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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邊家書

        2014-04-05 12:16:56保加利亞米羅斯拉夫潘科夫楊靖譯
        西部 2014年3期
        關鍵詞:外婆爸爸

        [保加利亞]米羅斯拉夫·潘科夫楊靖譯

        周邊家書

        [保加利亞]米羅斯拉夫·潘科夫楊靖譯

        米羅斯拉夫·潘科夫,1982年出生于保加利亞的加布羅沃,四歲時隨家人遷居索菲亞首府并在當?shù)氐谝挥⒄Z學校高中畢業(yè)。2001年進入美國阿肯色大學,先后獲得心理學學士和文藝學碩士學位。2011年短篇故事集《西方以東》先后贏得BBC國際短篇小說獎、歐·亨利小說獎等知名獎項,并進入威廉·薩洛揚國際小說獎決選名單。作家本人將小說譯為保加利亞文出版,成為該國2012年頭號暢銷書。迄今為止,該書已在包括德國、法國、西班牙在內(nèi)的11國翻譯出版。

        外婆并沒有逼著我從英國佬那里偷東西,但是她知道我情不自禁,會手癢。當我走過葡萄架下時,外婆正在讀報,她抬起頭跟我說:“瑪利亞,今天有人在商店里看見太太戴了一副新耳環(huán),貨真價實的珍珠?!?/p>

        她叫我把一根松垂的葡萄藤系緊,又對我說:“你知道我不是叫你去干啥,但我們可以對半分?!?/p>

        我瞟了她一眼。她問:“要不四六分成?”說完,她繼續(xù)讀報,翻過一頁,接著舔著指頭繼續(xù)翻下一頁,好像她指尖的油墨蘸著蜜。

        我清楚她想要這些錢來干什么。有了錢,她就可以把錢疊整齊了,用介紹養(yǎng)豬法的舊紙張包好,放進一個信封,再用兩條膠帶將信封封好。接著她會把它們寄給我媽媽,這樣幾個月媽媽都不會再打電話。

        我去喂雞,試著轉移注意力不去想耳環(huán)的事兒。可越是這樣,滿腦子出現(xiàn)的都是珍珠。我從雞窩收了四個雞蛋,有兩個個頭大點兒,我用圍裙把它們擦干凈,放進一個籃子里,然后又摘了些白色大麗花放進籃子,太太喜歡白色大麗花,接著我又去地下室,倒了一小瓶一百毫升外婆自制的萊吉亞烈酒放在籃子里,一起帶去給太太。

        太太正在院子里曬日光浴,她那修長而光滑的雙腿在陽光底下閃閃發(fā)光,就好似它們是用錫鍍過的,而且這種錫是吉卜賽人可以賣給你的最上乘的錫?!艾斃麃?,你好,吧啦吧啦”,太太用英語跟我說話。像往常一樣,她看起來沒精打采,但是當她摘下太陽鏡后,我看到她兩眼放光。太太喜歡俄式的東西,所以每次一見到我就饞得流口水,她知道我籃子里總有好東西。

        開始,她只是淺淺地抿一口,動作優(yōu)雅,但這是我外婆做的萊吉亞,用的是上好的葡萄,在深色橡木桶里釀制而成的,所以,緊接著她就喝光了一半。太太是個三十三歲的女人了,卻比佩索大叔還能喝,佩索大叔是村子里開巴士的男人。

        “先生在家嗎?”我問太太,她搖了搖頭,耳環(huán)隨著搖擺叮當作響,珍珠在陽光下光彩奪目,令人窒息。

        “喝光吧,太太?!蔽以谔梢芜呑拢瑢λf。

        太太是所有我偷過的人中最不幸的女人。一開始,她讓我們管她叫“太太”,但其實她并不是英國人。她的保加利亞語地道而輕柔,帶著北方口音,盡管她說話時句子里總是零星夾雜著外國式的發(fā)音,有些詞在我們這個地方也毫無意義。她會經(jīng)常帶著一把從未撐開過的陽傘漫步在泥濘的小道上;當她在等鎮(zhèn)子里開來的賣面包的車子時,習慣用粉在鼻子上涂涂抹抹;在酒館里向酒保要酒時,她會說酒的英文名字,還會在酒保往她的乳香酒里倒薄荷的時候翻個白眼,但她還是照樣喝了。離開酒館時她會用一個大大的網(wǎng)袋裝一塊面包帶走;她的高跟鞋啪嗒啪嗒敲打地面,村里所有的醉漢都對她那性感的小腿想入非非,所有的農(nóng)婦們都想效仿她散發(fā)出成熟、迷人的魅力。毫無疑問,太太已經(jīng)很漂亮了,雖然我覺得她的脖子長了點兒(外婆說她的脖子生來就為展示各類珠寶),但我始終覺得如果她不做作的話會更美,我曾經(jīng)見過她躲在角落里,大口大口啃面包,以為沒人看見,我也曾見她栽倒在路旁的水坑里,濺起好大的水花,她隨即就破口大罵,我更喜歡這樣的太太。有時我也會想,她落寞的面容恐怕不僅僅是一種偽裝。特別是自打她上次去了鎮(zhèn)里,回來后的那段時間,她不停地長吁短嘆。但是不久,我看見賣獸皮的男人開車出現(xiàn)在村子的路上,邊開邊吆喝:“收購各種獸皮,真皮!”有時,先生不在家,我看見他偷偷溜進太太的房間,三十分鐘后他才從房間走出來,一直都是這樣,我算過時間,她再怎么裝都不能抹去跟賣獸皮的男人睡過的事實,不過她的悲傷至少看上去像真的。

        “太太,”我邊說邊把躺椅微微挪了挪,“太太,曬日光浴怎么還帶著耳環(huán)呢?”

