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素暉

簡潔的語言，永恒的瞬間。1.93米的大衛(wèi)·湯普森^①正全力起跳以完成那次上籃，他的手已經(jīng)在籃筐之上，而在他手下面的還有2.11米的比爾·沃頓。

這是1974年4月《體育畫報》封面所定格的畫面，這也是北卡州立狼群隊^②攀升至美國大學籃球之巔的瞬間，就如同封面標題所寫的那樣：一個時代的結(jié)束，北卡阻止了UCLA。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NCAA是屬于UCLA棕熊的，在1974年之前，他們已經(jīng)連續(xù)7次問鼎，在此之前的十年間，他們更是9次奪冠，事實上，在之后一年，棕熊就又實現(xiàn)了復興，但是，在北卡羅來納州的格林斯博羅，在1974年3月25日的NCAA四強賽半決賽中，勝利屬于北卡州立，他們以80比77擊敗了看似不可戰(zhàn)勝的UCLA——即使在第三個加時賽中，他們還曾一度落后7分。2天后，狼群（北卡州立隊名）以76比64完勝馬奎特大學，用一場完美的勝利完成了他們的那個賽季。

與現(xiàn)在相比，那時的大學籃球和你所知的完全不同，那時的NCAA還沒有三分球的概念，校園里的小伙子們也不是想著如何盡可能快的去到NBA，比賽中的扣籃是被視為完全“非法”的行為，而最特別的是，最后的錦標賽只有25支分區(qū)冠軍球隊才能參加。或許就是因為這些，諾姆·斯隆^③教練和他的球隊所完成的里程碑，即使在39年后，依舊被視為是NCAA史上最杰出的之一，而1974年的北卡州立男籃更是入選了NCAA最強隊TOP10，乃至TOP5。

這樣的評價不僅僅是因為這支球隊擁有“天行者”湯普森——作為一名日后的NBA常青樹，當時還在大學執(zhí)教的拉里·布朗曾如此描述他，“在邁克爾·喬丹出現(xiàn)前，他就是邁克爾·喬丹。”——他們還有無比厚重的陣容深度和無與倫比的才華——2.18米的湯米·伯利森^④和1.70米的蒙特·托^⑤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而更要的是，他們的求勝心。之前一個賽季，北卡州立完成了27勝0負的驕傲，但之后因為違反聯(lián)盟的招生規(guī)定，他們被剝奪了參加全國競標賽的資格。

“我覺得我們應該獲得那次參賽權，那是我們應當?shù)?，”蒙特說，如今他已經(jīng)是中田納西州立大學的助理教練，“當時的裁決并不能證明我們有罪，至少不夠充分。（被剝奪比賽權）在某種程度，讓我們背上了包袱。但我仍然認為，即使在國家級這個層面，我們依舊是一支很好的球隊，而且，我們需要一座冠軍獎杯?！?/p>

在那支球隊中，湯普森是毋庸置疑的明星，是未來的名人堂成員，是ABA和NBA的全明星球員，他能讓球迷，隊友，乃至對手都為之驚訝，1.11米的垂直起跳高度和遠到不可思議的投籃能力讓他成為了所有人熱捧的寵兒。不過，在伯利森看來，那時的狼群更像是由先發(fā)和角色球員搭配，在斯隆的指導下完美組合的集體。

“即使是在上世紀70年代，我也一直稱我們?yōu)椤揞^?！辈f，他如今是北卡羅來納州埃弗里縣的規(guī)劃檢查主任，“蒙特是杰出的四分衛(wèi)，他引導著球隊。大衛(wèi)是特殊的部分，所以你可以叫他，關鍵人物，當然還有我這個中鋒?！?/p>

湯普森場均能貢獻26分7.9籃板，而且命中率高達55%，伯利森則有18.1分12.2籃板，蒙特的數(shù)據(jù)則是12.8分3.8助攻。此外，蒂姆·斯托達德是一名2.01米，體重206.6公斤的大胖子前鋒，之后他去到了MLB（美國職棒大聯(lián)盟）成為了一名投手，菲爾·思彭斯則是伯利森口中“像怪物”樣的前鋒。球隊另一名后衛(wèi)莫爾·里弗斯是名轉(zhuǎn)校生，他曾是學院聯(lián)盟里最好的得分手，而在來到北卡州立后，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成為防守中堅和第四節(jié)終結(jié)者的才能。此外，狼群還擁有諸如斯蒂夫·努斯、馬克·默勒和克雷格·庫茲摩爾這樣的球員。“除了在UCLA和我們隊，他們在任何地方都能成為先發(fā)?！辈f。

