身嘗到自己的錯誤的一切后果，并在大家面前證明自己能夠認識錯誤和避免錯誤。”［1］再者，列寧認為，必須實行普選制，包括一切負責人員、一切領導干部和一切領導機關。落后反動的沙皇俄國不具備這樣的歷史條件，強行實行“廣泛的民主原則”和“自治制”，不僅是空想，更會遭致滅頂之災。與此同時，俄國社會民主工黨黨內無政府主義思潮泛濫、思想混亂、組織渙散，無法勝任黨的領導作用，無法完成黨的歷史使命。為了建立革命的先進的無產(chǎn)階級政黨，列寧用“集中制”來加強黨組織的團結和統(tǒng)一。1905年革命帶來了自由和民主的氣息。沙皇專制政府允諾人民一些政治權利和政治自由。列寧敏銳地把握住時機，提出了民主集中制原則，確立了民主集中制不可動搖的地位。1905 年12 月，在俄國布爾什維克代表會議通過的關于《黨的改組》的決議中指出:代表會議確認民主集中制原則是不容爭論的。1906 年4 月，在布、孟統(tǒng)一大會上，黨內民主集中制原則得到了布、孟共同的認同。1919 年3 月，在列寧的努力和積極支持下，共產(chǎn)國際宣告成立。在《共產(chǎn)國際章程》中，明確規(guī)定了共產(chǎn)國際及其支部，即各國共產(chǎn)黨是按照民主集中制原則組建的。1920 年7 月，列寧把按照民主集中制原則建黨作為加入共產(chǎn)國際的必要條件?！豆伯a(chǎn)國際章程》向各國共產(chǎn)黨界定了民主集中制的基本原則:黨的各級領導機關，無論是基層機關，還是最高機關，都由選舉產(chǎn)生(由全體黨員大會、代表會議、代表大會和國際代表大會選舉);黨的機關定期向自己的選舉人報告工作;上級黨機關的決議，下級必須服從，遵守嚴格的黨的紀律。共產(chǎn)國際及其機關、黨的中央領導機關的決議必須立即執(zhí)行。章程還規(guī)定，只有在黨的有關機關作出決議之前，黨員和黨組織才可以進行討論，一經(jīng)作出決定，下級必須無條件地貫徹執(zhí)行，即使在一部分黨員或地方黨組織不同意決議的情況下，也應當如此［2］。

二、黨內民主集中制的含義

民主集中制一詞是從俄文翻譯而來。俄文翻譯成中文時為“民主的集中制”，“民主集中制”的表述則符合中文簡約的表述習慣。在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七次代表大會上通過的《中國共產(chǎn)黨黨章》曾三處使用“民主的集中制”的提法?？偩V中寫道:“中國共產(chǎn)黨是按民主的集中制組織起來的”;第二章“黨的組織機構”第14 條規(guī)定:“黨的組織機構，是按照民主的集中制建設起來的?！彪S后緊接著規(guī)定:“民主的集中制，即是在民主基礎上的集中和集中指導下的民主?！保?］

