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新加坡人罕見地上街抗議，導火索是政府的移民新政。長期以來，獅城人和政府間仿佛有一紙可意會、難言傳的“社會合同”：新加坡人認可大政府，交出政治自由換取生活質(zhì)量和經(jīng)濟前途。新加坡人一直以為政府心里最有數(shù)；但現(xiàn)在，他們可能在考慮改主意了。

這星期，我收到孟買的一個老關系戶發(fā)來的一封很不尋常的電子郵件。

他問我，聽說，交給政府6000美金、就可以拿到簽證到新加坡來居住、工作，比如說自己創(chuàng)業(yè)。這是真的嗎？

雖然我暗地里覺得很好笑，但是，我還是很溫柔地回答說，沒有這么回事。然后，我就把電子郵件拋到了腦后。

不過，我的新加坡老公對電子郵件的反應卻讓我三思。

他憤怒地高呼：“那家伙覺得自己是誰??？我簡直不能相信，有外國人會覺得這么容易就能到新加坡來?！?/p>

老公是我所說的那種“正宗、忠誠”的新加坡人。他生在新加坡、長在新加坡，經(jīng)常自詡曾經(jīng)“為新加坡服務”。在新加坡，所有18歲的男性公民都要服兵役。

老公的祖父母，和我的祖父母一樣，在上世紀20年代從印度移民新加坡。成千上萬來自中國、印度、馬來的家庭也來到了新加坡。

新加坡經(jīng)常被稱為“移民國家”。新加坡島的面積剛剛超過700平方公里，相當于大倫敦的一半。1965年新加坡從馬來西亞分離，當時，沒有人知道這個小小的城邦國將如何生存。

但是，新加坡活了下來。昔日的小漁村發(fā)生了巨變。套用新加坡國父李光耀的那一句名言，從第三世界躍入了第一世界。曾經(jīng)的沼澤叢林，現(xiàn)在密布著摩天大廈。

體制不公平？

新加坡以高效率、利于商業(yè)運作著稱。它不僅僅是繁榮的金融中心，旅游業(yè)也非常發(fā)達。新加坡的河濱大道，有世界馳名的餐館。

新加坡甚至還有“環(huán)球影城”，最近還新開了兩家賭場，吸引更多的游客。

新加坡獨立以來，一直由“人民行動黨”（PAP）執(zhí)政。該黨說，新加坡成功的秘訣是，要對外國公司更有吸引力——維持低工資水平，維持經(jīng)濟的開放。

但是，許多新加坡人越來越堅信，體制不公平、與他們唱對臺戲，他們要求政府改變政策。

迪恩·喬高呼：“不要對自己人民的疾苦視而不見了！”他今年37歲，是一位公共關系顧問。喬接著說：“新加坡的基礎設施就快要被撐破了。解決了現(xiàn)在新加坡人面臨的問題、然后再去考慮是否接受更多的人到這個已經(jīng)非常擁擠的小島上來吧?！?/p>

過去幾年，新加坡已經(jīng)成為吸引外國人的磁石，許多當?shù)厝税研录悠路Q為“外籍人的天堂”。

但是，新加坡自己人的生活并不如天堂一樣美妙。許多人抱怨，曾經(jīng)讓鄰國眼紅的新加坡公共交通系統(tǒng)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于擁擠。

他們還說，新加坡人的工資受到外國廉價勞工涌入的擠壓；外國大款來搶購公寓、導致房產(chǎn)價格飛漲。

在發(fā)達國家中，新加坡的收入不平等現(xiàn)象是全球最嚴重的地區(qū)之一。

治國方式？

著名的電影制片人李成琳（Lynn Lee）說：“新加坡人真的生氣了。但是，也有許多新加坡人已經(jīng)明確表示，應該承擔責任的是錯誤的政策，而不是外國人。這一點也令人欣慰?！?/p>

還有許多新加坡人認為，新加坡的治國方式從根本上也是存在缺陷的。

講師哈敏德·辛格說：“治國的人之所以要這樣做，是因為他們有這樣做的推動力。他們的工資是和GDP增長掛鉤的。受益的是商家和政府，付出的成本——包括擁擠的火車、醫(yī)院和公交——卻要由新加坡人來承擔?！?/p>

但是，新加坡政府說，他們采取的是確保新加坡經(jīng)濟前途的措施。官員說，很簡單，新加坡人生孩子太少，人口出生率下降是決策人最擔心的問題之一。

但是，人口增長是經(jīng)濟增長的唯一途徑嗎？

經(jīng)濟學家智囊小組的蘇馬納·拉賈雷特納姆認為，“肯定還有其他可走的路。經(jīng)濟增長并不完全取決于吸納更多的人到新加坡來。比如，政府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在提高生產(chǎn)力、鼓勵創(chuàng)意等戰(zhàn)略上?！?/p>

新加坡政府承認，增加移民確實有可能給資源帶來壓力，但是政府也堅持說，必須采取這些政策，才能對付出生率降低、老齡化的趨勢。

這是一個不受人歡迎的政策，最近，執(zhí)政黨在單一議會補選中受到了挫敗。

分析人士說，這個出人意料的挫敗，凸現(xiàn)著選民們在表述對移民政策、生活成本過高等問題的不滿。

過去，新加坡人一直以為政府心里最有數(shù)；現(xiàn)在，他們可能考慮改主意了。（編輯/唐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