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說：你有過一夜之間長大的感覺嗎？就像一條明顯的分水嶺，那邊的自己，乖張、任性、不懂事；而這邊的自己，稚嫩的肩膀上突然有了責任的重量，突然明白了父母的用心良苦，突然為曾經的叛逆感到愧疚。孫喜惠的文章一向以描寫青春期的情感憂傷為主，而在這篇文章里，你讀到的卻是一個長大了的女孩的心底表白。這其中對親情的頓悟，對友情的感悟，以及對理想的領悟，值得所有同齡人思考。把這樣一篇心靈獨白分享給大家，希望每個人都能從孫喜惠的體悟中獲得成長。

一

我最近開始看很多雜志，是那種隨便扔在地攤上或用麻繩簡單捆住的一摞摞舊月份的雜志。為了充實自己，我也買了很多盜版書，付款的時候看著書上粗糙模糊的標價，價格的反差會使我的心情一瞬間好起來。你也是知道的，盜版書的骨架容易斷裂，文中還充斥著各種奇怪的校對錯誤，但它作為書的神圣本質還是存在的。

用來維系碼字興趣的電腦壞了，它不停地待機或是關機。開始我是有耐心的，盡力把臟話憋在嗓子眼處，就像是打不出來的噴嚏，那感覺真是不爽。終于在它關機次數達到20+的時候，我克制不住那噴涌而出的怒火，罵出了最原始的臟話，并拿起眼鏡盒用力地砸向鍵盤。起身的時候很不小心，噼里啪啦連帶著小型音箱和防輻射用的小仙人球混著一堆亂七八糟的連接線摔向了地面。

我發(fā)出惡狠狠的令自己都生畏的低吼。

你也看到了，我的脾氣越來越差，說話非常直接，像是經歷太多坎坷終究無畏的老嫗老叟。有時候我也非常固執(zhí)，反倒不如小時候做事小心翼翼，顧及人心。我開始單純地憑自己的感覺認識人或者事，討喜的可以當作玩伴，真誠的就托付真心，其余的都可以視為可有可無的生物。我不愿意勉強自己，越來越愿意忠于自己的內心。朋友仍是很多，屬于好人緣的那類，卻也因此受到過一些不盡如人意的評價：“說話太直接了。”“不懂得收斂。”

我倒是不在乎的，你在乎么？

對于輕如草芥的人，對于渺若微塵的人，何必在乎呢？

于是整個白天，我待在客廳里吹空調的時光就變得頹廢慵懶和無聊，不知道怎么才能有效地度過。我感覺自己不再是小孩子，理應懂得如何將時間有效地安置，可我已經很久沒有認真地對那臺五六年前購買的長虹電視來場敘舊了。對我來說，看電視這件事屬于沒有或者隱退了興趣愛好的老年人，電視機是他們在寂寞的午后消磨時光的工具。而且我家這臺電視機，也已隨著時間的流逝失去了有線電視本該具備的功能，它的陳舊程度僅次于西屋潮濕角落中擱置的那個泛霉衣櫥。

所以，百無聊賴之下，我決定給你寫信。

我前面啰嗦了那么多，冗長的語言，也是為了給自己找好多的理由或是借口。如此浪費筆墨浪費精力，也是為了讓給你寫信這件事看起來不會那么奇怪。唐突或是不可思議都可能會有的，可我的的確確因這多余的解釋，使它變得可笑。

其實我在剛上高二那會兒，可不這么認為。

那會兒我開始接連發(fā)表東西，交了很多文友。真正熱愛文學的人是有的，碼字填坑的也不乏，那會兒大家還是能夠進行愉快交流的，即使是實在失去交談的興趣，也還是能夠毫不吝嗇地發(fā)個笑臉圖片的。幸運的時候能夠遇到真正的文青，能夠針砭時弊，會對政事產生辯論，即使被大人視為杞人憂天，也還是能夠感到充實并且滿足。我也能收到很多信或是明信片，有時候收到寄來的廉價小禮物，我會為此興奮好幾天，或許還會把美麗的心情寫在日記本里?？催^來信，我會舔舔手指小心翼翼地濡濕貼有郵票的背面，然后小心地把揭下來的郵票貼在心愛的本子里，信也會整齊地夾在里面，并篤信自己會珍藏一輩子。

