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憲志

（安順學院政法學院，貴州 安順 561000）

男女平等：基于性與性別的本體論分析

羅憲志

（安順學院政法學院，貴州 安順 561000）

男女不平等成為女權主義極度關注的焦點，無論是女權主義者還是社會學家，都對造成男女不平等的原因進行了多角度的分析和探討。文章著重從 “性”和 “性別”的角度，從 “性”和 “性別”的先在性、自然性、生理性以及自然／文明二分的根源等方面，對男女的不平等進行本體論的分析。

性；性別；男女平等；本體論

男女不平等，已成為女性主義者們共同關注的主題。我國過去兩千多年的封建倫常，尤其是漢代以來的三綱五常、三從四德等封建倫理綱常，使婦女在社會中僅僅作為男人的附庸而存在，男人對婦女擁有絕對的支配權利。在這種狀態(tài)下，女人獨立人格的存在遭受不公正的 “屏蔽”。訴求男女平等，必須基于本體論的角度，分析造成男女社會差異的決定因素是什么。

一、“性”與 “性別”的先在性

人人都有性，性與生俱來，甚至終其一生，男女的差別首先表現在性方面?！靶浴焙?“性別”孰先孰后？德爾菲和巴特勒都認為 “性別先于性”［1］。然而，從我們可經驗的宏觀世界而言，是 “性”先在于 “性別”，即是在 “性”基礎上的 “別”。沒有 “性”，就不可能有 “別”。同種類的生物是在 “性”基礎上的 “別”，而非生物界，由于沒有“性”，因而也就沒有別，“別”的只是其物理成分和構成方式的不同。

由于男女兩性本身各具有獨特的生理解剖構造和生理活動，因此，性別首先是指男女兩性在生物學上的性差別。根據生物科學研究表明，這種差別主要表現在五個方面，即性染色體、性腺、性激素、生殖道和外生殖器、第二性征。因此，從生物學的角度，男女的差異首先是在以上五個方面的差別，性別的決定，是由性染色體控制的。正是性特征的不同，才有男女之別。從這可以看出，“性”和“性別”是真實的自然差異，“不應當被理解為男女之間的一種真實的 ‘社會差異’，男女群體的社會角色是由其性／生理差異決定，而不是由其經濟地位或其在族裔、種族群體中的成員身份決定的?！保?］

二、“性別”：由生理構造還是由心理構造

戴維·波普諾分別從生理和心理兩個方面對男女的差異進行了考查［2］。他認為生理因素對男性和女性行為的影響是復雜的，男人和女人具有基因、荷爾蒙和生理結構的差異。在生理方面，他認為兩性生理上的差異在出生前的很長時間就由基因決定了。在心理方面，戴維·波普諾運用跨文化理論對心理差異在多大程度上是遺傳的，而不是社會化影響的結果這一問題進行了研究。他認為，因為社會化進程是從出生時就開始了，就不能確認是什么引起了這種差異。因此，這種差異出現得越早、越普遍，它越有可能是天生的。戴維·波普諾的研究總體上肯定了生理構造對 “性別”的決定作用。

后女權主義者認為，“性別”是由心理學構造的，而不是由生理學構造的。索菲爾·孚卡認為，這種觀點的理論支撐實際上來源于弗洛伊德所稱的 “俄底浦斯情結”。這種情結帶來了男性與女性身份的差異。男孩子通過擺脫對母親的渴望來解決它們的 “俄底浦斯情結”，并向父親的父權權威表示認同。女孩子與男孩子一樣進入戀母情結，即對母親的渴望階段，但隨即她認識到她缺少 “陰莖”，她轉身離開母親——因為她認識到她母親也處于缺失狀態(tài)——并生發(fā)出一種對父親的渴望［3］19－23。

