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_ 王桂林 欄目主持:大衛(wèi)
為母親洗澡
文 _ 王桂林 欄目主持:大衛(wèi)
我?guī)湍赣H脫下衣服,扶她到浴缸里。
八十歲了,面對我,她還有些羞澀。
她坐進去—看來水溫正好—舒服地閉上了雙眼。
(當年我在她的子宮里,是不是也是這樣?)
她坐進水里,只露出上半身。我則輕輕地
撩起水到她肩上。水,沿著她肩頭
松軟的皮膚流下來,經過一些曲折的路程,
流到她的乳房。就是這一雙乳房,
養(yǎng)大了我,我姐姐、妹妹,和她
另外的三個兒子。而現(xiàn)在它低低地垂著,
有著說不出的寧靜,和謙虛。
閃電經過天空的時候,沒有感動過我,我讀這首詩的時候,眼睛卻濕了。母親無力,連洗澡也不能。而以前,母親是可以把整個世界扛在肩上、把所有生活的負荷抱在懷里的人?,F(xiàn)在,在兒子的眼里,她是一朵棉花,輕得不能自已,她在塵世之風中,像蒼老的波浪一樣搖晃,有些安靜,有些無奈,有些蒼涼。女詩人米斯特拉爾曾寫過母親的那種幸福而偉大的守護:“我小心翼翼地撥動鵪鶉安巢的草叢。我輕手輕腳地走在田野上。我相信樹木也有熟睡的孩子,所以低著頭在守護他們?!蹦赣H以她母性的力量,守護孩子成長,而現(xiàn)在,我們所能守護的僅是母親片刻的由洗澡帶來的“羞澀”與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