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壽銘
老朱一邊幫我將剛出爐的熱酥燒餅夾在竹籮里,一邊用手摸著我的頭笑瞇瞇地說:“乖乖,這兒子真機(jī)靈,回回碰巧都能買到剛出爐的熱燒餅?!?/p>
我童年時喜歡早睡早起。初夏時節(jié),天剛蒙蒙亮我就起床跑到前院的芭蕉花下去捉螳螂,待到放暑假父親從外地教書回來,我起床第一件事,則是去買燒餅。因為父親非常喜歡街角上那家老朱燒餅店的酥燒餅。父親喜歡早上泡一壺茶看書,再加上酥燒餅蘸麻油辣椒,我見父親吃得開心,故而每天清晨早早起床,主動去買燒餅。
老朱家的酥燒餅好吃,是因為燒餅酥油加得多,面團(tuán)和得有筋道,酥燒餅搟成橢圓形,有五六層,上面布滿芝麻。每當(dāng)老朱手腳麻利地將打好的燒餅貼進(jìn)火爐里時,一股特有的香味就會從爐里飄出。我因常常去買燒餅,聞慣了酥燒餅的香味,能從老遠(yuǎn)飄出的香味中分辨出燒餅是否已烤好快要出爐,那時天還未亮,只要從遠(yuǎn)處聽到老朱把夾燒餅的鐵火鉗夾得“啪啪”直響,再聞聞香味,就知道一爐酥燒餅出爐了(有時是另外一種香味,那是一種叫“草鞋底”的大燒餅,我一般不買),我趕緊加快步子,小跑幾步,跑到燒餅爐前,遞上竹籮,老朱一邊幫我將剛出爐的熱酥燒餅夾在竹籮里,一邊用手摸著我的頭笑瞇瞇地說:“乖乖,這兒子真機(jī)靈,回回碰巧都能買到剛出爐的熱燒餅?!?/p>
那時父親經(jīng)常說,老朱家剛出爐的酥燒餅味道最好,要趁熱吃,酥而脆,還有咬勁,如果燒餅放冷了,再回爐加熱重烤,則風(fēng)味全失。我每次興沖沖地捧著剛出爐的熱燒餅回來,總能得到父親的夸獎,心里美滋滋的。
老朱名朱協(xié)義,名字是我從他家墻上貼著的一張服務(wù)公約上看到的,署名是“朱協(xié)義小組”,其實這個小組僅有二人,就是老朱和他的老婆。老朱每天打燒餅,老婆每天做熗大餅。記得1960年饑荒年代,一度小麥面粉奇缺,老朱還將大米碾成米粉做燒餅,父親說米粉燒餅不行,我卻覺得米粉燒餅味道蠻好,我曾將米粉燒餅帶到學(xué)校,中途下課,我邀一位鐘姓同學(xué)到教室后面巷子里一道吃米粉燒餅,鐘同學(xué)吃后直說好,還說長大后第一件事,就是拿到工資后去買老朱家的米粉燒餅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