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5日下午，正舉行大型馬拉松比賽的美國馬薩諸塞州波士頓市中心忽然發(fā)生連環(huán)爆炸，在十多秒間隔里相繼爆炸的兩枚土制炸彈造成3人死亡、一百多人受傷。事件震驚全球，很快被美國定性為“恐怖主義襲擊行為”。

根據現場監(jiān)控攝像頭提供的線索，警方很快鎖定了兩名嫌疑人——26歲的塔梅蘭·特薩爾納伊夫和19歲的喬哈爾·特薩爾納伊夫兄弟。最初的信息顯示，他們都是車臣移民，靠政治避難在美國合法定居，據說都擁有美國國籍，可能有“圣戰(zhàn)者”背景……

就在人們紛紛猜測之際，4月18日，特薩爾納伊夫兄弟在麻省理工學院和警方發(fā)生遭遇戰(zhàn)，哥哥塔梅蘭當場喪命；次日晚8時許，身負重傷的弟弟喬哈爾在波士頓附近的水城鎮(zhèn)某民居后院的小艇上被搜獲。

這對涉嫌制造驚天大案的“車臣兄弟”，究竟是何許人也？

身份的真與假

二次大戰(zhàn)后期，斯大林將被視作“與德國人合作”的車臣族人大量流放中亞，特薩爾納伊夫家族被遷至吉爾吉斯斯坦的托克馬克。1957年，前蘇聯領導人赫魯曉夫允許車臣人回歸家園。但特薩爾納伊夫家族卻留在中亞，塔梅蘭和喬哈爾兩兄弟都是在托克馬克出生，因此都曾擁有吉爾吉斯斯坦國籍。

2001年，他們舉家遷離中亞，回歸高加索地區(qū)，移居俄羅斯達吉斯坦共和國首都馬哈奇卡拉。在馬哈奇卡拉，15歲的塔梅蘭和8歲的喬哈爾分別進了中學和小學。后者只讀到次年3月就退學，和父親安佐爾、母親祖貝達一起移民美國。2003年7月，塔梅蘭、他的兩個姐妹，以及阿姨馬萊特出現在美國紐約肯尼迪機場，聲稱是“受到政治迫害的車臣難民”，請求獲得政治庇護，并最終獲得批準。

很顯然，特薩爾納伊夫兄弟是車臣族人，但不是車臣人。直至兩兄弟分別抵達美國定居為止，他們都沒有去過車臣共和國，更與車臣分裂主義勢力無甚瓜葛。

外界一度將他們稱為“車臣人”，很大程度上是因塔梅蘭誤導所致。

2004年1月，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塔梅蘭杜撰了自己的身世，聲稱自己“從小生活在車臣格羅茲尼”，2003年舉家移民美國，希望“在這里開始新的生活”；2009年，他再次杜撰自己是“土生土長的車臣人”。

一些分析人士認為，塔梅蘭之所以屢次在媒體上公然“發(fā)明歷史”，很可能是因為他入境尋求美國政治庇護時，就是這樣的一套說辭，此后不得不照著這個口徑“對口型”。

對美國的愛和恨

接觸過塔梅蘭的人承認，他的英語帶有外國口音，但并不妨礙交流；他已婚，24歲的妻子卡特琳娜·羅素是本地人，兩人的女兒已經3歲。

在2004年的采訪中，塔梅蘭曾明確說，自己喜歡美國，因為“美國就業(yè)機會很多”，而俄羅斯沒有這樣的機會，“在美國只要肯干活就能掙到錢?！?009年7月28日，他因毆打女友被捕，但很快獲釋。在此后的一段時間里，他的情緒發(fā)生明顯變化。關于“幾乎沒有朋友”等情緒低落的說辭，很可能與此有關。

塔梅蘭是小有名氣的拳擊手。他曾在2010年獲得地方性拳擊賽201磅級冠軍。在麻省薩默維爾拳擊俱樂部的教練麥卡錫的印象中，他是個熱衷古典交響樂、喜歡談論娶妻生子的年輕人。

不過，他的事業(yè)似乎并不順利：他沒有像樣的學歷，這讓他很難找到理想工作，只能以給披薩店送餡餅等小時工糊口；至于拳擊，雖然給他帶來不少榮譽，但他始終只是個業(yè)余選手，不可能靠此謀生。

至于弟弟喬哈爾，他比哥哥早來美國一年多，且靠正常移民渠道獲得身份。據其同學反映，他的英語并無任何外國口音，在麻省達特茅斯大學讀到二年級，是摔跤好手和校美式橄欖球隊的前鋒。許多同學都稱，喬哈爾性格開朗，健談合群，熱衷體育和社交，言談舉止和普通美國人并無區(qū)別。

