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即便他成為無數(shù)人謾罵的常太傅,即便他成為蠱惑圣上的奸臣,即便他學(xué)會溫柔,學(xué)會將所有人變成棋子,她依舊忘不掉,中元節(jié)的那一夜,滿天星空下,某人欠抽的表白,還有那青澀的吻。
二審:故事一般吧。但是比較流暢。
【01】宛熙緩緩回過神,第一時間去瞅那個接吻忒暴力的人
那天中元節(jié),夕陽西下,漫天晚霞,護(hù)城河的垂柳下,宛熙遇見了常桓。
宛熙芳齡二八,是宛將軍的獨(dú)女,大眼睛,翹鼻子,白璧無瑕的臉龐,挑不出半點(diǎn)毛病。
?;溉豕谥?,麗城首富的獨(dú)子,鑲金帶,白玉簪,金光閃閃的身上,找不出丁點(diǎn)窮酸。
宛熙初見常桓第一眼,心想,這人穿金戴銀,若是落進(jìn)河里,沉的會比較快吧。這廂,宛熙還在腦海中幻想某人落水的窘樣哈哈笑,那廂,?;敢?yàn)閴蚝又械幕?,一個不慎,撲通滾落河中。
“來人啊,少爺落水了?!?/p>
“誰人能救少爺上來,必有重謝?!?/p>
“常家是麗城首富,從不缺錢,可以先給錢后救人……”
疑似?;父嗟娜耍吨ぷ痈吆?。別說,這常家一個下人,穿的都比宛熙的爹爹好。那跟班喊了半盞茶,河岸上圍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可就是無一人上前搭救。
這么多人就沒有一個會水的?
這么多人就沒有一個見錢眼開的?
非也!宛熙長嘆一口氣,都說常家之人在麗城很不受人待見,看來是真的。
?;冈谒袚潋v了幾下,終于累沉了。
宛熙不是見死不救之人。
隨著撲通一聲,水花四濺,宛熙垮著臉去救人了。
她在水中搜尋了半晌,連求婚失敗的某君負(fù)氣丟入河中的戒指都被她尋到了,那么大的?;妇褪遣灰娪白印?/p>
“讓你鑲金戴銀,沉泥巴里去了吧?!蓖鹞跣闹袘崙崳稚蠀s沒有停止干活,正頂著一頭黑線扒拉淤泥,結(jié)果扒的太入迷,想浮出水面換口氣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腳踝被水草纏住了。
宛熙在心底一遍一遍念叨:“這次賠大了!”
念著念著,意識開始渙散了,眼皮也有點(diǎn)抬不起來……
人將死之時會產(chǎn)生幻覺嗎?
還是她太饑渴了,為什么會感覺有人吻她。
宛熙睜開模糊的眼,水中的他,一襲月白色的長袍,墨發(fā)飄飄,有種恍如謫仙的感覺。此時,她正被他抵著下巴,嘴對嘴渡氣,唇上滿是溫軟的觸覺。
她第一感覺是初吻沒了。
第二感覺是初吻真的沒了。
但是,面對這等性命攸關(guān)的時候,也不必在意初吻不初吻的,即便是要身體,那也絕不能含糊,火速剝干凈了躺好,再禮貌地問上一句“要上還是要下”。
她沒有任何掙扎,為了便于他吻她,她還乖乖張開嘴來配合。他的唇輾轉(zhuǎn)反側(cè),一口接一口的,給她渡氣。
然后,宛熙緩緩回過神,第一時間去瞅那個接吻忒暴力的人,正好撞見,水中的?;?,端正的臉上,一抹不易察覺的苦澀。
【02】唇再一次被他堵住,這一次比在水下要溫柔點(diǎn)
元慶二年,中元節(jié)。
今天是個不太平的日子。
將軍府宛家、首富常家,代表官、錢的兩家人,都有些鬧心。
常家的下人來報(bào):少爺落水了,無人來救,生死未卜。
宛家的丫鬟來報(bào):小姐走丟了,行蹤不明,生死未卜。
這生死未卜的兩人,此時正圍在篝火旁,烤著雞腿。
十五的月亮圓又大,照亮宛熙黑成鍋底的臉。
且來說說,為什么自己水中救個人,能演變成在荒郊野林烤著雞。
紈绔子弟?;福院弥?,這落水之事只是一場陰謀。
?;赣靡粓黾偎?,讓常老爺知曉,有錢不是萬能的,起碼,整個麗城的人,都巴不得他常家的人早點(diǎn)死。
常家的惡行,深閨中的宛熙略有耳聞,比如,常家的綢緞莊失火了,燒死了幾個人,常老爺大手一揮,撒下幾萬兩銀票,笑說:這些錢可比死去的那些人值多了。再比如,常老爺要給自家兒子找個童養(yǎng)媳,看到合適的,大手又是一揮,也不管對方是否同意,撒下幾萬兩銀票就搶,笑說:這些錢可比你女兒值多多了。
有錢人的大腦回路,宛熙無法理解,有個疑問在她心中潛伏很久,撓著她的心窩奇癢難耐。
她抬眸去瞥常桓的側(cè)臉,像是二月寒霜,透著一股冷漠,半點(diǎn)瞧不見溫柔何在!
