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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燈寺(大結局)

        2013-08-01 01:33:12柚臻
        最推理 2013年3期
        關鍵詞:尼姑尸體

        柚臻

        阿全的聲音涼得像是一塊冰,輕輕地從我的耳后滑過,激得我不禁打了個寒顫,我看向阿全,他的視線直直地射向那抹幽青的光源。

        “走吧?!蔽覍Π⒃抡f道,拉著他一同走向阿全口中的那間尼姑庵。

        阿月一改先前的贊同態(tài)度,這會兒也看出了不妙,他反手拉住我的袖子,定住腳步問我:“怎么會是那種光?老大,我覺得這里不太單純。”

        “那要現(xiàn)在走嗎?還是先去門口看一眼,要真的有問題的話再逃?!蔽艺f話的同時,阿全并沒有停下腳步等我們,而是逕自和我們拉遠了距離。

        眼見阿全越走越遠,阿月也不能再猶豫地表示:“先去看一眼好了,總不能拋下阿全?!?/p>

        說罷,他鼓起了勇氣,追上阿全??粗麄儍扇说谋秤埃液鋈灰宦曢L嘆,雖然阿月說得對,我們總不能丟下阿全,畢竟他的生死關系著船家老板會不會讓我們上船,但如果此時的阿全已經(jīng)不是阿全,而是被鬼迷了心竅,我們恐怕就不得不選擇拋下他了。

        我拉了拉背包的背帶,這才移步跟上去。

        步出了樹林,一座陰森詭異的廟宇就立在我們眼前,它的高度只有一層樓,尖尖的黑瓦屋頂,外墻是由一塊塊的石磚所堆砌而成,圍墻高過了頭頂,所以無法窺見里面的情況,我們的正前方是兩扇左右對開的大紅門扉,門扉上面鑲嵌著兩個金屬門環(huán),而正上方則懸掛著一塊牌匾,寫著庵名。這里的種種意象與圣湖底下的那座破廟并不相同,但卻會讓我下意識地將兩者聯(lián)想在一塊。

        阿月向前站了一步,抬頭看著牌匾念出了庵名:“綰絲庵?!?/p>

        挺奇怪的庵名,卻讓我下意識想起李白的詩句:“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fā),朝如青絲暮如雪?!?/p>

        這么一想,就覺得這名字確實很適合尼姑庵,“綰”的字義是系、綁,而“絲”字應該指的是頭發(fā)、三千煩惱絲。綰絲,不正是收起三千紅塵煩惱絲嗎,與出家的尼姑意境互相吻合。想到這里,我拉回了心思,左右看了一會兒之后,仍不確定要不要進去。

        思量著的同時,阿全已經(jīng)伸手去拉動門環(huán),來不及阻止地扣出兩聲沉重的悶響,扣──扣──

        阿月也被嚇了一跳,傻愣地轉(zhuǎn)頭看向阿全。

        片刻時間,在我們還沒從震驚中清醒之際,吱嘎的門扉磨擦聲已然拉開了眼前的兩扇紅色木門,青光從門縫中滲了出來,一道黑色人影就站在門內(nèi)。

        “阿彌陀佛?!币幻拥穆曇魝鬟M了耳內(nèi),我這才回復理性。

        我連忙雙手合十地回禮:“阿彌陀佛?!?/p>

        對方?jīng)]有多問,只是往后退開一步,讓阿全可以跨進門內(nèi)。阿全一進去,便對我們喚道:“快進來吧,外面很危險?!?/p>

        阿月不敢作主,頻頻地轉(zhuǎn)頭看我,一會兒又看向已經(jīng)站在庵內(nèi)的阿全。

        此時我已經(jīng)較能看清楚開門那名尼姑的外貌,在青色光暈的籠罩之下,她的皮膚顯得白蒼蒼的沒有生氣,一臉的憔悴模樣,但表情卻不像是有敵意。我咕嚕地一咽口水,故作鎮(zhèn)定地跟著走了進去。

        阿月見我動了,這才跳過門檻,緊緊地跟在我身后。

        那名年約三十的尼姑拉上了門板,慎重地架上了門栓,這才和我們說話:“我先帶三位去見師父?!?/p>

        “是住持嗎?”我脫口問道。

        那名尼姑沒有轉(zhuǎn)身,腳步不停往前走去,一邊回答我的問題:“是的,是綰絲庵的住持,也是我們的師父?!?/p>

        “那……有請你帶路了?!蔽艺f。

        我們跟在她身后,直直地越過前院,往中央的廟堂走去,青光正是由那處透出的。趁著走路的空暇時間,我和阿月忙著打量四周的景象,左右除了修剪得十分整齊的樹木花草之外,并沒有特異之處,加上此刻的夜色陰暗,因此我們也沒辦法看個仔細。

        兩分鐘的時間后,我們已經(jīng)來到大殿的臺階前,臺階共有八格,我們?nèi)讲刹降靥松先?,一下子就進到大殿里頭,可是一進入大殿,我和阿月陡然止住了身子,一動也不動地望著眼前的景象,大殿內(nèi)的擺設不由得叫我和阿月看傻了眼。

        這里……儼然就是圣湖底下的那間廟宇!殿內(nèi)的木制神桌上,供著一尊一百八十公分高的女神像,雖然比例拉大了,但我仍然可以確定它和我在圣湖底下?lián)斓降奶张际峭蛔鹋?。另外,殿?nèi)中央擺著一張矮木桌,那形式正和圣湖破廟內(nèi)的一模一樣。

        我倒抽了一口氣,反射性地想要退出大殿,卻被帶路的尼姑叫住了:“施主,有什么問題嗎?”

        我看向她,她正疑惑地掃視著我和阿月。站在她身邊的阿全同樣不解,開口催促我:“老大,住持就在后面的房間,你們快過來吧?!?/p>

        當著他們兩人,現(xiàn)在要是轉(zhuǎn)身就走,似乎過于唐突失禮,何況……擺式像,并不代表這里有問題。我在心底安慰著自己,整理過心情后,勉強拉起笑容應付他們兩人:“沒什么,只是沒看清楚大殿的擺設,所以想再多看兩眼。”

        “待會兒再看吧,不要讓住持等我們太久?!卑⑷贿呎f,一邊伸手指著大殿的后廳。

        我敷衍地點頭,然后偷偷瞄了一眼阿月,阿月也是一臉的尷尬,看的出來他和我一樣不想進去。

        我們磨蹭了幾十秒,最后還是找不到理由脫身,只好硬著頭皮走上前去。我的視線落在了神桌兩側(cè)的蠟燭上,燭芯上一截姆指大的燈火在跳躍,閃爍著詭奇的異光,將殿內(nèi)照的一片青凜。

        即使是現(xiàn)在,我依然想不透燭火為什么會是這般顏色。然而我們沒有多余的時間去研究,穿過了大殿,我們來到了二殿,神桌上竟是什么都沒有,空有一張大桌子。

        “這是……”我指著空蕩蕩的神桌問道。

        尼姑望了一眼,說道:“禪,讓我們悟禪作功課用的,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又或者,心中有佛,便能看見佛在堂上坐,心中有鬼……”

