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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淘金記

        2013-07-21 03:37:18于文勝
        清明 2013年3期
        關鍵詞:淘金小文寡婦

        于文勝

        1

        阿爾泰山有72條溝,溝溝有黃金。這話一點不假。1983—1988年高峰期,整個阿爾泰山據(jù)說有來自全國各地的百萬淘金大軍,這些人被稱為“金客”。我去淘金的錫伯渡,上下10公里的額爾齊斯河兩岸,是72條金溝之一,1985年的整個淘金季就有十萬金客在這里尋求一夜暴富的夢想。當然,我也是其中之一。

        奔涌的額爾齊斯河發(fā)源于阿爾泰山南麓,自富蘊沖出山谷后就一路向西直奔,是我國唯一一條自東向西流入北冰洋的外流河。洶涌的河水從大山里奔出后不僅帶來各種奇異的鵝卵石,還帶來了阿爾泰山里的黃金。當河水進入黑山頭后,有80公里的開闊平坦地段,河水平靜下來,黃金也沉落到兩岸。

        錫伯渡就處于這段平緩河流的中部,又由于河水在這里轉(zhuǎn)了幾個大彎,夾雜在混濁沙泥里的黃金便大多沉落在這一區(qū)域,這里便成了一條富礦區(qū)。但是,我們過去一直生活在金礦上,卻不知道有黃金。

        錫伯渡過去是一個古渡口,河的南面是廣闊的平原地區(qū),河的北面是連綿起伏的阿爾泰山脈,山里草木豐盛,是優(yōu)良的夏季牧場。福??h各牧點的牛羊,每年春季從這渡河上山,秋季又渡河下山,平時南來北往的人車不斷,因而,別看這里僅是十幾戶人家的小連隊,卻一年四季熱鬧非凡。

        當年在阿爾泰山淘金有兩種,一種是在山里開礦碎石洗金,淘得的金子稱為沙金。沙金大多沙粒大小,也有米粒大小,最大個體不過黃豆大小。沙金質(zhì)地較好,色澤純正,含金量高,是上品貨色。但是開采沙金難度大,一要找準礦脈,二要開山炸石挖洞,三要有專門的設備,四是用工多,五是風險大。

        開山淘金是極辛苦極危險的。小的幾十號人,大的上百號人,挖洞的、運料的、碎石的、洗金的,分工明確團體作戰(zhàn)。其中挖礦和運料風險最大,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討飯吃。山洞最大不過兩米高,有的只容人一個人地爬進爬出,把石頭一塊塊釬下來,再一塊塊背出去,稍有不慎就會被砸傷或砸死。

        那年頭好像所有人的命都不值錢,值錢的只是金子。金客們懷揣發(fā)財夢,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有的是全家老小從河南、四川、甘肅、河北、黑龍江等全國各地蜂擁而至,沒人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家在哪里,叫什么名字。在金區(qū)死人事件經(jīng)常發(fā)生,人們早習以為常。據(jù)說有一個礦塌頂一下埋了十幾個人,就直接封洞了事。

        不光是開山礦死人多,在河邊淘金死人也經(jīng)常發(fā)生。因為開山礦難度大,更多人選擇在河邊淘金,但是河邊地盤有限,血拼地盤之戰(zhàn)隨時上演,今天一幫甘肅人打跑了河北人,明天一幫河南人又打跑了甘肅人,后天又不知哪跑來一幫人。有一次當?shù)厝舜驌蒲退赖牡V工,一公里河道里撈出幾具尸體。

        在金區(qū)處理命案的方式很簡單,干活中砸死或淹死的,老板給其家人頂多50克黃金,搶地盤被打死的,工頭和金客湊資每人頂多30克黃金,遇上找不到地址和家人的連錢都省下了,好的用爛木板釘個棺材把人埋了,不好的就直接挖個坑埋了。你知道那時一克黃金多少錢嗎?公價29元,黑市價41元。