2012年9月5日，兄弟倆都提交了美國入籍申請，但只有弟弟喬哈爾獲得批準。因此某些媒體說“兩人都是美國籍”并不準確，塔梅蘭還是吉爾吉斯斯坦籍。

洗腦說的虛與實

塔梅蘭的母親祖貝達稱，2008年他開始對伊斯蘭教“稍有興趣”。第二年，他和女友一度發(fā)生不愉快，甚至因此入獄，心情十分沮喪。

就是在這一年，塔梅蘭的生活習慣發(fā)生巨變，開始像原教旨穆斯林那樣恪守每天祈禱5次的教規(guī)，并經常談論宗教話題。在接受波士頓大學雜志采訪時，他說“美國人沒有信仰，自甘墮落”也是在這一年。還是在這一年，他打電話給仍在達吉斯坦的叔父特薩爾尼。后者得知侄子遭遇麻煩后以長輩身份勸誡，得到的居然是“你是異教徒”的反駁。侄子聲稱自己從不擔心工作或學習，因為“真主早安排好了一切”。特薩爾尼對塔梅蘭的變化感到十分奇怪，因為在他回憶中，他在達吉斯坦時一點也不癡迷宗教。

特薩爾尼認為，塔梅蘭是受其居住的馬薩諸塞州劍橋鎮(zhèn)清真寺的極端分子影響，開始變得偏激。他的妻子卡特琳娜·羅素穿著時尚，原本不是穆斯林，此后居然戴面紗、穿長袍，儼然穆斯林婦女扮相。

2012年1月12日，他離開紐約前往俄羅斯謝列梅杰沃，理由是“探親”。直到這年7月17日，他返回美國，卻變成了很有“圣戰(zhàn)者范”的大胡子。

塔梅蘭在與警方的槍戰(zhàn)中死亡后，喬哈爾在Facebook上發(fā)布最后一條信息，稱“將結束自己生命”、“我不想這么做，這都是被逼的”。

喬哈爾的堂兄扎烏亞認為，是哥哥塔梅蘭給弟弟“洗腦”，導致弟弟也成為幫兇的，理由是喬哈爾盲目崇拜哥哥。不過，在塔梅蘭受傷倒地后，喬哈爾驅車將塔梅蘭碾壓致死。倘此說成立，弟弟是否真對哥哥那樣崇拜，都大有懸疑。

究竟為什么

人們最想知道的，莫過于他們的犯罪動機，以及他們有沒有幕后黑手。

“圣戰(zhàn)說”是最普遍的解釋。但如前所述，兩人在移民前其實和車臣叛軍（甚至車臣）都無甚瓜葛。塔梅蘭癡迷宗教是在美國本土，弟弟是否也癡迷宗教則很難說。俄羅斯情報部門2011年的協查要求是重要線索，但FBI也給予了“無疑點”的調查結論；2012年塔梅蘭在俄羅斯的半年多嫌疑最大，不過從表面看，他似乎也沒有時間進行“圣戰(zhàn)培訓”，但受到車臣反政府組織影響是可能的。

兩兄弟制作的土炸彈有明顯“圣戰(zhàn)者”風格，但這種“高壓鍋炸彈”在“基地”網絡的小冊子上有詳細介紹，號稱“30分鐘就能做一個”。

也有人認為，兩兄弟移民后遭遇“不公平待遇”，因此敵視社會，發(fā)動襲擊。這種說法恐怕也未必靠得住。

塔梅蘭工作、學歷雖不佳，但比在達吉斯坦時并不算差，他本人也曾明確表示滿意；因為善于拳擊，他曾兩次上報紙，成為“正面人物”，這很難說是對他的歧視； 2012年9月，他還遞交了入籍申請……他的命運并不比大多數在美尋求政治庇護的人更差。

至于弟弟就更不好解釋了。正如其同學和家人所言，他幾乎未被當作移民看待，而被同學們看作本地孩子。美國是一個移民熔爐式國家，對移民子弟來說，“玻璃天花板”不能說沒有，但至少在開始工作前不會很明顯。他不僅是摔跤選手，還在被美國學校交際圈十分看重的校橄欖球隊扮演要角。

波士頓警察局長艾德·戴維斯聲稱，有證據表明兩兄弟是單獨行動，沒有其他幫兇?？墒澜缟喜]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特薩爾納伊夫兄弟的波士頓爆炸案策劃縝密，并非“激情犯罪”。

而波士頓市長梅尼諾說，這兩人儲存了大量軍火，很可能還計劃襲擊更多目標。

那么，這到底是為什么？

盡管弟弟喬哈爾已經落網，但因為喉部受傷無法說話，審訊進展緩慢?？磥?，只要對弟弟的審訊一天無進展，許多困擾人們的謎團就一天難以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