        她不再說,留下了一抹懸念給我們。心中有鬼,就會看見鬼在堂上坐嗎?想到這里,我不禁轉(zhuǎn)頭又看了一眼空無一物的神桌,不知是否是錯覺,一抹黑影竟從桌上閃過,一眨眼便溜進了桌底下。我愣了一愣,連忙俯身看向桌底下,可是那里什么都沒有。

        是看錯了吧,我深吸了一口氣,跟著尼姑穿過第二殿,總算來到了后院。

        后院又是一片的郁郁蒼蒼,夜色底下,黑漆的樹林、石亭,都變得不那么真實了,甚至會讓人懷疑,那些黑影會不會忽然動了起來,就像《倩女幽魂》中的黑山老妖,可以幻化成一切草木山石。

        我無力地吐了一口氣,再胡思亂想的話,恐怕會先精神衰弱,自己把自己給嚇死吧。走過了后院,我們看見了一排廂房,那些房間的位置非常清晰,白色的窗紙正透出森森的青光。

        那名尼姑領著我們來到一間廂房外頭,敲了敲門之后對著屋內(nèi)說道:“師父,我?guī)麄儊砹??!?/p>

        “嗯,青竹,讓他們進來吧?!崩镱^的住持聲音滄桑,似乎虛弱無力,不過聽在耳里,卻讓我感覺格外地舒服。

        如果對方真的是妖怪的話,應該會像電影里演的那樣,既漂亮又年輕,靠著吃人肉、吸收人的精氣來維持貌美,可是對方好像很老了,也只有人會衰老吧,既然廟里的住持是人那就沒什么好害怕的了。

        帶路的尼姑原來叫青竹,她為我們推開了房門,房內(nèi)只有一張架高的床鋪,就像是日式的榻榻米,上頭擺著一張矮桌,點著一盞青燈,一名女尼姑盤腿而坐,好像等候了我們許久。

        阿全又是第一個走進去,我和阿月面面相覷,但最后還是跟著進去了。脫了鞋子,我們?nèi)松狭颂LC?,學著住持的盤腿坐姿,坐在她的對面。

        住持貌似五十歲了,一身樸實的灰色袈裟,手上并沒有佛珠,雙目不曾睜開與我們對視,總是閉著養(yǎng)神。

        我們?nèi)苏l也不敢先開口,只好讓寧靜和別扭充斥室內(nèi)。

        一會兒,住持伸手為我們?nèi)烁鞯沽艘槐N易蛔〉乜聪蛏砗?,門已經(jīng)被掩上,那名叫青竹的尼姑并沒有進來。

        “三位施主,怎么會到此地?”住持問我們。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瞎子,因為她就連幫我們倒水也沒有睜開眼皮,不過動作倒是非常熟練,每一杯水都恰好八分滿,不多不少更沒有濺出杯口的情況發(fā)生。

        “我是臺灣人,不是本地人,是受了委托所以到這里來……探險。沒想到真的遇上了危險,但來接我們的船還需要九天才會到,這段時間我們也只有等待。”我說。

        住持點了點頭,又說:“你們能活到現(xiàn)在,倒是奇跡。這里已經(jīng)許久沒有生人前來了,唉。”

        她感慨地長嘆一聲,阿月忍不住雞婆個性地追問:“既然那么危險,師父,你們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走?我們的船再搭上二十個人也沒問題。”

        “不,我們會在此建廟,是我們的天命,如果我們離開了,此地就再也不會有生人了,到時候沒人鎮(zhèn)壓邪祟,那這里將會生靈涂炭。”住持毅然決然地拒絕了提議。

        須臾之后,她又說道:“我現(xiàn)在擔心的是,等我死后,接掌綰絲庵的下任住持恐怕將是最后一任了,等她走了……將無人再繼續(xù)鎮(zhèn)壓邪祟?!?/p>

        “這里到底發(fā)生過什么事,為什么山上、湖底都有怪物?”既然住持自己切入了正題,我也順勢問出心中的疑惑。

        “這里曾經(jīng)是戰(zhàn)場,其實中國幾千年的歷史里,幾乎每百年便有一場戰(zhàn)爭,而在戰(zhàn)場上枉死的亡魂又何其多,倒也不致于產(chǎn)生這么多的怨氣,偏偏遇上這處的風水奇異,將怨氣全部鎖住了,最后終于釀成妖禍。”住持說到痛心處,眉頭微微地蹙起。

        “所以日本兵的兵魂還駐扎在湖岸,清兵也依然留守在營帳,就連那些被淹死的村民也是陰魂不散,并且靠著吃人肉維持生命力嗎?”我又問她,不過這一回我猜錯了,住持輕緩地搖了搖頭。

        “在多年前,奎縣就一直有著送尸的傳統(tǒng),村人一旦死了,從來不會入土為安,而是采用送葬的方式,送到我們的庵內(nèi),供在大殿處的供桌上?!弊〕终f到這里,我不由得想起那張奇怪的供桌,雖然又寬又長,卻非常的矮,就像是一張單人床,原來那真的是停尸用的床,難怪上面沒有擺放任何供品。

        我沒有打斷住持的話,讓她繼續(xù)說。

        “送葬儀式,就是將尸體停放在我們庵內(nèi),再由我們將尸體供給……妖怪。這是奎縣與妖怪的契約,妖怪不擾亂生人,但必須將死人送給他們吃,而我們綰絲庵就像是中間的見證人,維持著兩方的和平?!弊〕滞A艘煌#庞终f,“可誰也沒想到,竟然會發(fā)生山崩,造成河水淹沒了奎縣,村民們四散逃跑,我們來到了湖的這一岸,而居民們跑到了湖的那一岸……”

        “可是,送葬儀式還是沒停止,而且奎縣那些被淹死的人也變成了食尸的怪物?”我問。如果照住持所說的,綰絲庵已經(jīng)和奎縣分隔在湖的兩岸,不再有關系的話,那么送葬儀式也應該會中斷。

        “對,沒有停止,中間其實有中斷過幾年,直到村民們發(fā)現(xiàn)不對勁,才又開始了這個儀式。至于你說的湖底怪物,那是個誤會,那些怪物是在保護奎縣的后代子孫,要是說是怪物的話,我倒認為稱呼他們?yōu)樽骒`較為合適。”住持勾起了一抹欣慰的笑意。

        我越聽越糊涂了,那些怪物明明就吃了送葬的尸體,為什么還會說他們是在保護奎縣的后代子孫?