“?;赴?,你用那樣的表情烤雞,太難為雞了,你清楚雞的心情嗎?被你剝皮被你烤也就算了,死了還被你瞪,唉……”
他好看的嘴角輕輕一抖,沒有言語,面部神情雖無溫柔,但是好歹不嚇人了。
“常桓啊,我覺得麗城的百姓,除了我們宛家都有點(diǎn)傻,你想,常老爺經(jīng)常喜歡把人命比作錢,在常老爺眼底,你一定是無價的。如果是我來報(bào)復(fù)你們常家,一定會第一時間沖出來救你,還要高吼一聲‘別談錢,免費(fèi)’,讓整個麗城都知道你是個免費(fèi)貨。你說,那些圍觀的人是不是很傻。抹黑自己良心的結(jié)果,就是讓你成為無價之寶,傻叉了?!?/p>
他頷首不語,藏得住彎彎的眼,卻藏不住微翹的半邊唇角,很美,恍如冬雪初融,春風(fēng)拂面,讓她心底的某一處融化成水。
她笑嘻嘻道:“?;赴。u腿都快被你抖火里了,即便是第一次笑,也要悠著點(diǎn)。”見他還是不說話,她只能下狠招,挪到他身側(cè)坐下,溫柔道:“我沒有恨過你們常家,更不討厭你,所以……”
他終于不再低著頭,迷人的桃花眼直勾勾望著她,像是期待她接下來的話。
她媚眼一彎,欠抽道:“所以……常少爺,記得給我一張?bào)w現(xiàn)你價值的銀票?!?/p>
出乎意料,被她這么一鬧,他竟然沒有惱火的神色,嘴角的笑容還未斂去,淡淡道:“既然宛姑娘說我是無價之寶,我便將自己送給宛姑娘?!?/p>
她整整思索了一盞茶的功夫,在?;甘状螠厝岬拿佳巯?,才總算認(rèn)清,方才的一番話,是某人大膽的告白。拐彎抹角玩假死的人,連表白也是這般拐彎抹角,如果換一個不聰明的人來聽,豈不是以為他要賴帳。
還好自己是聰明的人。她心中一甜,總算能光明正大的說出心中疑慮,她奪過?;甘种锌毂豢竞碾u腿,笑道:“有童養(yǎng)媳的人,還敢隨意表白,我可是求一生一世一雙人喲?!?/p>
他干脆道:“恩,你嘴中的童養(yǎng)媳,我現(xiàn)在喚她一聲三娘?!?/p>
她心中更甜,連浮在嘴角的笑容也甜了,假作正經(jīng)道:“你先學(xué)學(xué)溫柔吧,你看看,剛才水下,我的唇都被你咬破了,若不是怕爹爹責(zé)罰,誰會荒郊野林陪你烤雞腿……”
還不等她數(shù)落完,唇再一次被他堵住,這一次比在水下要溫柔點(diǎn)……但是別硬撞咬破那地,很疼的!
【03】有一天我一定會來取,一并娶你
翌日,?;笇⑺偷郊议T口后,而后兩步一回頭,緩緩離去,宛熙躲在將軍府陳舊的木門后,偷看他的背影。
其實(shí),在垂柳下初見?;傅牡谝谎郏陀行┰谝?,他雖然穿金戴銀,但是態(tài)度并無半分跋扈,那總是低垂的眸中,倒是讓她捕捉到一抹銳利。所以她不惜與整個麗城的人為敵,也要跳進(jìn)河里救他,五分看中錢財(cái),五分好奇他這個人。
?;覆皇且粋€溫柔的人,跟他親個嘴,能親出血來,陪他走條路,能斷條腿來。
?;覆皇且粋€浪漫的人,荒郊野林的,一路走回來,別說摟摟腰,連小手都沒牽,難為她一路上都在喊手酸手疼。
常桓也不是一個擅長甜言蜜語之人,漫長的五個時辰,最甜的一句話,就是那句拐彎抹角的表白。
不過沒關(guān)系,這些她都喜歡。
她一直想說,?;?,明明是你給我渡氣,為何你還吸走我的心。但是,世人說過,男人嘛,對于輕易追到手的都不會珍惜,所以,她決定拖上一拖,等找一個合適的機(jī)會再告訴他,她也喜歡她。
——只是,這個合適的機(jī)會卻再也找不到了。
元慶二年,七月十六日,太后懿旨,宣宛熙入宮。自愛女歸來后,宛熙之父宛軒的心較之當(dāng)初更加忐忑。他頭一次覺得,宛熙不如生死未卜的好,至少,以她聰明的頭腦還有打小練就的武術(shù),出門在外也不會餓死。總好過現(xiàn)在,一入宮門深似海,何況宛軒看得出,她的心底藏著一個蕭郎。
宛軒推開門,正瞅見宛熙趴在雕花窗欄上,看著窗外落葉紛飛,一地枯黃,一向彎彎的眉眼多了幾分哀傷。
“宛熙,若是你不想嫁,即便是玉皇大帝,也不能阻止為父護(hù)著你?!?/p>
忽聞爹爹的聲音,她回眸一笑,眸中的哀傷早已斂去,笑道:“阿爹,嫁給圣上也沒什么不好。這樣你就不會再嘮叨,自家女兒野,自家女兒沒人要,是不?”