不過我并不總是那么好運，我總是買不到來信上貼著的那些非常好看或者看上去極具收藏價值的郵票。我買到的總是異常單調，類似于那種80分的保護環(huán)境的郵票?！斑@種發(fā)行量多嘛?！弊诓ＡТ昂罂刑O果的工作人員不耐煩的簡易回答令人生厭，可我還是能夠一次性地買十塊錢這種的，然后坐在郵局骯臟的沙發(fā)上寫下收信人的地址，有時還會瞇起眼睛吃力地在墻壁上貼的郵編表里查找區(qū)號。

這樣說的話，寫這封信就不那么奇怪了。雖然寫信這玩意兒有點矯情，在某種程度上具有了在高速運轉的信息時代，卻別個傻傻的傳呼機，然后急匆匆地四下尋找公用電話的愚蠢。

這么看來，寫信確實是閑人才會做的事情，而我的確是很閑。我想要給你寫信，于是我提起了筆。

二

高二結束，終于還是要分離。我和朋友在一起擁抱，又各自踏上歸程，期間的舉止或笑容顯得從容大方。大人會帶著羨慕的口吻夸贊說，他們的孩子都比我大，卻不如我顯得成熟。在我看來，成熟像老人的舊毛巾味，成熟意味著蒼老。

那么也就是說，我比同齡的孩子蒼老。

大多數時候，我更喜歡耍寶和放空。我像是個被羊水浸泡著的嬰孩，本能地對一切充滿足夠的興趣和好奇。我會在炎熱的下午爬到房頂，小心地扳著房檐，瞄準時機跳到鄰居家的屋頂，如果鞋子結實可靠還會不斷前進。我偶爾會老實地躺在斜瓦上，用一個本子蓋住眼睛，擋住高調的陽光，不斷地幻想自己是耳機中歌詞里描述的女主角，而在舉起左手邊的小鏡子看到粗大的毛孔和鼻尖新鮮的粉刺時又會馬上清醒。

小朋友們總是能帶給現在的我難以想象的張揚和活力。他們總能夠肆意地嚷叫著，撞開我的門，把我放在書邊的墨水瓶打破，伴著高分貝的吵鬧聲，繞著我追著對方。有時也會掛著鼻涕溢著淚，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只因對方弄壞了他的小四驅。每每家里來了帶著小孩的客人，興奮之余我總會有些煩躁。我看不慣那些小朋友顯得很沒家教的吵鬧，看不慣他們扯著我的毛絨公仔上蹦下跳，同樣看不慣他們毫不猶豫地踩著沙發(fā)去搶對方手中的零食，嬉笑中遺落涼鞋或球鞋在坐墊上，我更不慣他們赤裸著腳跑到冰箱旁用滿是污垢的手從底層取出一盒奶酪或是眼神犀利地在一堆“蒙牛”“伊利”的覆蓋下翻出我咬牙買下的星冰樂。

當我蹙著眉頭回過神來繼續(xù)給你寫信的時候，我有些疑惑：莫非我果真蒼老了？

他們心無雜念如此單純，可以看著垃圾動畫片就著土豆條度過一個愉快的下午。即使在悶熱的天氣逛商場的時候，他們也能夠在光滑的地板上快樂地打轉，能夠說出自己想要的玩具，也會淚汪汪地看著同行的大人，被拒絕通常也是含糊不清地哭著，但仍是能夠緊跟大人的腳步，也許在下一個轉彎處還能沖母親撒嬌要抱抱。我為他們的不顧形象感到難堪，而我獨自一人挑選商品回來時，看到他們的臉熱得發(fā)紅，額上有干凈的水珠，像是飽滿的蘋果，會不由得感到錯愕，同時對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恥。這種不知所措是由他們對事物由衷的歡喜和贊美激發(fā)的，我仿佛對一切事情都缺乏很強的欲望。