        未等我提問,住持就自己先解說了:“那些被淹沒在圣湖底下的怪物,全部都是奎縣的祖先,時間其實不遠,大概就是現(xiàn)在奎縣村長的曾曾祖父那一輩。那些祖靈本來應該去投胎了,但他們卻因為枉死的怨氣不散,加上對奎縣的執(zhí)著,所以化成了怪物,仍然生活在湖底……他們算是年資與功力較淺的鬼怪。有了鬼怪的力量,加上數(shù)目不少,他們反而有能力保護起奎縣的子孫,不讓圣湖這頭的邪祟入侵奎縣現(xiàn)在的村莊?!?/p>

        “就像保鏢?所以奎縣人可以平安的在這處地方定居,是嗎?”阿月問道。

        住持點了點頭,嘴角含著笑意說:“對,這里本來就不適合生人住下,奎縣一開始是因為和妖怪定下契約,但到了后來,加上有祖靈的守護,所以才能平安的延續(xù)后代?!?/p>

        “我還是不懂,我們之前住在奎縣,也參與過他們的送葬儀式,明明是湖底的怪物吃了死人尸體?!蔽艺f。

        住持沉吟了一聲,說:“不,那些奎縣祖靈沒有吃掉尸體,而是將尸體送到了湖的這一岸,再由我們庵內(nèi)的比丘尼運上山,放在大殿前……就像百年前的儀式那般,成為奎縣和妖怪之間的中間人,化解雙方的爭端。”

        比丘尼是佛門對尼姑的正式稱呼,我心頭一震,背脊一挺,立即傾身向前問道:“住持的意思是……幾天前送葬的尸體,其實是送到你們庵內(nèi)?”

        “是,這次的是具女性尸體,目前停尸在我們后廂房,打算幾日后再抬到大殿去?!弊〕终f。

        見她說的自然,我也逐漸相信她的說詞了。何況,她能想都不想地說出尸體的性別,應該是真有其事。

        一直沒說話的阿全,聽到這里忽然插話,激動地問道:“我……我可以看看尸體嗎?”

        “這……恐怕不妥,尸體泡過水,已經(jīng)發(fā)出了尸臭,外表也開始腐爛了,實在不宜瞻仰?!弊〕终f的含蓄,但阿全還是堅持。

        “請讓我看看她,她……是我媽媽,我這次回來奎縣,就是想要看看我的媽媽?!卑⑷p手握著拳頭說。

        住持的表情微變,看不出是同情還是為難,許久才又開口:“好吧,但……希望你能明白,一具尸體可以換來奎縣一年的平安,所以你只能看,千萬別把她帶走,否則奎縣明年只怕會……”

        “我懂,我不會去動尸體,我也沒想過要帶走她,我只是想要看一眼,以盡為人子的孝道。”阿全說道。

        住持總算同意,對外頭喚了一聲:“青竹,晚一點帶他們前去絲房吧,然后安排他們回廂房休息?!?/p>

        “是?!蓖忸^傳來回應。

        住持說完,又轉(zhuǎn)頭正色對我們說:“請三位安心住下,直到你們的船來?!?/p>

        “感謝住持,阿彌陀佛?!蔽译p手合十地說道,誠心地向她道謝。

        阿月和阿全跟著我的動作,向住持道過晚安后,我們便下了床鋪,穿上鞋子退出房間。

        來到外頭,那名叫作青竹的尼姑立刻帶著我們前往附近的廂房,她幫我們每人各自安排了一間房。房間都不大,里面簡單的只有一席床、兩張桌椅。

        看里頭的擺設,我大概可以推測出這里原先不是客房,而是隨著歲月的流逝,年老的尼姑們一個個死去,所留下的空房間。

        我們將行囊擱下,隨后又跟著尼姑前往擺放阿全媽媽的絲房。

        絲房的位置不在后院,我們重新穿過了二殿、大殿,回到了前院,原來絲房就在大殿旁邊,看外觀就像是一處倉庫,只是這處倉庫沒有窗,只有一道深鎖的木門。尼姑拿著鑰匙,將上面所系的厚重鎖頭打開,卡啦卡啦的金屬鐵鏈聲音響起,我竟覺得是索命的黑白無常正在靠近。

        我下意識地看向幽黑的陰影處,很快地又將視線收回。

        門鎖啪的一聲開了,尼姑拆下了鎖頭,將門板往內(nèi)一推。室內(nèi)的黑影倒映在地上,像是一潭翻倒的黑水正在溢泄而出,形成不規(guī)則的形狀。

        尼姑對我們交待道:“里面的尸氣重,先讓尸氣散一散,你們再進去?!?/p>

        說完,她接過阿全手上的燈籠,往室內(nèi)一照。里頭只有一張大床,而床上隱約可見一道人影,我嗅見了奎縣地穴里頭那股熟悉的氣味,那是草藥的味道,那種可以除蟲防腐的葉子氣味。我瞇起眼睛看過去,果然看見一層層的綠色葉子覆蓋在尸體上。

        尼姑似乎不打算進去,只想站在門口等我們。我從口袋里拿出手電筒,對她說道:“沒關系,我們有帶燈?!?/p>

        她點了點頭,說道:“可以進去了。”

        我再次升起疑心,就怕進去之后,她會從門外將鎖頭重新鎖上。我看了一眼阿月,對阿月說:“你在門外等我吧,你怕這種東西,就不用進來看了?!?/p>

        阿月有默契地附和道:“好,那我在門口等你們?!?/p>

        阿全的心思已經(jīng)不在我和阿月身上,他沒說話,急急忙忙拿過我的手電筒,直進跑向尸體旁邊。

        此處沒有低溫冷凍尸體,即使上面蓋著防腐的葉子,仍然壓制不住尸水和尸臭味。我一靠近便可聞見一股惡臭,直往我的喉嚨深處鉆去,像是要把我胃里的食物全部摳出來。

        我捂住了鼻子,隨后又聽見一聲不經(jīng)意的滴答響音,原來尸水從床板下方滲了出來,量不多,只有一兩滴,可是敲在夜里卻顯得格外清脆。

        我打了個冷顫,跟著阿全靠近尸體。阿全絲毫不害怕,反而像是非常期待,他徒手掀開了尸體臉部的葉子。這些葉子都還新鮮,呈現(xiàn)著綠意,與尸體死白的皮膚形成反比。

        葉子一被掀開,一張浮腫腐爛的五官立刻躍現(xiàn)眼前,但上頭的泥巴臟污已經(jīng)被卸凈,糾結的頭發(fā)也被梳直,和我們在奎縣看見的模樣儼然不像同一個人,可是阿全卻是一眼就認出了,哇啊一聲哭了出來。

        “媽!媽……”豆大的眼淚自阿全的眼眶落下,他嗚嗚地哭著,雙肩抖動個不停。

        我按住他的肩膀,就怕他一時激動,撲上去抱住尸體。

        我看了一眼尸體,這會兒才完全相信住持所說的話,原來送葬的尸體沒有讓圣湖底下的怪物吃了,而是被運到了綰絲庵的絲房內(nèi)。

        絲房?尸房……一個奇怪的念頭在腦海中成形,朦朧之中似乎暗示著我什么。絲與尸……綰絲庵,挽尸庵……

        第八章 藏在肚里的東西

        看完了尸體,我們被送回廂房內(nèi)休息。躺在單人床上,我的眼睛卻是直直地看著天花板,一會兒又坐起身子,輾轉(zhuǎn)難眠,八成是早上睡的太久,所以晚上就睡不著了。我凝視著桌上的那盞燈,好奇是不是燈油的問題,才會讓火苗所燒出的顏色呈現(xiàn)幽幽青光。

        發(fā)呆之際,我的房門被輕輕地敲響。

        扣、扣兩聲響起,我立刻繃起神經(jīng)問道:“哪位?”