一邊是宛家百口人命,一邊是她渺小的愛情,孰重孰輕她比誰都清楚,是不!作為一個懷春的少女,她的心中或多或少曾自私的想過,選擇不顧一切,同?;覆⒓鐢y手,浪跡天下,可惜理智卻不允許。
宛父隱隱瞧見她抽搐的嘴角,認(rèn)真問道:“宛熙,你真的愿意?”
她干脆道:“愿意!”真正想說的話,永遠(yuǎn)憋在了心底。
麗城街頭巷尾都在流傳,宛家女兒即將嫁入皇城為妃,?;敢蜃詫?dǎo)自演之事,惹得常老爺生氣,被關(guān)在家中數(shù)日。他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護(hù)送宛熙的隊(duì)伍,已經(jīng)出了麗城。
那一天,麗城的百姓瞧見,有錢人家的小少爺,騎著快馬一路沖著城門奔去,身上沒有鑲金帶,沒有白玉簪,連那一襲尊貴的長衫也皺巴巴地貼在身上。
一向淡漠的眸中滿是擔(dān)憂和慌亂。
他一路狂奔,終于趕在郊外追上宛熙,說來可笑,前幾日,他坐在篝火旁,紅著一張臉說出一句表白的話語,今天,他站在柴木的余燼旁,喘著氣思慮在一起的可能性。
不過一天的愛戀,其實(shí)很容易忘。宛熙一直在心底祈禱,好聚好散。不用任何言語上的謊言,他從她的生命中淡出,亦如她從他的生命中淡出一樣。
可是,此時,秋風(fēng)瑟瑟下,他們立在曾經(jīng)相擁的地方,相視無言。
宛熙看著遠(yuǎn)處歇息的人馬,進(jìn)宮的時辰不能耽誤,只能率先沒心沒肺道:“常少爺,如果沒話說,那我便走了?!?/p>
“以我現(xiàn)在的能力,斗不過當(dāng)今圣上,可是宛熙你等我……等我……我一定會想出辦法,我一定會想出辦法?!?/p>
原來,他還有這種表情,憂,悲,嘆,好看的那雙眼,幾欲掉下淚來。她突然有些明白,為什么不過一天,她就覺得放不開他,因?yàn)樵诼簧?,遇見一個中意的良人是這般不易,亦如他放不開她。
她拼命忍住,讓嗓音平靜不帶一絲沙啞,笑道:“?;?,這還沒到冬天,你就喜歡講冷笑話,對著一個不愛你的人說再多的情話,受苦受難的還是我,是不?”
太過犀利的話語,宛熙說不出口。她不清楚他是否聽明白,只見他從脖子上掏出一塊麒麟玉,顫抖著將玉往她手中送,“宛熙,不用說這些話氣我,替我保存這塊玉,有一天我一定會來取,一并娶你。”
她在心中暗罵他執(zhí)著,又何嘗不道上一聲自己狠心。抬起腳輕輕一退,避開他的糾纏,她冷笑一聲道:“常少爺,你也知道,我們宛家是沒落將軍世家,一直在麗城茍延殘喘,阿爹是兩袖清風(fēng)之人,但是宛府上下百余人卻不能沒飯吃,我自恃自己漂亮,對你這個未來麗城最有錢的人,使了美人計(jì)。只是沒想到,圣上也看上我。有了圣上這個萬歲,至于你,我又何必在意。你這塊麒麟玉色澤雖然艷麗,能比得過皇城的奇珍異寶嗎?常少,你除了錢,還有什么?”