        另一種在河床上淘金相對容易,安全多了,幾乎不要什么成本:一個鐵皮卷的三米長的抽水筒、一條木板釘?shù)乃?、一個中間有個圓窩的鐵簸箕,加上一條牛毛氈,兩個人就可開工了。這種在河床沙子里淘出的金形如小麥加工后碾碎的麩皮,所以叫麩皮金。麩皮金成色好,但最后吹金時總有黑沙夾雜,凈度略差些。

        當我12歲離開,17歲懷揣著和所有金客一樣的黃金夢重回到我出生的地方錫伯渡時,一切的一切與我童年的記憶相比都已變得面目全非,家鄉(xiāng)已不是原來的家鄉(xiāng),很少有幾張熟悉的面孔。我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外來金客。我家曾住過的房子擠滿了我從未見過的人且臭氣熏天。

        我到錫伯渡的當天,就聽到大人小孩沸沸揚揚地議論狗頭金的事,個個臉上既興奮又羨慕還有幾分妒嫉。一打聽才知道,前天晚上一對從河北來的年輕夫婦,晚上一起到離地窩子不遠的小河汊子解手,男的順手摸了個石頭擦屁股又一揚手扔進水里,女的發(fā)現(xiàn)男人擦屁股的石頭落進水里后,在月光下閃閃發(fā)光。女人問男人你擦屁股的石頭怎么會發(fā)光呢?男人打趣說我用金疙瘩擦屁股呢。女人就到水里去撈出那塊石頭,用水洗了洗在月光下仔細一瞧,媽呀,真是一個金疙瘩!小兩口興奮得一夜沒睡,第二天一早拿到金老板那一稱,天哪!半斤多重的狗頭金,當即賣了一萬多元錢,工具衣服啥都不要了,當天就往老家趕了。

        在當時一萬多塊錢可不是小數(shù)字,一個縣級干部一年工資也不過兩千元。萬元戶是多少人的夢想。竟有人擦屁股擦出了萬元戶!大家興奮議論的另一個原因是狗頭金鼓舞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希望,仿佛發(fā)財?shù)膲粝腭R上就要實現(xiàn)。整個錫伯渡乃至整個金溝的人都興奮著,當然也包括我。

        2

        當我像一個浪跡在外的游子回到生育我的家鄉(xiāng)時,我既激動又傷感甚至很失落。家鄉(xiāng)不僅沒有任何歡迎孩子回家的樣子,連一張能放下我被褥的地方都沒有。幸虧一個過去和我家關系不錯又在困難時期得到過我家?guī)椭睦辖馐樟袅宋?,讓我在一間泥坯小房里用土塊和木板搭了張床,開始了我的淘金生活。

        老解叔不僅收留了我而且成了我的老板。老解叔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個神秘人物,他不是連隊的正式職工,好像是突然有一天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找了間破房子住下來就不走了,慢慢就成了這連隊的編外一員。沒人知道他是從哪來的,干什么來的,為什么孤身一人,他到底有沒有老婆孩子,家到底在哪?反正老解叔來了。

        老解叔曾經(jīng)在連隊被熱議了很久,有人說他在口里鬧了命案逃出來的,有人說他從南疆來的,后來有人斷言他是蘇聯(lián)特務來搞偵察的,說不定咱這兒有什么可以造原子彈的寶礦等等。據(jù)說連隊指導員把老解叔審問過兩回,結(jié)論是他是昌吉某公社的,家里太窮老婆帶著女兒跟人跑東北去了,他就來錫伯渡混口飯吃。

        連隊的人開始同情老解叔了,有人給他送了舊家具,有人給他點苞谷面、大白菜什么的,我們家經(jīng)常接濟他口糧清油,日子久了有人還想把連隊的丁寡婦介紹他當老婆。老解叔沒有再娶,他總是一個人天不亮就出去,中午回來,下午幫連隊干點活兒。據(jù)說有人跟蹤過他,知道他每天都到河灘上去篩沙子不知干什么用。