        她假模假式地笑了笑,咂了咂嘴。她是個美人,但此刻,我在想,從一個喝多了的人身上偷走一副耳環(huán),該是多么輕而易舉的事情。

        兩年前,也就是我十四歲那年,英國佬們——我們通常都是這么叫他們的——來到我們的村子。一開始,我們聽說有人買了我們對面的房子。然后來了些工人,拆了房子,并且把房子里的配套設施:桌子、椅子、書架都扔到了垃圾堆里。他們用石灰把房子外墻刷白,裝上了新的鋁窗,安上了新門。他們刨了地,撒了種子,移植了黃楊灌木和櫻桃樹。櫻桃樹開花的時候,那對英國人來到了我們的村子,先生和太太。

        先生看上去比太太年紀大很多,能說一口流利的保加利亞語,臉上爬滿皺紋,可是眼睛湛藍湛藍。他通常穿一身白色西裝,戴一頂白色狗皮帽子。我猜它們是狗皮的,因為有一次,他讓我摸一摸帽檐的時候,那手感就跟狗皮一樣光滑。一些村民說先生是個間諜,還有謠言稱先生在索菲亞住過很多年,在大使館工作,大部分村民都叫他“007”,他對此只是一笑而過,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齒,但我仍叫他“先生”,“零零”聽上去不登大雅,一點貴族氣質(zhì)都沒有。

        “對于貴族你知道些什么?”外婆問我。但她知道我不是農(nóng)民,她知道我生在城市。蘇聯(lián)解體那年冬天我出生了,我他媽一點不在乎什么蘇聯(lián)解體,但外婆讓我了解這些事情,因為她說我應當知道自己的身世。我認為她這樣說真是蠢透了,因為她對我有所隱瞞,尤其是我的身世。但外婆一直教我學知識,好像假如我不知道柏林墻何時被推倒,或是起先為何而建這類常識,世界就要滅亡似的。

        外婆還告訴我,我出生的那個冬天,野狼在大街上出沒,叼走嬰兒。她還說那時候錢像草紙不值錢,各種票證倒成了正經(jīng)的貨幣。人們不得不整天排隊,只為搞到票證。三百張票證可以買一個面包,五百張可以買一塊奶酪。她還說我爸曾被一只狼叼走,狼吃了他的陰莖。從此,她說,他回來后就成了個沒陰莖的男人。

        我爸現(xiàn)在在英國工作,我長這么大還沒跟他見過面,但我特別想跟他見面。我也很想給他寫封信,告訴他我們村子里發(fā)生的事兒。我猜想他可能已經(jīng)忘了我們自己的語言。有時我去太太那里時,想把這一切幾乎全告訴她:聽著,太太,關于……

        對自己的身世我知道的越來越多。是我媽媽生了我,也就是說我生來是個雜種。我謊話連篇,我偷盜成性,我控制不住自己,要是我不去偷,我的胸口就像被涂滿神奇的膠水-200℃,堵得慌。而且不知道為什么,我很自私,對所有人。當然了,也并不總是這樣,只是在緊要關頭?!艾斃麃?,上帝?。 蓖馄耪f,“我之所以給你起這個名字是想你像圣母那樣善良。”可事實是她總是唆使我去偷東西??纯催@些耳環(huán),翻翻那些錢包,然后她會把錢寄給我媽媽,所以我對她說:“外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給我取這個名字只是因為你想不到更好的名字。你給媽媽也取了這個名字?,F(xiàn)在你看看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漂泊在外,剩下的五天都在乞討。”我接著又說,“外婆,圣母瑪利亞會把她的孩子扔在馬廄不管么?然后耶穌的外婆把他帶回家,好似他的救命恩人一樣?還有,你怎么能只把我?guī)Щ丶叶盐颐妹昧粼诠聝涸海俊?/p>

        夏季的每周二和周六,我們都有巴士可以坐,上午下午各一班。我們只在周六上學,通常我會逃課溜出去。但自從外婆因為我不肯好好讀書而好好地教育了我一番后,我就很少逃課了。“這世上只有男人可以不去接受教育。而女人,”她說,“需要去開發(fā)自己的智力?!薄笆菃??”我反駁道,“那瑪格達呢?她腦子不好使,但她吃得好,住得好,穿得好,睡得好,還有等離子電視看?!薄昂昧撕昧?,”外婆說,“別像條瘋狗?!?/p>