?;敢恢庇X得,錢這個東西并沒有那么好,至少,含著金鑰匙長大的他,從未體會過真正的溫情,純真的愛情更是不用渴望,可是那一天,有一個俏皮的佳人閃著一雙迷人的眼,在朦朧的夜色中,道出了那一句“不討厭”,其實(shí)河岸邊,他就認(rèn)出她是宛將軍的女兒,那個愛好打抱不平,無時無刻都在快樂的宛熙。他覺得她是特別的,不會看重錢財(cái),最后才發(fā)現(xiàn),錢這個東西,其實(shí)大家都很愛,包括她。
他終于怒了,將那麒麟玉一拋,玉落河水而沉,他亦是陰沉著一張臉,咬牙切齒道:“我就知道是這種結(jié)果。這只是我個人的承諾,你也不必遵守。我本來還擔(dān)心你在皇城中會被欺負(fù),現(xiàn)在想來,受欺負(fù)的只會是別人。”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會說狠話,可這話反而比咒罵更讓她傷心。
是啊,既然知道,為何還來?還來把她亂成一團(tuán)糟的心剁成肉餡。
他風(fēng)塵仆仆的來,亦如他風(fēng)塵仆仆的走,徒留她佇立在原地,目送那道月白色的影子變小,而后消失不見。
秋風(fēng)卷落葉,落葉催凝咽。
她噙著淚,撩起繁瑣的裙裾,向著河流的方向奔去,因?yàn)榕艿锰?,一個踉蹌,人已經(jīng)狼狽滾落水中。護(hù)衛(wèi)宛熙的人,老遠(yuǎn)看見她滾落河里,都驚出一身冷汗,急忙沖過來看。
遠(yuǎn)遠(yuǎn)看見,冰冷的河水中,她一襲紅衣浮在水面,艷如出水芙蓉,下一秒,她雙手握著一塊翡翠色的玉緊緊貼著胸口,緊接著一聲慟哭響徹天際。
嗚咽的哭泣伴著低沉沙啞的 “?!浮?,一聲一聲,仿佛念到地老天荒。
元慶二年,八月十五,宛將軍之女宛熙封為宛妃。
這一天,有人暗暗嫉妒,有人歡呼雀躍,有人面笑心傷,還有人,傾盡常家全部資產(chǎn),守著他的承諾。
【04】前朝,有一人,正得圣寵
元慶五年,春,萬物復(fù)蘇,御花園假山中的蛇,太后懷中的貓都開始發(fā)情了,宮中六千粉黛也不例外。
為了能讓圣上凝眸看一眼,這個妃,那個嬪紛紛使出渾身解數(shù)。
這也難怪,皇后剛剛逝去,六宮無主,眾多妃嬪都希望圣上多看自己幾眼就會立了自己為后。
宛熙立在桌案旁,提起毛筆慢悠悠寫著,貼身丫鬟春桃一邊斟茶倒水,一邊碎碎念道:“最近禁衛(wèi)軍都挺累的,前天麗妃落水了,昨天惠妃落水了,剛剛小李子來報(bào),惜嬪也落水了,嘖嘖,可惜圣上忙著和新晉的太傅煙波亭上對弈,沒有下水救,連看都沒看一眼?!?/p>
她抬起頭,額上的蘭花鈿熠熠生輝,襯著一張臉更加晶瑩,她淺淺一笑,沖著春桃道:“春桃,你可以去試一試。”
春桃嬌嗔道:“娘娘去,圣上一定救。連隔壁宮的宮女都知道圣上喜歡你,巴不得日日寵幸你??赡?,哎……若是讓其他宮的知道,你每天對圣上那冷漠的態(tài)度,只怕他們做夢都會笑醒?!?/p>
春桃小嘴一嘟,學(xué)著她的樣子,扮作一副弱風(fēng)扶柳的孱弱樣子,念叨:“圣上,臣妾因?yàn)樯吕枞A后,身子一直有些虛,總是覺得胸悶氣短,還總是乏……再不然,圣上,臣妾昨日為太后抄寫經(jīng)書,一夜未睡,氣色是不是很差,讓圣上見笑了……”
她噙著笑道:“我有這樣嗎?”
春桃很不客氣地翻著白眼,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主子,你再這樣拒絕圣上,時日一長,圣上看著你,就該提不起性趣了。”
春桃自小跟著宛熙,沒大沒小,無外人在的時候,什么話都敢說。
宛熙一口清香的茶,在春桃曖昧的話語下,全噴了出來,染濕了方才寫的字,春桃見狀,急忙用袖子輕輕擦著,嘴中一遍一遍念叨:“奴婢錯了……”
她望著暈染的字,目光淡淡,淡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憂傷,輕輕拍著春桃的肩膀,溫柔道:“沒事,不過練習(xí)幾個字?!?/p>
春桃視線落在宣紙上,“木”字旁的字太復(fù)雜,她認(rèn)不來,但是“?!弊诌€是熟悉,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她咦了一聲,沖著宛熙道:“娘娘也知道新來的太傅姓常?”
她渾身一顫,手中的杯盞落地,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蓋不住她狂亂的心跳,她緊緊搖著春桃的肩膀,追問道:“新太傅叫什么名字,叫什么名字?”