        聽我爸說,有天大早他到河里去釣魚,看到老解叔在一個小島子的河灘上,用一張牛氈在河里沖頭天篩的沙子,然后把最后留下的黑黑的沙子收集起來。老解叔給我爸說那黑沙是鐵沙,他淘鐵沙是要賣給烏市的鋼廠換點錢。我爸說這老解腦子有毛病了,靠淘鐵沙能賣幾個錢???還不如添片網(wǎng)打魚賣呢。但老解依舊淘沙。

        老解叔寡言少語,很少主動與人說話串門什么的,也從不讓人進他屋子。我家離開那年,連隊的八卦新聞笑傳:有天晚上丁寡婦憋不住了跑到老解叔屋里,看到他滿屋子都是怪石頭和一袋袋黑沙子。完事后老解叔送給丁寡婦一小袋黑沙子,還讓她留給后人用,氣得丁寡婦出門就扔到臭水溝里去了,再也不睬老解叔了。

        老解叔現(xiàn)在是錫伯渡最大的金老板,有四五個淘金面,手下雇了六七十號金客,在整個額爾齊斯河淘金區(qū)他鼎鼎有名。我被安排在離連隊最近的淘金面上,工錢每天8塊錢管吃管住。我們面上10個人,我和工頭工錢一樣多,其他人每天6塊錢,早上6點半吃飯,7點出工,晚上9點收工吃飯,然后是打牌、吹牛、找野雞、放屁、打呼嚕睡覺。

        雖然老解是大老板了,但他看起來還是有良心的。因為我們家過去對他有所幫助,所以我不僅工錢高而且工作也最輕松。我專門負責每隔十幾分鐘把水槽里沾滿黑沙的牛毛氈取下,換上另一塊氈,取下的氈在一個裝滿水的長鐵盆里反復抖洗,把黑沙全部抖到鐵盆里。這是淘金過程中很重要的環(huán)節(jié),必須是親信才能干。

        當全連人和我一樣知道這黑沙是怎么一回事時,老解已干了十幾年了。全連人守著金礦被老解蒙了十幾年。有人說老解真不是個東西,不早點把秘密告訴我們,大家一起發(fā)財;有人說老解賊精明,挖了十幾年的寶沒走露一點風聲;有人說老解肯定是萬元戶了,旁人說你懂個屁,那姓解的至少百萬。

        據(jù)說當丁寡婦知道了當年老解送給她的是什么寶貝后,后悔地哭了三天三夜,把那個臭水溝翻了幾遍也沒找到那袋黑沙。她不死心,連著幾個晚上半夜去敲老解的門,老解根本就不睬她。

        丁寡婦是個倔犟的女人。30歲出頭那年額河發(fā)大水,防洪堤眼看著要決口,她丈夫在連隊那次抗洪搶險中被一個大浪卷走,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從此她拉扯著比我大兩歲的女兒清苦地過活計??蠢辖獠徊亲约?,她一個人跑到三十里外的牧業(yè)三隊,買了個大牛頭背回來,又燙又洗弄干凈了給老解送去,外加兩瓶額河特曲。

        老解吃了牛頭喝了酒還是不讓丁寡婦進門。丁寡婦就有事沒事往老解工地跑,一會幫著做飯,一會幫著挑沙,可老解就是不讓丁寡婦進門。終于有一天丁寡婦火了,當著一幫男人的面脫了上衣,抖著兩個大白乳房指著老解大罵:狗日的不是東西,大家看老娘把奶罩都賣了給他買酒喝,他狗日的就是個石頭也該焐熱了啊。

        丁寡婦這一著還真管用,老解雖然還是不讓她進門,但把淘金的絕招教給她了,還送她一個淘金面。從此丁寡婦也當上了金老板,日子眼見著紅火起來了。丁寡婦人長得雖不算漂亮,但三十多歲豐韻猶存,加上人一有錢精神爽,三分長相七分打扮,一下成連里大美人了,圍了一圈男人討她歡喜,可她除了老解,別人一個看不上。

