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被動句是如何生成的這一課題在生成句法學(xué)研究中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因而在其發(fā)展過程中涌現(xiàn)出諸多迥異的觀點。貫穿各種分析法的主線是漢語被動句是否經(jīng)由移位而生成。由于生成句法學(xué)中的各種移位并非完全同質(zhì)(論元移位、非論元移位和中心語移位等)，因而爭論的核心焦點是移位成分的性質(zhì)和移位的距離，即所涉及的移位屬于論元移位還是非論元移位；移位成分是移位到句首還是移位至句中其他位置。基于Collins(2005：81-120)、Hornstein(1999：69-96)以及Huang et al.(2009)的認識，本文以移位為主線綜述NP移位法、IP補語法、NOP移位法以及PRO移位法這四種分析方案，然后指出各自的優(yōu)劣之處，以期有助于未來的研究提出更優(yōu)化的解釋。考慮到漢語長被動句的句法格式在漢語文獻中占有強勢地位，因此本文以長被動句為主要評述對象。

1.NP移位法及其不足

漢語被動句的NP移位分析法最早是參照英語被動句的生成而提出的。基于這種分析法，被動語素“被”的存在使得深層賓語移位到表層主語，從而形成長被動句“張三被李四打了”。其中的被動語素“被”可以抑制動詞的主語論元并吸收動詞指派給客體賓語的賓格，因而使得無格的賓語移位到不能指派題元角色的主語位置并獲得主格。依據(jù)這種分析法，漢語長被動句中的施事論元可以作為介詞“被”的賓語，二者形成的介詞短語作為動詞的附加語。由于漢語長被動句的主語是相應(yīng)主動句中的賓語經(jīng)由移位而生成的，因此和賓語位置上的NP語跡必然具有同標關(guān)系。即“張三i[VP[PP被李四] [V打了]ti]”。NP移位分析法可以解釋為何漢語長被動句的賓語位置上出現(xiàn)詞匯成分就會導(dǎo)致其不合法：“*張三被李四打了他”，因為NP語跡是隱性回指詞(null anaphor)，屬于不能實現(xiàn)為顯性詞匯形式的空語類，其特征組合為[+anaphoric；-pronominal]。依據(jù)空語類原則，論元語跡必須在管轄范圍內(nèi)受到先行語的指稱約束。而漢語被動句中賓語移位到句首后遺留下的論元語跡受到主語論元的指稱約束，因而屬于具有回指詞性質(zhì)的空語類(事實上，隱性回指詞不能實現(xiàn)為詞匯形式是格位拼讀的實現(xiàn)方式使然)。依據(jù)Hornstein(1999：77)的觀點，隱性回指詞實質(zhì)上是被動句主語的拷貝成分，但語言機制的優(yōu)化設(shè)計要求只拼讀位置最高的主語拷貝，因此賓語位置上的拷貝只能以隱性方式存在。最后，NP移位分析法還要求賓語移位后必須具有空位，或者說必須被隱性的拷貝成分所占據(jù)，否則會因為主語論元缺乏低層拷貝而導(dǎo)致句子不合法。比如，“*張三被李四來了”之所以不合法，就是因為非賓格動詞“來”后不具備任何可容納拷貝成分的結(jié)構(gòu)位置。

就主語的題元角色而言，NP移位分析法認為，漢語長被動句的主語是移位而來的賓語，因此其題元角色是賓語成分在基礎(chǔ)位置上獲得的受事，但漢語長被動句主語的題元角色更應(yīng)該是經(jīng)驗者。這可以通過在句中添加指向主語的“故意”類副詞而得以顯現(xiàn)：“張三經(jīng)驗者故意被李四打了”。這說明，漢語長被動句的主語很可能是在其基礎(chǔ)生成的位置上被指派題元角色的。據(jù)此可以認為，漢語長被動句和英語“got類被動句”具有類似的句法語義表現(xiàn)：Rodman intentionally got fouled by Malone(羅德曼故意被馬龍犯規(guī))。不過這種分析法還不能解釋為何更符合漢語母語者語感的“讓”字被動句兼具主動義和被動義(即“羅德曼故意讓馬龍犯規(guī)”)。再者，由于NP移位分析法把“被+NP”分析為附加語，而漢語中的介詞短語通?？梢晕挥诰涫住⒕渲谢蛘呔淠氨?NP”則只能位于主語和動詞之間。這說明“被+NP”序列可能不是介詞短語，而且有可能根本就形不成完整的句法單位(unitary constituent)。