“常桓——”
三年了,她好不容易淡忘了些許,而他的人又出現(xiàn)了,同在一個皇城,她為何一直沒想到,那個常大人,那個名聲赫赫的常大人,就是自己心中念念不忘的?;?。
前朝有一人,正得圣寵。
麗城?;福瑑H僅用了三年時間,就從偏遠(yuǎn)地區(qū)的一個小小縣令,一路步步高升,現(xiàn)今,位列正一品太傅。
有人說,此人手段狠毒,連昔日引薦的恩師,也能出賣。
有人說,此人腰纏萬貫,翰林院中眾多一品官員,都受過他的賄賂。
還有人說,此人見多識廣,巧舌如簧,總是同圣上說些天下奇譚,深得圣上喜歡。
當(dāng)然,還有令無數(shù)京都深閨女子在意的,此人英俊瀟灑,風(fēng)流倜儻,至今單身……
【05】因?yàn)樗阅悴耪腋鞣N借口拒絕朕
皇城的宮女啊,太監(jiān)啊,最近都在議論,淑華殿的宛妃終于開竅了,或者說,宛妃也終于發(fā)情了。
春風(fēng)拂柳,湖水東流。
她立在煙波湖邊,隔著萬草千花偷看圣上英俊的臉,其實(shí)最想看常太傅迷人的桃花眼,可惜隔得實(shí)在太遠(yuǎn),只模糊瞧見兩個人影,一人明黃色的龍袍,一人玉帶白袍。
一旁跟隨的春桃,一直偷偷樂著,樂著樂著就著急了。娘娘出宮是吸引圣上的,人都到煙波湖了,為何就干看著,不跳水呢?
宛熙原本還瞇著眼瞧,猝不及防,后背被猛力一撞,“噗通”一聲,人已經(jīng)落入湖中。
當(dāng)今圣上黎玄靜,一面落下手中的白子,一面道:“?;?,這些天,后宮三千佳麗差不多都跳了煙波湖,為何宛妃遲遲不動?!笔ド贤L翟诔蒙鲜蔷缄P(guān)系,私底下也算是無話不說的朋友。太傅輔佐自己,將國家治理的繁榮昌盛,讓他省心很多。其實(shí),比起做皇帝,他更希望牽著宛熙的手,云游四海。
常太傅拈著黑子一笑,隨口道:“宛妃會游泳吧。”
看見圣上驚訝的神情,常太傅趕忙補(bǔ)上一句,“也許!”豈料,剛說完,岸邊響起一聲驚呼,“來人啊,宛妃娘娘落水了。”
圣上面上一喜,彎腰準(zhǔn)備跳,卻見水中早有一人,玉帶白袍,靈動如蛇。
宛熙盯著岸上洋洋得意的春桃,只能潛入水中吐泡泡,等著禁衛(wèi)軍撈妃子。結(jié)果,不等禁衛(wèi)軍來救,先有一人向她快速游來,亦如初見時,那恍若謫仙的感覺,亦如初見時,炙熱的唇再一次壓在自己唇上,這一次不同于往常,溫柔似一陣風(fēng)擦過唇瓣,那么輕,那么柔!她反而覺得憂傷,因?yàn)?,他變了?/p>
她掙扎著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喘著氣,撲騰著雙腿就想往岸邊游,?;赣弥挥袃扇瞬拍苈牭降穆曇糨p輕道:“演戲就要演到底,穿幫了,就是欺君之罪。還是你自恃漂亮,將圣上治的服服帖帖的,無所畏懼?”