        “老大,是我?!卑⒃碌穆曇魝髁诉M來。

        我一聽是他,馬上前去幫他開門。只見阿月一人鬼祟地站在門口,左右張望了一陣之后,才把我往屋內(nèi)推,他同時也鉆了進來,小心地將房門扣上,然后對我說:“老大,我想到你房間睡?!?/p>

        “怎么了?”我疑惑地問他,心想著是不是他看見了什么,還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奇怪的事?

        “怕鬼。”阿月傻笑著,一邊搔著自己的后腦。

        “這里是廟,你還怕什么鬼?”我失笑地看著他,但沒有把他趕出去。

        他爬上了我的床鋪,抖了抖床上那席厚重的被子,一面對我說道:“這里怪陰森的,雖然是廟,但怎么更像是鬼屋。唉,我也不會講,大概是因為有提供停尸的服務吧,一想到我們和尸體睡在同個圍墻內(nèi),心里就有疙瘩?!?/p>

        “你想睡了嗎?”我對著鉆進被單里的阿月問道。

        阿月露出一顆頭,搖了一搖說:“說真的,睡不著,但不睡也不知道要干嘛?!?/p>

        “嗯,我也是?!蔽艺f完,順手撥了撥手腕上的佛珠,不料,我才剛念佛號,啪啦的一聲,佛珠竟然斷了,珠子嘩啦嘩啦地墜了滿地都是,在地上滾來滾去……

        我看了嚇了一跳,連忙蹲下身子去撿,阿月也愣住了,迅速地蹲下來幫我找珠子。

        這不是個好預兆,珠子怎么會忽然斷了?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只有阿月的嘀咕在耳際回繞:“糟了、糟了,這是不是在暗示我們什么?佛珠斷了是兇兆吧!”

        我回過神來,捏著手中的斷珠說道:“東西本來就會壞,平常心看待吧?!?/p>

        我不知道自己這話是在安撫阿月,還是在說服自己……一時之間,手中的珠子像是火炭似的灼熱,讓我差點握不住它。

        阿月幫我撿回了所有的珠子,數(shù)了一數(shù),量是對了,但這里沒有針線,根本沒辦法串回原狀,我只好將這些珠子往行李袋內(nèi)一塞,眼不見為凈,心里才不會難受,可是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仍是在心口烙下了印記。

        我和阿月坐在床鋪上,這下子真的連眼皮也閉不上了,兩人心事重重地對望著。

        良久時間過后,阿月才開口對我說:“我覺得……阿全怪怪的。”

        “怎么說?”我問他。其實我也感覺出阿全的不對勁了,只是想要聽聽阿月的說法。

        “他似乎很相信這里的尼姑,看尼姑的眼神比看我們還要敬仰。”阿月說。

        “嗯,短短一晚的時間,竟能讓阿全這么相信她們,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唉?!蔽覈@了一口氣,有個奇怪的想法在心里浮現(xiàn),阿全會不會到時候不跟我們走了,反而想留在這里出家?雖然這里是尼姑庵,但也不無可能收個男人當打雜。

        “老大,你覺得這里可疑嗎?”阿月問我。

        我搖頭說:“不知道,但妖怪應該沒這么老的,恐怖片中的女鬼不是個個美麗妖媚嗎,但看這里的尼姑……皮膚皺、臉也不美,倒是不像妖怪?!?/p>

        “就算不是妖怪,也不能確定就是好人,對吧?”阿月又說。

        “你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我反問他。

        “沒有,可能要等天亮,再觀察一下庵里面的情況才會有結論?!卑⒃抡f。

        “嗯。”我心不在焉地點頭,思緒隨著燭光飄向了窗外,一切都只能等到天亮再盤算,天一亮,我們就可以睜大眼睛觀察這里,一切妖魔也都會現(xiàn)出原形,可是現(xiàn)在怕的不是妖魔,而是不安好心的惡人。

        大概是沒了話題太過沉悶,也可能是體力的透支使然,我和阿月竟然睡著了,沒等到天亮便昏昏沉沉地墜入了夢鄉(xiāng)。

        睡夢之中,四周全是黑暗,我的手腳變的無力,身子卻是輕盈得像飄在半空,仿佛全身的重量都不見了,一切似真似幻,無從分辨……

        直到臉上爬過一陣搔癢的觸感,我才從虛無中被拉回了現(xiàn)實,下意識地,我伸手撥了撥臉上的異物,幾根像是頭發(fā)的細絲被我撥掉了,我也悠悠地醒了過來,待我睜開眼皮時,桌上的燭火已經(jīng)熄滅,徒留一室的黑暗無聲。

        “??!”我?guī)缀跏潜惑@醒,嚇了一跳地彈坐起身,下意識摸索著左右的環(huán)境,一會兒便撞到睡在旁邊的阿月。

        阿月被我一搖,叫了一聲:“怎么回事?”

        “火熄了?!蔽艺f。

        “老大,你把手電筒放哪?”阿月鎮(zhèn)定地問我。

        “在這。”我伸手一掏,馬上將手電筒握在手中,我打開開關,照著四周。我們依然是在廂房里,房內(nèi)沒有什么異狀,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燭火熄了。

        “怎么還沒天亮?”阿月問了一聲,走向房門口,將房門推開。月光照了進來,讓房內(nèi)亮了許多。

        我抬起手腕看表,也覺得睡了頗久,可是外頭竟然還是黑夜,絲毫沒有清晨的陽光露出:“六點?”

        我訝異地叫出聲,直覺反應是手表壞了。

        阿月聽見我的聲音,也看向自己的表:“怎么會這樣?真的是六點!”

        我的頭皮一陣發(fā)麻,現(xiàn)在的六點究竟是清晨的六點,還是晚上的十八點?不管是哪一個,都叫人無法接受。我們睡了一天一夜?還是……這里的白天并不會有陽光?我被眼前的事情所震懾,一時竟忘了要呼吸,直到胸腔發(fā)疼,我才連忙大口喘氣。

        我按下手表的日期功能,腦袋再次受到?jīng)_擊,原來我們不止睡了一天一夜──

        還剩下七天,船就來了。

        我們竟然睡了兩天兩夜,這太不合常理了!即使我們再怎么累,也不可能一睡就睡了兩天兩夜,除非……我們被下了迷藥。意會到這一點,我連忙沖出房間,來到后院里頭,我赤腳踩在冰涼的地面,石子尖尖刺刺地扎著腳底板,但我的腦海只里剩下一個念頭——對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老大?”阿月困惑地看著我,被我突兀的舉動嚇到。

        我抹了一把臉,對阿月說:“我們睡了兩天兩夜,所以燈火才會熄了……”

        “怎么可能,我們睡了這么久?”阿月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我用力點頭,惶恐地望著四周,四周的景物沒變,就像是睡前那般。正當我們兩人心慌之際,隔壁的房門忽然被打開。

        “你們醒了?”阿全從房內(nèi)走了出來,站在房門口看著我們。

        他的模樣鎮(zhèn)定,一點都不像我和阿月這般慌亂。

        我們兩人也回視著阿全,他已經(jīng)穿上了不同的衣服,那是一襲干凈的舊袈裟。

        “阿全,你……怎么會穿成這樣?”阿月指著阿全問道。

        “你們睡的真久,昨晚怎么叫你們都叫不醒,既然醒了,就一起吃晚飯吧。”阿全沒有回答我們的問題,笑著自說自話。

        睡的太久導致我的頭腦有些脹痛,我按著額頭,又問阿全:“阿全,你還好嗎?”