我開始懷疑自己。

我開始不斷地翻尋曾經的照片。那個笑容格外明媚的留著娃娃頭的小妮子，咧著嘴，夸張地笑著，做各種毫無美感的鬼臉，卻能夠輕易地讓人笑出聲來。真的是格外的可愛?，F在我也時常拍照，自拍什么的也是有的，往往擺出或正經或清新的模樣，找出比較好看的共享到人人、新浪或QQ，美其名曰：my life。鬼才知道，現實生活中我常常是一副拼命三娘或兇蠻歐巴桑的樣子。我對待生活的態(tài)度仍是樂觀向上的，但是對待不同的人開始有不同的性格和表情。即便網上常會看到“在家一副懶散，在外正襟危坐”的組圖來說明這種現象是正常的，但是小孩子永遠會散發(fā)出由內而外的原始和真實。

或許這并不能說明什么，但對我而言，“單純”似乎真的已經走遠。

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喜歡陰郁頹廢的場景，愛看的影片不再是喜劇或是武打，而是云里霧里似懂非懂的法國默片。搜歌搜文章也是，我總會習慣性地加上前綴：“虐心”或者“憂郁”。

三

剛才接連撕了好幾張紙，因為一落筆就產生了莫名的郁悶。這還不夠，我又繼續(xù)不解氣地在紙上劃了好多下，然后團起來丟進紙簍里。這才發(fā)現我現在扔個紙團也會比以前精準，可即便不用像以前再起身拾起再丟入，卻也因這無趣的零失誤感到沮喪。

我意識到問題出現在我身上，于是我準備出去逛一圈，再回來。

夜已經很深了，離家不遠處的夜市，依然熱鬧得很。有時候碼字碼到深夜，我走到院子里放松的時候，也能夠隱約聽到夜市冰粥攤老板經營的兩元一首的露天原始卡拉OK，附近工業(yè)學校的學生經常通過這落伍的設備唱出縹緲的歌聲。出來納涼的老頭兒會從收音機里聽一些新聞，里面不斷地播放領導會晤和地方災難。新聞內容千篇一律，我有時會懷疑這是不是單曲循環(huán)。但我還是慶幸我所在的城市被其他好多城市環(huán)抱，即使沒有可致富的條件，卻也不會發(fā)生旱災或是洪澇，也不至于很窮。

我出了胡同，朝中華路的方向走去。

我所在的區(qū)是這座城市唯一的轄區(qū)，其他的都是次一級的縣鎮(zhèn)，而我居住的地方，也恰恰是這個區(qū)曾經較繁華的地帶。它是四城中的西城，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它的中心地位被不斷開發(fā)的東城取代。我想西城內心一定很悲涼，因為它的地位以及它的居民擁有的工薪，總是遠遠低于東城。

不過政府的政策看來總是很好的，開發(fā)只是時間問題。中華路連接各種局各種所各種銀行各種商場，也連接著西城的貧窮和東城的多金——它是主干道，唯一的一條。于是我真的在初中清早上學的路上，在這個位于西城的中華路目睹一個個釘子戶拉起了一條條橫幅，在晚上回家的時候迎著燈光看到破舊的筒子樓被拆解成更破舊的一堆堆骯臟的瓦礫。當時的我以為這是可以帶來福利的東西。我渴望某天偶然的機遇使我家居住的地皮能夠被眼光獨到的開發(fā)商相中，然后我們會收到社區(qū)下達的搬家通知，拿著給我們的足夠買兩套樓房的拆房錢迅速購置新家具迅速搬家。我再也不需要抹拭我的舊書桌我的舊衣櫥以及我的大木床。可我僅僅是憧憬，因為在規(guī)劃局工作的父親說，我們家這塊，估計到我大學畢業(yè)都開發(fā)不了。

