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劇場里歌迷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可氣氛卻莫名有些陰沉,要知道倫敦來客White Lies早被打上了“死亡樂隊”的標(biāo)簽。然而在巴黎,Sylvia Patterson卻發(fā)現(xiàn)這三個人其實隨和得很,連正在養(yǎng)肝的傳奇主播Keith Chegwin都忍不住跟他們合張影、干一杯芫荽雞尾酒。
“White Lies隨意地站著,卸下所有的哥特標(biāo)識,在巴黎圣母院前,全黑的行頭,愛倫·坡般的神情里,他們一步步踏入圣光之中!”
White Lies的貝斯手兼作詞作曲人Charles Cave十分機智地玩了一把雙關(guān),這支從西倫敦走出來的三人樂隊,帶有非常濃重的哥特氣息。加上他們最廣為流傳的歌名叫“Death”,自然而然地,他們就被打上了“死亡樂隊”這樣的標(biāo)簽。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逐漸變得成熟,三位典型的英國小伙兒對自嘲相當(dāng)拿手,他們疾風(fēng)驟雨般“相當(dāng)重要的”音樂輕車熟路:比如這里用一點Joy Division的氛圍,那里加點Bunnymen的調(diào)子,還有無處不在的Julian Cope式嗓音。他們毫不遮掩那出了名的缺乏自信:“結(jié)合哥特、后朋克這些風(fēng)格后,我們的音樂變得比較酷了,”主唱Harry McVeigh說道,“我們做人都不太酷,也從沒想往這方向發(fā)展。很多樂隊試著讓自己酷起來,到最后真的就變酷了。不過這事兒就甭指望我們了!”盡管對自己有精確的定位,但事實上相對于Talk Talk和The Blue Nile這樣的上世紀(jì)80年代alchemists流派,以及80年代末由synth-pop種子澆灌出的Tears For Fears等樂隊來說,他們還遠不夠激進,“實際上Tears For Fears既宅又瘋,”Cave這么描述著,“我們的音樂比較流暢、溫和,就像一葉能帶你遠航去找尋完美的小舟?;旧衔覀兿胍鲆魳防锏墓谴??!?/p>
漫步于巴黎的人行道上隨口聊著天,他們都很輕松、自信,而所提及的話題也顯現(xiàn)出他們極高的教養(yǎng)。Cave的犀利口才堪比年過而立的BBC主播,與此相對應(yīng)的是他還有一把蓬勃的大胡子,他喜歡把自己比作“一位在有生之年都沒能被世俗所認可作曲家,就像20世紀(jì)的波蘭作曲家Górecki一樣,胡子適量,沒有頭發(fā),有點討人厭”。從四年前發(fā)行處女作《To Lose My Life》初試啼聲起,到現(xiàn)在的第三張專輯《Big TV》,他們的哥特式的蜘蛛網(wǎng)情緒一掃而空,只剩優(yōu)雅而冰冷的音樂伴著當(dāng)代移民理念閃現(xiàn)微光:“一種散漫的敘述方式,就是一個有趣的念頭”,也許是個東歐女孩住在西區(qū),一套兩用起居臥室,卻有一臺大電視的房間里,偶爾追查她那個關(guān)系疏遠的父親的行蹤,聽聽午夜電臺談心節(jié)目。故事就這樣被帶進了那首“First Time Caller”。它也折射出一個巡演樂隊的生活,White Lies永遠守護著只身在外的“異鄉(xiāng)客”,這些人則深深沉醉于樂隊所說的那些關(guān)于動蕩政治、破損家庭和歷史上那一代人遷徙求存的故事。
從幾個青梅竹馬的小伙伴,到15歲時組了團叫做Fear Of Flying,再到現(xiàn)在,他們是能在體育館級別演出的英國當(dāng)紅樂隊。早在2011年12月,他們就以主角身份完成了溫布利體育館演出,那可是一場由燈光、熒幕、煙火撐起的華麗表演?!斑?,那次我們虧了很多錢,”Cave坦白講,“倫敦的煙花批發(fā)商太黑心了!”盡管如此,White Lies還是非常熱衷于巡演,也從未滿足于“只是在大英帝國開疆辟土”,“我們要遠航”。他們穿越歐洲,走過了東歐、俄羅斯、美國、加拿大、亞洲、澳大利亞。他們在波蘭擁躉眾多,又在上個月挪威舉辦的音樂節(jié)上擔(dān)當(dāng)壓軸?!澳莻€音樂節(jié)是由一家直升機公司贊助的,于是他們拿直升機接我們過去?!盋ave回憶著,“那里有個隱秘的地下酒吧,提供的自家釀酒單裝在一個油箱里……如果我每天都能那么過就好了!”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的音樂同北方的空氣和有沉重歷史的地方很有共鳴。