列寧指出:“把民主集中制同官僚主義和公式主義混為一談，是再錯誤不過的了?！薄拔覀冎鲝埫裰骷兄?。因此必須認清，民主集中制一方面同官僚主義集中制，另一方面同無政府主義的區(qū)別有多么大?！保?］民主集中制是黨內民主與黨內集中的辯證統(tǒng)一，兩者都統(tǒng)一在黨的組織建設中。集中是民主基礎上的集中，離開以民主為基礎的集中便是官僚主義的集中制;民主是集中指導下的民主，離開了集中指導下的民主，是個人主義民主，甚至會走向無政府主義。1906 年5 月，列寧在《讓工人來決定》一文中指出:“現(xiàn)在整個黨組織是按民主原則建立的。這就是說，全體黨員選舉負責人即委員會的委員等等，全體黨員討論和決定無產(chǎn)階級政治運動的問題，全體黨員確定黨組織的策略方針?！保?］黨內民主的核心是:黨內的一切事務由廣大黨員作主。具體而言，黨內民主原則主要包括:一是實行普選制，工作報告制和罷免制。這是巴黎公社的基本原則，也是無產(chǎn)階級政黨黨內民主的基本原則。列寧曾在《怎么辦》一書中，把選舉制作為民主制的第二個標志。列寧認為，工作報告制是發(fā)揚黨內民主的重要形式，他曾對各級組織實行工作報告制作了詳細的規(guī)定。罷免權是無產(chǎn)階級政黨區(qū)別于資產(chǎn)階級政黨民主制的重要標志。二是在黨的決議末通過前，開展廣泛的討論和自由批評?？梢哉f，這是黨內民主的本質要求。列寧認為，要真正發(fā)揚黨內民主，僅限于召開代表會議還是不充分的，必須使每個黨員在選舉代表時都能獨立地發(fā)表意見。極重要的問題和與群眾行動有直接關系的問題，需要征詢全體黨員的意見。三是保障任何少數(shù)派和任何忠實反對派的權利。這是黨內民主的必然要求。列寧認為，要在黨章中保障少數(shù)人的權利，認為少數(shù)派有堅持觀點的絕對權利，前提是不導致黨的分裂，不妨礙正常工作和革命斗爭。四是黨的地方組織和基層組織具有相對的自治權。列寧認為，地方組織的活動是黨的全部活動的基礎，基層組織是黨組織的基本細胞?！罢嬲裰饕饬x上的集中制的前提是歷史上第一次造成的這樣一種可能性，就是不僅使地方的特點，而且使地方的首創(chuàng)性、主動精神和達到總目標的各種不同的途徑、方式和方法，都能充分地順利地發(fā)展?！保?］五是黨的領導干部要無條件地接受監(jiān)督。民主監(jiān)督是黨內民主的重要內容，是消除官僚主義的重要途徑。列寧在《國家與革命》一書中指出:“立刻轉到使所有的人都來執(zhí)行監(jiān)督和監(jiān)察的職能，使所有人暫時都變成‘官僚’，因而使任何人都不能成為‘官僚’”［7］。列寧依據(jù)黨和蘇維埃的監(jiān)察工作經(jīng)驗，首創(chuàng)了無產(chǎn)階級政黨黨內監(jiān)察思想，建立了黨內監(jiān)察體系。六是實行黨的代表大會制度。列寧把黨代表大會制度作為黨內民主的根本制度。黨代表大會制度為堅持黨內民主，確保黨的高度團結統(tǒng)一提供了最根本的制度保障。黨代表大會制度是實現(xiàn)黨對國家政權的全部政治經(jīng)濟工作進行領導的重要組織保證。因此，十月革命勝利后，以列寧為首的俄共(布)中央十分重視建黨代表大會制度的建設，對黨代表大會的地位、年會制以及如何發(fā)揚黨內民主召開了黨代表大會進行了闡釋、規(guī)劃和實踐。七是定期召開黨的領導機關的公開會議，并使其制度化，使黨員真正受益。集中原則主要體現(xiàn)在:實行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下級服從上級，各級組織服從黨中央委員會的領導;黨組織和黨員必須執(zhí)行黨的代表大會的決議，遵守嚴格的紀律等。