        關于老解為什么不再讓丁寡婦進屋有好幾種說法,一種是丁寡婦太勢利,老解怕染上脫不了身。一種是說老解家里老婆長得美著呢,他壓根看不上丁寡婦。還有一種被大多數(shù)人認可的說法是哪有不吃腥的貓,丁寡婦送上門人家都不要是因為她邪氣,老解迷信,怕她再鬧沖了財氣。不過進不進門已不重要了。

        丁寡婦邪氣的說法在連里盛傳已久,是不是迷信咱不說,但有幾件怪事確是真的。當年她丈夫被水浪卷走后,全連人打撈尋找了一個月也不見人影,后來洪水退了,有人在河邊樹林里看到一只頭像馬、身像驢、尾巴像牛、尾頭上還長了一對鹿角的怪物,怪物的一個角上頂了個掛著毛主席像章的黃軍帽,那帽正是丁寡婦丈夫的。

        如果不是那個人從怪物那里弄回了那頂帽子,沒人會相信他的話。那帽子不僅一點不像被水淹過,而且展展的像丁寡婦丈夫那天剛戴上一樣。丁寡婦拿著帽子吵著連長派了十幾個壯漢在發(fā)現(xiàn)帽子的地方上下十里沿河找了個遍,什么也沒找到。倒是帽子回來后丁寡婦家就連出怪事,曾一度搞得全連大人小孩夜里不敢出門。

        細心的人一算帽子被怪物送回來的那天正是丁寡婦丈夫被洪水卷走的第49天,也就是民間祭奠死人的七七。那天丁寡婦把帽子放回家后,帶著女兒半下午搭連隊拉面粉的馬車去團部親戚家了。夜深人靜時,突然丁家左右鄰居被哐啷啷摔盆子的聲音驚醒。

        那時兵團連隊都是軍營式的一排排房子,一排五戶,一戶兩間,外加前面一排每戶兩間的小房,丁寡婦家和我們家住一排,她家住中間我家在西頭,是連隊最北邊最后一排。我們一家人也被咣當咣當聲吵醒了,我爸說這是誰家半夜打架摔東西鬧什么瘋???我媽說去看看是誰家勸勸人家別鬧了。我爸一出門驚住了!

        明晃晃的月光下,丁家門前聚了一幫大人小孩嘰嘰喳喳地議論著,有人打著電筒往屋里看門鎖著窗簾拉著,看不見屋里有什么人或東西。聲音不響了,我爸說可能屋里進野貓碰翻東西了,沒啥事大家都回屋休息吧。人們都各自回屋去了。我爸回到家說沒什么,剛滅燈睡下,突然咣當當一聲巨響。

        我爸驚得一下跳起,大喊一聲:哪個熊貨?提個十字鎬把子沖出門去。很快又一幫人圍在丁家門前,我爸說砸開門進去看看誰在鬧騰。幾個大男人提著棍棒打著手電進屋查了個遍,鍋碗盆勺都好好地放在那兒,屋子里干凈整潔得連個蒼蠅也沒看到。幾個大男人約好回家誰也別睡,一有動靜就沖過來。一夜再無聲響。

        丁家夜半盆聲一大早就在連隊鬧得沸沸揚揚,指導員和連長親赴丁家檢查,還專門召開職工大會說要破除迷信崇尚科學。家住連隊最南排的陳姓職工在會上站起來報告說,指導員丁某真的回來了,昨晚看見他在南防洪堤壩上來回走著呢,天快亮時沿著堤壩往西走了。指導員氣得一拍桌子:你他媽再散布謠言關了你!