        “沒事,我很好。走吧,我們?nèi)コ燥垺!卑⑷f著,轉(zhuǎn)身便往大殿走去,走了兩步見我們沒有跟上,于是又停下身子對我們招了招手。

        他的從容態(tài)度反而叫我無法適應,我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阿全,那么的自在與自信,仿佛這里就是他的歸依。他像是回到自己的家里,表現(xiàn)出一派輕松自得,沒有和我們初遇時的生澀害羞,也沒了那份膽怯。

        是什么改變了他,或者他已經(jīng)不是他了?我欲言又止,本來想向他問些什么,但話到喉頭卻又吞了進去,因為我不知道該怎么開頭,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問題出在哪里。

        “好?!蔽尹c了點頭,帶著阿月跟著他走。

        我們走向了大殿,但剛進入二殿,便看見十多名尼姑已經(jīng)在吃晚餐。本來空曠的二殿不知何時多了一張長桌,尼姑們分成兩排對坐,長桌上擺著一人一份的素菜,而住持也在,住持仍然沒有睜開眼睛,卻靠著聲音聽出我們來了,她笑著說道:“你們也來了,一起用餐吧?!?/p>

        說罷,那名叫青竹的尼姑便過來安排我們坐下,我環(huán)視了一圈在場的尼姑們,全部都是生面孔,她們一點也不在意我們的到來,甚至沒有多看我們一眼,個個都低著頭,看著自己身前的素菜,好像是在等著住持發(fā)話。

        殿內(nèi)的燭光昏暗,我和阿月依著青竹的指示坐了下來,一會兒,她便端了兩盤菜來給我們,我們不敢動筷,學著大家的姿勢正襟危坐。

        阿全轉(zhuǎn)頭看著我們,輕聲說道:“放輕松。”

        他似乎很熟悉這里吃飯的流程,對于這樣的場合一點也不緊張,我和阿月對他點頭,但他其實也是我們的壓力來源之一。

        青竹為我們擺好了碗筷,便坐到了住持的身邊。

        住持待她坐好了,才發(fā)話:“動筷吧。”

        說完,眾人不約而同地拿起筷子吃飯,一切都在無聲中進行,沒有人說話,就連筷子不小心敲到碗盤的雜音都很少。

        我沒什么食欲,卻又怕被誤會是嫌棄菜色不好,所以勉強地拿起筷子吃了幾口。這里的晚餐沒有飯或饅頭等主食,只是幾碟簡單的野菜,配上半塊拳頭大的地瓜。

        我夾著青菜,忽然覺得筷子上似乎沾了什么,導致我的手指一片粘膩,我松開了手指,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面什么也沒有,筷子也是干凈的,可是我手指互相搓了一下,還是可以感覺到有異物,就像是不小心摸到了膠水一類的東西,皮膚感到不舒服。我隨手在褲子上擦了一下,這才又繼續(xù)吃飯。

        昏暗的燈光,沒有對談的進食,餐桌上只能聽見窸窸窣窣的咀嚼聲,這樣的氛圍叫人難以放松,加上我的全副精神都在觀察這群尼姑,因此一頓飯都還沒吃完,胃部已經(jīng)感到一陣消化不良的難受。

        晚餐后,值班的尼姑忙著收拾碗盤,我們則是又被請回房間去休息。我和阿月沒辦法,只好在阿全的又推又拉之下,再次折返回房間。

        阿全知道我們房內(nèi)的蠟燭沒了,特意又幫我們拿了一根,然后跟著我們進入房間。

        蠟燭在他的點燃下,重新照亮室內(nèi)。阿全沒有回去自己的房間,而是想要長談般地爬上了我的床鋪。

        阿月把門掩上,和我坐到阿全的對面,由我先開口說話:“你有話要告訴我們?”

        阿全未作隱瞞地點頭,直直地看著我和阿月,深吸了口氣才說:“這兩天,在你們睡覺的時候,我和住持談了很多,也想了很多?!?/p>

        “你不是想要出家吧?”阿月低呼一聲。

        阿全搖了搖頭,嚴肅地說:“不,我不是想要出家,但……請你們原諒,我想要回奎縣?!?/p>

        “什么?”我張大了嘴巴,又問了一次,“你確定嗎?”

        “對,我想要回去奎縣?!卑⑷闳稽c頭,“一直以來,我們都以為水祭是個惡習,為了這個傳統(tǒng),犧牲了許多人的性命,包括了我的母親,所以我才會那么厭惡奎縣,也對村長懷著恨意,可是……”

        “可是什么?”我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我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他現(xiàn)在竟然又要回去?

        “可是,我想錯了,我一開始就誤會了,村長是不得已的,總要有一個人出來當壞人,舉行水祭的儀式,村長就是這樣的角色。而當年的我本來應該要犧牲,保全奎縣一年的平安,但是我逃走了,所以變成我的母親犧牲。我不應該做個逃兵、懦夫,我應該要回去,和奎縣共存亡,這樣才是奎縣的子民。我們的祖靈沒有投胎,仍在圣湖底下保護著我們,我也不應該拋棄奎縣的村民,我得回去,我必須要回去!”阿全的眼中有著堅定與瘋狂,盡管他說的條條有理,但我還是看得出來──他瘋了。

        我不清楚住持究竟和阿全談了什么,可是阿全已經(jīng)被洗腦,任誰也無法勸動他了。我愣了一愣,半晌才開口:“好,你要回去是想落葉歸根,我不會阻攔你,可是我需要你幫忙最后一件事?!?/p>

        阿全點頭問我:“老大,你說吧。”

        “你得先見過店家老板,就是當時救了你的人,不然,我對他不好交待,你見過他之后,向他道別,說明你的心意,也讓他知道你是平安的、不是被害的,到時候都交待清楚了,你再回去奎縣,別讓我難做人?!蔽艺f。

        阿全聽完,遲疑了片刻才說話:“好吧,我會和他說清楚,說明不是因為你們兩人的原因,而是我自己想通了,不能為了自己的茍活,就不管奎縣其他居民的生死?!?/p>

        “嗯?!蔽尹c了點頭,不再說話。

        阿全把想說的話說完了,他又打量了我們一眼,似乎不懂我和阿月為什么沒有阻止他,不過這正是他所希望的結果,因此他也沒有再多問一句,只是和我們互道了一聲晚安后,便退出了房間。

        阿月看著阿全出去,他從頭到尾都抿著嘴唇,一臉沉重的表情。

        “他去睡了?!蔽覍Π⒃抡f。

        阿月皺了皺眉頭,終于開口:“他是想回去犧牲自己嗎?”