“也許是因為我們用歡快的方式詮釋悲傷的故事,有種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是那種面對悲劇時喜歡開玩笑的人?!盋ave表示,“能在全歐洲四處開演唱會我很高興。伯明翰的魅力已不復(fù)存在。現(xiàn)在開始是要在諾丁漢跟赫爾辛基之間取舍一番?那還是赫爾辛基更漂亮一點?!?/p>
他們要在巴黎拍一個音樂錄影帶,樂隊也就此邀請Q一起吃晚飯。不久后,我們就到了一間法國味十足的小酒館里,這家店是他們從巴黎本地友人那里聽說后親自預(yù)約的?!叭澜绱蟛糠值某鞘欣镂覀兌寄苷业教铰啡耍骸覀儊砟氵@兒了,一起出來玩吧’。” Cave得意地說,“要么就隨便找家愛爾蘭酒吧,”McVeigh補充道。今晚,他們就成了Silencio的貴賓,這間美輪美奐的俱樂部是電影大師David Lynch設(shè)計的,而老板恰巧是White Lies的歌迷?!白呦掳藢雍螅头路鸹氐搅思涌娝幍哪甏?,基本上這里就像個華麗的下水道,”漫畫系美男鼓手Jack Lawrence-Brown解釋說。有一次,Cave在這里喝了“一杯真他媽與眾不同的泰式綠色雞尾酒,上面飄著芫荽葉子和打成泡沫的鱷梨,喝起來就好像是誰家的后院,而且是沒有什么性感的隱喻那種?!蔽覀儽еㄕZ菜單,Cave做著翻譯,盡管說的是“鵝肝醬我們懂……”之類。Cave是他們地方紅酒協(xié)會成員,他點了一瓶紅酒,小小的酒杯被優(yōu)雅溫和的紳士們從容不迫地緩緩斟滿。
“有這么個地方能讓我們這幫怪人湊在一起,你不覺得很棒嗎?”他說道,“再加上政治錯誤的開胃小菜和冰的紅酒?”瞬間只覺得,跟White Lies一起出來玩就好比找了電臺心理專家Frasier Crane在一起,這還很應(yīng)他們新歌“First Time Caller”的景,就算不是Frasier,也是另外一個他般的弟弟Niles。
Cave表示:“這根本是我們最喜愛的節(jié)目!電視中的安慰劑?!?/p>
McVeigh也同意:“我每天早上都會收看!只不過他們都不喝紅酒,他們喝雪利酒,還去聽歌劇?!?/p>
接下來的2個小時里,和這個有著“踏遍全球”巡演野心的英國最有禮貌的樂隊侃侃而談,他們的話題涉及面之廣令人吃驚:米蘭·昆德拉;17世紀(jì)的貴族James Dalrymple;Cave對筆記本的一片癡心,用他話說是“我愛煞文具用品了”;還說到每年的“世界胡子大賽”并特地講了講有個男的把自己的胡子裝扮成鳥窩,更甚則是里面真的住著一只真鳥;奧斯曼帝國的的黃金歲月;詩人Philip Larkin;美國歌手Scott Walker;希特勒;以及世界美食。他們自我形容“我們都是大吃貨,也是酒鬼”;自然石頭堆疊藝術(shù)家Andy Goldsworthy;以及他們那些從事藝術(shù)工作的家人。McVeigh的媽媽在80年代曾是位紡織品設(shè)計師,設(shè)計的衣物還在Kensington商場的時尚精品店Hyper Hyper里出售,她的顧客里還有著名樂隊Spandau Ballet。Lawrence-Brown今年剛23歲的弟弟George,正“立志成為一個復(fù)古的18世紀(jì)肖像畫家”。之后,我們通過iPhone相冊觀摩了不久前在倫敦的即興聚會照片,“看,這里有張門把手的照片!”用Lawrence-Brown的話來說,這是距離“大學(xué)生活精髓”最近的一次體驗,這三個公立學(xué)校的孩子都曾在是走上音樂道路還是去上大學(xué)間掙扎,煩惱了許久,如果當(dāng)時選擇了念書,他們會選什么科目呢?
