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篩子

2月底，好萊塢著名編劇、導演、演員哈羅德·雷米斯（Harold Ramis）去世，引來人們對他眾多喜劇作品的回顧。對逝者的回憶夾雜著不少笑聲，想來正是喜劇人的理想境界。

在雷米斯的作品中，被提到最多的就是《土撥鼠日》和《捉鬼敢死隊》，而我腦海里最先蹦出來的是他更早期的作品——1981年的《雜牌軍東征》，與前兩部一樣，是和喜劇天才比爾·默瑞合作。而雷米斯身兼編劇、演員，也使本片成了他的電影表演處女作。

《雜牌軍東征》一開頭，就是比爾·默瑞飾演的約翰，一團糟的生活：欠債、失戀、丟工作，想通過參軍重塑自我。他慫恿好友羅素（就是哈羅德·雷米斯演的那個家伙）和自己一同參軍，報名路上雷米斯抱怨：“如果我（在戰(zhàn)場上）被殺了，你的手上可是沾著我的血?！蹦悴履鹪趺凑f？——“只是不要弄到我的鞋子上，好嗎？”

用導演伊萬·雷特曼的話說，這部電影里兩個角色的關系，根本就是以默瑞和雷米斯為藍本的，這對因1974年一檔廣播節(jié)目結緣的家伙，有著相似得可怕的幽默感——被征兵辦公室軍官詢問“你們是同性戀嗎”時，兩人面無表情對視后，雷米斯說：“我們不是，但我們愿意去學”，默瑞使勁抿著嘴，很認真地輕輕點頭。如此天衣無縫的一唱一和，令當時的劇組成員們哭笑不得。

在軍營里，兩人的冷幽默繼續(xù)。默瑞不服管教的性子讓他很快成了教官眼中釘，還伙同雷米斯乘飛機出逃，闖入長官家泡妞……這二位的胡鬧總能令觀眾的爽感加倍，他們讓一切變得好笑，仿佛這就是人生使命。這也很像兩位演員在戲外的風格，片中女演員索爾絲回憶當年試鏡初見雷米斯時，就被他逗得笑個不停。默瑞更被劇組視為“最難控制因素”，因為他總是在拍攝前一刻冒出新點子，各種臨場發(fā)揮，頗有效果。雷米斯但凡想起點兒啥搞怪的，就會慫恿默瑞去試一試，為此他驕傲地稱自己是“默瑞的繆斯”。

除了兩位耍盡百寶的好搭檔，《雜牌軍》的配角也演得非常出色——新兵訓練營里有為減肥參軍的胖子，有樸實的鄉(xiāng)村青年，還有堅決不許別人碰自己的神經質家伙，他們大鬧脫衣舞廳，在默瑞帶領下唱著流行小調，把閱兵匯報整成精彩又好笑的隊列表演……看著這一群人，你會覺得一般的喜劇只是把尋常人放在不尋常的環(huán)境里制造“笑果”，而更好笑的喜劇就像《雜牌軍》這樣，把一群不尋常的人放到尋常環(huán)境里，各種化學反應，各種妙不可言。

雖然《雜牌軍》只是個純搞笑的喜劇，沒多少深意，但多年來，它一直得到眾多影迷的認可，有些演員直到今天碰到影迷，都會告訴他們這是自己最愛的喜劇。美國已故著名影評人羅杰·伊伯特在滿分4星中給了這片子相當高的3.5星！

而這部戲也成了雷米斯和默瑞合作的起點——雷米斯曾說，他與默瑞的這第一次合作，證明了自己不但能為他寫劇本，在鏡頭前兩人也可以相互信任。對觀眾來說，看一個人發(fā)瘋不一定可笑，看那個在瘋子身邊看著他發(fā)瘋的人才更可笑。最了解默瑞的雷米斯，此后更是輪番以編劇、演員或導演的身份，成為了默瑞身邊，那個帶來旁觀視角的重要伙伴。

再后來，默瑞成了大明星，雷米斯也成了著名編劇、導演。但兩人的友誼卻在1993年，合作拍攝《土撥鼠日》時破裂。原因據(jù)說是正在鬧離婚的默瑞情緒低落，常常在清晨打電話給雷米斯傾訴，令后者不勝煩惱。最脆弱的時候沒能得到好友的理解，再加上喜劇表現(xiàn)手法上的觀念分歧，終致長達二十年的友誼破裂。雖然多年后復合，終究沒能再合作。雷米斯曾經吐槽說：“默瑞能把腎捐給你，但他就是不回你電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