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 秀 /輯
●胡弦認為谷禾在著力恢復一種漢語的原生態(tài)質地的寫作,在質樸這個概念里,他已走得很遠,不但文字洗盡鉛華,所述之事,也在看似“核而實”中,制造出“現實主義”的幻覺。在當下,有無數這類題材的作品,但許多只是有題材而已。谷禾卻能以極其客觀的表述,直接操控我們的感情,其價值和感召力,遠較許多奇妙的想象之歌高得多。
(《自我就在那里——谷禾近作閱讀札記》,《詩歌月刊》2012年第12期)
●王學東認為正是校園詩歌中的這些心靈、青春、生命和人間主題,對當下詩歌及文化的發(fā)展都是極有啟示意義的。在當代詩歌的演進過程中,修辭的聯(lián)系和詩藝的冒險成為了當下詩歌挺進的主旋律。戲擬、對話、獨白、敘事、戲劇、反諷等修辭在當代詩歌中不斷涌現,詞語的斷裂、對接、錯位、變形等詩歌技巧在詩歌中屢屢成為當代詩學話語的主要形式。但詩歌的幾個基點,如心靈、青春、生命、人間,卻一再被忽視、拖延和遺忘,而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我們必須表達出人的心靈、展示出人的生命、思考出人的命運,才能創(chuàng)作出好的詩歌。由此,遠離繁復的技藝和貌似深邃的思想,從人的心靈、青春、生命等基本感受開始,從一個個體的、真實的、現實的人重新出發(fā),這才是詩歌應首先思考的問題。
(《校園詩歌帶來了什么?——讀〈書香滿芳徑(校園篇)〉》,《星星》2012年第12期)
●汪劍釗認為品讀阿古拉泰的詩歌,無法不把他與那片廣袤的草原聯(lián)系在一起,這不僅是因為他脈管里原本就流淌著成吉思汗一族的血液,更是緣于其作品所挾帶的那股無處不在摻和著奶香晨霧的青草味兒。在阿古拉泰的整個詩歌創(chuàng)作中,“青草”是一個極其重要的關鍵詞。詩人自認是故鄉(xiāng)“胸膛上萌生的小草”。他始終懷著一顆感恩之心在歌詠著倔強而易被別人忽略的存在。詩人清晰地知道,青草是一種奇特的植物,它在城市里是不能隨便生長的,至于偶爾的現身,不過是人們應付差事的“點綴”,一旦越出鐵定的“規(guī)劃”,就會被無情地鏟除;在田地里,它也沒有自己的生存空間,是無用的,只會影響莊稼的成長和收獲,破壞“一個農人內心的風景”;而只有在草原,青草才是真正的主人,可以建立起自己的王國,在那里,城市不過是“若有若無”的一?!暗[石”。表面看來,青草是卑微而渺小的,但它是堅韌而驕傲的,擁有與時間共存的歷史。因此,阿古拉泰期盼自己能“像一顆草一樣行走”,“用自己的瘦”、“用自己的小”、“用深綠色的骨頭”、無所畏懼地走“在戈壁”、“在草原”、“在城市的水泥縫隙間”,倘若不能在泥土里扎根,就在石頭縫里“跋涉”,最后,就“走成了時光的樣子”。
(《詩意地漫游“紙上的草原”——淺說阿古拉泰的詩歌》,《詩林》2012年第 6期)
●李犁認為詩歌不是俚語和游戲。俚語和游戲是詩歌文字游戲的另一種形式,也是口語詩歌出位的表現,其實真正優(yōu)秀的口語詩和敘事性詩歌寫作更難,因為看似平淡和隨意,其實是有情節(jié)即事件的發(fā)軔與轉折蘊含其中,也有一種節(jié)奏和意義在與敘事相呼應??谡Z詩歌一定要堅持它最初的粗糲、鮮活、有趣和反諷,還有敘事中的機巧與暗藏殺機,讓你在不知不覺中被突然的亮劍擊中,否則口語就變成了口水,敘事就變成了廢話。朱光潛論詩歌三個起源的其中一個起源就是諧,或曰詼諧和調侃,這可能是口語和敘事詩歌的理論根源。但是既然是笑話和詼諧就要有玄機,就要有抖的包袱,就要有事件背后的起承轉合。這類似流行的小品,口語和敘事的詩歌就是詩歌小品。在這類詩歌寫作中更重要的是要有鋒芒,就是尖銳的思想,這就像炸藥,在看似稀松平常的表述中突然有炸藥點燃。沒有這些堅硬的東西支撐,一切俚語和口語游戲都不能以詩歌命名。
(《新世紀詩歌:第三次回歸》,《詩刊》2012年11月號上半月刊)