于是我放棄了各種虛榮，放棄了各種憧憬，也放棄了看“交換空間”之類的裝修節(jié)目。我繼續(xù)走那條蒙著眼睛也能尋到家門的胡同，繼續(xù)在晨練的時候和永遠不會生疏的街坊四鄰打招呼，繼續(xù)一家四口在夏季炎熱的晚上，在屋頂鋪兩張涼席嘮嗑談天，并且習慣性地進行每周一次的家庭大掃除。

所以我家樓頂那處可以曬太陽可以看星星的空間還是屬于我的，所以離胡同不遠的中華路兩側不斷增加的現代化小高層同樣襯得我們這個城中村破敗不堪。

也許你會笑，不過的確是這樣。

但我也能夠擁有足夠的自在。

我會走到新建的小區(qū)外，倚著包圍小區(qū)的鐵柵欄，看來往表情麻木的人或是各種型號的車，這是一種享受。當東50米處十字路口紅燈亮起時，我就感覺自己極其高貴和自由，心底會生出滿足的快感——你看，即使你的車子很貴，你還是沒能有我行走的瀟灑。

我也曾興奮地指著駛過的車子，嚷著這輛是福特，這輛是沃爾沃，這輛是大眾，那輛是寶馬哎！你看你看大奔！我不知道這是因為缺少而使我產生了細微的嫉妒，還是因為我的強大的嫉妒導致我的不屑。我也會因為突然看到一部好車感到興奮，不過此時的那份興奮只是浮在心里，不愿意輕易露出自己的贊美和羨慕。我無法忘記爸爸常提及的我比同齡孩子學會跑時間要早的原因。那么小的我執(zhí)拗地跟著其他小朋友的小汽車跑，那是我不曾擁有的小汽車。爸爸說當時他很心酸卻也很無奈，畢竟這是一筆無謂的多余的開支。

而現在的我，即使在某個城市偶爾看到極少見的柯尼塞格、摩根或是福納薩利時，也不會心生留戀或為此駐足。

四

我們自高一那會兒，是不是就一直計劃流浪來著？我先前的經歷只是一個人去過北京一個月，再者就是四五次自己一個人搭火車在省內城市瞎轉，舊歷史實在是不敢恭維。我還學過當年眼里的小清新，大夏天的背著個吉他包，騎個腳著地都困難的變速車，大街小巷地亂竄，最終流汗流到詭異程度，鎩羽而歸。我還學著給自己沏杯茶，在學習機里單曲循環(huán)一首悠揚的曲子，拾起茶幾上的文集，慢悠悠地度過了大半個下午，最終想起還有沒追完的韓劇，匆匆跑到臥室打開電腦，渴望雅居的念頭在看到女主演幸福的富奢生活后即刻瓦解。然后就覺得還是流浪這事既刺激又靠譜，也極浪漫的。在這個想法成立后的一整個晚上，我都在設定流浪計劃和騙錢計劃。

我很快買齊了出遠門要帶的物品，極其虔誠地把給我極大精神動力的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放入了書包的內層。

“會不會沒地方住呢？”

“不會的，可以睡沙漠啊。”

“好主意。沙漠晚上不是很冷嗎？”

“都流浪了，這衣服都得帶上，羽絨服什么的也要備起來。”

“曬黑怎么辦？沙漠有未知生物怎么辦？有壞人怎么辦？有鬼怎么辦？”

“有鬼還能給科學事業(yè)做出貢獻了呢！你長得還不如鬼呢，大不了一死，十六年后還是一個美女！”

……

就這樣自言自語自問自答折騰了一整個晚上。

第二天“百度”了下撒哈拉的天氣，感覺到事態(tài)的艱巨性，又買了本旅行指南。里面有一條，提示住旅館要帶身份證等證件。為了在流浪期間不被逮回來，自那刻起我就在心里埋下半夜溜進派出所，偷各種身份證的陰謀。

