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馮
我早就期待著我區(qū)有這樣的作品問世了……
似一股徘徊了近五百年幽幽的風,反復穿越著時空把我?guī)У搅艘黄疑{的戈壁荒原——沙窩地。沒有一般作家筆下那如詩如畫的碧野藍天,沒有如夢如幻的柔情蜜意,甚至連為人物“穿靴戴帽”也無暇顧及……有的只是茫茫的戈壁,起伏的沙丘,漫山遍野風蝕形成的奇兀怪石。更需提到的是,還有一根頗具雄性象征意義的擎天石柱。曾被風嚴酷地抽打過,也曾被風溫柔地摩娑過。一切均是灰色調的,在光和影的投射中也極少色彩的變幻。惟有的一抹紅色,還好像出現(xiàn)在一個不幸少婦的面頰上。但作者卻極少濫用,甚至不用,而是似在一片惘然中跟著感覺走。
看得出,這就是作者遵循的文學宗旨……
而這種別具民族氣質的“感覺”是需要厚重的歷史積淀的。跟著她的感覺走,隨之你那迷幻的雙眼前便出現(xiàn)了種種不可思議的場景:那追隨著衛(wèi)拉特部落四百八十一年的柔性神風仍在徘徊傾述;那死了丈夫近千年的女妖阿拉穆斯仍在欲火中焚;還有那象征著祖先保佑的氈偶——翁袞的永遠沉默……時空錯位,原生態(tài)的傳說和故事營造出一種特有的迷幻意境。從古到今,現(xiàn)實中的沙窩地人終于一個個閃現(xiàn)了:察穆哈,第三十七、第三十八、第三十九以至第三十六至第四十個光棍,還有那個紅臉的女人和她那癱瘓的丈夫,以及那個似幻似真飄然而現(xiàn)的潔白少女……作者似乎不屑一顧傳統(tǒng)的文學模式,更無心顧及小說架構。她似乎就是那股徘徊了四百八十一年的神風,正在憑著感覺雕塑著她所見的沙窩地的每個人物:或是刻畫群體性的沉默,或是雕鑿個體性的掙扎。作者那枝游走的筆,似乎總在身不由己地觸及著原生態(tài)的人性、民族性、熾熱本能和冷漠現(xiàn)實的沖突。結局是出人意料的,也是血腥慘烈的。但察穆哈和那象征雄性的石柱同歸于盡了,只留下了那個少女哀泣吟唱的 “一首千百年來無人能破解的歌謠”。
這就是娜仁高娃的小說 《雌性的原野》……
這篇小說我讀起來并不輕松,甚至還有些艱澀。但反復閱讀后,卻只留下了回味無窮的感嘆:精彩,厚重,無處不散發(fā)出一種原生態(tài)的民族性??吹贸觯髡唠m然尚且年輕,卻早具有了扎實的文學底蘊。她不但極具強烈的現(xiàn)代意識,而且視野極為開闊,飽覽了諸多近現(xiàn)代世界名著。更難能可貴的是,她并沒有因此而在迷茫中遠離了自己的民族,而是在痛苦的思索中探求著更深層次的民族性。正如《草原》編者按語中所說:“娜仁高娃寫得少,但出手不凡?!彼男≌f“實則是一個充滿痛苦與希望的現(xiàn)實寓言?!倍嗝粗锌系脑u價啊!但似乎仍有不足,那就是過于“濃縮”,給人以一種“目不暇接”之感。如果將它鋪敘成一個中篇呢?或許更能展示作者那種“既熟悉又陌生的審美體驗”,從而“從人性和靈魂層面”寫出一部“真實的民族心靈史”。
我贊賞娜仁高娃的小說,也期待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