        后來的事發(fā)生得更邪乎。連里有個林姓木匠看丁寡婦豐盈膚白又沒了丈夫,便經(jīng)常給她家修修家具,悄悄送點羊頭豬下水。時間長了兩人便眉來眼去好似干柴遇上了烈火,烈火澆上了汽油。有天夜深人靜,林木匠趁老婆外出丁家女兒住校未歸之際,悄悄摸上了丁寡婦的床,正要辦事,突然外屋咣當一聲巨響如雷炸頂。

        門外又圍了一群人。林木匠嚇得衣服也沒穿光著身子沖出門,哇哇叫著在眾目睽睽之下捂著麻雀往家跑,眾人哈哈大笑。指導員被叫來和幾個連干部把丁家里里外外檢查一遍,就差沒把丁寡婦扒光了,除了林木匠的褲頭外,沒發(fā)現(xiàn)別的。正準備走時,突然發(fā)現(xiàn)外屋窗臺上一個閃亮的東西,拿起看正是丁某落水時戴的表。

        指導員問丁寡婦這表一直放在窗臺上嗎?丁寡婦仔細看了,說這表老丁一直戴著怎么跑回來了呢?連干部開了一上午會,決定由連里給老丁補開一個追悼會,讓丁寡婦把老丁的所有衣物東西裝進棺材,弄了個衣冠冢正式埋了,還立了個石碑:因公殉職丁××之墓。老丁屬因公殉職,經(jīng)團里批準丁寡婦成了正式職工。

        別小看這正式職工,在當時只要有了兵團正式職工身份就意味著有戶口有工作有口糧有工資有地位,這是多少隨軍家屬的夢想啊!因公殉職人員遺孀不僅可以轉(zhuǎn)正,子女也由國家扶養(yǎng)到18歲,丁寡婦可說是因禍得福。但她最忌別人說這,誰說她罵誰,有人說這是她對男人感情好,有人說呸感情好還把手表藏下了。

        3

        我干活的地方是老解的一號淘金面,在渡口上游一公里左右的大河灣處,是一個較富的礦點,在河灘上隨便,往深里挖三鍬,平均每鍬淘得了二十幾片麩皮金。這樣的地方一般三方沙子里就能淘到1克黃金,但是如果三鍬下去平均金片在5片以下就干不成了,十個人一天也淘不到1克金子,非拉稀不可。

        我們上游鄰居老金頭的淘金面就比我們這里差了不少,據(jù)說四五方沙子淘1克金子。老金頭和老解都四十五六歲年齡,在連里都是能人,老解是大能,老金頭是二能。老金頭心里憋屈又確實干不過老解,所以和老解雖稱兄道弟卻是面和心不和,倆人心里都較著勁呢。有一次老金頭悄悄對我說:小文,你當心點,別被老解耍了。

        老金頭說你還記得丁寡婦吧,那個傻逼一天到晚被老解耍猴一樣,把她賣了還幫人數(shù)鈔票。你可千萬學聰明點,時刻防著這老家伙,狗日的心黑著呢。我想背地里說人壞話不好,聽人說壞話也不好,何況老解是我老板呢,還是少和老金頭接觸,免得老解生疑。偏偏這次讓丁寡婦撞上了,她叫住我,問老東西又放什么屁了?

        我當然不能說老金頭說她傻逼,編了個瞎話蒙過去了。丁寡婦也不再追問,對我很親切地說小文你爸媽都好吧?我說好呢。又問不是聽說你分到四連當文教了嗎?怎么跑回來淘金了呢?我心疼了一下沒回答。丁寡婦就說好好干,你老解叔虧待不了你,有錢了咱什么沒有,日子長著呢。又指著金客們高聲說,狗日的們不準欺負小文。

        提到文教的事我就暗自傷心,滿肚子不是滋味,要不是因為金子,我一個堂堂高中畢業(yè)生怎么會淪落為金客與這幫亂七八糟的人在一起呢?如果不是那個臭婊子(不不不她不能叫婊子,她長得漂亮溫柔,對我其實很好我也很喜歡她)的哥哥給連長送了一疙瘩金子,那文教就是我的。唉!反正來了那就入鄉(xiāng)隨俗吧。