春日下的湖水其實(shí)沒那么涼,但是她直覺脊背發(fā)寒,任由他拖著游至湖岸。
一直立在湖岸邊等待的黎玄靜,看了眼常桓沒有說話,取來大氅披在宛熙肩頭,打橫抱起她往淑華殿趕,她視線穿過黎玄靜,偷偷凝眸望向他的方向,他立在湖岸邊,渾身濕噠噠滴著水,面上卻是云淡風(fēng)輕,薄唇微微勾著,溫柔笑著。
那一霎,她感覺這個長相熟悉的男人,再也不是他認(rèn)識的常桓,而是位高權(quán)重的常太傅,會偽裝善良,一臉欠抽的樣。而這些,大概都是因?yàn)樗木壒拾伞?/p>
宮門內(nèi),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宛熙好不容易回到淑華殿,一干圍觀看好戲的妃嬪也不嫌悶得慌,紛紛擠在淑華殿,一人起先念叨:“宛妃可是將門之女,難道也不會游泳?還有,那常太傅是什么人,怎么會比禁衛(wèi)軍來的還快,圣上,聽說常太傅是麗城人,好巧啊,宛妃也是麗城人?!?/p>
嫉妒總是會播下罪惡的種子,其他妃嬪也跟著起哄,念叨宛妃的同時,總會念叨一句常太傅。巴不得圣上下旨治宛妃暗通款曲之罪。
宛熙苦笑連連,緊閉的唇一句話也沒說,反正她剛落過水,她虛弱。
一直沉默的圣上緩緩開口:“宛妃需要靜養(yǎng)?!?/p>
此話一出,一干妃嬪皆是臉色一綠,紛紛行禮離去,眸中都噙著一絲怒火。
大殿中的銅鶴鼎中燃著紫檀香,香氣飄溢,整個淑華殿霧氣氤氳,亦如她此時的樣子,黎玄靜怎么都看不透。
其實(shí),別說此時,當(dāng)年他又何曾看透過她。
那年的金鑾殿上,她一襲紅艷的長裙,跪在地上向他叩首,他命她抬起頭,借著殿外投射進(jìn)來的幾縷光,看見一張白皙的臉,還有一雙迷人的杏眼定定瞧著他,有那么一剎,他似是察覺到她藏在眸底深處的恨意,可待查證,只看清那雙眸中的害羞,讓他魂?duì)繅衾@了數(shù)年。
當(dāng)太后提議,要他封宛熙為妃的時候,他面上裝著平靜,其實(shí)內(nèi)心早已雀躍,即便知道太后老了反而坐不住想逼供,即便知道宛家當(dāng)年是太后的勢力,他也無所顧忌。
誰讓那年的皇家宴會上,漫天璀璨的煙火下,他瞧見那個不起眼的她,其他佳麗皆是穿金戴銀,濃妝艷抹,就她一襲素雅的長裙,迷人的杏眼不顧在場的王侯將相,直直盯著天幕,黑眸被染成琉璃色,那么迷人,直扣他心扉。
為了護(hù)她安全,這段往事,他卻一直不能說于她聽。
他想,不用這段一見鐘情,通過時間的推移,總有一天,她會為他吃醋,為他發(fā)脾氣,為他露出充滿愛意的神情,可惜,四年下來,作為一個妻子,她顯然有那么點(diǎn)不合格??偸峭嬷訉⑺略陂T外。起初他以為這是她欲拒還迎的手段,直到今日,看著她望著別的男人露出憂傷的眸,他才明白,一切的一切,只因她心底念著一個人。
思及此,他嘴角閃過一抹苦笑,厲色道:“常太傅,因?yàn)樗?,所以你才找各種借口拒絕朕?”
她表情異常鎮(zhèn)定,輕輕咳了一聲,虛弱道:“圣上,我與常桓畢竟是同鄉(xiāng),他是麗城無人不知的常少爺,我是麗城無人不曉的宛妃,我說不認(rèn)識他,誰都不信。但是,我同她也僅限于知道名字的份上,更談不上為了他而拒絕圣上。我拒絕圣上,是因?yàn)?,是因?yàn)椤彼Z氣哀婉,欲言又止。
他追問道:“因?yàn)槭裁???/p>
“圣上,我是太后賜給你的,我清楚,圣上一直懷疑我是太后安排監(jiān)視你的,所以才當(dāng)著六宮的面,當(dāng)著太后的面,裝出一副很寵幸我的樣子,讓我成為整個后宮的公敵。對吧?!?/p>
他心底有很多話想說,嘴上卻是無言以對。
只能任由她繼續(xù)說:“我能安全生下黎華的苦,你不懂,我感激黎華是公主,不會卷入紛爭,這其中的悲喜,你也不會知道,我只是想在宮內(nèi)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下去。圣上又何曾不是看在臣妾安分守己,才讓臣妾多活了幾年。今日之言,大逆不道,還請圣上辭臣妾一死,臣……”
還不等她說完,黎玄靜早已霸道吻上她的唇,堵住她的嘴。因?yàn)椋缛舨贿@么做,他不清楚,她還會說出多傷人的話。他一直堅(jiān)持坐在這個皇位上,就是覺得,圣上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原來,高高在上的人,也不是什么都能得到。