●姜超認為趙亞東的詩歌發(fā)生了極大轉變,注重收聚銳利、不示雪刃,顯得耐心備至、沉著備至,文字看似河面冰封,而水底的激流如地殼下的巖漿在蘊蓄著噴發(fā)的能量。趙亞東在保持靈魂熾熱的同時,十分苛求技術,強迫自己的詩句超越事實,把握靈魂的瞬間,并試圖用詩歌解除因熟視而忽略的惰性,使平凡的事物回復到它新奇的初生狀態(tài)。
(姜超評論趙亞東《走在路上的雪(組詩)》,《詩潮》2012年第12期)
●詩人寫意說:一首詩的好壞,首先在于內容,其他所有技術手段都是為內容服務的。打動人心,讓人肉體和心靈震顫的作品無疑是好的。詩歌的在場感也是我看重的,我傾向于一首好詩應該有小說一樣的內容或者情節(jié),這樣才情感飽滿,場景強烈,才能讓一首詩有超大的容量,有不同尋常的內涵和外延。還有一個就是視角。詩歌是陌生化的語言藝術,陌生化,不是指文字新奇、生僻,而應該是指視角獨特、新穎,能挖掘并使之良好呈現的一種構架。關于詩歌的意象,我更傾向于把它比作調味品,該不該放,放多少,什么時間放,那就要看“廚子”的手藝了。
(《詩人論詩》, 《詩選刊》 2012年10月號上半月刊)
●張執(zhí)浩認為藍藍是當代詩人中極富創(chuàng)造活力的一位,她的寫作并無刻意的性別意識,始終將自我放置在一個天然的精神祭臺上,在自我審視中保持著對藝術忘我的激情。她用一種確鑿的語言反復與飄忽的現實過招,以混亂無序的日常抵抗著洶涌的人性困境,一如她所引用的赫塔·米勒的話:“語言并不完全覆蓋故鄉(xiāng)”,但詩人終歸有指認并靠近“故鄉(xiāng)”的可能。
(《詩空間》卷首語,《長江文藝》2012年第12期)
●許多余說:一個真正具有智慧和遠見的詩人,不會加入任何流派,不會認同任何綱領,不會局限于任何單一的創(chuàng)作模式,不會屈從于任何權威的“詩歌律法”。詩人是時代的見證,也是時代的聲音。詩人理應成為時代的領航者,而不應成為時代的消費品和犧牲品。任何有預謀的宣言都是卑微和下流的,君子群而不黨。任何貼標簽的做法都是愚蠢的,當詩人走在大街上,被一眼認出,那才是可悲的。詩人必須對一個時代提出要求?!斑@種要求要對新時代而言是無法實現的,這種精神的痛苦才能被創(chuàng)作的快樂抵消?!睆亩_到超越時代的高度,以指引人們走向光明——這是詩人存在的惟一價值?,F在還來得及,否定或者修飾,從而重塑我們自己獨立的精神和人格。詩人必須具有自我批判與自我否定的自我境界,“在一分鐘里還有時間,決定和修改決定,過一分鐘又推翻決定?!?/p>
(《我的狀態(tài)主義觀》,《北京文學》2012年第12期)
●王幸認為:未來新世紀詩歌的發(fā)展,依然會呈現這樣一系列的情形:一、亂象還會在一個較長時間內存在,這種存在將會隨著中國社會變革的各個階段而有所不同。這種詩歌亂象的存在,將會在中國社會轉型成功后逐漸地變得穩(wěn)定,但穩(wěn)定后的新世紀詩歌不會是單一的,而必定是多元的,這是由中國社會價值多元化所決定的。二、在亂象的背后,新世紀詩歌實際上一直在一個正常的層面上發(fā)展。三、民刊和網絡將仍然是新世紀詩歌的強大推動力量,資本的進入和微博時代的到來,使詩歌進入人們視線的頻率會更高,但是,“詩歌重返人類生活”的道路仍然不會平坦。
(《新世紀詩歌的現實和未來》,《當代文壇》2012年第2期)
●張未民說:詩構成一種生活。其實當我們天真地以為詩可以超越生活,固執(zhí)己見地說著諸如詩歌寫作是我們的生命形式、生存方式,詩歌語言是人類生存之屋之類的話的時候,就已經從詩歌的背面認定詩歌是一種“生活”了。所有的超越都不過是生活中的超越,而“生活”是我們的共同體和世界語。在此生活意識之上,新世紀的詩生活和更廣闊無邊的人類生活建立了更加緊密的聯(lián)系,如此而已。
(《假如“生活”已經來臨》,《作家》2012年第11期)
