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 哲

一直在社會底層生活的麥克斯與一夕之間從富家千金跌落為餐廳女招待的凱若琳相遇了，生活經(jīng)歷、成長背景完全相悖的兩個人如何找到共同的夢想，又如何為之奮斗的呢?這便是美劇《破產(chǎn)姐妹》所要講述的故事。結構簡單、人物鮮明、場景單調(diào);如果不是人物語言中帶有的時代性，很容易將這部開播于2011年秋季的電視劇誤認為是一檔來自上世紀90年代的美國傳統(tǒng)情景喜劇。沒有精致的畫面、跌宕的情節(jié)、吊足胃口的懸念，《破產(chǎn)姐妹》卻將“夢想”隱藏在窘迫的公寓、嘈雜的快餐廳內(nèi);藏匿于麥克斯的“毒舌”與葷段子中，凱若琳的“矯情”與丟三落四里。借助于符號學的分析方法，可以挖掘出這部看似市井與底層的電視劇所要表達的“美國夢”主題。

一、金發(fā)與黑發(fā):上流與底層

在索緒爾看來，“符號不是別的，而是能指和所指的二元關系”。[1]在一部電視劇中，最顯著的圖像符號就是人物的形象。凱若琳在劇中的出場給人一種“帕麗斯·希爾頓”的錯覺——金發(fā)、高跟鞋、絢麗的首飾、整潔的香奈兒套裝，處處標榜了她是來自曼哈頓的上流人士。如果說凱若琳這個人物形象的能指是那副形似希爾頓的外表，頂著那樣一頭金發(fā)的白種女性加上價值不菲的裝扮背后代表著她家庭的富庶，凱若琳的所指則是養(yǎng)尊處優(yōu)、不知疾苦的上流女性。這個群體遠離底層社會，她們周璇于高級餐廳與高端活動中，所以在凱若琳突然到了一個廉價快餐店尋求工作時，她表現(xiàn)出的一切不適應與違和感都完全符合她原本所屬的群體。值得注意的是，自出場時帶的華麗首飾始終伴隨著凱若琳的服務生生涯，只要在快餐店工作，她的脖子上必然掛著那串顆粒巨大并且多層次的珍珠項鏈、兩個手腕上都掛著繁雜的手鏈、兩只手上總有明艷的戒指。這些夸張的飾品與寒酸的女服務生服裝所形成強烈的對比，正是凱若琳曾有的榮華富貴與現(xiàn)今的窮困潦倒形成的刺目反差。

墨西哥裔在美國上流社會眼中往往不是一個高貴的出身，墨西哥人代表性的黑發(fā)出現(xiàn)在本劇另一位女主角麥克斯的身上。與凱若琳纖細的身材及時所著的華貴衣飾不同，麥克斯身材略顯豐滿，穿著的也都是廉價而隨意的服裝。這樣外型的麥克斯即使不多敘述她的背景也能猜到她的生活并不富裕。所以在麥克斯人物造型的能指下，所指的是生活窘迫、在社會底層打拼的女性，她們沒有富足的家庭、可以在金錢上依靠的愛人;她們不工作就無法生存，生活的磨礪養(yǎng)成了她們堅強、勇敢而不羈的性格?？谥薪乐目谙闾?，加上睥睨的眼神，這樣的麥克斯在工作的低端快餐廳總能擺平各種難纏顧客。

在兩個人物南轅北轍的所指下，她們之間的矛盾與沖突展開了。從穿著上的相互不欣賞到生活理念的不合，凱若琳與麥克斯的同居生活開始的并不愉快。隨后的劇情發(fā)展是原本生活階層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一步步的影響與融合，也是從服裝開始，凱若琳漸漸享受到去二手服飾店“搶”衣服的樂趣;更重要的是，兩個人找到了需要共同努力才能實現(xiàn)的夢想——麥克斯做的杯子蛋糕加上凱若琳專業(yè)的商業(yè)營銷下經(jīng)營一家蛋糕店。如此不同的兩個人，卻能找到共同點，是源于各自心中的夢想，碰巧的是兩個人的夢想加起來可以成為一個現(xiàn)實。如果說這樣情節(jié)的講述的是金發(fā)與黑發(fā)之間，上流與底層之間的交匯;通過聯(lián)想和推理的含蓄意指過程，連接更多的是美國夢這一信仰的力量，即使現(xiàn)狀困窘，只要心懷美國夢，最終就能擁有想得到的;美國夢能夠使不同的人在它的指引下互相融合、共同奮斗。

二、高昂與低沉:執(zhí)著與躲避

《破產(chǎn)姐妹》中兩個主角不僅外型差異很大，說話風格也是各有特色。凱若琳說話音調(diào)偏高，說話的同時伴隨夸張的手勢。而麥克斯說話音調(diào)較低，喜歡雙手叉腰，常用的表情是在凱若琳行為怪異時的瞪大眼睛和不屑的撇嘴。凱若琳的高音調(diào)與說話時飛舞的雙手，這樣的表現(xiàn)向觀眾意指了她的自信，而這份自信來源于她衣食無憂、備受寵愛的成長環(huán)境。與之相反，麥克斯的低沉與很少的手部姿勢，來自于她無依無靠的童年和混亂不堪的青春期帶來的對一切事物都無所謂的態(tài)度。聲音背后蘊藏著個人復雜的情感，如何探析這樣的情感則需要一個意指過程。

