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燕大被日寇解散了,這消息很快傳到抗戰(zhàn)大后方陪都重慶等地。燕大在重慶的校友群情激昂,立刻舉行大會,到會的十分踴躍,發(fā)言激烈,一致決議要在抗戰(zhàn)大后方復校。
1942年2月8日,燕大董事會召開,孔祥熙會長特別出席,會議決定敦請四川省主席張群也任董事。為在抗戰(zhàn)大后方復校,大會還決定1、成立復?;I備處;2、推舉原任燕大教務長的梅貽寶博士為復?;I備處主任。梅貽寶于1900年出生在天津,十四歲入南開中學,后入學清華大學,參加了“五四”運動;1923年赴美留學,入芝加哥大學研究院哲學學系,1927年畢業(yè),獲博士學位,其后還去德國科隆大學進修。1928年回北京,到燕大執(zhí)教后擔任教務長。1938年赴蘭州主持甘肅科學教育館,并深入蒙、藏地區(qū)作調研;1940年到重慶,任國外友好人士幫助中國抗戰(zhàn)的“工業(yè)合作總社”秘書長。
這次會議還議定:1、燕大復校的宗旨是訓練人才,以實現(xiàn)國家抗戰(zhàn)建國之大業(yè);2、要防止敵偽在北平開辦燕京大學;3、燕大師生抵達抗戰(zhàn)大后方者,需好好接待、安排。
燕大應在后方何處復校呢?復?;I備處的梅貽寶博士等考慮再三,曾想過在戰(zhàn)時首都重慶或甘肅的蘭州。
但最后還是以四川的成都為首選。因為講地理,成都是抗戰(zhàn)大后方的一大重心,又鄰近重慶。講經(jīng)濟,成都是物產豐富的“天府之國”,盛產稻谷等農作物。講文化,成都素有“小北京”之稱,而已有四所基督教會大學在那辦學,他們都聯(lián)名表示歡迎燕大內遷到成都復校。
梅貽寶博士當即到成都一行,受到教育當局、社會賢達的熱情禮遇,與當?shù)亟虝髮W校方更有具體的融洽談判,而四川省主席張群更慨允要大力支持。至此,燕大在成都復校之議遂成定案。
燕大決定在成都復校的喜訊很快便傳到已淪陷的平津及滬寧等地。從平津到成都有三千里之遙。盡管燕大復?;I備處沿途設有接待站,但千山萬水,不僅有山川的重重阻隔,更會常遇到盜匪的橫行搶劫,日軍的阻攔、追捕。即使這樣,許多燕大師生仍不怕冒著艱險,爭先恐后地要去成都。
比如吳其玉教授,他是福建省閩清縣人,1923年考入北平燕大政治系,從燕大研究生院畢業(yè)后,1930年進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獲博士學位,以后回到燕大任講師、副教授、教授、政治系主任。1941年末,燕大被日軍解散時,他上了黑名單,于是竟不顧離開妻兒而要去成都燕大。如何去呢?當時有南北兩路,南路是經(jīng)上海、杭州,越錢塘江或通過富陽進入抗日大后方;北路是經(jīng)商丘西行經(jīng)河南許多縣和陜西而到四川。由于他父母尚健在,在福建閩清老家居住,所以他決定走南路,順道先去福建省親。
吳其玉出發(fā)了,同行一共九人,他化裝成茶葉商人。帶路的是參加過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的華工,曾在法國前線偷越過火線。他們經(jīng)過了六道關卡。一天下午住了一個村的一個富裕地主兼商人的家,這家主人的表情似乎不大歡迎他們,后來才得知當天就有日軍來搜查過。晚上他們一行人草草吃了飯,躺下了,但跳蚤等又干擾得難以入眠。子夜剛過,日軍忽然進村敲門了,主人堅決不許開他家的門,說“讓他們敲打”。接著遠處又傳來槍聲,日軍便退走了。后來才知道是我抗日部隊也來了,日軍就退去了。他們立即背上包袱,跟著帶路人出村,一口氣走了二十公里路,才到了有中國軍隊駐防的地區(qū)。
