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高 崎

呂梁山南部有兩個比較大的村莊，一個叫賀嶺，一個叫王才堡，兩村相隔八里，交界處，突起一座秀氣的山峰——一指峰。山峰頂端，一株郁郁蔥蔥的槐樹傾斜著將一棵翠柏緊緊地抱在懷中，猶如一對熱戀情人相依相摟，堅定真誠。這里面有一個動人的傳說。

相傳遠古時候，人間并沒有槐柏二樹。這兩種樹原是王母娘娘蟠桃盛會的裝飾珍品，分別栽在兩個白玉蘭花盆中。每逢槐花吐蕊、柏枝揚翠的季節(jié)，也正是蟠桃盛會之期。各路仙客除飽吃仙桃，足飲仙酒之外，還要圍著二樹吸取芳香，二樹香味可醫(yī)百病。為此，王母娘娘把槐柏視為珍寶，派仙女日夜守護。

不曾想，一年蟠桃盛會上，那享盡仙界口福的南山老壽星在座上忽動了私心，心想自己近來身骨不爽，要是能帶兩樹歸山，豈不萬事如意。又思，此乃王母娘娘的珍寶，一定不借的，不如偷走為妙。于是趁著眾仙飲酒正酣，仙女左顧右盼之機，便在一棵樹上折了一枝藏在袖筒里頭，復又一本正經地坐回原位。私心得逞，老壽星好不高興，竟比住日多喝了幾壇酒。宴畢，告別眾仙，搖搖晃晃地駕起仙鶴往南山趕路。

飛至一指峰上空時，正是午夜時分。老壽星在鶴背上被山風吹得連打幾個冷顫，一聲噴嚏，雙手在空中一擺，藏在袖筒里的兩節(jié)枝條飄飄蕩蕩往一指峰落去。仙鶴看見忙喊老壽星：“凡間去，凡間去。”老壽星迷迷糊糊睜眼往凡間看看，模糊看見幾對相戀男女正隔山對歌。便又閉上眼睛自言自語：“婚配，婚配，自古的規(guī)矩?！毕生Q只當老壽星準許兩樹枝人間修身成婚配，便不多言，托著老壽星回到了南山。

再說兩樹枝原本無修成人的福份，被老壽星酒后吐了一句誤言，早添了幾分靈氣。飄落一指峰后，槐樹落在峰腳平地上，柏樹卻落在山腰巖石隙中。兩枝在天宮已飽采日月精華，此時又受土地滋養(yǎng)，一時間長得枝繁葉茂，不多時便修煉成人身。槐男柏女，二人向南遙祭老壽星點化成婚之恩后，在山中搭起茅廬，一指峰下開出幾塊田地，忙時男耕女織。閑時游山玩水，比神仙還逍遙幾分。

老壽星回到南山一睡五天方醒，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偷折來的樹枝。等選好沃土，備好仙水，伸手摸袖筒時，才發(fā)覺空空如也。老壽星好不奇怪，忙喚仙鶴一問，不由“哎喲”驚叫一聲，后悔不迭。但轉念一想，覺得兩樹枝落凡不久，大概還難以修煉成人，配成夫妻，此事還可挽回。于是，老壽星急騎仙鶴直往一指峰飛去。

但是，老壽星雙腳剛落一指峰頂，便見槐男柏女跪拜腳前，謝老壽星帶出天宮，指路凡間，配成夫妻之恩，老壽星見生米炊成熟飯，事已無可挽回，只好長嘆一聲說：“離得天宮，享人間夫妻之樂也算是你二人的造化。從今后須把子孫生遍各處，讓凡人也聞吸芳香，驅除百病。謹記，謹記?！痹挳叄蠅坌蔷趩识鴼w。

槐男柏女聽老壽星之言，夫妻倆盡心竭力繁衍著自己的子孫。只因柏女怕見生人，所以總是生長在高山或峭壁上，槐男卻一直長進人家庭院之中。

自此后，槐柏的芳香就飄滿人間，驅除了許許多多的病菌，使那時候的人代代高壽。

過了好久，王母娘娘發(fā)現(xiàn)槐柏兩樹失去了許多靈光，心下疑惑，忙叫仙女查看，這才知道是被折了兩枝。原來，王母娘娘的兩盆寶樹，但凡破損便會慢慢枯死，何況被老壽星折了兩枝呢?可惜老壽星全然不知原因。做了件有損天宮造福凡間的事。

王母娘娘氣得牙關緊咬，把看護二樹的仙女打入冷宮。又召觀世音菩薩掐指一算，慧眼一觀，說出了前因后果。

王母娘娘雷霆大發(fā)，恨不能把凡間一腳踏平。自己的女兒私下凡間成婚配，眾仙人溜下凡間享清福倒還情有可愿，怎么連樹木也動了下凡心!老壽星這佬兒也太不象話，胡子一大把了，反倒干起偷雞摸狗的勾當來，下次見了面，一定得給他點顏色看看!想到這里，便統(tǒng)兵即刻下凡捉拿槐柏。

老壽星聽說以后，嚇壞了，急駕仙鶴先至一指峰，把眼前災禍告知槐男柏女，并勸說：“依老朽之見，莫若返回天宮，省得又遭王母毒手?！?/p>

槐男說：“王母專橫殘忍，寧死不返天宮!”柏女也說：“凡間正需我們，雖死也心甘!”老壽星見二人主意已定，沒奈何，只好嘆息離去。

老壽星剛走，王母統(tǒng)兵而至。撥開云彩往凡間一看，遍地長滿槐柏，登時氣得眼中冒火，令天兵擂響天鼓，將槐男柏女拘上峰頂。冷笑說：“不要臉的東西!雖受老壽星蠱惑，沒有我的旨意怎敢修成人身，配成夫妻，到處生子生孫?快將子孫滅種，隨我回返天宮，不然的話，我收你二人的魂兒!”

槐男柏女跪著求情：“娘娘，凡間正需我們驅除病害，望娘娘大發(fā)慈悲，體諒萬民之苦，讓我二人永在凡間吧?！?/p>

王母娘娘破口大罵：“該死的東西，休得胡言!眾兵將，給我押回天宮打入天監(jiān)?！?/p>

天兵天將一擁而下，就要將捆妖繩往二人身上套去。卻只見槐男柏女緊緊摟抱在一起，眨眼間變成了兩棵枝繁葉茂的大樹。

王母娘娘見狀，情知二人是寧死不屈了。有心將遍地槐柏毀滅一空，又想往日憑自己多大王法，何曾使那些思凡犯規(guī)者動搖堅心，倒是每自落下了許多罵名。罷罷罷，由它們去吧。

王母娘娘玉口張開，把槐柏二樹芳香盡吸入腹，又將手指沖槐抱柏一指，可憐兩樹精魂被收入天監(jiān)。

從此以后，槐柏就在一指峰頂巍巍挺立。也不知歷經了多長的歲月，依然茂盛如故。而遍布人間的槐柏雖不似以往那么芳香，能驅除百病，但人們仍將槐花松果入藥服用。倒是那個白眉白須的老壽星，卻被王母娘娘臭罵一頓不說，額頭還被戳了一指頭，老壽星額頭上的那個大包，據(jù)說就是被王母一指頭捅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