        我想我得好好淘金子,最好也弄個金疙瘩。當然像河北小兩口擦屁股擦出的狗頭金最好。有了金子老子早晚有當上文教的那天,惹火了老子不光要當文教還要睡那個取代了我的小婊子,讓她天天給我做飯洗衣服生一大堆娃娃,一大堆娃也不叫她媽,氣死她媽媽的!這一想既舒坦又激動起來。丁寡婦說得對,跟老解好好干。

        這淘金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簡單,里面名堂很多呢。偌大一片河灘上并不是到處都有,黃金它也有礦脈。據(jù)說這礦脈像魚鱗一樣,弧形的一道道分布在河灘上,是萬千年來一次次洪水沖刷的河岸線。摸礦脈是一個學問活,老解是專家,他每天必須親自干的事,一是來往于各淘金面上摸礦脈,再就是把黑沙收回家后洗金吹金。

        我見過幾次老解摸金脈。先是直線挖三五個一米深的洞,每個洞挖出的沙子編號沖洗,看哪個洞的含金量最高,然后在最高的這個洞前方每隔三米挖兩個洞,洞和洞之間錯位成弧形,三個洞含金量最多的一條弧線就是礦脈。但這礦脈在滿灘的鵝卵石上,我們哪看得出來,每天都是老解過來擺幾個頭讓我們沿著挖、篩沙子。

        最后一道程序洗金吹金更是技術活,要用鐵簸箕在條盆水里一點一點把黑沙沖掉,最后剩下是黃金。再把黃金用一個鐵片兒在酒精燈上烘干后倒入一張白紙上,用一支細細的管子吹氣,邊吹邊用個小棍撥,把金子里最后一點面粉一樣細小的黑沙吹掉就是凈金了。這活說起來容易干起來要非常小心才行。

        我們一號面上的十人除我之外都是外地人,每個人都是懷揣發(fā)財夢而來的,但當成為金客后,我發(fā)現(xiàn)雖然遍地黃金,我們要想一夜暴富還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說白了我們不過是打工仔,一個月兩三百元工錢(還是用金子頂付),雖說在當時普遍百八十元工資水平下不少了,可離萬元戶的夢還太遠了,除非也當金老板。

        想當金老板的人太多了,可地盤就那么多,沒有相當?shù)膶嵙ο攵紕e想。當金老板的只有三種人:一種是當?shù)赜袑嵙Φ娜耍€有一種是明著不是老板,背后是真老板帶“長”字的干部的人。當然除當老板外,也有金客暴富的,聽說有好幾十人撿到過狗頭金,還有人直接撿了一袋金子。

        錫伯渡上游十公里是黑山頭,一個金客遠遠發(fā)現(xiàn)一百多米高的半山腰上有個小山洞,出于好奇就爬了上去。山洞不大,高不過兩米深五六米,兩具風化得一碰就碎的人白骨散落洞中。那個金客嚇得扭身要跑,卻被腳下東西絆倒,起來一看是個扁壺一樣的鐵東西,從壺口往里看有個小皮袋子,摸出來打開一看,媽呀,一袋金子。

        那兩具尸骨是什么人、什么時候死的、怎么死的不得而知??赡苁丘I死或凍死,也可能兩個人為了金子相互殘殺而死。據(jù)說又有人爬進山洞尋寶,除了那個扁壺一樣的東西外,還真發(fā)現(xiàn)了一把彎刀,拿回后被公社收走繳到縣里,又被自治區(qū)博物館收走了。到底咋回事不清楚,但傳出額河流域清代初期就有人淘金了。