幾天后,吳先生踏上去福建的旅途,他坐上了公共汽車,不料車行到半路又有八架日機來空襲,旅客都下車各找藏身之所。吳先生躲在亂草叢中,日機用機關槍掃射,子彈從他身邊掠過;日機又扔炸彈炸汽車,有兩個婦女被炸死了,她們也是從敵占區(qū)逃難來的,因為行李中有財物,不愿離汽車太遠。
張澍智學姐寫有《出死入生赴成都》的回憶文章,反映出學生到成都燕大繼續(xù)上學的艱苦情況。這文章告訴我們:“1941年與1942年之交的冬季對我來說,是有生的以來最難熬的日子。我生活在膏藥旗下,令人抑郁終日?!?943年夏,她母親終于下了決心讓她和她的十七歲妹妹離開北平前往內地繼續(xù)求學。他們一行十七人乘火車抵達河南小冀縣,然后由一位老鄉(xiāng)帶路,準備步行越過日軍的封鎖線,再取道西安等地去成都。哪知行至新鄉(xiāng)附近荒郊時,突然從草叢里竄出一伙強盜,把她們的全部行李連同身上的現(xiàn)鈔都搶去了。帶路的老鄉(xiāng)只好領他們到近處村落的一家土屋去投宿。在他們的心神尚未安定時,忽然又聽見村民大呼:“快跑,鬼子來搜村了?!庇腥诉€指著院墻叫他們從那里跳出逃命。她拉著妹妹從五六尺的土墻上跳出,腳還未站穩(wěn)時,就發(fā)現(xiàn)對面早已站了一排鬼子兵。
一個鬼子立刻拔出明晃晃的鋼刀,叫隨著的漢奸翻譯挨個地問誰是共產黨,隨即用繩子將四名男同學和三個商人打扮的青年捆在一起,讓她們女的夾在中間向東面的一片田野走去。
這時,突然從斜對面?zhèn)鱽砹艘魂嚸芗臋C槍聲,她和妹妹等都臥倒在地,有一梭子彈還從她們發(fā)梢上飛過,而日本鬼子和那漢奸都鼠竄逃命了。這時,她們三個女的才把被捆的七個男青年的繩索解開,大家又繼續(xù)前進了。
他們從開封到潼關,每日步行三十五華里,而且都是沿途乞討,兩腳都長滿了血泡。她和妹妹都疲憊不堪,口干舌燥時,曾眼巴巴地盯著一個小男孩啃一只鴨梨,覺得世上再沒有比那更吸引人的東西了。從潼關到西安,她倆姐妹搭上悶罐那樣的火車。在西安,她們偶爾看到貼在電線桿上的西北音樂學院的招生廣告,澍智學長即去應試而被錄取了,她的學業(yè)和住宿問題才得到解決。接著,她的妹妹進了由北京鄰近的通縣的內遷到西安的“潞河中學”。
但澍智學長還是想去內遷到成都的燕大,所以一年以后她的妹妹中學畢業(yè)了,她即帶著妹妹搭上載貨的卡車去成都?!笆竦离y”,她們在旅途上,翻山越嶺,夜宿山坳窮村,又多次遇雨,全身被淋濕。澍智學長感冒發(fā)燒了,而缺醫(yī)缺藥,只好喝一大鍋開水退燒。他們好幾天后,才到達成都。澍智學長實現(xiàn)了在成都燕大繼續(xù)求學的心愿,而她的妹妹進了早內遷的“齊魯大學”的醫(yī)學院。
燕大決定內遷到成都后,仍遇到不少的困難。華西協(xié)和大學所在地名為“華西壩”,抗日戰(zhàn)爭前,這所大學有五百多學生,抗戰(zhàn)開始后“華西壩”增加了由南京遷來的教會大學的金陵男女大學和由山東遷來的也是教會大學的齊魯大學,“華西壩”乃呈現(xiàn)出很擁擠的“客滿”狀態(tài)。幸虧那幾年敵機轟炸成都等抗戰(zhàn)后方的大城市頻繁,政府通令這些都市的中小學一律疏散到郊區(qū)或縣,以減輕損失,所以城里空出不少學校的校舍。這樣燕大內遷到成都后,就可以遷至遠郊有名的教會中學“華美女中”原址為校舍?!叭A美女中”原校址在成都市西南部的陜西街,這里有兩層大樓一幢,內有六七間教室,還有小型禮堂和閱覽室,大樓前后都有可作為球場的院場。另外后院還有可作為女生宿舍和食堂的一座樓房,樓上女生宿舍原來可容納六十名中學女生,燕大內遷到成都,校本部設在這里后,這女生宿舍就改成有雙層木床的女生宿舍,住了近百余的女生。