按弗洛伊德的觀點，“陰莖”嫉妒 （penis envy）成為女性性欲發(fā)展的特征。女孩子 “生理上的缺失”驅使她對父親的penis產生渴望。為解決 “俄底浦斯情結”，她必須以希望有一個孩子來代替對父親的渴望。然而，“陰莖”嫉妒 （penis envy）是生理事實或是心理結構？弗洛伊德對此模棱兩可。正是這種模棱兩可為后來的女權主義者，尤其是后女權主義者提供了理論支持，使它們提出了社會性別是心理構造的，而非生理先決這一事實。然而實際上，弗洛伊德所稱的 “俄底浦斯情結”首先是基于 “性”和 “性別”這一事實的，如果沒有 “性”和 “性別”，無論是男孩子對母親的渴望還是女孩子對父親的渴望，都不可能產生戀母情結和戀父情結?？梢哉f，生理是心理的物質基礎，“性”和 “性別”是產生 “俄底浦斯情結”的物質基礎。就生理與心理這二者的先在性而言，是 “生理差異決定兩性心理差異”［4］47生理才是最基礎、最根本的東西。

三、“性”與 “性別”，是自然造就還是文化造就

人類的命運由什么來決定是一個異常復雜而尖深的問題。朱迪斯·巴特勒認為，“如果認為 ‘性別’是 ‘文化’造就的，正如 ‘性’是大自然造就的話，那末就不是生理學來決定我們的命運，而是文化決定我們的命運”［1］13。這種觀點正確嗎？從 “造就”這一詞義上說，“性”和 “性別”在本體論上都是自然性的，而不是一個由自然造就，另一個由文化造就。男性和女性，如果有共同的話，那就是 “性”，他們都統(tǒng)一于 “性”，而他們區(qū)別為 “男”和“女”，這都是大自然造就的。如果要說 “性別”，即 “男”和 “女”是文化造就的，那就只有一點，即為什么不把“男”和 “女”作相反地稱謂，亦即將 “男”的個體稱作“女”，將 “女”的個體稱作 “男”，因為這是約定俗成的，因而也就是文化造就的。但是，我們應該注意到，這種稱謂的不同是為了辨別、指稱自然差異，是一種標簽或符號，在內容上是自然性的，而在形式上是文化的。正如我們稱謂貓為 “貓”，稱謂狗為 “狗”，是為了便于區(qū)分兩種不同的動物。因而 “貓”和 “狗”都是動物標簽，是一個語言符號。同理，“性”與 “性別”也是一個語言符號，屬于文化的范疇。正如瑞士語言學家F·索緒爾所認為的，語言是一個符號系統(tǒng)。將 “能指”——聲音dog——與一個“所指”的感念聯(lián)系起來只不過是一種慣例［3］30－31。然而，符合并不能 “造就”，而只能 “標稱”一個物體及其屬性。

艾莉森·雅格爾全面探討了貧窮國家婦女的不公正待遇的兩種哲學態(tài)度，即通過魯斯鮑姆和奧金的觀點從哲學的角度分析了非西方文化慣例對婦女的不公正［5］。魯斯鮑姆和奧金從自由主義女權主義者的角度，強烈反對非西方文化中對婦女的壓迫和對婦女的不公正，認為非西方文化慣例對婦女的不公正是主要的問題，并指出滿足于不公正的文化慣例的婦女實際上有 “適應性偏好”，對不公正的社會環(huán)境產生了適應的需求和偏好。這一看法是非常獨到的，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非西方國家婦女長期遭受的不公正待遇的原因。

盡管雅格爾認為魯斯鮑姆和奧金太過于專注文化慣例對婦女的不公正是片面的，并會導致西方人在探討貧窮國家婦女的狀況時做一些假設和產生偏見，但這種專注是必要的，是問題的重點。從歷史的角度考察，自父系氏族替代母系氏族，進而男性以自身生理的優(yōu)勢取得勞動分工中的主導地位以后，基于以傳承后代為主的 “性霸權”的原初心理——最大程度地確保后代的親身血統(tǒng)或本族血統(tǒng)——基于 “性”和 “性別”的差異，婦女便理所當然地被賦予了不公正的工具性財產地位。隨著社會的發(fā)展這一狀況越以加強，進而導致正如本哈畢所說的 “婦女及她們的身體成為了人類社會刻錄其道德秩序的標志性文化載體”［5］254。文化慣例就其本質而言，只不過是 “性”和 “性別”的社會化形式，是將自然差異逐漸放大、變異、扭曲而綜合作用的結果。因此，歷史傳承下來的基于 “性”和“性別”差異的文化慣例中對婦女的不公正待遇，從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婦女的地位。