而作為這支球隊最重要的部分，斯隆也用行動證明了他的杰出。

“他是根據(jù)球員各自的不同情況而量身打造球隊進攻的?！辈f。之后斯隆還告訴伯利森，他的體系只是一個指導性的系統(tǒng)，具體細節(jié)完全是看球員自己。

“他知道自己擁有一支怎樣出色的球隊，所以他不需要給我們太多限制，”伯利森說，“他所需要給我們的就是在進攻端的自由。”

北卡州立的體系就像是個由湯普森，伯利森和蒙特組成的三角，其中，湯普森又擁有一些獨立性。因此，在比賽的最后時刻，或者關鍵時分，狼群都會把球交給湯普森，他將成為破格的點，能最終撕破對手防守的點。只要對方的防線崩潰，湯普森便會立刻將球傳給隊友，簡單得分便可隨即而至。

“那一直是一項挑戰(zhàn)，而且?guī)缀鯖]有可能完成?！彼雇羞_德如是說道，在練習中，他曾無數(shù)次嘗試防住湯普森，“你所面對的家伙是在球場上無所不能的人，雖然你能經(jīng)?？吹剿龅?，但當那些再次發(fā)生時，你依舊會驚訝不已，無論是他彈跳的高度，還是他用突破擊敗防守人，抑或是所有人都跳起來，而最終拿到籃板的一定是大衛(wèi)。這就是一種現(xiàn)象，他擁有無與倫比的運動天賦。”

如果一定要尋求完美，或許1972-73賽季，完成27連勝的那支北卡州立更應該出現(xiàn)在冠軍的畫面中，但處罰最終讓一切提前結(jié)束。而對于那次判罰——北卡州立被罰的原因如下：湯普森在訓練營期間被允許待在宿舍，他只需要參加一些和助教進行的比賽；其他新生球員則接受了一些可以免費乘坐教練組成員私人轎車的賄賂——時至今日，伯利森和蒙特依舊認為，那太過嚴苛。

“那就像是被打了手掌心。”伯利森說。

但也是因此，這為北卡州立向全美國證明，他們才是最好的球隊提供了額外的動力。即使在證明自己的路上有UCLA和馬里蘭大學（北卡州立ACC分區(qū)最主要的對手）這樣的球隊，也無法讓他們動搖。

當然，伯利森并沒有說，他們一定能在1972-73賽季擊敗UCLA，但至少，他們是有機會和棕熊一較高下的。

“UCLA非常強大，在1973賽季后，我還看過一些關于伍登教練的紀錄片，”伯利森說，“他們擁有沃頓，威爾克斯^⑥和大衛(wèi)·邁耶斯^⑦?！比绻偌由侠铩しì敔?，湯米·柯蒂斯和格雷格·李，“他（伍登）說，這可能是他執(zhí)教過最強的球隊?；蛟S我們能擊敗他們兩次，但他們真的是一支強大到讓人恐怖的球隊。”

在1973-74賽季中，北卡州立以兩連勝開局，之后他們便開始了對UCLA漫長的等待。12月，在路易斯維爾的一塊中立場地，雙方進行了第一次交鋒，最終一號種子灰熊擊敗了二號種子狼群，比分84比66，一場痛苦且顏面盡失的失利發(fā)生了。

這場比賽，雙方在下半場前半段依舊膠著，但之后棕熊拉開了差距，威爾克斯表現(xiàn)完美，他拿下27分，同時將湯普森的得分限制在17。

“我們陷入了犯規(guī)麻煩，同時，我們自己打得也不好，”蒙特說，“他們在12月用完美的方式擊敗了我們，但我認為，也正是這場比賽幫助我們完成了在三月同他們進行那場比賽的準備?！?/p>

而伯利森則說，12月的失利是因為比賽的轉(zhuǎn)折點在下半場來得太早——伯利森被沃頓（他已經(jīng)陷入犯規(guī)麻煩）一肘打掉了牙齒，打破了鼻子，毀滅性一擊讓北卡州立的替補中鋒拉爾夫·達林格不得不出場。

“我被徹底摧毀了?！辈f。

從那開始，伯利森像是被打暈了一般，在防守端毫無建樹，棕熊也就此接管了比賽。

這似乎證明北卡州立將連續(xù)兩個賽季以失敗告終，但狼群隨后用橫掃幾乎所有對手的表現(xiàn)對此進行了否定——只有一場比賽出現(xiàn)過膠著——直到ACC的分區(qū)決賽，他們遇見了馬里蘭。

那是一場贏者帶走一切的比賽，因為只有ACC的冠軍才能晉級NCAA全國錦標賽。從陣容上看，那支馬里蘭也是龐然大物，他們擁有6名未來的NBA球員，約翰·盧卡斯、湯姆·麥克米蘭和倫·埃爾摩。

