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璐［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外訓系， 江蘇 昆山 21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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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語言在現(xiàn)實中產(chǎn)生是社會的產(chǎn)物，它就像一面鏡子折射著一個民族的文化，人類的文化活動必然產(chǎn)生、發(fā)展于一定的地域空間，必然與地理位置、社會歷史和現(xiàn)實密切相關(guān)，要想真正掌握好一種民族語言，就必須了解該民族語言的文化特點，區(qū)分民族文化間的異同，才有利于更好地學習。范克（Funk，1950）在《詞源》一書中曾這樣形象地描述:“詞匯常常隱藏著傳奇故事，它往往把我們引入神話和歷史，使我們了解偉大的人物和重要的事件。詞匯像一個個小窗口，通過它可以熟悉一個民族的過去?！雹俚孛鳛樵~匯組成的一個方面，能夠最直接地反映出該民族文化的區(qū)域差異。

地名是一種特殊的文化現(xiàn)象，它是用來識別不同地域的語言符號，也是人類從事社會交往和經(jīng)濟活動不可缺少的媒介，它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它是人類社會發(fā)展到一定階段的產(chǎn)物，有它自己的發(fā)生、發(fā)展規(guī)律。由于漢英兩種語言產(chǎn)生于不同的文化背景，承載不同的文化，這就需要從語言的分析開始，來揭示探討地名所蘊涵的文化特色，這對于對外漢語教學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一、地名與典籍文化

1.唐代的山水游記與地名文化在中國有不少地名與歷史文化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這可以從一些文化典籍里反映出來，例如唐代是中國文化發(fā)展的一個重要歷史階段，其文化集中體現(xiàn)在大量的詩歌與散文中，山水游記是散文中的一部分，從中也能發(fā)現(xiàn)地名與文化的息息相關(guān)。

“三游洞”，現(xiàn)位于湖北省宜昌市西北7公里的長江邊的山崖上，它背靠長江三峽的西陵峽口，山水秀麗，是湖北省著名名勝古跡。2006年5月25日，宜昌市三游洞被列入第六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其中唐代詩人白居易等、宋代詩人蘇軾等親歷此地，且作詩賦文。相傳唐元和十四年（819），白居易、白行簡、元稹三人，同游洞中，各賦詩一首，并由白居易作《三游洞序》，寫在洞壁上，三游洞即由此而得名，白居易在其《三游洞序》中記錄了他們游覽山洞的過程，文中所述:“又以吾三人始游，故目為三游洞。洞在峽州上二十里北峰下兩崖相嵌間。欲將來好事者知，故備書其事?！雹谡怯捎诿娙说倪@篇名文，三游洞遂成為鄂西名勝。到了宋代，著名文學家蘇洵、蘇軾（東坡）、蘇轍父子三人，也來游洞中，各提詩一首于洞壁之上。因此該地成為有著豐富文化內(nèi)涵的旅游勝地，關(guān)于三游洞的傳說至今仍被人們津津樂道。

“袁家渴”，現(xiàn)位于湖北省永州市，是永州市的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它的聞名于世，源于唐代文學家柳宗元（773—819）的一篇山水游記《袁家渴記》。唐順宗永貞元年（805），柳宗元因王叔文領(lǐng)導的革新運動失敗后，被貶為永州司馬。政治失意的他于元和七年（812）秋天，從瀟水西岸的朝陽巖乘小舟逆水而上蕪江，途經(jīng)袁家渴。他發(fā)現(xiàn)袁家渴是風景清幽秀麗奇異之處，遂作《袁家渴記》。《袁家渴記》是“永州八記”的第五篇。全文三百多字，在交代了袁家渴的位置后，對這個名稱的語義和相關(guān)的地理風物，作了簡潔生動的說明。其中一段是這樣描述的:“楚越之間方言，謂水之反流者為渴，音若衣褐之‘褐’?？噬吓c南館高嶂合，下與百家瀨合。其中重洲小溪，澄潭淺渚，間廁曲折。平者深墨，峻者沸白。舟行若窮，忽而無際……”③文章寫景夾以抒情，情景交融，且婉轉(zhuǎn)地表現(xiàn)了作者對貶謫永州的欲言又止、欲罷不能的凄苦的心境和對自由、對美好環(huán)境的追求。使得“袁家渴”自此名以文存，地以人顯。

2.美國地名與《圣經(jīng)》、古希臘羅馬文化古希臘羅馬神話和《圣經(jīng)》都是西方文化的主要源頭，自古至今影響著西方人們的精神文化生活，并滲透在各個文化生活領(lǐng)域。譬如美國的許多地名源于《圣經(jīng)》和古希臘羅馬神話中的人物和名城，對美國人的文化生活有著重要影響。

