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炫富,其背后則是“尚于玄虛,貴為放誕”,或賣官鬻爵,政事糜爛。是以石崇和王愷斗富,西晉短短二十余年后而亡;而元雍和元琛的攀比,則在十幾年后葬送了北魏近一百五十年的基業(yè)。
石崇、王愷們的“比闊大戰(zhàn)”
晉人石崇與王愷的斗富過程在文人頗具酸意的描繪中成為了一個文學典故,實際上,其背后有著血淋淋的歷史。李白《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曾很風雅地寫道:如詩不成,罰以金谷酒數(shù)。金谷,是為園名,石崇于金谷澗中所筑,他常在這里宴請賓客。其《金谷詩序》:“遂各賦詩,以敘中懷,或不能者,罰酒三斗?!倍鴵?jù)《世說新語》記載,石崇每每宴請客人,常令美人勸酒。如果客人不能喝得酩酊大醉,那就是美人的責任,必推出黃門一斬而后快。
北魏高陽王元雍,是魏孝文帝的弟弟,身任丞相,家居匹于帝宮。史書形容說:“飛第簷反宇,轄輔周通”,竹林魚池侔于禁苑,芳草如積,珍木連陰。家內(nèi)“僮仆六千,妓女五百”。出則隨從唱道,儀仗成行,鐃歌響發(fā),笳聲哀轉(zhuǎn),入則歌姬舞女,擊筑吹笙,絲管迭奏,連霄盡月,一頓飯必以數(shù)萬錢為限。元雍自以為聲名遍于天下,富貴冠于一國,不料元琛更高一籌。
河間王元琛,是孝文帝堂兄弟,歷任刺史,事事貪污,連靈太后也說他:做定州刺史,只是沒有把中山宮帶走。元琛與元雍斗富,他在做秦州刺史時,政績雖無,卻遣使向西域求名馬,遠至波斯國,得千里馬,號曰“追風赤驥”。此外另有七百里者十余匹,匹馬有名。還用金子做馬的環(huán)鎖,用銀子做喂馬槽。
沈萬三之死與明代“裝窮”哲學
唐朝開元盛世的巨富王元寶曾得到過當朝天子的兩次接見。唐玄宗曾問王元寶家有多少錢,王元寶很文藝的回答道:“臣請以一縑系陛下南山一樹。南山樹盡,臣縑未窮”,當時一縑可換十多石粟。用今天的詞語套用一下,就是說,“我能在大興安嶺的每一棵樹上掛一個Iphone 5S,樹都掛滿了,我的5S還沒有用完呢!”
唐玄宗聽后感慨地說:“我是天下的貴人,王元寶是天下的富人!”
面對驕奢的商人,唐玄宗沒有像明朝的朱元璋那樣小氣,留下的唯有贊嘆,并甘當王元寶“財富秀”的配角。700多年前,當沈萬三被迫離開江南故園時,他也許都想不明白,為什么富可敵國,會給他帶來如此下場?也許他一步一回頭,會想起從前弟弟的告誡:“錦衣玉食非為福,檀板金樽可罷休”,能有所悟。
金陵城的城墻已經(jīng)修好了,巍峨宏偉,一派皇家氣象。而那個應(yīng)承了筑城三分之一費用的人,就要長枷鐵鐐發(fā)配邊陲。此前,因為朱洪武要修整金陵城的城墻,身為江南首富,他主動捐資,一時朝野震動。他又想趁熱打鐵,學呂不韋做那“立一國君之利”的大生意,請犒軍隊,結(jié)果惹惱了明太祖。
于是,這個中國14世紀杰出的理財大師南行萬里,最終客死云南。明代自開國皇帝朱元璋的“仇富”和反貪運動,致使明朝的有錢人都怕被注意,錢不要花在明處成為當時的消費者哲學,最終形成品位,比如明式家具,杜絕雕金器銀,講究木頭用工,線條怎么刻畫,形成雅致品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