三、黨內民主集中制是無產(chǎn)階級政黨的根本組織原則

列寧有一句耳熟能詳?shù)母裱?“黨應當是組織的總和(并且不是什么簡單的算術式的總和，而是一個整體)”［8］。顧名思義，“總和”和“整體”是指黨組織由科學綱領和組織原則構成的嚴密的有機的組織體系。黨員、干部和各級組織機構是黨組織的組成要素。黨內民主集中制規(guī)范了黨員之間(包括領袖)，黨員與組織之間，組織與組織之間的內在關系。民主集中制是處理黨內各種矛盾和理順黨內各種關系的準則。列寧在領導俄共(布)實踐的過程中，根據(jù)章程和黨內法規(guī)，初步構建了黨內民主制度體系。《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組織章程》明確規(guī)定:“黨的一切組織是按照民主集中制原則建立起來的?！边@一制度體系是以民主集中制為核心，由選舉制度、報告制度、黨的各種會議制度、監(jiān)察制度、集體領導制度等等組成。民主集中制是無產(chǎn)階級政黨的組織原則和根本制度，集中反映了黨組織的基本結合方式。如果把黨內民主制度體系比如電腦，那么民主集中制是“軟件”，其他具體制度是硬件，民主集中制是其他制度的核心和基礎，影響、制約其他制度。其他制度以民主集中制為根本，是民主集中制的具體體現(xiàn)和展開。選舉制度是黨內民主制度的首要內容，是全體黨員直接行使民主權利、參與黨內事務管理的重要體現(xiàn)。選舉制從根本上反映了領導者和廣大黨員的基本關系，是民主集中制在黨內選舉工作中的具體表現(xiàn)制度。黨的各種會議是黨員參與民主討論、民主決策的重要形式，是民主集中制在黨內生活方面的基本表現(xiàn)。報告制度和監(jiān)察制度是全體黨員進行民主監(jiān)督、防止個人專斷的主要形式，是民主集中制在監(jiān)督檢察工作中的具體表現(xiàn)制度，體現(xiàn)了黨內民主與自我調控的規(guī)律。集體領導制是無產(chǎn)階級政黨的最高原則，民主集中制在黨的領導活動中的具體表現(xiàn)制度。各種具體制度以民主集中制為樞紐，互相影響，互相作用，形成黨內民主制度網(wǎng)絡。

首先，就組織內部授權關系而言屬于等級授權。下級組織獲取所屬黨員的直接授權，上級組織的權力通過下級組織獲取間接授權，如此類推，逐級授權，構成了黨的組織系統(tǒng)。這種授權模式形成了等級授權。選舉制和罷免制是等級授權的重中之重。黨員必須參加黨的基層組織，選出代表參加上一級黨組織，依此類推。

其次，就政黨各要素連接方式而言屬于嚴密的組織系統(tǒng)。黨員和組織的連接方式是:黨員必須參加黨的基層組織?；鶎咏M織之間的連接方式是:同一個地區(qū)的若干基層組織組合成黨的地方組織。黨的地方組織統(tǒng)一接受黨中央的領導，下級絕對服從上級，如此形成了嚴密的組織系統(tǒng)。列寧和馬爾托夫關于黨章草案第一條的分歧，從表面上看，是黨員是否參加一個黨組織，而實質上是采用什么樣的組織原則，創(chuàng)建什么樣的黨組織?列寧主張民主集中制，建立嚴密的組織系統(tǒng)。馬爾托夫主張自治制，建立比較松散的組織系統(tǒng)。

最后，就政黨內部領導體制而言強調代表大會的權威地位。黨內領導體制包含黨代會、黨委會、常委會的權力界定及其相互關系等等。其中，黨代會、黨委會、常委會三者之間的關系是黨內權力架構的重要問題，是黨內民主的實踐維度所在。列寧指出，黨的全國代表大會是最高權力機關。黨的全國代表大會選舉產(chǎn)生中央委員會，領導全黨執(zhí)行代表大會的綱領和決議，黨的其余組織均聽從中央的統(tǒng)一號令，同級黨的機關向黨組織報告工作。列寧提出，在蘇維埃政權中建立嚴格服從黨的紀律的黨團(黨組)，強調黨的代表大會的最高權威高于黨團(黨組)。

［1］ 列寧選集:第1 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47 -348.

［2］ 共產(chǎn)國際文件匯編:第1 冊［M］.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65:75.

［3］ 王貴秀.論民主和民主集中制［M］.北京:中央黨校出版社，1995.

［4］ 列寧全集:第27 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190.

［5］ 列寧全集:第13 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191 -192.

［6］ 列寧全集:第34 卷［M］.北京:人民出版，1963:139-140.

［7］ 列寧選集:第3 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66.

［8］ 列寧全集:第8 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244 -2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