史詩中傳說的英雄尤利西斯（Ulysses）深受美國人的青睞，美國有三座城市就是以尤利西斯(Ulysses)命名的。公元前16世紀前后由古希臘人所建的名城特洛伊（Troy）因荷馬史詩《伊里亞特》所敘而聞名于世，美國就有二十座城鎮(zhèn)以特洛伊（Troy）命名。1853年建立華盛頓州，首府所在城就是以古希臘神話中諸希臘神的住所奧林巴斯(Olympus)來命名的。美國有三個州就啟用了《圣經(jīng)》中所說耶穌的降生地，基督教的圣地伯利恒（Bethlehem）這一圣名。還有很多地名都用了《圣經(jīng)》中的著名人物，如亞當、夏娃、亞伯拉罕、摩西（Adam、Eve、Abraham、Moses）等地名。此外，科珀斯克里斯蒂（Corpus Christi）、洛杉磯（Los Angeles）也與《圣經(jīng)》文化有關(guān)?？歧晁箍死锼沟伲–orpus Christi）是美國得克薩斯州南部的海港城市，Corpus Christi英語名稱源于拉丁文，意為基督圣體節(jié)，位于加利福尼亞州南部的Los Angeles是美國第三大城市，1769年8月2日（天主教圣母節(jié)第二天），西班牙遠征隊為開設(shè)教會地點尋找到這里，1781年在此建鎮(zhèn)，并把這里稱為“天使女王圣母瑪利亞的城鎮(zhèn)”（Village of Our Lady,the Queen of the Angels of Porciúncula），后簡稱“天使之城”（西班牙語的音譯即洛杉磯）。

二、地名反映不同的歷史文化——移民方面

1.中國的移民多少年來無數(shù)百姓通過南征、流官、軍屯、民屯、商屯、謫戍、充軍、流寓等不同方式遷徙入移居，他們散布在各地的城鎮(zhèn)、壩區(qū)、山區(qū)，繁衍生息養(yǎng)育著一代代后人。移民地名是歷史上移民活動的投影，濃縮了大量的移民信息，包含著移民原居地的不同文化。

例如，大陸移居臺灣的移民。從大陸移居臺灣的移民是非常多的，他們在移居地興村建鎮(zhèn)進行命名，大多都有著對原居地及其文化習俗的一種懷舊之情，像臺北縣的淡水、屏東縣的潮州、臺南市的安平、高雄縣的旗山、芝山等。這些地名，都是從移民原祖籍福建、廣東兩省移植而來的。

再如闖關(guān)東現(xiàn)象?！瓣P(guān)東”是指山海關(guān)以東的東北三省地域。從清朝初期至新中國成立之前，因自然災(zāi)害、疾病、戰(zhàn)亂等原因，迫于生計的大批華北窮苦老百姓，歷盡千難萬險，闖蕩到關(guān)東謀求生存。其中以山東人居多，他們在東北開墾荒地，建舍興村。例如遼寧的新民市，名稱源于新民屯。當時大批災(zāi)民從關(guān)內(nèi)來此墾荒，這些漢民被稱為“民人”。先來的“民人”居住地稱“民屯”，后來的故稱為“新民屯”。再如遼寧省的“康平縣”因清中期有移民來此墾荒，其中康姓先來，稱村為“康家屯”。他們不但融入了當?shù)氐奈幕L俗，還保持著原居地的文化風俗，至今很多東北人還保持著與山東等地人一樣的生活習性。

2.美國的移民眾所周知，美國是個移民國，其移民來自世界各地。在過去的幾百年間，代表著世界上不同的民族、不同的膚色和不同的宗教信仰的數(shù)千萬移民漂洋過海，從世界各地涌入美國。他們以不同的語言和不同的文化風俗融入到美國社會之中，身居異國他鄉(xiāng)的他們有著濃厚的思鄉(xiāng)情結(jié)，出于感情上的需要，不少移民聚居區(qū)在建鎮(zhèn)興城時采用了其故鄉(xiāng)的地名。譬如美國現(xiàn)在就有十八處以Canton命名的地方,這是旅居美國的廣東人，以省城廣州舊英譯Canton命名的。北歐的挪威人把他們在明尼蘇達州的居住地命名為奧斯陸（Oslo），蘇格蘭人則命名了許多像格拉斯哥（Glasgow）、愛丁堡（Edinburgh）和鄧迪（Dundee）的地方。圣彼得堡（Saint Petersburg）位于佛羅里達州西部，是有當?shù)罔F路公司的俄方經(jīng)理以其在俄國的故鄉(xiāng)Saint Petersburg命名的。愛爾蘭是歐洲最早向美國移民的國家，其故土的首都成了移民興城建鎮(zhèn)的首選名稱，美國現(xiàn)有八處以愛爾蘭首都都柏林（Dublin）命名的城市。其他來自不同國家的移民也都喜愛用他們國家首都命名其所在地，例如:美國全境有五個馬德里（Madrid）、六個哈瓦那（Havana）、八個里斯本（Lisbon）、十個巴黎（Paris）、十二個雅典（Athens）。