        在巴士站,我把車費給了佩索大叔,他說:“瑪麗,你搶銀行啦?”我的手在口袋里來來回回磨蹭了好久。賣完耳環(huán),一共有三十列弗,二十列弗是外婆的,兩列弗用來付來回的車費。車子很空,又是一大清早,我覺得冷?!按笫?,能把暖氣打開嗎?”我開口道。佩索大叔轉過頭,接著打量我的衣服?!拔铱闯瞿憷淞?,我就喜歡這樣?!彼χl(fā)動了車子。

        佩索大叔是個好人,我們認識十年了。他開車接送我也有七年了,那還是我剛去孤兒院看望瑪格達的時候。在那之前我不知道瑪格達的存在。在我生命的前九年里,晝夜更替,冬夏輪回,我跟正常人一樣夜晚睡覺,早晨醒來,在河里游泳,在田間忙活,去學校上學,機械地重復著這一切。然后,突然有一天,當外婆告訴我瑪格達的存在時,就好像我一直都知道這事,又好像我只是一時忘記了。正如老人們常說的,如果他們的膝蓋酸疼,就預示著要下雨。可是,我的膝蓋卻在雨后才疼。我一定是表現(xiàn)出來了,因為有一天外婆說:“好吧,好吧,我?guī)闳タ此?,不要再廢話?!?/p>

        瑪格達是如此的嬌小,比我矮了整整一個頭。她的臉是扭曲的,舌頭腫脹。我實在不忍看她那卷曲的舌頭,口水就順著她的下巴一滴滴地滴了下來,外婆拿出一塊手帕幫她把口水拭去,這動作外婆好像已經(jīng)重復過很多回了。之后,我問外婆:“你來看瑪格達有多久了?”她說:“三年了,每個月一次?!蔽覇枺骸盀槭裁词侨辏俊彼卮鸬溃骸拔乙詾槲铱梢詧猿窒氯?,但是我不能不休息。我原以為我可以,但是我錯了?!?/p>

        我們第一次見面,瑪格達用手把我的臉摸了個遍。她那黏糊糊的手放在我的臉頰上、耳朵上,后來又把手指戳進我的鼻子里,我叫道:“別動!”

        “沒事,”外婆在一旁說,“只有這樣她才能認識你?!?/p>

        一個正常人是不會通過把一個手指塞進別人的鼻子來認識這個人的。一旦有人是這樣的,你就會明白些什么,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單向暗示,我們在數(shù)學里學過。

        我嘗試教瑪格達一些東西,只因我們都是女人,必須學點什么。我把我的書本帶到她那兒,然后讓她坐在一個滿是牛奶、肉桂和米飯香味的漂亮房間里,我就開始教她。她數(shù)學學得還不錯,她學會了乘法。起初,她所有的算式結果都是2,比如,1×1、1×2之類的算式,她的結果都是2,5×7、9×8也等于2,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可以算出正確答案了。她還學會了歷史,她喜歡簡單的東西,喜歡編故事、作詩,但她不擅長語言,最要命的是她不會拼寫,有一個字母對她來說尤其困難:Ж。

        “Ж”對瑪格達來說就如同一座絞架。我告訴她:“姑娘,你十六歲了,你的字母“Ж”發(fā)音像只死青蛙?!彼牭竭@笑了起來,至少我讓她笑了。她嘴里冒出的話很多時候都只是喃喃自語,但起碼她的笑聲如蓮花般純凈爽朗,一點也不傻。

        上了車,佩索大叔把我叫到身邊說:“瑪麗,想不想坐在我腿上開開車呀?”當我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我經(jīng)常坐在他腿上,握著方向盤開一會兒。所以我回答道:“好啊,為什么不呢?”因為,當我開始思考問題的時候,我寧愿先換個思路。

        我坐在他腿上,車子一直向前開著。但沒過多久,他的手就開始上移了,然后開始揉捏我的乳頭,還放聲大笑。我大聲喊叫:“變態(tài),讓我下車!”他只是不停地笑,并沒有讓我下車的意思。我刷地站起身,用腳踹他的膝蓋,他隨即把車開到了路邊。我順勢拉下手剎,車子開始顛簸起來,感覺車身零部件都快被震掉了,車子還冒起了煙,但車終于停了下來,我撳下按鈕,奪門而出,一口氣跑到了兩個山頭之外。

        我放聲大哭。但我告訴自己不準哭!然后自己扇了自己耳光,原來讓自己不哭的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自己給自己一耳光。我曾在一個美國電影里面見到一個女人也是這樣,我跟外婆時常一起在電視上看電影。所以,當一輛車向我開過來的時候,我的眼淚已經(jīng)幾乎沒有了。車子停下,車窗搖下:“瑪麗,是你嗎?”