這種事情在一年后的今天看起來確實沒頭腦又可笑，可當時的我的確迷戀傳說中神圣的流浪，尋覓空曠的自由。這種感覺現在也是有的，希望未來的自己，可以在任何時刻任意地點，在想法來臨的瞬間，去買一張火車或者飛機票，駛向當年在地圖上圈出的所謂的遙遠的遠方。

而現在的我們，像是嗜血的水蛭，貪圖享樂衣食無憂，濫談代溝或是束縛，打著尋夢的幌子讓自己的快感凌駕于父母的付出之上，怎么能夠呢？一年前的我在擔心旅行資金不夠沒有按照計劃逃跑，第二天看到媽媽操勞的身影，自以為苦于孝道最終作罷。一年后的我變得很理智，做事通常會做充足的準備，也會上網查詢是否是旅行高峰期，畢竟相對于游客云集的景區(qū)，我更喜歡能一個人安靜地待著的地方。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歌里一直唱。

但是我好像一直有事情沒有做，所以我一直沒時間去旅行，更別說流浪。

五

我能夠知曉你收到這封信時會是什么表情，你會感到疑惑，因為我們久不聯系，我也不曾查詢你的聯系方式?！鞍俣取笔撬巡坏侥愕淖钚滦畔⒌?，“搜狐”也是。我偶爾會在QQ上看到你不斷更換的頭像以及久不更換的網名。你有時平靜安穩(wěn)極其真實，有時又仿佛居無定所虛無縹緲。我不斷關注別人的狀態(tài)，你的內容我卻從未探究。因為總是懷疑別人狀態(tài)里隱喻的人與自己有關，我有時會為此擔憂許久。而對于你的直接和不矯飾，我是一直信賴的。

我知道，這些年，在我身上發(fā)生了很多變化。可能與多數人的經歷相比，我也是很平淡無奇的吧？

我并沒有隨著年齡的增長按照“女大十八變”的俗語而變得漂亮，反倒是更胖了一些，性子也愈發(fā)地懶，屬于運動節(jié)食都做不起來的那種。于是頭發(fā)開始留長，只是及肩卻非常悶熱厚實。每次從理發(fā)店出來，蓬松的頭發(fā)能夠扣住兩腮，使臉型在遮掩下輪廓變得好看些。當然，我是說，蘋果臉在內扣的神奇效果下變成鵝蛋臉，僅限于剛從理發(fā)店出來。

我的酒窩變得少了，好像是小時候常笑得沒心沒肺的緣故，經常惹得一幫小朋友來數臉上的酒窩?，F在只有兩個深酒窩了，梨渦貌似隱退了一個，只有小小的一粒。生活還是很美好，畢竟快樂得繼續(xù)，還是會不停地笑。只是現在的笑多少會考慮形象，也許是因為我喜歡的演員從原來的周星馳變成了現在的尹恩惠，自己受到的影響多少會有些改變吧？動作千篇一律，眼睛微微彎起，笑容一樣，標標準準動作到位的剪刀手。真是懷疑自己的照片背景是不是p上去的。

我不斷地想小時候的事情。當時的夢想是警察或是記者，這是我那個年紀能夠認識到的伸張正義的職業(yè)。我想要有價值的存在，即使有些人會對這兩種職業(yè)的可靠性產生質疑，我想我仍會不顧外界的干擾固執(zhí)地走下去。

在校的日子不能不說是節(jié)儉的。并不是沒有錢，爸媽每每來校，總是擔心錢不夠，所以留下許多。餐廳也是有的，二樓的東西較一樓的貴些，一份菜是六到二三十元不等。為此我不常去二樓，寧可在質疑一樓食品衛(wèi)生的同時打份菜敷衍了事。但是我不會存錢，學校里節(jié)省的錢回到家立馬花掉。我不知道這種矛盾從何而來，只是覺得在學校是對不起父母的，并沒完全付出努力，即使餐廳二樓的麻辣香鍋的確很合我的胃口，我也不會心安理得地買來吃。