兩位主角找到了共同的夢想，然而她們各自對待夢想的態(tài)度并不相同:凱若琳的自信以及從小想得到的東西都能夠得到的經(jīng)歷，讓她相信夢想一定會實現(xiàn)，因而即使在圓夢的途中挫折重重，她對待夢想始終保持執(zhí)著。與凱若琳的堅定形成對比的是麥克斯的逃避，雖然她內(nèi)心很渴望有一家自己的蛋糕店，但是從小的悲慘生活讓她認為好運不會到自己的頭上，所以在困難到來的時候，第一時間想的是退縮。在凱若琳高昂的音調(diào)背后暗含著對于夢想的執(zhí)著，而在麥克斯低沉的音調(diào)里潛藏著某種對于成功的逃避。擁有同樣心愿的兩個人一個過于樂觀，一個過于悲觀，如果失去對方都很難到達夢想的彼岸，她們在偶爾嫌棄對方的表象下默默的互相扶持。

三、馬與蛋糕:期待與希望

在《破產(chǎn)女孩》中，兩個女孩各自有自己鐘愛的物品——凱若琳的馬與麥克斯的杯子蛋糕。我們可以將馬與蛋糕看作神話，從而解讀兩個姑娘鐘愛之物背后的意義。在羅蘭·巴特所描述的神話系統(tǒng)中，神話具備兩個符號學系統(tǒng)(如下圖所示)，其中一個與另一個交錯。

1.能指 2.所指3.符號 Ⅰ能指 Ⅱ所指Ⅲ符號

“有一個能指，但這個能指本身是由符號的總和所形成的，它本身是第一個符號學系統(tǒng)。此后，形式上的類型正確地展開了:有一個所指，還有一個普遍的意義，它只是能指和所指的關系?！盵2]馬的能指是動物的具象，所指是凱若琳的寵物，這是它的第一語言;作為元語言的神話本身則是作為寵物的馬所指的隱藏于心中的期待:凱若琳破產(chǎn)后從家中唯一帶走的是她的寵物——一匹馬，這匹馬既表明了凱若琳家之前的富庶:騎馬在現(xiàn)今都市已經(jīng)成為一種貴族運動，養(yǎng)馬所需的花費也絕非一般人家能夠負擔。同時這匹馬又在意指其它的事情，它不僅僅是一個寵物、一匹坐騎，而是源自心中的期待。每個女孩子心中都有一個白馬王子的夢想，馬作為王子的坐騎，它的出現(xiàn)會讓人期待王子的到來。所以在劇中凱若琳遇到心儀的安迪時，起初所表現(xiàn)出的心動與羞澀都表明即使在落魄的時候，心中依然留存著白馬王子的幻想。除了對于愛的期待，還有對于未來夢想成功的期待:即使現(xiàn)在只能讓心愛的馬住在露天的狹小院子里，但凱若琳從未放棄過它。這匹馬既見證過她生活的奢華也陪伴她度過人生的低谷，雖然凱若琳是一個富家千金，但樂觀的性格讓她在最失落的時候依然心懷希望，將打造一家小小的蛋糕店作為夢想，并且實現(xiàn)這個夢想成為重回往昔高品質(zhì)生活的唯一途徑，她期待能夠在這份事業(yè)上獲得成功，給心愛的馬一個舒適的馬廄。這匹馬在劇中扮演給凱若琳和麥克斯搗亂的笑料背后，蘊含著凱若琳對美好生活的期待。

麥克斯的蛋糕作為第一系統(tǒng)的所指是兩位女主角開店的根基——將制作并售出杯子蛋糕作為她們的事業(yè)去經(jīng)營。第二系統(tǒng)的所指更像是麥克斯這個對生活中的一切都持無所謂態(tài)度的女性心中隱含的希望。與凱若琳的外放相比，麥克斯的情感則更顯含蓄:她不愿意去擁抱自己的新閨蜜，不愿意跟別人說鼓勵的話，甚至不相信自己可以成功。在生活的一次次打擊中，麥克斯失去了野心，但留存了夢想。在這樣含蓄與不自信的性格中也潛藏著對未來寄予的希望。這個希望完全承載于一個個杯子蛋糕中。杯子蛋糕的意象是微小而容易被人忽視的，但是不起眼的杯子蛋糕卻會給人帶來享受。就像麥克斯的夢想一樣，微小的甚至讓她自己都不愿意去觸碰，當凱若琳出現(xiàn)點燃這個希望，才讓這個小小的夢想也綻放出絢爛的火光。

結語

一部電視劇的成功，與其塑造出的人物符號與視覺意象有很大的關系。目前只有兩季還不到四十集的《破產(chǎn)姐妹》也許尚不能稱為一個成熟的電視劇文本。但是它蘊含的意義絕不是表層的嬉笑怒罵那樣簡單。戲謔的背后隱藏著它的意識形態(tài):勇敢的去追求美國夢，而不論你是來自于哪一個階層。無論金發(fā)還是黑發(fā)，高調(diào)還是低調(diào)，鐘愛的是馬還是蛋糕;也無論是家道中落還是一直落魄，都有機會去建立美國夢，并去實現(xiàn)這個夢。

[1]陳宗明，黃華新.符號學導論[M].河南人民出版社，2004:2.

[2](法)羅蘭·巴特.神話——大眾文化詮釋[M].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1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