        布滿鵝卵石的河灘旁有一棵奇大無比的楊樹,粗得四個大人合抱都攏不過來。小時候爬上這棵樹掏鳥蛋,每一次都和小朋友爭論它的年齡——一百歲、兩百歲……我認定起碼也有一千歲,那是什么概念?是樹神了吧。這老楊樹真該是樹神,東看西看南看北看遠看近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是一棵與眾不同的奇樹神樹。

        老楊樹樹身肥圓,長著一疙瘩一疙瘩的肌肉,兩米以上分兩杈,一杈向東一杈向西,又兩米以上再分兩杈,兩杈向南兩杈向北。這一縱一橫就像頂了座小山,密密麻麻全是油綠的葉兒,而每一片葉兒又都手掌似的奇大。這樹長得奇怪,怎么看都獨一無二。獨一無二的樹下必定有獨一無二的奇貨,想著我就激動得手都發(fā)抖。

        我用出吃奶的勁搬開樹下一個全身都起雞皮疙瘩的石頭,大小的石窩里露出濕潤細柔的白沙,有點耀眼。操起鐵鍬一鍬下去,就像地里挖洋芋一樣,一個兩個三個……雞蛋大小的狗頭金完全裸露在陽光下,金光四射耀得眼疼。再一鍬下去一窩子玻璃蛋大小的狗頭金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整整二十個哇!真他媽發(fā)大財了。

        我激動得心咚咚響得像擂鼓,一個激靈坐起來……滿眼金光。等回過神來定眼再瞧,金光變成白光,毒辣辣熾熱的太陽掛在頭頂上。我方才明白剛才午睡做了一個發(fā)財夢。我把這夢講給旁邊靠樹坐著抽煙的小王聽了,他聽得直咂嘴好像真的挖了一堆金疙瘩,他激動而神秘地說:小文你要發(fā)大財了。

        當天半夜我正睡夢中呢,小王兄弟兩人扛著鐵鍬和十字鎬來找我了。小王說小文你今天中午夢見的那棵老楊樹在哪里?我說問這干嘛,小王說如果真有那棵樹就是神靈在指引你發(fā)財呢。我說那樹就在我家住過的那排房子后面啊。小王激動地雙手合十連連對著窗外鞠躬,嘴里念叨著:神靈保佑神靈保佑,然后說快挖寶去!

        我們躡手躡腳神神秘秘來到老楊樹下,小王二話不說就挖了起來,每挖出一鍬土都叫他弟弟打著手電仔細翻找。在冷清的月光下我們?nèi)司拖袢齻€鬼影在晃動。錫伯渡靜得只有浪花拍打水面的聲音,偶爾傳來一兩聲狗吠。天快亮時我們已繞著老楊樹挖了快一圈了,就在一圈溝快接通的時候小王突然驚叫一聲……

        我們只顧埋頭專心挖寶了,誰也沒注意老解不知什么時候來的,正立在旁邊一直盯著我們呢。小王一驚叫把老解也嚇了一跳,吼道:叫啥呢大驚小怪的。老解說你們倒底挖啥呢,神神秘秘的。小王弟搶先說:小文夢到這里有一窩狗頭金呢。老解哈哈大笑:狗你媽金呢,這地方能挖出金子老子都能屙出金子了,害得老子也一宿沒睡。

        小王兄弟倆這不是第一次瞎鬧騰了,錫伯渡人都知道他們的笑話。兄弟倆初來時,偶而一次看別人拿在太陽下閃閃發(fā)光的小金片兒就欣喜若狂,原來這就是黃金啊——他們來時路過一片小沙包,發(fā)現(xiàn)沙里滿是金光閃閃的這種東西,原來那是金子呀!于是兄弟倆從早到晚跑那沙包上,一人一個小鑷子,一片一片鑷金子。