Lawrence-Brown:“哲學(xué)和英國文學(xué)。其實我申請過曼徹斯特大學(xué)兩次,但都沒成功?!?/p>
McVeigh:“藝術(shù)史,最不費事兒了?!?/p>
Cave:“戲劇和劇場專業(yè)。雖然很讓我自己失望,但基本上可以說我堅持把學(xué)校的最后兩年念完了,我真愛死那段日子了,過得瘋狂又超現(xiàn)實,整個兒很達達主義,更難以置信的是99%的考試我都過了!”
至今他們?nèi)愿屑み@段不同尋常的特殊歷練。
“我依然不敢相信我們是音樂人了,能靠音樂吃飯了,”McVeigh說得神采飛揚,“每天都好像活在夢里。”
“就差不多在2004年的時候,我還攢了零花錢去買Muse在溫布利的演唱會門票,”Cave說,“而這個禮拜六我就要烤個蛋糕帶去Muse的鼓手家一起B(yǎng)BQ了?!被凇皞惗谺BQ聚會”一說,Cave已經(jīng)跟Muse的Dom Howard交上朋友了,他繼續(xù)道:“我要做個經(jīng)典的Nigel Slater款開心果蛋糕,搭配玫瑰露和橙皮。我很喜歡烤點心的!”
當(dāng)Q被這番超級霹靂無敵不搖滾的話震到大腦當(dāng)機,搖滾樂隊的各種舊時片段不停閃過,那時候的樂隊滿是離經(jīng)叛道,搖滾夢是五光十色的混亂、反抗和放肆的大爆炸。對White Lies這樣的樂隊,還有其他很多從Foals到Mumfords各種樂隊來說,這是舊日的浪漫諷刺?。核麄兏敢鈱嵺`自己能記得的夢想。
McVeigh很無奈:“我不知道還有什么更驚世駭俗的事兒可做。Miley Cyrus穿丁字褲?”
Cave則認為:“如果你表現(xiàn)得像老派視覺系歌手Throbbing Gristle那樣,你會被當(dāng)成可悲的老八股來嘲笑。倒不是說我們有多在乎……可也許在當(dāng)今的世界上,烤蛋糕才更叛逆?!?/p>
這有點像Gallagher兄弟,當(dāng)然也許他們會把同時代的樂隊稱為“職業(yè)搖滾”,但對他們來說音樂不是生或死的議題,也不是逃避牢籠的方法,而是對一段不同尋常生活的一次游覽。問他們?nèi)绻?年后樂隊解散了他們會做什么,Lawrence-Brown冷淡地說:“我們都30了。那我們會繼續(xù)過我們的生活唄!”他們只不過很現(xiàn)實,Cave已經(jīng)像個電影制片、編劇那樣盤算過未來了,Lawrence-Brown當(dāng)掛名老板了,他現(xiàn)在已涉足了象棋俱樂部精品店,并謹(jǐn)慎地做著產(chǎn)業(yè)統(tǒng)計。同時McVeigh想要成為“一名家庭主夫,真心想要有幾個小孩”?,F(xiàn)年25歲的他,和青少年時期就認識的青梅竹馬已經(jīng)交往了9年,姑娘名叫Rosie Chegwin,她爸爸是“80年代孩子們”喜愛的電視卡通的大佬Keith Chegwin。那時候,Cheggers就是祖父了?“我愛他,”McVeigh笑容滿面地說,“很可愛的人,非常熱情,分分鐘都在講笑話。”這聽起來跟White Lies很像。說話間打開了第三瓶紅酒,他們依然沒有任何微醺的跡象。到底怎樣才能把這幫家伙灌醉?