        “九成是這樣,我聽起來就是這個意思?!蔽艺f。

        “他想為了奎縣而死?”阿月又問我。

        “嗯,犧牲小我,成全大我,似乎就是他所想要的慷慨赴義?!蔽艺f。

        阿月躺了下來,雙手枕著后腦,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這里真的很奇怪,連阿全都變得奇怪。”

        我沒有搭腔,躺到阿月的身邊,跟著他一同看向天花板,可躺下沒多久,我就覺得脖子旁有東西在搔著,可是伸手去摸,卻又什么都沒有摸到。

        我蹭了一下手指,又是那股粘膩的觸感。我連忙坐起身子,檢查了一下床鋪,上面并沒有異狀。

        “找什么?”阿月翻身看我,學著我的動作去摸床板。

        “是……蜘蛛絲?”我的手指纏上了一根細絲,那片細絲就掛在枕頭和墻壁上。

        “怎么會有蜘蛛絲?我們前天睡前沒有呀,不會是在我們睡覺的時候,結出的網(wǎng)吧?”阿月嚇了一跳,動作夸張地抖了抖枕頭和被子,就怕蜘蛛藏在里面。

        他一邊忙著,我一邊陷入沉思,終于,我懂了奇怪在哪了……奎縣里的蟲鳴鳥叫到了這里就全部不見了,沒有夜鳥的叫聲、沒有蟲鳴的……

        又一夜過去,再六天,船就會來了。

        我醒了過來,卻沒有立刻睜開眼睛,而是假寢地閉著眼皮去傾聽左右,幾分鐘的時間過去,周圍仍然安靜得不可思議,到底蟲子和夜鳥都去哪了?被鬼吃了,還是讓湖底的怪物抓走了?我一陣地心煩,眉頭不自覺地攢緊,仿佛陷入了無底的泥沼,眼耳全都讓污泥給封住,無法接觸到這個世界。

        想到這里,我的胸口忽然一緊,我連忙將眼睛睜開,瞪大了眼珠子去看天花板。燭火沒有熄滅,卻被從窗縫擠進來的夜風吹得左右搖晃,拉出鬼魅一般的重重黑影。

        有光……見到光亮,我便稍稍的安心了。平復情緒之后,我才緩緩從床上坐起身子,正當我起身到一半,赫然看見數(shù)十只赤紅色的蜘蛛在被單上,每一只都是十元硬幣大小,仿佛幾十顆被掏出眼眶的眼珠子,正在被子上滾動。

        “哇!”我大叫一聲,身子竄過一陣戰(zhàn)栗,我整個人像是被電到似的跳了起來,下意識地撥著衣服,就怕蜘蛛跑到我的身上。

        我的大動作嚇到了這些蜘蛛,它們涮的一下子往四周散開,有的鉆進被窩、有的爬上墻壁,我的視線跟著它們的身影移動,這才發(fā)現(xiàn)滿室都是蜘蛛!地板、墻面、枕頭、桌上……就連阿月的臉也爬上了一只。

        阿月睜開眼睛看我,起初還是一臉的困惑,隨后眼珠子越瞪越大,嘴巴忽地大叫一聲:“??!”他彈起身子,卻一個沒站穩(wěn),整個人摔倒在地上,啪的一聲壓死了數(shù)只蜘蛛。

        蜘蛛沒有向我們圍攻過來,而是嚇得四處奔逃,它們往龜裂的墻縫里面擠去,不到三分鐘便不見蹤跡了。

        它們來的突然、去的也飛快,我的心臟還在狂跳著,像是要蹦出來似的,它們就已經(jīng)消失了。

        “怎、怎么回事?老大,那些是蜘蛛嗎?”阿月從地上撐起上半身,一邊揉著撞到地板的手肘,一邊驚魂未定地問我。

        “嗯,是……是從墻縫鉆出來的吧?!蔽已手谒?,虛弱地回應阿月。我看著墻縫,卻沒有勇氣再靠近一步。

        許久后,待我們冷靜下來,我們兩人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檢查室內(nèi)環(huán)境,今晚的蜘蛛網(wǎng)更多了,比昨晚結的還要多,一眼就可以發(fā)現(xiàn)桌角和枕頭旁,都有一張張白色的蜘蛛網(wǎng)。

        “太可怕了,我沒有辦法再睡了?!卑⒃?lián)u著頭,然后抬起手腕看表,“我們又睡了一天嗎,怎么外面又是黑夜?”

        我看向手表上的日期顯示,確定又過了一天,這太不正常了。我走向房門口,猶豫了一下才推開房門,外頭寂靜一片,只有從各個廂房透出的青光映照在白色的窗紙上。

        已經(jīng)晚上九點了,尼姑們恐怕早就吃完了晚餐,回房去睡了。怎么沒人來叫我們?難道,我們就和她們昨天說的一樣,一睡就叫不醒嗎?

        我的腦袋有些暈眩,腳步虛浮像是隨時會跌倒,我抓著阿月的肩膀,拉著他進入房間,小聲地說道:“會不會……我們被下藥了?”

        “安眠藥嗎?所以一睡不醒……”阿月的喉節(jié)上下滑動,他被我的假設嚇到,顫抖著嘴唇說,“我們快走、快走吧,我覺得這里太奇怪了?!?/p>

        “那阿全怎么辦?”我問阿月。

        阿月完全忘了阿全的存在,他呆滯了,木然地看著我。

        “叫上他一起走,還是要拋下他?”我問阿月,將選擇權交給他。

        阿月結結巴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片刻才說:“我們先去看看情況再決定,阿全這兩天不太正常,要是真的不行,我們也只能拋下他。”

        “好?!蔽乙豢趹?,隨后打開房門,探頭看了一下外面,確定沒有其他人之后,我才和阿月鉆出房來,低著身子沿著墻壁來到阿全的廂房外頭。

        我聽了一下里頭的動靜,有著輕微的聲響。床板吱吱嘎嘎的叫著,說明阿全應該還沒有睡著。我們不敢冒然進去,像作賊似的先用口水沾濕手指,再用手指戳向窗紙。

        窗紙被手指上的口水濡濕,一下子就破了個小洞。我偷偷往里頭看去,幽幽的青光下,可以看見阿全的床上不止一人。

        他像是死去般熟睡,一動不動地平躺在床上。而他的腰際跨坐著一名尼姑,以曖昧的姿勢俯身看著阿全,望著這一幕,我的血液頓時往頭上沖,赤紅著一張臉,不知道要不要回避。

        對方是尼姑呀!怎么會跨坐在阿全的腰上?我屏住氣息,打算再觀察一陣。

        這會兒我看清楚了,那尼姑不是青竹也不是住持,而是另一名三十多歲的中年女人,我對她沒什么印象,也許曾在吃飯時見過一面,但我并不確定。

        那尼姑緩慢地俯身,直到和阿全的臉只距離十公分左右,她才停下動作,可隨后卻是伸出了血紅的舌頭,探向阿全的嘴唇。

        我張大了眼睛,難以想像尼姑竟也有色欲,更加難以接受的是阿全居然不反抗!或者阿全早就昏迷過去了?我的腦袋亂成一片,思考之際,尼姑的舌頭越吐越長……她的頭不動,只有舌頭像是靈蛇似的,那根舌頭越拉越長,我的頭皮瞬間發(fā)麻,因為那條舌頭足足有十幾公分長!舌頭觸到了阿全的嘴唇,輕松地挑開了兩瓣嘴唇,毫無阻隔地鉆進了阿全的嘴巴。

        不可能的,那絕對不會是人類的舌頭!