        先生打開車門,我一句話也沒說就跳上了車。

        “你是要去孤兒院嗎?”他問。他的語調(diào)聽上去像瑪格達,她每個詞都對,但串聯(lián)成句子,就成了跛腳的殘廢。

        “嗯?!蔽一卮鸬?。先生又說:“我捎你去吧。”

        外婆暗戀著先生,所以她對太太可說是恨之入骨。有一次,我們一起看《希臘人佐巴》這部電影的時候,外婆說:“我真希望太太能像那個老妓女一樣死了,那樣我們就能把她家搶個一空,花瓶,連她還殘留著體溫的睡衣我也要。我還希望人們把她和賣獸皮的男人當場捉奸,捉到她赤身裸體地躺在那個男人的皮毛上,然后就像電影里演的那樣,為了懲罰這個淫蕩不忠的女人,把她的喉嚨一點點地撕碎?!钡侥菚r候,就不會有太太這個人阻隔在我們跟先生之間了。先生皮膚白凈,眼睛湛藍,頭發(fā)柔軟,長得就像電影里的紳士,那個作家,年紀雖大了點,但更英俊,也許正是因為年齡,因為他的白西裝,圓禮帽,因為他的眼睛。

        他換檔的時候我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坝H愛的姑娘?!彼@樣叫我,還說我的手摸上去多么冰冷,可我無心去聽。

        “先生,你的車真漂亮!”他的手很溫暖,我可以感覺到他的指關節(jié),他的肌肉在動。

        “你妹妹怎么樣了?”他問我。他知道瑪格達的一切,他向孤兒院捐了錢。我認為他這樣做純粹是出于善良,盡管外婆告訴我他這樣做是為了避稅,必須的程序?!翱蓱z的女孩兒?!彼f。

        “她現(xiàn)在不再那么可憐了,不是么?”我說。我的意思是,先生給她們買了新的兒童床,新的窗簾,還給她們買了微波爐!當然我沒把話說出口。我的手還放在他的手上。前方的山路曲折蜿蜒,這讓我暗自開心,這樣我能感受到他指關節(jié)的移動。

        “你知道她尿床么?”我說,沒話找話,“都十六歲了?!?/p>

        “你們是雙胞胎,對吧?”

        “沒有人可以辨別我們,我想也許瑪格達自己也分不清吧。她的臉是那樣的,我的臉……”我照了照車前的鏡子,哦!上帝啊!我趕忙背過臉去,從口袋里找紙巾。

        “拿去。”說著,先生把自己的手帕遞給了我。

        “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我趕緊擦臉上花了的睫毛膏?!爸挥幸稽c點兒?!彼f。

        我的臉開始發(fā)燙,我真想讓他趕快停車讓我下車。他拿出一支雪茄,用車上的打火機點著雪茄,然后把打火機放回原位。先生抽的是大衛(wèi)杜夫,打火機如此光澤奪目,我又無法呼吸了。

        “對不起?!蔽艺f?!皼]關系,說到你妹妹你會這么激動完全可以理解?!毕壬卮稹?/p>

        不一會兒,我們就到了孤兒院。先生側身過來幫我打開車門,他身上有股松果的味道。

        “車門有點卡,不好開?!彼呎f邊把車門推開。

        “謝謝。”趁他把煙灰彈出窗外的功夫,我趕緊把打火機藏在手心,放進口袋里?!拔铱梢粤糁@塊手帕么?”我問。“可以,替我向你外婆問好?!币膊恢趺?,突然之間,他變得笑容滿面。

        今天,我試著帶瑪格達溫習之前學過的東西。我們在墻角坐下,她還是跟往常一樣不安分,在椅子上搖來搖去,眼神飄向窗外?!艾敻襁_,保加利亞是哪年成立的?”她回答道:“681年?!苯又珠_始咬自己的嘴唇,轉動著自己腫脹的舌頭??谒髁顺鰜怼N腋嬖V她:“2007年,保加利亞宣告結束;外婆是這么說的。一加入歐盟,保加利亞這個國家就不存在了。你知道EU是什么嗎?”“EU,EU……”她重復著。我馬上打斷她:“別這樣說話,這會讓你聽上去像口齒不清?!彼呅呎f:“EU?!薄暗轿疫@來?!蔽?guī)退寥ハ掳蜕系目谒?。我突然反應過來,哦!上帝??!這是先生的手帕?,敻襁_,你弄臟了先生的手帕。

        我們做了些聽寫,她邊咬舌頭邊寫,寫得很用心。周圍是奔跑嬉鬧的孩子們,我讓他們關了電視。這些孩子們都是正常孩子,雖然都是孤兒。但瑪格達之所以在這兒是因為她沒別的地方可去,至少在我們村子附近。

        媽媽把我跟妹妹都丟在了孤兒院。那時候的孤兒院可跟現(xiàn)在不一樣,屋子里亂糟糟的,沒有電視,沒有窗簾。因為大街上還有狼出沒,媽媽嚇壞了,擔心我們會被狼叼走,所以把我們送到了孤兒院。外婆在跟我說這些的時候淚流滿面。我常常在心里想:外婆,你這是在說笑吧?此時此刻,我看著瑪格達反復地咬著自己的舌頭一筆一筆地寫著字母,情不自禁地想:如果那個老師打的是我——那時我們才兩歲——瑪格達會不會像現(xiàn)在我來看望她一樣地來看望我,教我學習?漂亮的房子,滿屋子肉桂的香味兒,還有那柔軟的枕頭。就是在今天,當我進門的時候,他們正在吃火腿奶酪三明治。先生捐了那么一大筆錢,瑪格達還可以坐在他的腿上,先生還會愛撫著她的頭,替她拭去臉上的污漬,換成是我,那倒也不算壞。

