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頓·賈斯特

“你——”警長用手指指向正忙著拂去身上的塵土、扶正帽子的騙人蟲，“你看起來很可疑。”

騙人蟲嚇壞了，拐杖立即從手中滑落，他緊張地回答道：“我向您保證，警長，以我的名譽(yù)發(fā)誓，我只是一個無辜的看客。當(dāng)時我正忙著在市場上看熱鬧，忽然，這個小男孩……”

“啊哈！”都有罪警長打斷了他的話，在小本子上記下了這件事，“和我想的一樣，男孩子們是所有禍?zhǔn)碌母?。?/p>

“對不起，”騙人蟲說，“我沒有說這是因為……”

“閉嘴！”警長挺直了身子，雙眼睜得像銅鈴一般，緊緊瞪著嚇壞了的騙人蟲?！艾F(xiàn)在告訴我，”他對米洛說，“七月二十七日晚上你在哪里？”

“這和今天的事有什么關(guān)系？”米洛問。

“那天是我的生日，這就是關(guān)系所在?！本L一邊說，一邊在筆記本上記下“忘記了我的生日”，然后說，“男孩子總是會忘記別人的生日?！?/p>

“你犯了下列罪行，”他接著說，“你的狗身上的鬧鐘沒有取得使用授權(quán)，你導(dǎo)致了混亂，打翻了小推車，搞破壞，把詞語都壓壞了?！?/p>

“這是誣陷好人！”鬧鐘狗憤怒地咆哮道。

“違法咆哮！”警長一邊對著大狗皺眉頭，一邊在筆記本上寫著，“只有配備吠叫計量器的狗才能吠叫。你準(zhǔn)備好接受懲罰了嗎？”

“只有法官才有處置犯人的權(quán)力！”米洛說，他想起了在學(xué)校的課本上學(xué)到的東西。

“說得好！”警長回答，他摘下大檐帽，穿上了一件黑色的長袍，“我就是法官?！?/p>

接著，法官接連敲了三次法槌，說：“你得在監(jiān)獄里蹲六百萬年。結(jié)案！”然后再次敲了法槌，“跟我走，我要把你帶到地牢里去。”

“只有監(jiān)獄里的看守才有權(quán)力把我關(guān)進(jìn)牢里?！泵茁逵窒肫鹆苏n本里的內(nèi)容。

“說得好！”法官說道，他脫下長袍，拿出一大串鑰匙，“我就是監(jiān)獄的看守?！苯又鸵阉麄儙ё?。

“抬起頭！”騙人蟲喊道，“也許他們會因為你舉止有涵養(yǎng)，給你減一百萬年的刑。”

監(jiān)獄沉重的大門被緩緩?fù)崎_，米洛和鬧鐘狗跟著警長走進(jìn)了一條長長的陰暗的過道，里面偶爾閃現(xiàn)一點蠟燭的光亮。

“看好了，別摔著。”警長沿著陡峭的環(huán)形樓梯朝下走的時候說。

空氣里有一股潮濕的霉味，就像是潮濕的地毯發(fā)出的氣味，樓梯旁邊的石墻黏糊糊的。他們一直朝下走，一直朝下走直到看見另一扇更大更重的門。米洛的臉碰到了蜘蛛網(wǎng)，他全身發(fā)起抖來。

“你會覺得這里的生活很愜意?！本L咯咯笑著說。他拉開門閂，推開咯吱咯吱響的大門：“沒有太多伙伴在這里陪你，但是你可以和巫婆聊天?！?/p>

“巫婆？”米洛的聲音在發(fā)抖。

“是的，她已經(jīng)在這里待了很長時間了?！本L一邊說，一邊朝另一條走廊走去。

幾分鐘過后，他們已經(jīng)穿過了三道門，通過了一座狹窄的天橋，走過兩條通道，邁過一段樓梯，來到了一間小小的牢房門前。

“到了，”警長說，“這里像家一樣，什么都有?！?/p>

門被打開，然后關(guān)上。米洛和鬧鐘狗發(fā)現(xiàn)他們站在一間有著拱形屋頂?shù)睦畏坷?，墻上有兩扇小小的窗戶?/p>

“六百萬年之后再見！”都有罪警長說道。他的腳步聲越來越模糊，最后消失了。

“看起來糟透了，不是嗎，鬧鐘狗？”米洛憂傷地說。鬧鐘狗四處嗅聞，回答道：“確實！”

“我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么。我們沒有國際象棋可以下，也沒有彩筆畫畫?！?/p>