與原“華美女中”緊鄰的還有“啟化小學”,它與“華美女中”只有一道短花墻間隔。燕大內遷成都后,就把這里作為教員宿舍。
陜西街是成都一條較大的街道,原“華美女中”的對面就有“衛(wèi)理公會”禮拜堂和“存仁醫(yī)院”。這條街還有幾個深宅大院,其中有一處是劉文輝將軍的一個公館。所以,這條街頗有安閑氣氛,而從這里往西還有多家書店的:祠堂街和花木遍布、綠草如茵的少城公園,這都增添了它的文化氣息。
燕大內遷到成都,怎樣的解決男生宿舍問題呢?這也是靠四川省主席、燕大校董張群的支持,他下令把縣文廟讓出給燕大用,這文廟西廡讓單身的教職員居住;而東廡各室則擺滿了雙層板床鋪,全讓男學生住,一間二十來平米的屋子住二十來人,除木床外,只能擺上兩張三書桌供看書寫字之用。這文廟的“大成殿”乃用為學生吃飯的食堂,文廟去陜西街校本部不出半里之遙。成都中秋節(jié)前后,桂花樹盛開,花香滿城。令人高興。這文廟前院有一大桂花樹,更是清香撲鼻。
成都燕大理學院還在“華西壩”借了幾間教室作為理學院學生上課、做實驗之用。
燕大在成都復校的辦學經(jīng)費:一是來自美國教會的撥款;二是政府的補助;三是學生的交納的學費。除此之外,還向社會募捐。梅貽寶代理校長在記述成都燕大復校的回憶文章中說:北平燕大的辦學經(jīng)費很多都是靠司徒雷登到美國募捐得來的(司徒雷登回美國募捐有十次之多,募得三百多萬美金)。他還說:筆者早年在天津南開中學讀書時就聽見張伯苓老校長說過:“我為自己向人求告是無恥,我為南開不肯向人求告是無勇?!彼运矊W司徒雷登、張伯苓的好榜樣,常為成都燕大四出募捐。
梅校長在他的回憶文中還特別告知我們:他很銘感的是《大公報》的巨額十萬元的捐款?!洞蠊珗蟆肥钱斈曜钪?、最受歡迎的報紙。該報聲譽最高的時期,1941年榮獲“密蘇里國際新聞特獎,而燕大新聞系培養(yǎng)出許多人才,到《大公報》工作后,都做出了突出的貢獻。《大公報》的主持人是很感激的,所以,他們捐了一大筆經(jīng)費給成都燕大。成都燕大的經(jīng)費還有來自海外的文教機構如“哈佛燕京學社”、“普林斯頓基金會”、“衛(wèi)斯理女子文理學院基金會”等等。這家機構戰(zhàn)時都在緊縮開支,但對燕大的資助卻在盡量維持,甚至有時還有增補。
成都燕大辦學“因陋就簡”,是很注意節(jié)省的。這學校在成都辦了四年,經(jīng)費預算、決算年平衡而且還有節(jié)余,其中很可貴之處是對經(jīng)濟困難的學生給予資助。
1946年抗戰(zhàn)勝利,學校要復員到北平燕園,人很多,交通困難。燕大分四批復員到北平,旅途是由成都坐大汽車出巴山,越秦嶺到陜西寶雞,再由寶雞坐火車到西安,再由西安坐汽車或大車經(jīng)韓城到河津渡黃河,到達臨汾。再乘火車經(jīng)太原、石家莊而到達北平。我參加了第三批復員,旅途最順利,也花了二十一天。其他三批復員都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這樣,都需要足夠旅費,校方又酌情給經(jīng)濟困難的學生以補助。
當然,有很多經(jīng)濟窘迫的學生為減輕學校的負擔,還注意自力更生。課余尤其是寒暑假多去報社幫助工作,或去充當本市富裕住戶臨時的家庭教師以增加個人收入。我就代請了一位英文很好政治系高年級一位高才生來我家給我上初中的堂弟在暑假補習英文。