再者，NP移位分析法不能解釋回指詞的主語指向問題。具體而言，漢語的“自己”類反身代詞通常都以主語作為其先行語，因此“張三被李四關(guān)在了自己的家里”中“自己”的先行語應(yīng)該是主語“張三”。但“李四”同樣也可以作為該句中“自己”的先行語，說明“李四”也應(yīng)該是主語而非賓語。Huang et al.(2009：117)還認為“張三被李四罵了兩聲、被王五踢了三下”和“張三被李四罵了兩聲、王五踢了三下”都是合法句，因此NP移位分析法還需要解釋為何后者中的并列成分可以是無“被”的動詞短語VP。不過，“張三被李四罵了兩聲、王五踢了三下”是否能被漢語母語者所接受還是很有爭議的，畢竟其中的“王五踢了三下”屬于獨立句還是并列短語表面上是無法確定的。NP移位分析法最令人質(zhì)疑的是被動語素“被”能夠影響動詞的題元結(jié)構(gòu)和格位指派，因為“被”既能抑制動詞前的主語論元又能吸收動詞后賓語的賓格，但“被”作為中心語所形成的介詞短語實質(zhì)上是附加語。然而生成語法中句子的論元數(shù)目、題元角色、格位指派等都是由動詞中心語而非附加語所決定的。

2.IP補語法及其不足

IP補語分析法認為，漢語的“被”可以分析為主句動詞，以小句IP結(jié)構(gòu)為其補語；IP小句中的賓語由于和主句主語完全等同而被刪除。具體而言，漢語長被動句中的“被”表達“經(jīng)歷”義，要求經(jīng)驗者論元做主語，而且要求事件小句做補語(Event Clause Complementation)，屬于二價謂詞。依據(jù)IP補語分析法，漢語長被動句表達主語經(jīng)歷了某個事件的語義，而事件小句中的賓語因和主語同指而被刪除。就賓語空位而言，和NP移位分析法不同的是，IP補語分析法認為，長被動句中的空位賓語并非是移位的產(chǎn)物，而是被刪除的成分(因和主語同指且同標)：張三i被[IP李四打了ei]。顯然，IP補語分析法首當其沖應(yīng)該解釋的就是其中被刪除的成分作為空語類應(yīng)該具有何種句法屬性。即其中的空語類到底隸屬Chomsky(1981)所列舉的空語類中的pro還是PRO，論元語跡還是非論元語跡。況且，考慮到漢語中甚至還存在徐烈炯所假定的自由空語類(FEC)(Xu 1986：345-376)，那么IP分析就更應(yīng)該明確此類空語類的句法語義屬性。

盡管如此，IP補語分析法在如下幾點優(yōu)于NP移位分析法。首先，由于“被”是具有自身主語的二價謂詞，因此該主語基礎(chǔ)生成并具有經(jīng)驗者題元角色，因而理所當然地可以容納指向主語的“故意”類副詞。其次，IP補語分析法中，“被”是獨立的動詞，而“李四”是補語小句IP的主語，二者根本就不能形成句法成分，更不能形成介詞短語。其三，IP補語分析法可以解釋補語并列現(xiàn)象：張三i被[IP李四打了ei三下]，[IP王五踢了ei兩腳]。最后，IP補語分析法還可以解釋反身代詞的主語先行語要求，因為在句子“張三被[IP李四關(guān)在了自己的家里]”中，“自己”既可以以“張三”為其先行語，也可以以“李四”為其先行語，說明“張三”是主句的主語，而“李四”則是從句的主語。總括而言，盡管IP補語分析法有自身的優(yōu)勢，但不能解釋為何被刪除的賓語空語類不能被顯性的代詞或反身代詞所替代：“*張三被李四打了他”和“*張三被李四打了自己”都不合法。而這一點在NP移位分析法中則可以得到解釋：動詞后的賓語移位后生成的NP語跡屬于隱性回指詞，不能被顯性詞匯材料所替代。