那一夜,圣上沒有說出任何懲戒,而是留在淑華殿,她還是如往常一樣,做著生為圣上的女人應(yīng)該干的事情,整整三年,她以為自己習(xí)慣了,這一天,時光仿佛回到三年前,初嫁圣上的那夜,她在心底默默淌著淚,念著?;?。
半夢半醒中,有誰在耳邊一遍一遍說著:“我喜歡你,宛熙?!?/p>
她默默回應(yīng)著:“我也喜歡你,?;浮?/p>
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jīng)淡忘了。
一直以為自己不在乎了。
——可只要他的人一出現(xiàn),記憶猶若排山倒海,兇猛襲來,好的,壞的,全都想起來。
即便他成為無數(shù)人謾罵的常太傅,即便他成為蠱惑圣上的奸臣,即便他學(xué)會溫柔,學(xué)會將所有人變成棋子,她依舊忘不掉,中元節(jié)的那一夜,滿天星空下,那欠抽的表白,還有那青澀的吻。
【06】她怕夢魘之時,會不小心念出幾句?;?/p>
打那日落水,再被圣上一番折騰后,宛熙就此染上風(fēng)寒,她總是抱怨,這風(fēng)寒為何不早點(diǎn)來?太后來看過她一次,表面上溫柔問候,暗地里是想她做個決定,而她遲遲不知道怎么辦,那畢竟是黎華的爹。
至于?;?,這幾天來,只要閉上眼睛,就會看見他。溫柔的眉眼,偽裝的嘴臉,虛偽的笑臉,憂傷的淚眼在眼前交替閃過,虛幻若霧,讓她認(rèn)不清,抓不住。
她怕夢魘之時,會不小心念出幾句常桓,惹來大禍,忙屏退了眾人,獨(dú)留春桃一人在殿外守著,她自己則是立在窗邊,看殿外皓月當(dāng)空,明明那般冷,卻讓她忍不住一直看,就像曾經(jīng)偷偷凝視?;副凰獌鲞^的嘴角,忍不住一直看。
“宛熙——”輕輕柔柔的聲音在月下響起,她尋著聲音望去,他月白色的長衫,沐浴在月光中,微張的嘴又道出一句,“后宮有宛妃,窈窕神女顏?!碧鹧悦壅Z,他現(xiàn)在也是信手拈來,頭一次,她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完全認(rèn)不清他。
她一把扯過他的衣襟,將他拽進(jìn)殿內(nèi),壓低聲音叱呵道:“常桓,你到底想干什么?”深夜私闖后宮,那可是死罪。她心中焦急不堪,心也透著涼。
他只是淡淡笑道:“曾經(jīng),我痛恨常家時不時拿出來曬一曬的銀票,現(xiàn)在,我卻用它打點(diǎn)我的仕途,曾經(jīng),我痛恨那些欺師滅祖非奸即盜的人,現(xiàn)在,我卻是其中的一人,還是其中的人上人。宛熙,你說……你說我?;赋隋X還剩下什么?還剩下什么!就算剩下點(diǎn)什么,也被你毀了?!?/p>
宛熙啞口無言,曾經(jīng)他還會流露出怒,憂,現(xiàn)在卻什么都沒有,唯一能看清的,只有他嘴角那一抹笑。
“?;?,你到底想干什么?”
“這一點(diǎn),聰明的宛熙,你比我更清楚——”
清楚,當(dāng)年一番謊言,絞碎她心的同時,也傷了他的心,他不惜當(dāng)上一個惡人,就為了有朝一日居高臨下斜睨她一眼,嘲笑她當(dāng)年眼瞎。她竟然還會擔(dān)心他私闖后宮,其實(shí),那日他敢跳下煙波湖救她,就早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
“皇城如果出了什么大事,請一定要護(hù)住宛家安全,還有黎華的安全。逼宮之日,一定會肅清圣上的子嗣,念在我曾下水救過你一命,一定要護(hù)住黎華?!?/p>
?;篙p笑道:“好!你還有什么要說的?”
宛熙凝眸望向他的桃花眸,溫柔道:“你已經(jīng)學(xué)會讓女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的溫柔,有了這些,你不會再因?yàn)閰^(qū)區(qū)一個美人計(jì)就亂了心,是不?這些也算是我的功勞。還有我……我……”她覺得這個時機(jī)差不多可以厚顏無恥說自己喜歡他,喜歡他很久了,可惜頭很暈,很犯困。
?;笇⑺o緊圈在懷中,指腹輕輕擦過她的唇瓣,唇角的笑容淡去,化為無盡的哀傷,“還有什么……你倒是說啊。”
他一路沒心沒肺走至現(xiàn)在,將常家的罵名擴(kuò)大到整個大陸,然而,她卻不再是那個蹲在篝火旁,說不討厭她的宛熙。