我在1945年春入學成都燕大,就有一個很強烈的感覺:學生用功讀書的風氣非常濃厚。對許多由淪陷區(qū)來的學生來說,經(jīng)過千難萬險才到達成都燕大復學,怎能不發(fā)奮勤學呢?這樣也有力地帶動我們新入學的學生。除了上課認真聽講外,下課后也能好好溫習功課。負責學校圖書工作的梁思莊老師是梁啟超的長女,學的是圖書專業(yè)。北平燕園有藏書達六、七十萬冊的設備很好的一幢圖書館樓,但燕園被日寇霸占了,圖書當然沒法內遷。梁老師卻用有限的經(jīng)費購置了足夠的教科書、參考書和其他許多有價值的圖書。她把這圖書館管理得井井有條,而且添置了桌椅使學生到此看書學習感到舒適。
我上成都燕大后,也像上中學時一樣,是住校生。所以課余常到圖書館溫習功課。但這圖書館常常座無虛席,沒有座位了,我們只好跑到很鄰近的少城公園內比較清幽的茶館里去看書。
“華西壩”的圖書館比較大,成都燕大理學院的學生也多到那些圖書館看書學習。梅貽寶代校長在他撰寫的成都燕大回憶文章中還告訴我們:成都燕大“學生們用功,可以說是人人奮發(fā),無須督促”。五大學共用的理學院圖書館增添了若干桌椅電燈,該館管理負責人員開了一大筆賬給他,請他照付。梅校長說:“似由五個學校平均分擔才較為合理,但回答是,到圖書館閱覽的盡是燕大學生啊!”
“何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边@是久任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經(jīng)驗之談、至理名言。梅貽寶作為梅貽琦之弟、成都燕大的校長和自然服膺此言。何況司徒雷登、陸志韋主持北平燕大時也有同樣的體驗?!傲紟煶龈咄健?。梅貽寶長成都燕大后,首先便注意充分發(fā)揮出自北平燕大來的有學識的教員、教授的作用。如國學泰斗馬鑒先生,原任北平燕大國文系教授、系主任。燕大在成都復校后,他已年邁,梅貽寶代校長仍請他擔任國文系、文學院院長。再如拙文在前面介紹過的吳其玉教授到成都燕大后,即任政治系主任、法學院院長。法學院經(jīng)濟系主任鄭林莊,也是北平燕大的高才生,得過學習成績最拔尖的“金鑰匙”獎。后亦留學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得碩士學位后,即趕回國,參加抗戰(zhàn)。成都燕大社會系主任林耀華,也是得到了美國哈佛大學的博士學位,深研人類學。任成都燕大英文系主任包貴思(女)英文名Grace Bognton,是北平燕大英文系元老,冰心是她很得意的弟子。成都燕大數(shù)學系主任是英國人賴樸吾來自英國劍橋大學。北平燕大被日寇侵占后,他去了我敵后抗日根據(jù)地,幫助過我黨開展工業(yè)建設。他眼見過我抗日根據(jù)地的許多英勇抗敵情況,而深受感動。所以他回成都燕大再執(zhí)教后,便多向學生講述他在抗日根據(jù)地的親身見聞。后來他又回劍橋大學繼續(xù)深造,遂成為國際著名的地球物理學家。他對中國人民、燕大校友均很有感情。上世紀后期,他已年過古稀,還專程回北京訪問,蕭克將軍親切地接待他;他又回燕園與許多燕大老校友敘舊。但哪知道幾天以后便突發(fā)心臟病而病故。校友們特遂照他的遺囑,把他的骨灰埋在燕園“臨湖軒”后面的小山坡上。
成都燕大學生不過三百多人,但院系機構還是比較齊全。它既有文法學院,還有理學院。文學院中有中文系、歷史系、哲學系、教育系,理學院中有數(shù)學、物理、化學、生物系之外,還有家政系。成都燕大的法學院的情況拙文在前面已經(jīng)介紹過,茲不贅述。
由于原在成都“華西壩”的“華西協(xié)和大學”以醫(yī)科著名全國,并附設有很著名的醫(yī)院,所以“成都燕大,不再設置醫(yī)預系”,而讓這些學生都進入“華西協(xié)和大學”學習。