四、“性”與 “性別”：自然／文明二分的根本原因

在 “父權制”理論中，認為男女差異主要源于男女雙方分屬于不同的社會領域導致的，即公共／私人和自然／文明的二分領域，男性在公共領域中活動，女性在私人領域中活動。

把女定性在男性的對立面的二分法，公／私的二分、自然／文明的二分，被用來解釋為什么在所有的文化中，婦女的價值都不如男子?；谖覈那闆r，杜芳琴對這種二分進行了考查。她認為，西周初期建立起了以周禮的制定為標志的父權制。這個制度的核心是嫡長子繼承制，由此決定了婚姻是實行嚴格的外婚制和從夫居的一夫一妻多妾制。在這兩個制度的基礎上又制定了男性貴族本位的宗法制、分封制、喪服和廟祭等一系列的貴族等級制度。由以上制度決定了貴族內部的性別等級劃分：男女間分成了尊卑的位置、內外的分工及其價值界定，在女性之間也隨著男性的地位身份分成了長幼、親疏、尊卑的等級［6］。

伊瓦·戴維斯認為：“這個二分法在很大程度上是人為制造出來的，而且跟特定性別和族裔有關，并被用來剝奪婦女的自由和權利”［1］8－9。實際上，這種二分法缺乏合理的理論和事實依據，只是一種性別歧視。這種二分確實是人為造成的，但這種二分是一種結果，是因為男女生理并進而心理差異而導致的二分結果。這種二分并不是完全彼此對立的兩極，而是兩方面的彼此依存，在這種依存中，男性居于主導地位。

然而，我們應該分析造成這種二分的真正根本原因是什么。也就是說，這種二分不能作為解釋女性價值不如男性價值的原因，而應該從造成二分這種結果的原因中去尋找根本原因。西蒙娜·德·波伏瓦非常敏銳地看到了問題的實質，她指出：“男子之所以高于禽獸，不是因為他能哺育生命，而是因為他敢于拿生命冒險，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人類中處于優(yōu)于位置的，不是那個能生育的性別，而是那個能屠殺的性別?！保?］9正是基于這種本能的 “侵略”本性，男子占據了生存的主導地位。很難想象，如果人類中的男性和女性雙方都沒有這種本性，那么人類要想發(fā)展生存到今天，甚至成為萬物之靈，是否可能！

瓦爾·莫格哈達姆的觀點是獨到的，他認為，“父權制”理論與 “貞操”觀念緊密相關［1］15。實際上，在 “父權制”源于 “貞操”觀念這樣一個事實，是基于 “貞操”觀念源于這樣一個價值訴求：確保該族群血統(tǒng)的延續(xù)不受侵犯。因為如果所生后代不是本族群血統(tǒng)，那對本族而言，莫過于最大的恥辱，因為 “家庭榮譽跟女人的貞操觀念相關”［1］11。男性對女性的控制，正是首先基于生育的控制，進而進行心理上的控制并最終達到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控制。但婦女并不是被動受控制的，在家庭責任和道德良心上她們是主動認同的，因為家庭的穩(wěn)定和社會的有序正是最原初地基于這一種責任，社會倫理的價值首先是以女性為文化載體并以之作為倫理價值的核心要素。

正因為生理學上的 “性”和 “性別”，在文明的社會、在文明的男性的內心底層的對婦女的頂禮膜拜正是基于此，當然也正如文明的女性對文明的男性的頂禮膜拜一樣。然而，這種感情并不僅僅是基于生理學上的 “荷爾蒙”效應，而更是基于人類文明的情感和理性使得男女雙方彼此互重和關懷。也正是基于生理學上的 “性”和 “性別”，使得絕大多數人對異性的關懷勝過對同性的關懷。