        寫完字后,瑪格達抬頭望著我,她咯咯地笑,示意我靠近些,她開口說話,口水濺了我一臉。

        “我覺得肚子里有東西在動?!彼嬖V我說。

        有人告訴我,我們的爸爸叫赫里斯托。他自個兒跑了,我一點都不怪他?;蛟S我應該責備他,但是我沒有——因為在我看來,一個男人會在一個地方留種,然后就離開去播更多的種——這是天性使然。但一個母親怎么可以背叛自己的職責?血濃于水的親情也會這般脆弱?如今,一切都過去了,我所有的仇恨都在媽媽身上,對其他人我一點也不記恨。至少,爸爸從沒打過電話找我們要錢。他也沒惦記:我的漂亮姑娘怎么樣???每當這時,我的回答是:嚼她的舌頭!最讓我難過的是媽媽根本不理解我的意思。她一次也沒見過瑪格達——自打她離開以后。每次媽媽打電話來都會跟我說上一分鐘,我算過時間的。“生活過的怎么樣?”她的確是這么問的?!吧顚δ恪睕]有比這個更蠢的問題了!生活不會對我怎么樣,對我怎么樣的是人。

        接著,我把電話給外婆,五分鐘后她們結束通話。隨后,外婆會找張舊報紙,把我媽媽要的東西包好,無論是什么。

        但不是隨便一件舊報紙都可以拿來包的。外婆從不扔掉一張報紙,她讀舊報紙,上面都是外公寫的一些東西。她時常在院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讀,偶爾會叫我過去:“聽聽這個:總書記花了十分鐘為兒童節(jié)扎紅氣球??闯鰜砟阃夤墓P好吧?”我猜外公文筆確實好,但不明白為什么外婆總要把這些報紙放得到處都是?

        當我告訴先生我爸爸在英國工作的時候,先生問我是哪個城市,我回答道:“啊,當然是倫敦!”似乎我被他的問話給激怒了,又好像我爸爸不應該在除倫敦之外的任何城市工作。我告訴他我爸爸是建筑監(jiān)理,負責過泰晤士河上的那個摩天輪。先生睜大了眼睛,“你爸爸挺厲害的。”他說。聽完這句話,我又不太高興了,問他:“你真這么認為?”

        先生說我應該給我爸爸寫封信。我說:“好吧,先生??晌野职脂F(xiàn)在也許已經(jīng)有了別的小孩,別的老婆?!薄斑@不會使你難過嗎?”先生又問。我回答:“不會,我很好。”但其實我內(nèi)心里在想:你真這么認為?

        很多時候我都會想起我的爸爸。此刻我沒法不想那個該死的摩天輪,因為我撒了個謊。我看見爸爸帶他現(xiàn)在的孩子和老婆在摩天輪上,背景是黑暗一片,只有不停旋轉的摩天輪顯得格外地刺眼。泰晤士河彌漫著西瓜的香氣,而我跟妹妹只能偷偷躲在賣火腿和奶酪的小攤旁。爸爸扛起一個孩子,放到肩上,然后舉起另一個,他看上去就像釀制萊吉亞的壇子。接著他帶他的孩子們坐進摩天輪的一個格子間里。他的現(xiàn)任太太笑哈哈地看著這一切,她細長的脖子,戴著珍珠耳環(huán)。吧啦吧啦,爸爸用英語說了一通,大意是:現(xiàn)在,我們來盡情玩耍吧。就在這時,妹妹會轉過頭對我說:“可惡!瑪利亞,為什么是這樣?這是你的白日夢,做個更好的?!苯?jīng)她這么一說,突然間,我們就仿佛坐進了摩天輪,離地面一百米。我們在里面自由自在地行走,一個接一個地擰掉里面的燈泡,不用擔心會墜落,也沒有什么所謂的重力。我們把擰下的燈泡放進口袋里,可它們還是發(fā)著光。我們的口袋里裝滿了大約一百萬個偷來的仍在發(fā)著光的燈泡,像閃閃發(fā)亮的螢火蟲,我們坐在它們的翅膀上飛了起來,妹妹和我,渾身閃亮,一起手牽手飛過泰晤士河?!斑@才像一個夢嘛!”妹妹說道。

        違反院規(guī)第幾項,第幾條,第幾款……院長一直在絮絮叨叨。我坐在院長辦公室,等一個合適的時機,想從桌上順手牽羊拿走一支筆。那支橙色的、藍色筆帽有牙印的比克筆。簡而言之,這些人想趕走瑪格達。

        “她沒地方可去?!蔽覡庌q道。院長對我笑了笑:“她當然有?!?/p>

        在回家的巴士上我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萬一這個孩子也像瑪格達一樣大舌頭,口齒不清該怎么辦?我知道她自己也不想這樣,但假使她的這些毛病可以通過血液和乳汁傳染給孩子呢?那這個世界就太不公平了。外婆聽到這個消息會是怎樣的反應?會中風還是心臟病?嬰兒需要充足的食物、衣服、搖籃來使他安靜下來,嬰兒需要比我跟瑪格達和外婆更好的東西。

        回到村子里,我去找先生。以他職業(yè)間諜的水準,加上他在索菲亞的人脈,一定知道該怎么辦。但先生又一次不在家,太太正在曬日光浴,她假模假式地招呼:“你好,瑪麗。”

        “哦,天哪,太太!你可得幫幫我!”