3.NOP(空算子)移位法及其不足

漢語長被動句的NOP移位分析法認為：漢語長被動句中的動詞“被”后的成分形成小句，而“被”的主語同小句賓語之間的語義關(guān)系是通過空算子移位間接建立起來的。具體而言，漢語長被動句中必須為空的賓語成分先經(jīng)歷空算子移位，然后通過“被”字主語的控制實現(xiàn)空算子和主語的同標關(guān)系。作為一種二級謂詞(secondary predicate)，空算子的語法功能是表達“被”字主語的某種屬性。NOP移位法實質(zhì)上是移位法+補語法的混合，因而兼具NP移位法和IP補語法各自的優(yōu)點。據(jù)此，漢語長被動句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可以分析為：[IP張三i被[IPNOPi[IP李四打了ti]]]，其中的空算子NOP與賓語位置上的語跡之間是移位關(guān)系，而NOP與“被”字的主語“張三”之間是控制關(guān)系。需要指出的是，NOP移位分析法在句法結(jié)構(gòu)上與常規(guī)的英語賓語控制結(jié)構(gòu)面臨著相同的難題：PRO與其控制語之間的語義同指在句法結(jié)構(gòu)上是如何實現(xiàn)的(比如，[IPJohn asked [CPMary [IPPRO to kiss him]]])，畢竟成分統(tǒng)制結(jié)構(gòu)并不能為二者提供完全一致的形式解釋。

NOP分析法還認為，漢語被動句中存在被動轉(zhuǎn)換，并把“被”后面動詞的賓語移位后嫁接到IP上，屬于非論元移位，而移位后留下的語跡屬于變量。換句話說，漢語長被動句的主語是基礎(chǔ)生成的，而其與“被”后小句賓語的語義同指關(guān)系則是在句法過程中間接建立起來的。空算子移位后在原來的位置上留下與其同指的語跡，而空算子的所指就是成分統(tǒng)制它的主語(符合最短距離原則)，而小句賓語位置上的語跡則是通過空算子間接獲得主語的所指。顯然，NOP分析法在如下兩個方面還需要作深入解釋：1)在句法移位中，能夠嫁接到IP位置上做先行語的通常只能是量化詞，而漢語長被動句中動詞后的賓語并非全都是量化詞；2)動詞后賓語如果執(zhí)行非論元移位通常都以CP的邊緣位置為其移入位置，而漢語長被動句中動詞后賓語的非論元移位卻移入IP的邊緣位置。

4.NOP移位法和IP補語法的異同辨析

4.1 NOP移位法和IP補語法兩者之間的相同點

(1)漢語長被動句的賓語空位是賓語移位后留下的空語類；

(2)“被”字的主語是基礎(chǔ)生成的“經(jīng)驗者”論元，因而允準“故意”類副詞的修飾；

(3)“被”后的部分形成IP結(jié)構(gòu)，說明“被”和“李四”不能形成獨立的介詞短語；

(4) NOP移位分析法同樣也可以解釋并列測驗句：[IP張三i被[IPNOPi[IP李四罵了ti兩聲]]]，[IPNOPi[IP王五踢了ti三下]]，其中兩個句法地位完全同等的空算子IP結(jié)構(gòu)都可以作為主語“張三”的二級謂詞，表達其某種屬性；

(5)NOP移位分析法同樣也可以解釋反身代詞的主語要求，因為“張三”是主句IP的主語，而“李四”則是嵌入句IP的主語。

4.2 NOP移位法和IP補語法兩者之間的不同點

(1) 主語和賓語語跡之間的同標關(guān)系是以不同的方式建立起來的：NP移位分析法中，“被”的主語直接約束賓語位置上的語跡，而NOP移位分析法中，“被”的主語先通過控制機制實現(xiàn)對空算子NOP的語義控制，而NOP則直接約束賓語位置上的語跡；

(2)NOP分析法中的空算子結(jié)構(gòu)IP屬于表達屬性的謂詞，而IP補語分析法中的句子補語IP則屬于指稱實體(事件、命題)的論元；

(3)依據(jù)NOP移位法，漢語長被動句的賓語空位是空算子移位后的語跡，因而必須為空，而基于IP補語法，漢語長被動句的賓語空位是和主語同指的空代詞ei，可以還原為“他、自己”等顯性詞匯；