隨著科技教育的日益發(fā)展，婦女的地位得到很大程度的提高?；诖耍琀ood－Williams認為 “應該對 ‘性’和‘性別’的觀念都說再見，只集中關注 ‘差異’?！保?］13然而，正是這種地位和價值的提高，我們不應該對 ‘性’或 ‘性別’的觀念都說再見。Hood-Williams只看到了 “差異”的存在，而沒有看到 “差異”存在的根因是什么。一方面，“差異”的本體論基礎正在于 “性”和 “性別”。因為在男性之間有 “差異”，在女性之間也有 “差異”，但這兩種“差異”不是一個層次上的差異。在生理學上中男女之間的“差異”將是永遠存在的，是先天的自然稟賦，沒有這種“差異”，就沒有人類的延續(xù)。另一方面，基于生理學上的“差異”基礎上的地位和價值的 “差異”、功能角色的 “差異”，即社會建構上的 “差異”不是固定不變的，這種差異的大小只能依存于文明發(fā)展的程度。因此，人類在由野蠻向文明的變遷演進的歷史過程中，由 “單向度”的控制向“雙向度”的彼此關懷的轉化也是一個歷史演進過程，而這個過程的 “時空”域度，最主要的應取決于科技教育的發(fā)展程度以及在這一條件下的人文關懷程度。

五、“性”與 “性別”差異：不能否認更不能扭曲

從以上四個方面的分析可以看出，在洪荒、野蠻時代，男女的不平等主要由自然和生理的原因決定，而在文明條件下，男女的不平等則是在社會發(fā)展過程中將自然差異逐漸放大、變異、扭曲而綜合作用的結果。男女的不平等，既有生理原因，也有社會原因，是二者共同作用的結果，而社會的原因歸根結底基于自然的、生理的原因，因而男女平等的價值訴求必須基于這一事實。因此，對男女社會平等的訴求，必須基于兩點：一是必須首先基于本體論上的事實根基。任何弱視甚至否認本體論上的事實，必然導致價值評判和價值追求上的偏差甚至錯誤。若以這種價值評判追求男女平等，與其說是追求平等，不如說是造成更大的不平等，因為以男性的體能標準硬性要求女性就是對女性的折磨。二是不能放大甚至扭曲性別差異?；诒倔w論不是完全依從本體論而進行性別歧視甚至虐待，不應當將性別差異理解為性別對立，而應當超越性別兩分，一切以性別作職業(yè)擇人的門檻給女性以不公平的對待，必須給與堅決反對和批判?？傊?，我們對男女平等的價值訴求，必須把握這兩點，才能在具體的價值訴求中找準切入點，以便自己夠更好地關懷、維護婦女的應有權益和提高婦女的地位。

［1］（美）伊瓦·戴維斯·性別與民族的理論［A］．陳順馨，戴錦華·婦女、民族與女性主義［C］．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2．

［2］（美）戴維·波普諾·社會學［M］．李強等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9．

［3］（英）索菲爾·孚卡·后女權主義［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2003：19－23．

［4］劉羽·生理差異決定兩性的心理差異［J］．家庭科技，2004（6）．

［5］（美）艾莉森·雅格爾·“拯救阿米拉”：婦女的全球正義和文明對話［A］．許紀霖·全球正義與文明對話［C］．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4．

［6］杜芳琴·婦女研究的歷史語境：父權制、現代性與性別關系［EB／OL］．中國論文下載中心，http：／／www．studa．net／shehui／060120／13250050．html，2006－01－20．

Inequality of Men and Women：Ontology Analysis Based on Sex and Gender

Luo Xianzhi
（The School of Politics and Law，Anshun University，Anshun 561000，Guizhou，China）

Inequality of men and women become a focus the feminism paid great attention Both feminists and sociologists，have analyzed and discussed the reason for inequality between men and women from different aspects．This article analyzes the ontology of the inequality between men and women from the“sex”and“gender”point of view．It involves the priority，nature，physiological of the“sex”and“gender”，and the reason of the two－points of nature／civilization etc．

sex；gender；equality of men and women；ontology

鄭朝彬）

C913．14

A

1673－9507（2014）01－0094－03

2013－11－25

羅憲志 （1973．04～），男，貴州道真人，貴州安順學院政法學院教師，碩士。研究方向：現代文明與社會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