三、地名反映的不同文化價值觀

1.注重集體利益與注重個人崇拜中美兩國的人名組成部分都是由“姓”和“名”兩部分組成的，中美兩國也都有地名是以姓氏命名的，但兩國所表現(xiàn)出的價值取向是截然不同的。

在中國以姓氏命名的地名有很多，如周村、張家店、石家莊等不勝枚舉。在北京市地名最大的特點是以姓氏命名的居多，幾乎遍布城區(qū)和郊區(qū)。據(jù)有關(guān)統(tǒng)計，目前以姓氏命名的地名有近千個，只要不是特別生僻的姓氏，在北京幾乎都能找到相應(yīng)的地名。特別是明朝初期，各地大量的移民來到北京，使居民數(shù)量急劇增加，出現(xiàn)了許多新的街巷、村落，這些地方多是以最初居此的住戶，或是住此的大戶來命名。在山東濰坊以姓氏命名的地名也占很大比例。據(jù)初步統(tǒng)計，以姓氏命名的街巷、村莊約占居民點的四分之一。形成原因，大致分為以下幾種:以建村人姓氏命名，這種村莊一般古老，而且村名一直沿用至今；城區(qū)街巷以姓氏命名，多數(shù)由于該街巷當時曾住過較有名聲的人物，故以其姓氏取名；由外地移民落居某一村莊后，因其后代子孫繁衍，人丁興旺，逐漸戶多人眾，成為村中主體，后來約定俗成，逐漸以姓氏代替了原來的村名；還有少數(shù)村莊是以當時土地所有者的莊園、場院、墓地發(fā)展成村的。崇尚傳統(tǒng)，重視集體（家族）利益是中國以姓氏命名的一個重要特點。

在美國也有相當一部分地名是以“姓”命名的，他們都曾為美國社會的進步和歷史的發(fā)展做出過突出貢獻。美國的首都華盛頓是為了紀念美國第一屆總統(tǒng)（Georgewashington）而命名的?，F(xiàn)在美國共有二十三個城市和三十多個縣以他的名字命名。美國第十六任總統(tǒng)林肯，在其總統(tǒng)任內(nèi)，美國爆發(fā)了內(nèi)戰(zhàn)，史稱南北戰(zhàn)爭，林肯擊敗了南方分離勢力，廢除了奴隸制度，維護了國家的統(tǒng)一，但就在內(nèi)戰(zhàn)結(jié)束后不久，林肯不幸遇刺身亡。人們?yōu)榱思o念他，有近二十座城市和二十多個縣以他的名字命名。今天以美國總統(tǒng)名字命名的地名就有一百二十多處。不難看出，美國人以業(yè)績突出者的姓氏來命名，表達的是一種個人崇拜，反映了美國文化價值觀中典型的個人主義思想，即突出個人成就，強調(diào)個人的權(quán)利和自由。

2.安定守業(yè)與富有挑戰(zhàn)的差異在中國歷史上，天災(zāi)人禍以及不安定的生活給人民的生命財產(chǎn)帶來了許多的創(chuàng)傷和損失，因此，人們普遍產(chǎn)生一種祈求天下太平、過上幸福安康的生活愿望，而這種心理狀態(tài)從很多地名中顯示出來。如帶有“安”字地名:西安、泰安、臨安、安徽、雅安等詞語來命名的地名在全國不在少數(shù)；再如帶有“壽”字地名的:壽光縣、壽寧縣、仁壽縣、永壽鎮(zhèn)、萬壽山等也不少；帶“康”字地名的:安康市、永康、康莊、康坪鄉(xiāng)、康定等在全國也能找到許多?？傊?，中國人自古渴求平安吉祥，在此居住的人們希望健康長壽，過上安定幸福的生活，因此，人們在命名地名時總少不了這種心態(tài)。

美國有不少縣、市，山脈、湖泊、河川等以鷹命名的。鷹徽為美國國徽，是美國力量的象征，是一種傲視一切的精神。這是因為美國人喜歡冒險和敢于挑戰(zhàn)，正是他們這種精神，使他們能在一片荒涼的美洲建立起一個強大的國家。

結(jié)語

古往今來，文化是一個民族的精神和靈魂，一個國家的強盛、民族的振興，首先是文化的繁榮，地名文化作為文化中的一部分，對研究中西文化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

① Eugene A.Nida Language，Culture and Translation.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

②③ 孫東虎:《地名史源學概論》，中國社會出版社2008年版，第134頁。

[1]邵獻圖.外國地名語源詞典[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3.

[2]王文君，關(guān)于人地名可譯性的思考[J].山西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06(3):7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