●王曉靜認為:在寧夏的詩歌陣營里,馬占祥不僅僅擁有回族這個特定的民族身份,同時是一名具有獨特精神氣質和內心指認的青年詩人。給人的感覺是,詩人似乎至今都走不出“半個城”,他的諸多詩行,以一種視頻般的鏡像攝入方式,審視自己至今仍然居住和生活著的土地上的每一個村莊,以及村莊的每一個角落,不斷尋覓看似不起眼的美的事物,發(fā)現萬物無間隔無距離的美,然后著墨成詩,于傳統(tǒng)旋律中融入現代節(jié)奏,不粉飾,不奢華,不浮躁。也因此,他的詩歌大都短小精干,高度濃縮,甚至給人以惜字如金的感覺。
(《源自生活流動的韻律——讀馬占祥詩集 〈半個城〉》,《朔方》 2012年第5—6期)
●陳先發(fā)說:當下中國的詩人群體整體上很浮躁。一方面,那些對漢詩傳統(tǒng)持極端否定立場的人,事實上,其中的多數人或許不懂漢詩的本土基因。網絡時代的即生即滅即興寫作樣式庇護了他們“以不懂而快速新生”的狀態(tài)。他們舉著反對的旗號卻不知要反對的是什么。這種過度感性的革命方式,在中國文學史上似乎出現過多次了。從方法的角度觀察,許多詩人用的即便不是東方人自己的舊東西,也難免是西方詩人的舊東西。所以他們的新生狀態(tài),是可疑的,也是不可能持久的。
(《本土文化基因在當代漢詩寫作中(節(jié)選)》,《名作欣賞》2012年第12期)
●詩人甲戈說:詩歌不管是什么形式、流派,到頭來拼的是生活,是心靈,是德行修養(yǎng)。說實話,我寫每一首詩都是艱難的,我從來不輕松,盡管我從來沒有刻意強加給自己什么,但我又總是力圖從我的詩中傳達出生命的愉悅。
(《守住我們的精神家園(創(chuàng)作談)》,《時代文學》2012年11月號上半月刊)
●楊四平認為詩歌的形而上學,詩歌語言本體論,詩歌寫作的方法論,強調詩歌語言的自律性,與西方“純詩”的提法比較接近。一直以來,受到二元對立的慣性思維的持續(xù)影響,我們總喜歡分出“主題思想”與“藝術特色”,詩歌的外部問題與詩歌的內部問題,把活生生的一個藝術有機整體割裂開來,從而造成了對詩歌的偏識或誤識。所以,張棗直言不諱地強調詩歌“抒情動作本身”就是詩歌的“主題”,而非我們以往所說的形式。其實,在我看來,張棗提出的“元詩”有兩層意義。第一是從詩歌本體論的角度命名詩歌,就像有的人所說的詩歌最簡單的定義就是“詩不是散文”;第二層意思是要清除各種強加給詩歌的錯誤認識,還詩歌一個本來面目。
(《新傳統(tǒng):新詩技藝的普遍真理性規(guī)則》,《清明》2012年第6期)
●詩人沈奇說:我斷斷續(xù)續(xù)三十多年的詩歌寫作,一直是一種隨緣而遇式的即興記錄,較少有確切方向和目的性,或者說一直處于一種“業(yè)余狀態(tài)”,雖真誠而乏創(chuàng)造。直到《天生麗質》的“不期而遇”,才真正找到了一點“實現自我”也不乏詩學探求的感覺。我在《天生麗質》的創(chuàng)作筆記中坦言:“半生追隨現代漢語詩歌發(fā)展歷程,亦步亦趨、如履薄冰而虔誠有加。近年忽而反思之下,實驗《天生麗質》,小有所得:內化現代,外師古典,汲古潤今,融會中西而再造傳統(tǒng),以求在現代漢語的語境下,找回一點漢語詩性的根本之美——或可為只顧造勢趕路的新詩之眾提個醒?!?/p>
(《我寫〈天生麗質〉——兼談新詩語言問題》,《文藝爭鳴》2012年11月號)
●陳祖君認為從詩歌地理的角度來看,沈葦所歌唱的新疆,與昌耀詩歌中的青海、于堅筆下的云南,都是中國當代詩歌版圖中具有地理意義的寫作實踐。他們的探索,常常通過個人的觀察和體認,使特殊的地域性與存在的日常性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呈現出一種可貴的異質性。相對于全球化、都市化所帶來的同質化寫作而言,這一點尤為重要。
(《沈葦:自覺擴張詩之疆域的當代詩人》,《揚子江詩刊》2012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