(4)NOP移位分析法中的“被”字屬于不及物動詞，不僅要求“經(jīng)驗者”主語論元，而且同時可以選擇IP作為二級謂詞充當其補語，屬于具有不及物性復(fù)合謂詞的被動句；而IP補語法中的長被動句則是具有二價謂詞“被”的經(jīng)驗句；

(5)NOP移位分析法中，賓語移位后嫁接到IP上的操作屬于非論元移位，而IP補語分析法中，賓語移位到達主語位置的操作屬于論元移位。

需要說明的是，Huang et al.(2009：122)認為，句法層面的空算子移位對應(yīng)于語義層面上的“蘭姆達抽象”：“張三打了他”屬于無空論元位置的封閉范疇，因而可以表達真值命題。而“OPi張三打了?i”并非命題，而是含有自由變量?i的蘭姆達抽象表達式，等同于不及物謂詞，其中尚未填充的唯一論元位置就是主語位置。這就是為何空算子NOP的移位能夠使得IP論元成為能表達屬性的謂詞。就語義學(xué)研究而言，把命題轉(zhuǎn)變?yōu)橹^詞的方式就是用受蘭姆達算子約束的變量來替代論元，進而來描述其唯一論元的特征，而句法層面的空算子移位產(chǎn)生的功效正是把IP命題轉(zhuǎn)變?yōu)橹^詞。因此，NOP移位分析法中的空算子IP結(jié)構(gòu)表達“具備x的屬性：李四打了x”，而IP補語分析法中的IP結(jié)構(gòu)表達命題“李四打了他”。另外，普遍性的述謂要求(即謂詞必須和主語相關(guān))以及局部性限制條件(比如，最短距離原則)可以保證以空算子為中心語的謂詞可以作為主語的二級謂詞。

4.3 “被”字的語義維度和歷時淵源

在IP補語法和NOP移位法中，“被”字的語義表達并不相同：在前者中，“被”表達“經(jīng)受了某個事件”的語義，即張三經(jīng)歷了“李四打了他”的事件；而在后者中，“被”表達“最終具備了某種特征”的語義，即“張三”最終具備了作為x的特點(x的特點為“李四打了x)，其中的x屬于變量。盡管兩種釋義非常接近，但二者實質(zhì)上對應(yīng)著不同的句法表征，如下所述：

(1)在IP補語法中，詞匯力度強的及物動詞“被”要求雙論元(其內(nèi)論元為句子補語)，而在NOP移位法中，詞匯力度弱的不及物動詞“被”要求獨論元和二級謂詞，而且“被”和二級謂詞組合為復(fù)雜謂詞后選擇“經(jīng)驗者”主語；

(2)IP補語法和NOP移位法分別代表了漢語被動句在語法化過程中的兩個不同階段：要求賓語為顯性代詞的NP移位法適用于后唐(中古漢語)時期的漢語長被動句，而要求賓語必須為空(空算子語跡)的NOP移位法則適用于現(xiàn)代漢語的長被動句。

5.被動句的偷渡分析方案

Collins(2005)提出英語被動句可以基于某種偷渡(smuggling)方式來解釋其中的語義角色指派問題。具體而言，英語被動句中存在某種由空算子投射而成的復(fù)雜DP結(jié)構(gòu)，而內(nèi)嵌于DP中且未獲題元指派的名詞短語則可以自由搭車者(free rider)的方式移位后在結(jié)構(gòu)位置較高處獲得題元和格位指派。但偷渡分析方案中富有爭議的前提假設(shè)就是英語被動句的中心語動詞是具有雙論元的二價謂詞。盡管這一觀點是Chomsky(1981：23)在解決主動-被動轉(zhuǎn)換過程中所提出的，但近期理論進展顯示被動動詞所形成的句法結(jié)構(gòu)和提升結(jié)構(gòu)、非賓格結(jié)構(gòu)都具有相似的一面，因而更有可能的假設(shè)是被動動詞與提升動詞、非賓格動詞一樣也都具有單論元結(jié)構(gòu)?？偫ǘ?，針對英語被動句而提出的偷渡分析方案能否適用于漢語長被動句和短被動句的分析實際上還涉及到如何為及物動詞和不及物動詞的論元結(jié)構(gòu)數(shù)目定位的問題，因此不加改造就直接搬用到漢語被動句的分析中是不太恰當?shù)摹?/p>