        我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了這句話。一時間,我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太太讓我坐在一張大橡木桌邊。林間的夕陽投影在桌面上,我能看見一張扭曲的臉,我認出是自己的臉,我用手在臉上揉搓,試圖撫平它們。太太步履輕盈地漂移到廚房桌臺邊?!皝肀u尾酒?”她問。

        我開門見山,直接跟她說我看見賣獸皮的男人進進出出她的房子,并且保證不會告訴先生,只要她肯幫我。她瞬間清醒了,雙唇緊閉,手里拿著調(diào)酒器的姿勢就好像要掐著一個人的脖子。她把酒倒進兩個高腳杯里,在我的那杯里加了點橄欖?!澳阏媸且粋€愛管閑事的丫頭,”她說,“不過我喜歡!”

        我們一口干了。

        “沒有什么是酒解決不了的事情。”我正費力地想要吐出喝下的那團火,聽見太太對我說,“說吧,你想要什么?”

        我就把之前想說的都告訴了她。

        她一邊咂嘴,一邊用手指頭在杯口畫圈,突然間,她興奮起來。她困意全消,雙頰緋紅,兩眼放光?!袄^續(xù)說。誰是孩子的爸爸?什么時候?在哪里?我要了解更多……”

        “誰是孩子的爸爸并不重要,我也不知道其他的了?!?/p>

        太太把下嘴唇從杯子里移開,“你真沒勁!我整天都沒人跟我搭話,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了話題,你卻說你不知道……你必須找出……”

        “我還是把你跟那個男人的故事告訴先生吧!”

        “你敢!”她大喊。她舔了舔酒杯,猛然間若有所悟,“你說如果孩子跟她一個樣?你知道……那將是多么可悲。我們決不能讓它發(fā)生?!?/p>

        “那我們怎么辦?”

        有一陣子,她把弄著脖子上的珍珠,我聽到一粒粒珍珠的碰撞聲?!按虻羲?,”她說,“孩子必須打掉?!?/p>

        她回到桌臺邊?!拔以鲞^一兩次,”她說,“確實幫我解了圍?!彼龑⑹O碌木埔豢谕滔?,又從桌上拿了一杯?!拔艺J識一個不錯的醫(yī)生,很英俊,你也不必跑到索菲亞找他。只要去鎮(zhèn)上,但要花費你一千列弗?!?/p>

        “我可沒那么多錢。”我說,但忽然間,一種可能性真切地呈現(xiàn)在我腦海,像瑪格達的笑聲,“除非我們寫信給爸爸?!?/p>

        太太思索了一會兒,拍拍手說:“對,寫封信給你爸爸。”然后她找來上好的、漂亮的白紙,好讓爸爸知道我們不是在開玩笑。我拿出那支橙色的比克筆。

        “我們用英語寫,萬一你爸爸不會保加利亞語了?!?/p>

        “旁邊再附上保加利亞語?!蔽艺f,“萬一他太笨了,沒有學好英語呢!”

        信寫好后,太太翻譯過來。她讓我自己抄一遍,為了顯得正式。

        我不會用英語寫,盡管我在學校里學過,好在抄一遍也不是太難。至少紙上每個字都明明白白。

        爸爸:

        瑪格達懷孕了,孤兒院想把她趕出來,我們只好求助于您。墮胎要一大筆錢。只要把錢放進信封寄給外婆就好。

        祝您健康!

        瑪麗,瑪格達

        寫完后,太太檢查拼寫?!板e了!”她說,她給我指出寫錯的地方,“再來一遍。”

        我又照抄了一遍?!板e了!”她說,又拿出更多的紙張,我仍舊是錯了一遍又一遍。太太已經(jīng)在喝第五杯雞尾酒了,接著她哭了起來:“哦!我的天!”她試圖忍住眼淚,擠出一絲笑容。

        后來她安靜下來,但我看得出,她有話要說。

        “太太?!蔽医辛寺?。她開口說道:“我認識這個女孩,很漂亮,在語言學校學習,是個乖女孩。她靠在‘巴爾干旅行者’酒店給外國人倒雞尾酒來賺錢。她爸爸是個醉漢,花光了家里的錢。一天晚上,一個英國混蛋叫這個女孩給他倒一杯‘還魂’雞尾酒,可是女孩不知道這是個什么樣的酒。”

        她晃了晃酒杯:“沒有那么糟糕,只是個簡單的小手術。你會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什么的?!苯又?,她就像扇了自己一巴掌,再次回過神,“現(xiàn)在繼續(xù),把信寫完?!?/p>

        我又照抄了幾遍,肯定又錯了,看起來怪怪的。因為我實在看不出自己錯在哪里。但太太說我錯了。最后她說:“把筆給我,伸出手?!彼o緊地抓著我的手,她用筆一次次地敲打著我的手指,“你這樣就想學好英語?你這樣就想和先生結婚,過有錢人的生活,是么?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偷我的東西?你偷了我的鞋子、耳環(huán)、項鏈,你不就是一個賤人小毛賊么?”

