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奧克塔維奧·帕斯
睡與醒之際,有潺!的河水在耳邊奔流,流過影影綽綽蒙!困頓的形體。
是黑色和白色的流泉,是音響,是笑語,是呻吟,是一個迷惘的世界從懸崖墜下。我的意識滑過河岸。沉落,升起,回旋,然后一頭栽入語言的止水。
文字!在人間烙下不滅的印記,又像猛然推開一扇天門,從詞匯之樹采擷音節(jié),是破浪向前的船首,是對抗死亡的利器,在虛無的波浪上航行,浪花飛濺處水柱高高聳起!
早已過了期待中的時刻,昨日、今日和明日。
昨日在今日,明日是今日,今日更整個兒是今日;它既非自往昔來,也不知上何處去;今日就在人們眼前,今日永不消失。
人們沒有死于死亡,卻死于生命——生命并非生命——而是轉(zhuǎn)瞬即逝的果實,是令人昏眩也叫人清醒的喜悅。死的淡漠帶來生的熾烈——今日既非死亡,也非生存。
沒有肉體,沒有面貌,沒有名稱;今日就在我跟前面對著我。我默默地站著,在我失去思想時形成的圓的中心。沒有空間停駐我的視線,逝去的歲月也沒有留下任何蹤影。
童年出現(xiàn)在一瞬間,未來是移不走的家私;繃著臉的衣柜和排成行卻不待客的坐凳。寬大的圈椅張開雙臂,床上是仿佛猝死的丑行。
宇宙以自我為中心,我再次來到起點,一切的一切都是今日,一切的一切都歸于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