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泊或者激進,寧靜或者活潑,本是人的天性流露,也只有在遭遇重大變故的時候才可能改變。如果有人刻意去矯飾,這大犧牲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姑娘們,但凡身邊有這種人,請一定有多遠(yuǎn),跑多遠(yuǎn)。
我既喜歡散淡的人,也喜歡野心勃勃的人,只要不是野心勃勃而故作散淡,或者散淡得野心勃勃,都是好人兒。 巫昂
盡管比起美劇,說喜歡英劇似乎顯得更高端大氣上檔次,可我就是對它愛不起來,那些嚼著字正腔圓的英音、穿著筆挺一塵不染的衣裝、梳著絲毫不亂的發(fā)型、要求360°無死角完美出鏡的人,怎么看都是畫上的景兒,沒有呼吸的氣兒。
熒屏上的景兒是什么呢,維多利亞時期的裙子、洛可可的裝飾、舞臺上華麗的布景、妝容上厚重的油彩,繁復(fù)新巧背后堆砌的如果不是浮夸,也是一眼看不透的層層面具。
面具之下呼吸的氣兒就沒那么透徹通暢了。小時候一板一眼跟著老師念,“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唇齒之間到心里都是虔敬的。等這一代人長大,拿它做簽名檔的時候也多了起來,在虛虛浮浮的空間里,它變成了一個空洞的身份標(biāo)簽——懶啊,尚不如那個為了求官而跑到終南山下隱居的人,連姿態(tài)都擺得敷衍了事。別天真地以為微博上那個說向往煙嵐擾擾的山間、青翠欲滴的鮮筍的人定是你共同平靜生活的伙伴,沒準(zhǔn)電腦背后的人四體不勤五谷不分連蟲子跑出來都叫得比你還大聲。真的散淡之人,你就是在嘈雜城市中遇見他,也能感到萬丈紅塵中坐定的氣定神閑。我倒覺得這樣的人是真可貴,在我們不能逃離俗事雜物的時候,他有一種把頭頂天空排濁凈盡的能力。
散淡固然是好,那也要是真的且放青崖白鹿間;若是野心勃勃,在商場與政壇廝殺得心狠手辣,透著一股粗糲氣兒,在這個有性別的人都趨向于中性化的時代,倒也是另一種不可多得。所以,姑娘們擦亮眼睛吧,胸有城府不等同于充滿智慧,靜幾焚香也不等同于寧靜生活,耍盡心計要不得,裝大尾巴狼的也要不得。
爽利的真性情,跟兩個人赤裸相待道理一樣,這也是我忽然想起的“真理”。對女人來說,選男人,選朋友,他是野心勃勃或者散淡清新都不重要,但千萬別表里不一,更不能已經(jīng)把表里不一當(dāng)成了習(xí)慣,只因為他需要達(dá)到那個“不一致”背后的結(jié)果。
你是否真的認(rèn)識那個熟悉的人?
有著多重人格和人生的人,就像站在不同的列車上,有時相向,有時背道而馳,但他們永遠(yuǎn)走不到站臺上。
前日新聞里爆出美國前中央情報局(CIA)雇員、現(xiàn)國家安全局防務(wù)承包商博斯公司雇員愛德華·斯諾登經(jīng)由英國《衛(wèi)報》和美國《華盛頓郵報》透露,他參與了包括“棱鏡”項目在內(nèi)的美國政府多個秘密情報監(jiān)視項目,并稱,“我愿意犧牲一切的原因是,良心上無法允許美國政府侵犯全球民眾隱私、互聯(lián)網(wǎng)自由”。美國窺視他國事物并非新鮮事,但此言一出,仍引出一片輿論嘩然,斯諾登更因為“叛逃”傾向而面臨美國政府及企業(yè)的指控。
我始終不懂,世界上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們用另一個“我”去換取。喬裝打扮,隱姓埋名,如果改換身份還算是為了革命事業(yè)獻身的話,對自己性格行為的偽裝大概是可怕的,像巫昂說的,野心勃勃而故作散淡,或者散淡得野心勃勃。金庸的《笑傲江湖》常常被當(dāng)作寓言來讀,據(jù)他自己說,外國人在抨擊政敵的時候,就曾以“岳不群”“左冷禪”來暗諷對方是“偽君子”,還是“真小人”:為了一本《葵花寶典》上深奧精妙的功夫,岳不群裝成收留遺孤的善人,林平之裝成感恩戴德的女婿,勞德諾裝成忠厚老實的徒弟,也就只有左冷禪把野心放在明面上,在嵩山召集大會,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事實證明,從權(quán)術(shù)的角度說,或許真的是岳不群這種善于掩飾自己野心的偽君子,才更有可能叱咤風(fēng)云?
“下野”是個同樣有趣的詞,告別權(quán)勢,卻也是將自己的野心勃勃隱藏在鄉(xiāng)野之中;待到東山再起之時,大多更加膨脹,直指天下吧?當(dāng)年光緒、慈禧相繼病死,溥儀生父載灃因?qū)υ绖P不滿,成為攝政王后立即解除其官職,袁稱疾返回河南,看似過起了賦閑垂釣的生活,暗地里仍關(guān)心政事,直至武昌起義,政局難拾,清廷不得不許以袁世凱內(nèi)閣總理大臣之職,志得意滿之后袁世凱扔下釣竿馬不停蹄出山了;蔣介石三次下野,每每回到浙江奉化溪口的老家盤桓,更成為其反思失利、尋找重返政治舞臺途徑的機會——以退為進,以隱為出,或許是行之有效的策略。然而身份的真假,性格的真假,不禁讓人生疑,算不上大丈夫的人,是否能做一個好伙伴?所以《笑傲江湖》里說,任是女中豪杰如寧中則,碰到岳不群這樣的男人,最后恐怕也只能自尋短見了。
人之常情,多半時候我們希望人們看到的、記住的就是真正的自己。大人總喜歡賤賤地問孩子,還記不記得我呀?只有小孩子敢一臉茫然地瞪著你,轉(zhuǎn)臉你在酒桌上碰見多年未見的人,明明已經(jīng)想不起名字,可還生怕別人說自己貴人多忘事,要分外熱絡(luò)地寒暄一番來掩飾。希望被銘記,也生怕認(rèn)錯人,卻有性格上百般掩飾的人,唯恐別人看穿自己。
他們多半冷漠、猜疑。記得在哪里看到舒茲漢克(Schultz-Hencke)形容分裂人格的一個圖像,來說明他們所處的世界:坐在火車站的一列車廂里,旁邊的鐵軌上也停著一列火車,火車開動時很緩慢,幾乎感覺不到震動或搖晃,一時之間肉眼很難判斷,究竟哪列火車在緩緩開動?直到我們能夠確定自己的火車還停留在原處,而旁邊鐵軌上的火車持續(xù)向前行駛時,或者二者相反,才明白過來。有著多重人格和人生的人,就像站在不同的列車上,有時相向,有時背道而馳,但他們永遠(yuǎn)走不到站臺上。經(jīng)驗總是游離在懷疑的邊界,人際關(guān)系必將趨于疏離和淡漠,像個特工一樣,對近身之人格外敏感;他們甚至找不到確定的參照系,懷疑自我: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哪一個性格層面的我做出的判斷是正確的?哪一個性格層面的我看到的是別人對我的真實印象與反應(yīng)?腳下沒有堅實的土地,一切判斷都根基不穩(wěn),細(xì)想起來是一件非??謶值氖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