        這些話刺痛了我,可如果我此時把手抽出來我就前功盡棄了,就讓她打吧,就讓她打一次。繼續(xù)打吧,太太!這根本不算什么!

        打著打著,太太漸漸平息下來。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的脊背變得僵直,隨即離開了房間,再回來時手里拿著一沓錢?!皠e寫信了!”她說。她把錢放在她面前的桌上?!爸灰饝乙患拢@錢就是你的了。”

        我不喜歡此時她眼神迷離的樣子。

        “親我?!彼f。

        只要親一次就可以得到一千列弗。我答應道:“好吧!”說完,我湊近身子準備親她。突然她咯咯地笑了起來,也把身子湊近了我,閉上了眼,整個身子輕輕地晃動著。她的臉上有條條淚痕,上嘴唇上有滴滴汗珠。她身上有萊吉亞烈酒和香水味。我們的嘴唇碰到了一起,我緊緊閉上雙眼,不敢正眼看。突然,太太尖叫了起來:“大蒜味!你太粗魯了!”說著一把把我推開,接著又大笑了起來,“我實在是受不了!”她揮揮手,好似在扇動翅膀,“拿去吧,歸你了……”她終于把錢遞到我手里,還是一直在笑啊笑。

        從太太家出來后,我跑向巴士,盡可能地保持頭腦清醒。“你還想我坐在你腿上嗎?你還想再捏我的乳頭嗎?”

        “瑪麗亞,”他說,“我不是有意冒犯。小寶貝,請原諒?!?/p>

        “如果你幫我做件事我就原諒你?!蔽艺f。他回答:“好,一直樂意為你效勞。”

        他開著車,我在后座上抽泣。這一沓錢在我手里好似一堆爛泥。我越是擠壓,越是覺得它們像污濁的泥水順著袖口往下淌。

        到了孤兒院,瑪格達坐在床上,輕輕地搖晃著。床上的彈簧在她的身子下吱吱作響,就像村里的哭喪婦到了喪禮。她的頭發(fā)剪短了,前額、臉上、脖子上還殘留著些許頭發(fā)茬兒。她穿一件藍裙子,是那種淺淺的藍,一看就知道是孤兒院的人用先生捐的錢買的衣服。

        “瑪格達,”我對她說,“和外婆在一起可沒有這么好看的裙子穿!”說完我把她所有的衣服都打包放進一條毯子里,所有的衣服也只不過是:一條牛仔褲,一件短袖衫,六條內(nèi)褲,六個胸罩,還有六雙左右不合的襪子。我一只手拿著包袱,另一只手攙著瑪格達,我倆走出了孤兒院。

        我安慰她沒事的:“我們出去做個旅行?!?/p>

        “好的?!彼銖姂艘痪?。

        我們坐上巴士,佩索大叔開車,他想知道我們要去鎮(zhèn)上什么地方。

        “把我們在車站放下來,你在那等我們?!蔽腋嬖V他。我數(shù)好錢,一千列弗。蘭戈洛夫醫(yī)生,二樓一間黃色的合租公寓,我記下了門外有棵椴樹,被雷劈過,有焦痕。我會告訴醫(yī)生是太太介紹我們來的,然后讓他點清手術費。接著,就是一個簡單的小手術。之后,我們就當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

        此時,剛好是午后時分,但車窗外天色灰暗。路是黑的,天也是黑的,周圍的山看上去圓圓的,正如之前我們想象中的摩天輪?!八鼈兒孟衲莻€摩天輪?!蔽艺f。瑪格達用手在車窗玻璃上來來回回涂抹,又拉開窗簾,咬著窗簾上的繩子。

        輕輕地,我把她脖子上的和沁滿汗珠的額頭上的發(fā)茬兒一根根拿掉。這真不公平,我心想,自己頭腦不好還要懷孕,沒有媽媽,只能把外婆當成媽媽,把我當阿姨?!皠e亂動?!蔽覍λf。

        終于,我們到了鎮(zhèn)上。大叔一直在跟我嘮叨?!傲c之前”,他說,“你們必須返回原處?!蔽腋嬖V他我會的?!澳阆鹊酵饷娉楦鶡煟赛c咖啡?!蔽依^續(xù)清理那些細碎頭發(fā)?!斑@不公平,瑪格達,你能明白么?”

        “嗯?!彼龖艘痪洹?/p>

        “沒錯,這可都是你自找的。無話可說了吧!”

