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三個月前,掰著手指頭數日子,天天撕寫滿倒計時的便利貼。那時,我和黎曄星期盼著放假一起回國。兩個半月后,我們又在首都機場碰頭,互相訴說著“我們一點都不想走”。就這樣嫌棄著對方的矯情,帶著不愿離國的心情,進入到美國的新學年。
剛回國時,我在北京享受老習慣的生活,喝喜愛的豆汁兒,聽著黎同學抱怨湖南酷熱干旱沒空調沒法兒活。我們不由自主會說到波特蘭的天氣,議論著回到“大波村”之后要做的事情。從來沒覺得假期會這么快,說長也短。我們坐上了海航飛機,從北京到西雅圖,滿眼是黃皮膚——留學生、華裔、旅行者。進了航空港,登機口人山人海,八成就是往美國飛的。受夠了美國達美航空的憋屈,我們對海南航空無比滿意。尤其是提供方便面這一點——所謂的不健康食品——大受乘客喜愛。而且可以托運兩個箱子,這也讓行李箱容易超重的人感到無比幸福。
如同媽媽說的,我們就像小鳥。下午還在北京,第二天凌晨已經飛到大洋彼岸,一上一下,時間空間都變了,又融入異國的文化,要面對不同的種族。我對倒時差這事不是很敏感,只要在飛機上撐著不睡或者少睡,到了晚上入眠還是特別快的。回到波特蘭,第一件事兒先是把房間大整理了一遍,把自己累到沾枕就著。黎同學的想法與我完全相反,她的作息時間調整起來比較難,她回家倒頭就睡,半夜起來倍兒精神。因此開始“夜生活”,給大家發(fā)了一堆微信,我第二天起床才看見。
9月4日開學那天,她頂著一夜無眠的臉幽幽走過來,有氣無力地說:“我昨晚強迫自己12點就去睡覺!然后3點就醒,怎么折騰都睡不著了?!弊鳛閾p友,當然免不了對她嘲笑一番,這也直接導致在開學典禮上,黎同學靠著我肩膀從開始睡到結束。不管是中國還是美國,開學典禮在學生眼中都有點沒事找事。中國校長每次都有很多話要講,解讀校規(guī)、寄望新學年,搞些“形式主義”。美國學?;右膊簧伲贿^年年ab3be887fec7cbf2082ffa718447403d90a80c3c3a6fa1a25ca152c5eb6e72db如此。比較特殊的是和自己的老師見面后會來一個擁抱,每一次都有新感覺。
不知不覺我們已熬到11年級了,作為學校的“老二”,每個人臉上都是不屑和傲慢的表情,做給9年級的新生看,氣勢上給他們壓力,以大欺小,以熟欺生??吹叫律樕系那酀?,想到當年剛入學的我們,高年級的學哥學姐也是這樣圍觀我們這些“新鮮血液”。早會上,所有高中部老師站成一排作自我介紹,當然這也是說給新生聽的,我們對這些老師的認知已經入木三分。12年級,30多人,歸屬第一排的畢業(yè)年級座位只有二十幾個,顯然不夠坐,坐不下的就都坐到了地上。平時人擠人的后兩排,倒是空出不少座位,但不是畢業(yè)生的“專座”他們就不能坐,沒法變通。放眼其他4個年級,我們年級最可憐,僅有11個人,別的年級都有三四十個人。去年,我們還有15個人,已經是學校年級里的小班,今年又走了4個學生,快成小小班了。
說起這4個人的離去,理由一個比一個“強悍”。其中一個女生叫Mckenzie,她是學校中的一朵花,很多男生都生了愛慕之心。可這姑娘10年級的時候沒控制好飲食,導致身材走樣,水蛇腰變成了游泳圈。她直接跳級去了大學,是一個女子手工學校,類似于中國的中專大專吧。有喜感的“二傻子”Gabriel去了一所公立學校,“二傻子”是我和黎曄星給他起的中國化的外號,他是年級的開心果,長得特別搞笑,又喜歡做一些犯二的事情。有他在,所有的不高興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媽媽是我們學校的人文老師,他每次都在媽媽的課上搗亂,逗大家一笑。他去公立學校的原因如同他自己一樣沒頭腦,說是想去看看玩玩,要是不好再回來。所以他要是不習慣公立學校的生活,很可能又會帶著一堆笑話回到我們身邊了。另外兩個離開的同學是一對情侶,他們去了加利福尼亞州,我們全年級都很驚訝。男生Alex因為父母的工作調動,全家要搬到加州;女生Bella知道之后,天天精神不振,雖然表面開朗,但仍能看到一絲落寞。沒想到一個暑假過去,兩個人一起去了加州,Bella一家也搬了過去。Bella的媽媽也是我們學校的老師,辭去了工作。雖然年級里流傳著各種版本的搬家傳說,到底是不是因為女兒的愛情而離職我們就不知曉了,相信這傳奇的兩家人一定會有個全新的開始。
開學的第二天,沒有呆在教室上課,而是到郊區(qū)的一個公園享受陽光,美名其曰聯(lián)絡新來的9年級和別的年級的感情。以往這一類活動,只有12年級和9年級去,今年老師有了新想法,讓高中部所有人一起去。早上按上學時間到學校集合,校車送我們去公園,兩輛車一大一小,到達目的地需要差不多半小時。美國校車雖然安全,但減震效果還真是差。戶外老師Valerie帶我們玩游戲,她絕對是所有同學“最嫌棄和不喜歡”的老師之一了,這一點經過若干好事者反復核實。本以為她會帶著我們玩點有意思的,沒想到是石頭剪刀布,于是我們就一直持續(xù)這個游戲有半個多小時。
午飯時間到,我們是吃貨班,當然老師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還覺得小班人少可能吃不了多少東西,叫我們先去自取。我們這群人當然不會辜負老師的“好意”,兩包火腿肉,我們吃掉了一包,一盤的牛油果,我們吃掉了半盤,一大袋薯片也只剩半包了,僅有的兩個西瓜分了一個。我們離開取餐地去找位置,隱約聽到了老師的一聲幽怨,能想象出他的表情是多么地扭曲。
吃過飯就想著消食,可沒有什么正經事兒干,又圍在一起,12年級在和9年級玩游戲,剩我們兩個中間年級。Valerie拿出10多罐奶油,說是讓我們扔著玩。那場面太壯觀了,幾乎每個人身上和臉上都是奶油。我把外套扣緊了,幸好沒沾上太多,去廁所洗了一下,但奶膩味兒是一時半會兒散不去的。
奶油大戰(zhàn)之后校車來接我們回去,回去的路上所有人都四仰八叉地睡著了。開學的第二周,我們年級要去深山老林進行整整7天的徒步野營。我的問號和嘆號已經擺在那里,一種不知會發(fā)生什么困難的惶恐籠罩著整個年級。沒有同學對即將到來的戶外活動抱有好心情,感到激動的應該只有Valerie老師了。
(編輯·麻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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