“那要喝……好多……好多,即興聚會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喝了兩瓶半紅酒,”Cave坦白,那次收了傳奇Lemmy的錢都沒能帶他一段。而喝醉的時候,Lawrence-Brown會變得“呆呆的”, McVeigh是“非常嚴(yán)肅,坦白一大堆事”,此時Cave則會變身“超級大情圣”。
McVeigh補充說:“不過只限跟男人。”
Cave不太同意:“你說他們是男人,在我眼里他們都是小孩子(立馬裝得歇斯底里)。是的,我會變得很妖冶也會非常憂郁。但這沒什么啊?!?/p>
這種隱秘的憂郁主導(dǎo)了Cave大部分的歌詞,也讓《Big TV》有另一種主題,怎樣在戀情中尋找平衡,為什么人通常都覺得自己更愛對方。善良開朗的個性掩蓋了他們聲音里的倦怠,Cave強調(diào)他們情感豐富的“誠實”,有時卻不那么確定。也許正如Frasier自己說的:“我們在故作深沉?!?/p>
“有些人很多疑。會說,‘可他們看起來挺不錯的??!’但對我來講說得出來的憂郁本身就很可疑。那種情緒應(yīng)該是完全無法察覺的、深深克制住、非常私密且個人化的。如果我對每件事都那么坦率,這件事本身就不那么坦誠了?!?/p>
他沒有看起來這么沉著自信?!凹词宫F(xiàn)在,發(fā)行了三張專輯,我的內(nèi)心還有一部分在說,‘我不確定這些歌在講什么,或者,這首歌這樣寫真的好嗎’,”他坦白,“我試著樹立起些信心,因為那樣至少看起來會比較好,可我其實卻很他妹的喜歡現(xiàn)在這樣,但是幾年后的未來我不確定是不是還會覺得這樣好?!?/p>
布丁、特濃咖啡還有檸檬利口酒端上來了。盡管他們的公關(guān)拿著打開的皮夾站在旁邊,但White Lies還是大方地為我們這餐美味埋單,不過刷的可是“傳說中的樂隊卡,這不是真錢啦!”很快,跟著這群活力旺盛的小伙子,我們又浩浩蕩蕩地啟程了。沿著美輪美奐的巴黎大街,穿過巨大華麗的一個個門廊?!皞ゴ蟮拈T!”Cave贊賞著18世紀(jì)的華美?!艾F(xiàn)在那是一扇門……”McVeigh宣稱說,眼前是一個城堡大小的巨像?!拔腋嬖V你去哪里還有門可以看,伙計……比利時!”Cave還擊他,就像是精細打磨過的Crane兄弟一般,他們之間再不是那種愛倫·坡的表情,最終他們隱匿于光明未來的圣光之中,如命中注定。
Jack Lawrence-Brown 鼓手
25歲。奇聞異事:他在6歲時就讀了米蘭·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而且每次看昆德拉的書都感覺自己會變成一個“更好的人”。
Harry McVeigh 主唱/吉他手
25歲。奇聞異事:他心中永遠的“酷炫好小伙兒”是“像那些蒙古人一樣,在馬背上捕獵金色雄鷹,他們可牛逼了!或者是兒童益智節(jié)目Fun House里面的Pat Sharp”。
Charles Cave貝斯手
25歲。奇聞異事:1995年他買了生平第一張CD,是Michael Jackson的《HIStory》專輯?!拔一?2鎊啊。今天的你能想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