        “嗯。”

        我們倆都笑了出來。隨后,我想象了一下畫面:她身體攤開,像字母“Ж”,孩子打掉了。或者,我整日整夜都能聽見孩子的哭鬧聲,因為吃不飽而哭鬧。然后,我看著他長大,夾縫里求生,就像我一樣,離不開偷竊。我會一直陪在他身邊,教他一些偷竊的小伎倆,教他怎么樣偷鋼筆、項鏈、打火機……動作麻利,誰也不會發(fā)現(xiàn)。

        這一千列弗就在我手里,如果我現(xiàn)在離開,誰也不會發(fā)現(xiàn)。一千列弗足以讓我馬上遠離這亂糟糟的一切,盡管我還沒想好該怎么花。我說:“瑪格達,在這等我,我馬上就回來。抱著這個毯子,就這么抱緊它,我馬上回來?!彼兆隽?。我在她的唇上輕輕地碰了下,只是輕輕地一吻。

        我和我媽媽是一路人。我開始奔跑,就像人在雨中狂奔——跑得喘不過氣。可我害怕一旦停下,我又會返回原地。

        最后我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跑到了小鎮(zhèn)的另一頭,全身濕透,沾滿爛泥,站在一家美容院外面。透過櫥窗玻璃,我看見一些女人躺在一排排椅子上,個個都是細長脖子,姿態(tài)優(yōu)雅,透出一種貴族氣質(zhì)。有些女人在吹頭發(fā),有些女人腳趾上夾著棉花球。我還在玻璃前看到了自己,枯瘦如柴,沒精打采。自打我出生到現(xiàn)在,一直都是外婆給我剪頭發(fā),用的還是她的外婆給她剪頭發(fā)時用的那一把剪刀?,F(xiàn)在,都見鬼去吧!

        付了二十美元,我坐進了一張椅子里。

        “我想要剪短?!蔽腋嬖V理發(fā)師。接著,我看見鏡子里自己濕噠噠的頭發(fā)一縷縷地被剪掉?,F(xiàn)在,他們應該到家了。佩索大叔應該把瑪格達送到了外婆那里。外婆肯定擔心的要死。最后鏡子里的女孩完全變了一個樣——一個更清瘦、更好看的版本,連我自己都不敢認。

        理發(fā)之后,我需要干衣服。一條連衣裙,綠色、紅色、黃色、藍色都行,只要價錢貴、款式新,顏色無關緊要。我還要新鞋子,高跟鞋——可以在水塘邊踩得咯噔響。然后,我就拐向了酒店,“巴爾干旅行者”酒店。

        服務生稱呼我“小姐”,然后領我走到一張桌子邊。我的裙子悉悉索索摩挲著我的大腿,高跟鞋跟敲擊著亮晃晃的地板。服務生點燃了蠟燭。白色的桌布,大小不一的叉子。我點了火腿奶酪三明治,全部吃完,旁邊還有個老頭在彈鋼琴,他那光光的腦門活像只蠟燭頭,閃閃發(fā)亮。我點了雞肉濃汁肉丁、魚、果餡餅點心,還有法式奶凍、肉桂牛奶米飯。盡管我都沒怎么動,但我還是點了很多很多。

        吃完后,我往上走,進了酒店的酒吧。像海報上寫的,今晚跟平常一樣,是綜藝節(jié)目表演。我在角落坐下,點了杏仁、橙汁和鳳梨汁。酒吧只坐滿一半,到處都是三三兩兩歲數(shù)大的人,時不時地呷一口自己的酒——他們打扮都很入時,大部分帶有異國風情。舞臺上,在上百萬個小小的、五顏六色的燈光照射下,那些跳舞的女孩特別顯眼。她們都是長腿短裙,頭發(fā)短短的,跟我一樣,個個都在盡情地傻笑。綜藝節(jié)目,對我來說更像是個馬戲表演。我打賭,她們可以賺不少錢;我打賭,我也能像她們一樣。我可以在鎮(zhèn)上租一間房,晚上上班,白天睡覺,不再有夢想。直到有一天,一個英國男人,一個帶著狗皮帽子,穿著雪白西裝的男人來請我喝酒。

        “爸爸,瑪格達懷孕了,他們正想把她趕出孤兒院?!?/p>

        我把信又讀了一遍。舞池里燈光閃爍,我?guī)缀蹩床磺逍派系淖?,但每個字都在那里。我想到了外婆,然后又想到了瑪格達,她現(xiàn)在一定睡在我的床上。

        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夢境。但是,即使如此——為什么我還會想到她們?

        一陣令人窒息的沖動,我恨不得把舞臺上那些好看的燈光都裝進口袋里。要是我不動手的話,我肯定會被它們淹沒。我坐在那,看著燈泡炸裂開來,一大群人陷入烈焰之中,可我卻一動不動。

        一個小小的改變。表演完畢,我腦海里就留下這樣的畫面。我從門廳那撥了電話,外婆很快就接了。我沒等她開口。

        “日子過得怎么樣?”我說,“聽著,我需要點錢買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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