她是宛妃,黎華公主的娘。
既然知道他要逼宮,為何不說上一句討喜的話,比如:?;?,你可記得當(dāng)年護(hù)城河畔的宛熙。
誰也不能保證,他是否還有機(jī)會能聽她說。
他們的重逢,沒有喜悅,只有彼此漸漸疏遠(yuǎn),漸漸話不投機(jī),他真想掐著她的脖子搖醒她、質(zhì)問她,“既然知道我的溫柔是偽裝,為何沒有發(fā)現(xiàn)我還是曾經(jīng)的?;福刂欠萑⒛愕某兄Z——”
【07】全世界都不信,包括她
黎玄靜當(dāng)著她的面,說太傅勾結(jié)太后,想逼宮的時候,她只是淡淡應(yīng)和著,“臣妾相信圣上自有安排?!逼鋵?shí)她的心底也有了安排。
元慶五年,春末,淅淅瀝瀝的雨飄在天際,天空灰沉沉,像是隨時都會塌下來,不等天空塌下來,整個元慶皇朝先塌了。
太傅支持太后造反的時候,黎玄靜正在淑華殿中喝著銀耳蓮子湯,嘴中念叨著:“真甜,如果某人對我的愛,也能同這湯一樣甜,該有多好??上?,某人卻像這蓮心一樣苦?!?/p>
一旁魂不守舍的宛熙沒聽清,只能傻傻笑著。
黎玄靜輕輕抬起手,托起她的下巴,淡淡道:“宛熙,有時候你的聰明真的讓人恨得牙癢癢,而你的蠢更能讓我咬牙切齒,既然我一早就知道你是太后的人,為何還滿心歡喜地娶你,既然有心防著你,又為何讓你誕下子嗣,其實(shí)這皇朝,并沒有那么多紛爭。宛熙,你總是將自己的愛藏的太深,沒有付出真心愛過我,所以才看不透我對你的愛。我多希望你能像其他妃嬪一樣,落水等著我來救,可惜我卻快不過他,曾經(jīng)是,現(xiàn)在亦是。”
那一天,黎玄靜溫柔的眉眼中更多是落寞,他一邊喝著銀耳蓮子湯,一邊絮絮叨叨念著過往之事,比如喜得黎華,比如娶了宛熙,比如多年前皇城的初相遇……比如,我黎玄靜愛著你宛熙,比如,很高興看見你為我哭的神情……
黎玄靜死了,死在他懷中,安詳恬靜,亦如她每次睡在她身旁時,面露的恬靜。
原來,他知道湯里有毒,還一勺一勺全都喝干。
原來,那夜無數(shù)聲,“我喜歡你,宛熙”是他溫柔的呢喃。
誰說,溫柔的男人就一定口蜜腹劍,誰說,一代君王就一定對所有人算計(jì),誰說,她宛熙絕頂聰明,她是愚蠢至極才對。
但是,知道又如何?為了保護(hù)?;?,她別無他法??粗栊o蒼白的臉,她的心中莫名一疼,哭成淚人。
這廂太后雷厲風(fēng)行來造反,趕不上黎玄靜駕崩的速度。世人都傳宛妃謀害圣上,其實(shí)唯有宛妃清楚,黎玄靜只是對她太失望了,失望到不想同她活在同一個地方。
這廂太后喜上眉梢,準(zhǔn)備處置宛妃的時候,卻趕不上太傅造反的速度,一夕之間,風(fēng)云涌動,先是圣上駕崩,再是太傅協(xié)同文武百官造反,自立錦國。
常桓聽從文武百官的意見,鏟除黎家余黨,老至太后,下至襁褓中的孩童,無一放過,包括宛熙之女黎華。
囚禁在淑華殿的宛熙得知此事后,一頭撞死在桌子上,一地染紅的鮮血同黎玄靜早先留下的血融合在一起,就像宛妃跟著黎玄靜殉情。
趕來淑華殿的常桓,趕巧看見這一幕。
還有桌上,壓在杯盞下褶皺的紙,血紅的字——三條人命,夠償還你嗎?
?;竿性谑种谐恋榈榈挠癍t落在一灘血上,他懷中抱著臉色煞白的宛熙,手中捏著那封血書,顫抖道:“傻瓜——”他守著他的承諾,時隔三年,站在王朝的最頂峰,前來娶她,她卻從始至終都沒有期待過這份承諾。
他清楚宛熙是因?yàn)槔枞A的死,絕望而死,可是,他趕著來告訴她,他總算瞞過文武百官保住了黎華,護(hù)著她。
他答應(yīng)過她的事情,從來沒有失約過。
——原來,相信一個人變壞那般容易,認(rèn)定以后,再也不會想起過往曾經(jīng)。
【08】喜歡為什么就是不說
?;鸽m然被封為錦王,并沒有穿黃袍,一襲月白色的衣衫,佇立在一旁,凝眸死死盯著水晶棺材。
宛熙一襲潔白的紗裙,靜靜躺在其中。
拂曉來臨,一束微光灑向水晶棺,照亮她露出衣襟的一塊玉,翡翠色的麒麟玉在月下熠熠生輝。
?;膏弁ü蛟诠撞呐裕缴砣タ茨菈K麒麟玉,正是當(dāng)年他丟入河中的那一塊。
那一天,新皇?;腹蛟谕疱乃Ч浊翱奁?,沒人知道為什么?亦如沒人知道,?;甘刂兄Z,奪得天下想娶一個人,玉他收到了,而那個人已經(jīng)不再了。而他已經(jīng)明白,那個他一直以為不愛自己的人,其實(shí)是愛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