        我在傻眼之際,馬步一個沒蹲穩(wěn),整個人往后跌去……幸好有阿月快一步地扶住我,他驚訝地望著我,下意識想要透過紙窗的洞口,去看阿全房間發(fā)生了什么事,卻被我拉住了手臂。

        我朝著阿月?lián)u頭,不讓他去看,拉著他往我們的房間連滾帶爬地逃去。

        我受到的沖擊不小,就連回到了房里,心臟還是狂跳不止。

        阿月不解地看著我,我的腦袋卻是一片空白,不曉得該怎么向他解釋阿全房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半晌,我握著阿月的手說:“快收拾東西,我們立刻離開這里?!?/p>

        阿月沒有多問細節(jié),立即收拾好行囊,和我一同趁著夜深人靜之際,跑向后院的圍墻。

        我們顧不得太多,一心想要逃離這里,來到了圍墻之下。我們將行囊往外一拋,隨后翻過圍墻,跳出綰絲庵。

        粗魯?shù)膭幼?,讓我未落地就拉斷了兩根樹枝。樹枝一斷,我的手臂頓時失去了支撐,整個人以屁股著地的姿勢摔到地上。阿月一下子也跳了出來,他拉起我,便頭也不回地帶著我往前沖。

        來到了外頭,我們甚至不敢回頭,一個勁地向山下夜奔而去。

        隨著和綰絲庵的距離拉遠,鳥叫蟲鳴的嘈雜聲音總算回到耳際……聽著這些自然的嘈雜,我才感到心里頭踏實一些,這才是真實的世界。

        從綰絲庵逃出來之后,我和阿月又一次感到彷徨無助,因為我們不敢回去先前扎營的地方,阿全知道那里,如果他也變成妖怪的話,一定會帶著那群奇怪的尼姑前去圍捕我們。

        我捂著臉,只希望天亮快點來臨。

        “老大,到底阿全的房內(nèi)發(fā)生了什么事?”阿月臉色蒼白地問我。

        “有個尼姑,跨在阿全的身上,吐著蛇信一般的舌頭,那舌頭腥紅得嚇人,足足有十幾公分長,我眼睜睜看著那根舌頭伸進阿全的嘴里,也許……是在吸取阿全的精氣吧,阿全像是死了、也有可能是昏迷,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要是我們不逃的話,可能晚點就輪到我們被吸走精氣了?!蔽艺f。

        阿月聽得目瞪口呆,一會兒才說:“不對,我們這兩天睡了這么久,有可能早就被吸過精氣了,她們沒有殺死我們,是打算每晚都慢慢地吸食我們的精氣?!?/p>

        “不知道,太可怕了,那群尼姑不是人?!蔽覔u著頭,不愿再去多回想阿全房內(nèi)的景象。

        “那阿全怎么辦?”阿月又問我。

        “別問我了,難不成你還想再回去?”我反問阿月。

        阿月也無言了,安靜地坐在我身邊。我們就這么躲在幽黑的夜里,不敢點火、不敢打開手電筒,兩人瑟縮著身子等待天亮。

        我將手表的鬧鐘定時在早上六點,如此一來,就算我們睡過頭了,也有鬧鐘叫醒我們。

        時間過的緩慢,慢得像是凝結了似的。

        總算,我們等到了天光泛白。像是一層黑布抖然被揭開,我們的視線一亮,精神也抖擻了不少。

        “老大,天……天亮了。”阿月開口說道,他的聲音干啞得像是布帛被撕裂似的,我的嘴巴也是一陣地渴。

        我摸著行囊里的水壺,里面只剩下不到一半的水,我喝了一口,把剩下的遞給阿月。

        清晨的陽光讓我振作起來,我畢竟不是那么冷酷無情的人,經(jīng)過一夜的休息琢磨,心里也有了一點底,我對阿月說道:“我們回綰絲庵去看看。”

        “回去?”阿月嗆了一口,噗的一聲將還沒咽下的水都吐了出來。他一邊抹著嘴巴,一邊問我。

        “嗯,現(xiàn)在是白天,如果對方是鬼的話,白天就不會出來,要是阿全還活著,我們也好趁著這時候把他救出來?!蔽艺f。

        阿月聞言想了一下,用力地點頭說:“好,那我們回去看看。”

        和阿月取得了共識,我們立刻折返回綰絲庵的方向。

        昨天因為驚慌,一路地逃,竟然一逃就跑了兩小時的路程。這次再往回走,不禁有點后悔,早知道別走這么遠。

        我們一邊走,阿月一邊問我:“老大,你覺得那間尼姑庵如果真的有問題的話,那里面的那群尼姑到底是什么?”

        “八成……是蜘蛛精?!蔽艺f。

        “嗯,不然房間里也不會有那么多的蜘蛛,可是……她們還拜拜呢?”阿月的嘴里發(fā)出嘖嘖聲,不解那群妖怪為什么不怕神明。

        我被他這么一問,反射性地想起那尊陶偶,我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怎么了?”阿月見我的反應奇怪,立刻向我追問。

        “你還記得嗎,我們從圣湖底下?lián)斓降奶张?,尼姑們所信奉的那尊女神像──神像的座底,有個八芒星的符號?!蔽艺f。

        阿月的反應極快,馬上回道:“你的意思是……那八芒星可能是蜘蛛網(wǎng)的記號?不對呀,蜘蛛網(wǎng)是八角狀的。”

        “不,是蜘蛛腳的符號,那尊神像沒有雕出女神的足部,有可能……就是以八芒星來暗喻,女神有八只腳!是蜘蛛、蜘蛛是八只腳。”我大喊著說道。

        這么一想,就全部想通了。住持應該沒騙我們,圣湖底下的是奎縣的祖靈,因為阿全是奎縣人,所以那日我們在樹林里面遇到鬼打墻時,我和阿月都被日本兵所追殺,就只有阿全一人安然無恙地躺在神社旁,這不是巧合,而是奎縣的祖靈在守護著阿全。

        而住持所說的,契約關系……奎縣和妖怪達成協(xié)議,每年都會奉上尸體給妖怪,其實這妖怪就是綰絲庵里面化身成尼姑的蜘蛛精!這就是為什么──奎縣水祭送上的尸體會在綰絲庵內(nèi)出現(xiàn),因為尸體本來就是要供給蜘蛛精的。

        我的身子感到一股涼意,血液宛如被冰凍了,叫我不自覺地打起哆嗦。

        阿月也想通了,他喃喃地念道:“《西游記》里的盤絲洞,我們所遇到的綰絲庵……都有個絲字,這樣說可能有些牽強,但……這個絲字,代表的也許不是三千煩惱絲,而是蜘蛛絲。”

