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是我近年來最清閑的日子。
孩子到外地上學了,減輕了我的諸多負擔,我變得清閑。我休了今年的公休假,整天無所事事,經(jīng)常游離于菜市場和書城之中,偶爾也在網(wǎng)上聊聊天打打牌什么的,由此我變得清閑。還有一個主要原因是在公務員的賬簿上,我謀了個閑角——調(diào)研員。
記得去年初,市里搞行政機構(gòu)大改革,每個局都壓縮一個處,壓縮一個處,就要減少一名處長。于是,我這個在正處級位置上徘徊3年的38歲處長,被局黨組安排任調(diào)研員。說起調(diào)研員,大家都知道一個順口溜:當今中國誰最閑?——失業(yè)工人調(diào)研員,經(jīng)理的太太領(lǐng)導的錢!一紙命令改變了我的工作環(huán)境,我從處長獨立辦公室里搬出來,到另外一個處的大辦公室里,處長給我找了個靠里邊的位置,可我堅持在靠門口的那個地方安個辦公桌。
走到這一步,是我意料中的事。
因為上次市里一項基礎(chǔ)工程招標的事,我堅持原則沒有按照局長的意思辦,他一直對我耿耿于懷。到了新的環(huán)境,既然角色變了,就要換另外一種生存方式。
我琢磨著資歷比我淺、歲數(shù)比我小的處長為什么不敢安排我干活,是怕我砸他的飯碗?一次,處長關(guān)心地對我說:“老何,沒事你就看看報紙吧,報紙里有很多你需要的東西?!庇谑牵疫@個平時要求部屬不準在上班時間看報紙的人,自己卻成了報紙閱讀員。我們處就一套報紙,發(fā)報紙的臨時工每天都將報紙放在我的桌面上,使我有了了解新聞研究報紙的機會。每天看報紙,也很煩。但同事們都工于心計,沒有說過風涼話,路過我的辦公桌時,都會問一聲,老何,今天有什么新聞?每到此時,我都一一通報。因此,我被他們封為“新聞發(fā)言人”。我們處報紙不保存,我就征求處長的意見,把有價值的報紙分門別類剪下來保存。處長高興地說,老何,你想得真周到!于是,我成了報紙“剪接員”。
有一次,單位搞聯(lián)歡,我把剛放學的兒子接到單位來,進電梯門時剛好碰到局長,我讓兒子叫伯伯好。兒子叫了局長伯伯好。局長一個勁地夸我兒子聰明,并問他手里紅本子是什么證書,我兒子說,是我爸爸的一個獎狀。局長陪一個笑臉說,你爸爸也一樣聰明能干!不知道為什么,自從那次在電梯與局長相見以后,我莫名其妙地成了代替局領(lǐng)導參加各種會議的機器。我記得最多的一個星期有12個會議,上午下午忙個沒完,有時為了不誤事,會議期間還跑場。因此,我被局里的同事封為“會議處長”。那次臺風襲擊我們市,局長他們?nèi)康较旅鏅z查工作了,要我在單位值班,市府辦公廳一個電話叫人參加緊急會議,我到車隊叫車,車隊長說沒有車了。這年頭,狗眼看人低!是啊,我不是處長了,還是用我自己的車吧。
一天中午,在外面喝酒的局長用手機給我打了個電話,要我代替他參加市評議副市長的會議。我到會場,發(fā)現(xiàn)不對,是點名要一把手參加的,當點到我們局時,我站了起來答到。市委書記問我們局長哪去了,我很機靈地回答,局長生病了,正在醫(yī)院打吊針,一位副局長出訪,一位副局長到北京開會。書記聽后,才示意我坐下。沒多久,我又被加了一個官銜——局機關(guān)黨委副書記。其實待遇一點沒變,這是個虛職,我的職務還是調(diào)研員,只不過被人改稱何書記罷了。
去年“七一”前夕,局黨組研究報局長為“優(yōu)秀共產(chǎn)黨員”到市里表彰,要我準備好局長的先進材料。洋洋幾千字,我一天就搞掂。當材料送到局長手里時,局長說,老何,下次有處長的位置騰一個出來給你,機關(guān)黨委副書記這個職務你仍然兼著,怎么樣?我只能是點點頭說謝謝局長的關(guān)心,我還能怎么樣?沒想到,局長還沒有實施他給我許的這個愿就被紀委的人從我們局組織一個會議的主席臺上帶走“雙規(guī)”了。把局長帶走“雙規(guī)”的當天,跟我的后任建設(shè)處處長被抓走的時間相隔剛好一個月。局長被帶走后,我又回到天天喝茶看報紙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