“現(xiàn)在我都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描繪那樣的壓力感，”蒙特說，“那是決定是否能進入NCAA錦標賽的比賽，我們必須贏下馬里蘭。”

斯托達德說，那種壓力甚至超過了之后和UCLA的比賽，“你必須贏，否則你任何事都沒法做?！?/p>

比賽開始后，馬里蘭以25比12開局，并最終依靠終場前的連續(xù)兩球命中將比賽拖入加時。在雙方經(jīng)歷三次交替領先后，狼群才最終以103比100贏得了勝利。時至今日，這場比賽依舊被描繪為ACC史上最棒的比賽。伯利森打出了他生涯最棒的比賽，他拿到了38分13籃板。

之后，北卡州立輕松擊了敗普羅維登斯和匹茲堡，晉級四強賽，與UCLA在格林斯博羅的半決賽中相遇。

比賽開始前，UCLA充滿了自信，12月，他們才以18分優(yōu)勢狂勝。棕熊后衛(wèi)安德烈·麥克卡特在被問及如何看待可能的失敗時，甚至如是回答道，“我不相信這會發(fā)生，因為這不適合寫入歷史?！?/p>

而另一方面，狼群的球員也自信滿滿，他們仔細研究了之前那場失利的錄像，并相信自己才是最終的勝利者。

這場比賽完全達到了預期，雙方以65平完成了第一個加時，之后又以67平打完了第二個延長期。之后UCLA用一次搶斷和快攻得到的4分完成了對狼群7分的領先。最后兩分鐘，北卡州立才奮起反擊，利用對手的多次失誤以及湯普森連續(xù)轟下的4分，狼群80比77獲勝。

湯普森全場得到28分，并限制威爾克斯只拿到5籃板，伯利森則拿到了20分14籃板。

這是UCLA自1963年以來，39場錦標賽中唯一的敗績，一代王者就此失去了他的皇冠。而北卡州立則在2天后擊敗馬奎特，戴上了它。

如果說，評判一支球隊的標準是他所獲得榮譽的成色，那北卡州立無疑將是最棒的那種：擊敗馬里蘭，連續(xù)兩個賽季以不敗戰(zhàn)績完成比賽；之后擊敗UCLA登頂，更是標志性的里程碑。

“我們只是想證明，我們是一支該被記憶的球隊?！辈f。

①1975年狀元秀，先后效力掘金與超音速，4次入選全明星，1次入選ABA全明星，2次入選第一陣容，1次當選全明星MVP，1次當選ABA全明星MVP，他的33號球衣在掘金退役。

②北卡羅萊納州立大學位于北卡州首府羅利市，與北卡羅萊納大學教堂山分校 （喬丹的母校，也就是俗稱的北卡）和杜克相鄰。該校在農(nóng)業(yè)、工程和教育方面較為出色，在全美大學綜合排名中，它名列第101名，在全美公立大學綜合排名中更是能躋身TOP50。狼群是該校所有體育代表隊的統(tǒng)一別稱，狼群男籃曾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有過短暫的輝煌，1974年和1983年曾兩度奪得NCAA冠軍。

③畢業(yè)于北卡州立的他在先后執(zhí)教過長老會學院、賽特多大學和佛羅里達大學后，于1966年回歸本校。在其38年的教練生涯中，他的總戰(zhàn)績達到了627勝395負，而1974年的奪冠則是他一生所獲得的唯一冠軍。2003年12月9日，他因肺病引發(fā)的并發(fā)癥于羅利市去世。

④1974年探花秀，職業(yè)生涯前兩年他在超音速打出了全明星級別的比賽，但隨后的一場斗毆不僅令他被交易，所造成的傷病更是讓他的狀態(tài)急轉(zhuǎn)直下，他的職業(yè)生涯也因此只有短暫的八年。

⑤他只在ABA聯(lián)盟的掘金打過一年職業(yè)籃球，1978年開始，他便成為了大學教練，先后在北卡州立、佛羅里達、北卡阿什維爾分校擔任助理教練，在圣達菲學院和新奧爾良大學擔任過主教練。

⑥3次入選全明星，4次獲總冠軍（1次在勇士，3次在湖人），UCLA退役了他的52號球服。

⑦1975年榜眼秀，在還未到湖人報到前，他就成為了體育史上最大交易中的籌碼，和埃爾摩·史密斯、朱尼爾·布里奇曼、布萊恩·溫特斯一起被送到了密爾沃基以換得卡里姆·賈巴爾。1980年，在只打了四個賽季后，他宣布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