        “所以,我們遇上了蜘蛛精!”我說道。

        阿月猛點頭,一會兒又搖了搖頭:“可是她們?yōu)槭裁礇]殺我們?我們在里面睡了那么多晚?!?/p>

        “不知道,我們還是快點回去看看?!卑⒃滤岬膯栴},也是我心中的疑慮,但現(xiàn)在想太多也沒用,沒人會告訴我們真正的答案。

        我們加快了腳步,兩人急急忙忙地趕回綰絲庵。

        我們從山腳下爬回了山腰,來到綰絲庵附近,可是令人發(fā)毛的事情卻再一次發(fā)生,綰絲庵竟然憑空消失了!任憑我和阿月怎么找,就是找不到綰絲庵的蹤影。

        它像是不曾出現(xiàn)過,未留下絲毫的線索,沒有圍墻、沒有女神像、沒有大殿與廂房……有的只是我們印象中那搖曳著青光的燭火。

        “不可能會消失,不可能……”我撥著劉海,按著額頭在原地轉(zhuǎn)圈,但四面八方都沒有綰絲庵的蹤跡,就連一片磚瓦也沒有看見。綰絲庵如同被昨夜的黑暗所吞噬,朝陽初露之際,便隨之灰飛煙滅。

        阿月慌張地在樹林里面來回跑著,流了滿頭的大汗,氣喘吁吁地回到我身邊問道:“老大,我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是這里沒錯,你看……”我指向一棵老樹,那老樹的樹枝被扯斷了兩根,骨折似的垂向地面。而老樹的一旁,還有一處被壓過的痕跡,像是什么重物曾經(jīng)摔在上頭,使得那處的泥巴往下凹陷。

        “是我們昨天跳出來的地方?”阿月走向那棵老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它。

        推算起來,綰絲庵的位置應該就在老樹旁邊,但現(xiàn)在那里卻只剩下一片漫漫荒草。

        阿月木然地撥開草叢,雙眼無神的一步一步跨進去,他依著自己的印象往前走,一會兒停下腳步說:“這里是大殿?!?/p>

        他雙手比劃著大殿的模樣,又舉步往前走,一邊叨叨絮絮地說:“這里是神桌,這里是二殿……”

        我跟了上去,快一步地走在他的前面:“這里是后院,廂房在那邊!”

        我們兩人加快了速度,奔向了住持的房間位置。

        “應該是這里了。”我說道。

        阿月猛一反胃,發(fā)出干嘔的聲音。他的身子往前頂,捂著嘴巴道:“如果房子都是假的,那……那我們那天吃的晚飯,還是飯嗎?”

        被他這么一問,我忽然覺得胃部痙攣,我們吃的八成不是地瓜和素菜,而是一堆蟲子!蟑螂腳、蜈蚣須……“嘔。”我一陣地干嘔,卻只吐出了一攤水。

        “別說了。”我揮著手阻止阿月再往下細想。

        阿月點點頭,不再多話。

        他大步地跨向前,又說:“原來綰絲庵在白天會消失,難怪那群尼姑不讓我們在白天醒來。”

        “在白天消失?”阿月這句話如同敲門磚,扣在我的心扉上?!豆碇尽飞系挠涊d瞬間躍入腦海,我下意識地念道:“山中藏寺,晝伏而夜出,寺中人以骨為食,故名為食骨庵?!?/p>

        越念,我的背脊越發(fā)冰涼。我們找到了──食骨庵,正是這處綰絲庵!

        絲、尸……這兩個諧音字,恐怕不是巧合。阿月也想通了,慘叫了一聲:“食骨庵!我們是到了食骨庵!”

        “別慌,冷靜下來。我們再想想,如果不見的只是廟,那……那阿全會不會還在附近昏睡?”我提出假設,話還沒說完,阿月已經(jīng)在四處找著阿全的身影。

        “阿全!阿全──”他扯著嗓子在草堆里面翻找,一路走向阿全的廂房位置。

        我的腳下被石頭一絆,整個人往前摔倒。砰的一聲,我的上半身撞向一具躺在地上身體,我先是一驚,隨后便驚喜地喊道:“找到了,阿全在這!”

        阿月急忙趕過來幫忙,我們兩人撥開了阿全身邊的雜草,這才看清楚他的模樣。他的臉色一片死白,沒有半點血氣。嘴唇已經(jīng)干裂,身子僵直地平躺在地,模樣讓人無法辨別出是生是死。我和阿月呆住了,剛才的驚喜一眨眼便消失不見。

        我遲疑了一會兒,伸出手指往阿全的鼻下探去,還有呼吸,但已經(jīng)氣若游絲了。

        “還有氣,阿全還活著?!蔽艺f著,立刻將阿全扶起,拍著他的臉頰喚道,“阿全,阿全……”

        阿全悠悠地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我,意識依然模糊。見狀,我對阿月說道:“過來幫忙,我們扶著他離開這。”

        阿月用力點頭,伸手摻過阿全的腋下,和我一起合力將阿全拉起。他身上不見那襲尼姑袍了,只有沾滿沙土的臟衣服。

        我們半拖半拉地帶著阿全離開綰絲庵附近,一刻也不敢多作停留。

        走了一個多小時,我們幾乎是用扛的方式,把阿全帶到了溪邊,喂著他喝下一點水。阿全慢慢地轉(zhuǎn)醒,他緊皺著眉頭,像有什么話想要告訴我似的,卻因為喉嚨太干而無法出聲。

        我們?nèi)俗谙哆叄⒃潞臀叶加蟹N逃過一劫的慶幸與余悸,阿全則是恍恍惚惚的,半個小時過去了還是無法說話,眼珠子時而正常、時而翻白,頗讓人憂心他的健康狀況。

        “啊啊……老大,我怎么會在這里?”阿全終于開口,驚慌失措地望著我和阿月。

        阿月過去安撫他的情緒,將綰絲庵的事情全部告訴阿全。阿全先是不相信,抗拒地說著不可能,但越聽卻越平靜了,逐漸接受了事實。

        好一會兒,他又問我們:“那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

        “等吧,還有五天,船就會來了?!蔽艺f。

        阿全點了點頭,瞇起眼睛看向天際。

        雖然現(xiàn)在平安了,但卻有一件事讓我感到不安,為什么我們沒死?如果她們是蜘蛛精的話,大可以吃了我們,其中究竟還藏著什么秘密是我們所不知道的,或者是我們誤會了什么?

        我沒把心中的疑惑提出,寧愿它是個永遠的謎。

        四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我們在山林里面過著野人一般的生活,靠著溪水、幾塊巧克力活了下來。這四天晚上不敢升營火、入夜也不敢住在同一位置,被迫天天換著地方躲藏,過著比逃難還要艱苦的生活,不過總算熬過了四天四夜,今天……船就會來了。

        我們一早就前往湖邊守候,等著船家老板來接我們。我的衛(wèi)星電話也沒電了,現(xiàn)在真的只能靠店家老板的救援,我們的體力已經(jīng)耗盡,只怕無法再撐下去。

        看著落下的夕陽,我不禁緊張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可是周圍一點聲響都沒有。沒有船的引擎聲、沒有船槳劃過的波濤蕩漾,只有我們?nèi)怂朗卦诤拥揽?,脆弱得像是風中殘燭,沒有再抵抗的力氣,只能眼巴巴地等著、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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