6.漢語短被動句的PRO移位法

漢語被動句可以使用“故意”類副詞的語言事實(“張三故意被打了”和“張三故意被李四打了”)給NP移位法提出了挑戰(zhàn)，畢竟英語be類被動句的受事主語是不允許“故意”類副詞的。如果采納漢語的“被”字為輕動詞或情態(tài)助動詞的觀點，那么漢語短被動句可以分析為：[IP張三i[V被[VPPROi打了ti]]]，其中的“被”選擇經(jīng)驗者論元做主語并要求謂詞VP補語以表達屬性?；谥髡Z生成于VP內(nèi)的觀點，漢語短被動句的上述分析本身就存在論元移位，即賓語受事PRO從動詞“打”的賓語位置移動到spec-VP位置。由于PRO約束賓語位置上的語跡，同時又受到主語“李四”的控制，因此短被動句的生成涉及到空語類PRO的論元移位，然后通過控制關(guān)系實現(xiàn)和主語的同指。

上述對短被動句的分析可以解釋如下語言事實：*張三被在學(xué)校打了vs張三被李四在學(xué)校打了；張三被莫名其妙地打了vs張三被李四莫名其妙地打了。地點類副詞“在學(xué)?！辈荒苡糜诙瘫粍泳洌蛟谟谄渲荒芗藿釉贗P上，而PRO移位法中的“被”后只有VP并無IP；方式類副詞“莫名其妙”既可以用于長被動句，也可以用于短被動句，原因就在于其只能嫁接在VP上。其次，獨立的主語角色允許“故意”類副詞。其三，短被動句屬于論元移位，因此，無界限依存關(guān)系檢驗法、接應(yīng)代詞檢驗法以及“所”字檢驗法都不適用。其四，否定了施事刪略的說法。其五，PRO移位法獨立于NOP移位法，因為短被動句先于長被動句出現(xiàn)。

縱觀全文，需要進一步說明的是，Huang et al.(2009)對漢語長、短被動句的各種分析方案都在很大程度上依賴生成句法學(xué)對空語類PRO所做的理論假設(shè)?；诳照Z類原則，PRO必須居于不被管轄的結(jié)構(gòu)位置上，因而既無格位也無一致性特征，但這些都在某種程度上違背了句法理論的原則性：名詞短語必須得到格位拼讀。盡管最簡方案的近期觀點中，PRO可以承載空格(Chosky 2010)，也可以承載一致性特征(Chomsky 2012)，但這些理論進展似乎還不能直接應(yīng)用到漢語被動句的分析方案中，因為漢語被動句的現(xiàn)有分析方案更多地談及其中名詞短語的語義角色，很少涉及其中名詞短語的格位拼讀。

7.結(jié)語

漢語被動句在生成語法中可以分析為某種移位操作和某種語義控制操作的混合：長被動句的“被”是主要動詞并選擇IP作為句子補語：張三i[VP被[IPNOPi[IP李四打了ti]]，其中的空賓語是空算子移位后遺留下來的語跡；而漢語短被動句中的“被”是輕動詞并選擇VP作為動詞性補語：張三i[VP被[VPPROi打了ti]]。依據(jù)前文的闡述，這兩種分析法都具有自身的優(yōu)劣之處。最后需要指出的是，盡管漢語短被動句的PRO移位法類似于通常對英語get-被動句的分析：Maryigot [VPPROi[V’blamed tifor the failure]]，但漢語長被動句的NOP移位法完全不同于英語的be被動句，因為后者僅僅涉及到論元移位：Maryiwas [VPti[V’blamed tifor the failure]]，其中的兩個語跡都是論元移位的產(chǎn)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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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志剛：廣東外語外貿(mào)大學(xué)外國語言學(xué)及應(yīng)用語言學(xué)研究中心副研究員，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