家境本就一般，父母卻非?？v容我。小至首飾衣物，大至手機電腦，只要我提出需要或者是表示想擁有，合理請求的兌現總不會超過兩天。我從小就是好強的，好強也摻雜著虛榮。小升初，“步步高”學習機上架，其實那玩意兒對于我真的沒丁點用，買來后我反倒刪了所有的教學視頻下載了許多弱智動畫。我不知道當時怎么會在家里到處用錢的時候那么心安理得地提出這個請求。我只記得爸問了一句：“學習用的嗎？”我說“是”，然后爸取出工資給我買了一個兩千塊的沒用的小玩意兒。

我不忍看到他們對自己的節(jié)省和苛刻，所以高三的日子里會拼命地學習，想賺好多好多錢，想有很多很多的榮譽。我從來沒對自己有過這么大的渴望，但是我的確希望他們能一直陪著我。如果他們去世我就成了孤兒了，我不要做孤兒，那太可怕了，世界還有什么意思呢？我要掙足夠多的錢，足夠給爸爸買一輛好車，足夠媽媽買曾經駐足過的衣服，足夠他們換血、換腎、換眼角膜、換心臟，像他們給我生命一樣，我的錢足夠給他們換來生命。我要他們一直保護著我，我太需要保護了。

也許我會給他們我能擁有的最好的生活，但較于他們的賜予，那是遠遠不夠的。

終

我在聽，心底的呼喚。

時間的荒野到底席卷了什么？

是我的前生，還是我的后世？

岌岌之中我尋覓了什么？

我走在蒼茫的旅途，我渴求在給你的信中找到我本質的信仰和光亮。

即使你是我，如果你不再是我渴望的根本的單純和善良，我也是不會愛的。

后記

這一年來我不斷地寫東西，終于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墒请y過的是，對于高中的最后一篇文章，我寫得很糟糕。不想解釋寫的時候到底經歷了多少壞事情，只是從晚上八點鐘寫到凌晨三點半。我發(fā)現越是擔心寫不好的東西，它就越糟糕。

高三我會一直努力，希望喜歡我文章的朋友不要將我拋棄。

這是一個暫時。

說不定會是一個美好的開始。

高三加油！

One night in Beijing

講述人：子 衿

我曾經在北京度過無數個夜晚，但是只有一夜讓我至今難忘，說起來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那是在一個初秋的夜晚，我和兩個好友剛剛結束了5天的北京之旅，決定坐夜班大巴回家。晚上8點的時候，我們到達了麗澤橋汽車站，結果，放眼望去，售票口前早就排了長長的隊伍。經過漫長的排隊等待后，眼看著再有十來個人就輪到我們了，但是不幸的事情發(fā)生了：夜班車的票賣完了，現在只有第二天早晨6點的車票了！而這就意味著，我們注定要找一個地方度過一夜才能踏上回家的路途。此刻已經將近午夜了，偌大的北京城，到底哪里才能讓我們待一晚上呢？經過簡單商量后，大家決定不住旅店，就在附近麥當勞24小時店里面將就一晚。于是，我們攔了一輛出租車，讓司機師傅幫忙找最近的麥當勞。但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這附近竟然一家麥當勞也沒有，有的只是肯德基，并且都已經關門了！既驚訝又著急的我們只好臨時改變策略，決定去北京西站的候車室待一晚上。然而讓我們沒有想到的不幸還在后面。到達北京西站之后，由于沒有票，我們被拒絕進站。就在大家著急的時候，同伴的手機不知在什么時候被人偷走了。然后大家又心急火燎地去報警。結果可想而知，在站前廣場轉了幾圈也沒有找到偷手機的賊。最后，我們在派出所里待了一晚上。這一夜真是異常深刻，終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