“別擔(dān)心，”鬧鐘狗低吠道，舉起一只爪子安慰米洛，“肯定會有事情干的。你幫我上上弦好嗎？我的秒針已經(jīng)不走了?！?/p>

“你知道嗎，鬧鐘狗，”米洛一邊給它上弦一邊說，“把詞語弄混或者不知道怎么拼寫就會惹來這么多的麻煩。要是哪一天我能出去，一定學(xué)好所有的詞?！?/p>

“你這種想法很值得表揚，年輕人。”牢房角落里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

米洛抬頭看去，驚奇地發(fā)現(xiàn)一個面容慈祥的老婆婆正在灰暗的燈光下安靜地做著針線活。

“您好！”他說。

“你好！”她回答。

“您最好小心點，”米洛善意地提醒道，“我聽說這里有一個巫婆?！?/p>

“我就是那個巫婆?！崩掀牌挪辉谝獾卣f，拉緊身上的披肩。

米洛吃驚地往后一跳，迅速抓住鬧鐘狗，怕它的鬧鐘失控地響起來——他知道巫婆最討厭噪音。

“別害怕，”老婆婆笑著說，“我不是巫婆——我是‘哪個?！保ㄔ谟⑽闹校拔灼拧盬itch與“哪個”which的發(fā)音相似。）

“哦……”米洛不知道說什么好。

“我的名字是‘哪個，不是邪惡的‘巫婆?！彼^續(xù)解釋，“而且我絕對不會傷害你?！?/p>

“什么是‘哪個啊？”米洛問，他松開鬧鐘狗，朝老婆婆走近幾步。

“好吧，我告訴你?！崩掀牌耪f，一只老鼠從她腳下匆匆溜過。“我是國王的姑姑。我一直負(fù)責(zé)為不同的場合挑選合適的詞語。挑出應(yīng)該說的詞，揀出不應(yīng)該說的詞；挑出用于書面語的詞，揀出不應(yīng)該用于書面語的詞。你可以想象一下，我要在成千上萬的詞語中挑選，這可以說是一件最重要而且責(zé)任最重大的工作。我被任命為‘哪個長官，這讓我感到很光榮也很自豪。”

“剛開始，我盡力確保只有最適合以及最恰當(dāng)?shù)脑~語才能夠被使用。這樣所有的事都能用最簡單最清楚的語言說出來，不會浪費任何詞語。我在宮殿和市場貼上了告示，上面寫著：‘簡潔是智慧的好幫手！但是權(quán)力會腐蝕一個人的心靈，很快我就變得越來越小氣，挑選出的詞越來越少，而把更多的詞留給自己。我貼上了新告示，上面寫著：用詞不當(dāng)是傻瓜才會做的事！”

“很快，市場上的貿(mào)易越來越少。人們不再像從前一樣熱心購買詞語，結(jié)果王國的日子越來越艱難，我也變得越來越吝嗇。很快，人們就只剩下很少的詞語，這些詞幾乎不能表達(dá)清楚任何意思。然后我就豎起了新的告示，上面寫著：傻子說話，智者沉默！”

“最后我貼上了另一個更簡潔的告示：沉默是金！所有的交談都停止了。一個詞語都賣不出去，市場關(guān)閉了。人們變得越來越窮，越來越悶悶不樂。國王知道了這件事，勃然大怒，把我投入了地牢。這就是你現(xiàn)在看到的我，一個年老卻越來越睿智的婦人?！?/p>

“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老婆婆繼續(xù)說，“但是他們沒有再任命‘哪個長官，這就是為什么今天人們想用什么詞就用什么詞，說的話別人聽不懂，還覺得自己很聰明。因此你要記住，說得少不好，說得太多更是個大問題?！?/p>

她一說完，就重重地嘆著氣，拍了拍米洛的肩膀，開始重新做起活來。

“您從那時候起就一直被關(guān)在地牢里嗎？”米洛同情地問。

“是的?！崩掀牌烹y過地說，“大多數(shù)人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我，或者認(rèn)為我是一個巫婆，而不是‘哪個。但是這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因為這兩者都很可怕?！?/p>

“我不認(rèn)為您可怕?！泵茁逭f。鬧鐘狗也搖搖尾巴以示贊成。

“非常感謝你?！崩掀牌耪f，“我的名字叫梅麗·柯帕，你可以叫我沒力婆婆，我已經(jīng)不中用了。給，這是一個標(biāo)點符號。”她從裝滿了裹有糖衣的問號、句號、逗號以及感嘆號的籃子里拿出一個給米洛：“這是我每天吃的東西。”

“我出去后，會幫助您的?！泵茁灞ＷC說。

“你真善良！”老婆婆說，“但是唯一能幫我的只有韻律和理性的回歸。”

“什么的回歸？”米洛問。

“韻律和理性?！彼貜?fù)道，“但這是另外一個長長的故事了，你肯定不想聽。”

“我們都很想聽。”鬧鐘狗吠道。

“我們真的很想聽您講?！泵茁逡舱f。于是“哪個”婆婆身體前后搖晃著，將故事娓娓道來。

（選自《神奇的收費亭》，南海出版社）

“哪個”婆婆會給這對小伙伴講述怎樣的精彩故事？他們后來的遭遇又將如何？難道真的要在監(jiān)獄里待上六百萬年？如果你感興趣，就請繼續(xù)閱讀《神奇的收費亭》這本經(jīng)典兒童小說吧。關(guān)于本書的連載就到此結(jié)束，下期，我們將給你帶來更加精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