重視基礎教育,這也是燕大教學的一大優(yōu)點。對此,我入學成都燕大后,就有親身的感受。在成都燕大,我多次聽理學院的同學不止一次對我說過數(shù)學老師關肇直教的數(shù)學課教得很好。
1946年初夏,成都燕大分批復員北上到北平燕園,沒有想到我竟有幸與關老師同行同車。還多同宿旅舍一大屋。我們都乘在一輛由外國友好人士組成的工合組織提供的先進的大卡車上。我們一行十余人,離成都北行,經(jīng)綿陽,宿“劍閣”山村,越巴山到達漢中地區(qū)的留壩縣。我們游覽“留候廟”時,山川綺麗,林木蔥萃,這引發(fā)了我們這些旅客的懷古之情。關老師說:這真是賦詩的好地方。我記不得關先生是否做詩了,但我試作的一首“七律”舊體詩,呈請他修改后,即面貌一新,大為生色。所以我至今還把它留作紀念。該詩是:
登樓眺遠天地寬,此時懷古難為歡。
擊秦何處求錐客,佐漢今誰隱道冠。
虐政旅途多悵恨,高原夜宿覺風寒。
山村暴雨初更后,把卷神疲望曙天。
由此,我當年就很驚佩他這位很優(yōu)秀的數(shù)學老師還有厚實的中文根底,文采斐然,工舊詩,其實他早已考取公費留學法國。所以我們到北平后不久,他即去了法國,入巴黎大學讀博士學位。回國后即任中國科學院數(shù)學所所長,并當選為學部委員。
我在燕大肄業(yè)三年半。1948年秋,在國民黨反動政權對大學進步學生的“八·一九”大逮捕中,我即奉黨組織之命撤退去了解放區(qū)。我在成都肄業(yè)為時一年半,學的多是基礎課,而我最感興趣的是政治系陳芳芝教授所講授的《政治學概論》與《憲政民主》兩門政治學課程和王鐘翰師講的《中國通史》。
陳芳芝師,1914年生,廣東潮汕人。她少年時代多隨家人住在香港,故深嘗殖民統(tǒng)治的滋味,萌發(fā)了愛國思想,民族自尊心。1931年“九·一八”事變生,日本帝國主義侵占了我東北三省,她年十七歲,便不顧家人的勸阻,北上入學北平燕大。那時,女青年入大學進政治系的人,為數(shù)極少,她是燕大政治系的唯一女生,才華出眾,勤敏好學。1935年她從本科畢業(yè),入本校研究生院。次年,獲美國著名女子學院拜揚麥爾學院(Brgn Mausr Coaaege)獎學金,出國深造,于1940年回成都燕大任教授、女生部主任。她很關心學生的身體健康,曾把自己訂的牛奶送給生病的同學喝。
我入學成都燕大,即學了她所講的《政治學概論》和《憲政民主》課,使我知道應該講求憲政民主。
王鐘翰先生在北平燕大師事史學泰斗鄧之誠師,我入成都燕大時,他是講師兼歷史系秘書。他教我們新生的《中國通史》課,就是根據(jù)鄧之誠史學大家原在北京大學的講義,后作為大學教科書,由商務印書館出版,為當時好多大學用作教材的著名的《中華二千年史》。另外,他還讓我看看錢穆所撰寫的名著《國史大綱》,這樣使我對歷史有了更系統(tǒng)的了解。我也未想到六十余年后,上世紀九十年代晚期,他也成為《燕京學報》再復刊后的重要編委。他曾留學哈佛大學,在北京民族大學任教授;他還很通滿文,已成為有名的清史專家。徐蘋芳校友和我都被選為新《燕京學報》的副主編,我們兩人都一再對他當年的教導深表謝忱。
燕大當年廣聘學術大師來校執(zhí)教,似韓信將兵一樣,“多多益善”。梅貽寶主持成都燕大也是如此,除請原在北平燕大任教授國學泰斗馬鑒等外,還聘請了國學名家徐中舒先生來校執(zhí)。更使人們注意的是,成都燕大后來還聘有李文桂、蕭公權、吳宓和陳寅恪這四位大師來執(zhí)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