        那小如麩皮的金片兒用鑷子一片一片撿是極費工夫極辛苦的,小王兄弟倆朝出晚歸地干,尤其是中午烈日把沙漠烤得能焐熟雞蛋,要不是小王弟被曬暈過去送到連隊衛(wèi)生所急救,還沒人知道這兄弟倆搞了什么名堂。當小王把用一個月時間鑷來的兩青霉素小瓶金子拿到金販子那賣時,不僅被扔了出來還挨了一耳光。

        原來,小王兄弟倆忙活了一月從沙堆上撿來的全是紅云母片兒,這東西在陽光下金光閃閃極像金子。白忙活了一月,帶來的那點積蓄也花光了,小王兄弟倆財沒發(fā)成差點成了要飯的了,幸虧老解收留了他倆這才成了金客。也不怪小王兄弟心急發(fā)財,他們?nèi)绻甑啄貌怀鲆蝗f元錢,妹妹花兒就要送給大她20歲的一位老男人。

        小王家在甘肅平?jīng)鲆粋€偏遠貧窮的山村里,他20歲那年父親用8歲的妹妹花兒給他換了門親,約定十年后花兒就嫁給大她20歲的嫂子的哥哥,如反悔就賠對方一萬元錢。那男的年齡大些倒沒什么,關鍵是得過小兒麻痹,瞎一只眼拐一條腿,背上還扣了個肉坨坨。小王怎么忍心讓妹妹嫁這樣男人毀了她一生呢?

        小王娶親后不久,父母在一年里陸續(xù)去世,小王和媳婦把弟妹拉扯大。媳婦雖是個傻子可也能干些活搭把手的。眼見著妹妹到了換親的年齡,弟弟也早該成親,因為窮沒人肯嫁至今還光棍著。小王又苦又急實在沒折了,聽人說新疆阿勒泰淘金子能發(fā)財,就帶著弟弟扒了輛拉煤的火車到新疆來了。

        我們深夜挖寶的事第二天上午就在各個金面上傳開了,一下成了笑話。我埋怨小王犯神經(jīng)病哩,把我也弄了進去。小王說別人笑話就笑話吧,咱想發(fā)財又沒錯。午休時丁寡婦來了,把我叫到一邊問:小文你真夢到樹下金子了?我羞得扭頭要走,丁寡婦一把抓住我說:小文你是不是記錯樹了,到姨面上看看,姨給你5克金子。

        我給搞懵了,說丁姨你不是在笑話我吧?丁寡婦說笑話啥我當真的。我說夢你也信?丁寡婦說小文你不知這金子的事神著呢,什么事都可能發(fā)生。我也被她說的有點當真了,問那找不著樹呢?丁寡婦說找不著也給你5克金子,姨說話算數(shù)。我說那萬一真找到呢?丁寡婦沒想到我會這樣問,猶豫了一下說那就分你一半吧!

        丁寡婦說這事咱們不能讓別人知道,更別讓老解知道。我說行哩,找個時間到你金面上去看看。丁寡婦樂滋滋地走了。誰知沒過一會老解跑來找我,問丁寡婦來找你做啥?我說沒啥。老解說沒啥她來找你?我說真沒啥,就是來看看。老解說她說啥了?我說沒說啥。老解說她問啥了?我說沒問啥。老解懷疑地看著我說小文你瞞我哩。

        老解走后我問小王是誰這么快給老解打小報告了?小王沖做飯的吳姨努努嘴。我就知道這里有老解的奸細呢,以后說話辦事可要小心。小王悄悄告訴我吳姨和老解有一腿,和丁寡婦是情敵呢。我說吳姨不是有老公嗎,干嘛還和丁寡婦爭男人。小王說看來小文你還不懂男女的事哩。正說著小美來了,小王又悄悄說她沒奶子呢。

        小美打了把紅傘,穿了個吊帶背心和短裙,時髦得像電影里的大家小姐。她一來男人們都躁動起來,這個喊小美到哥腿上坐坐,那個叫小美你的腿真漂亮呀。我紅著臉問小王你咋知道她沒奶子?小王說我睡過好幾次了,咋不知道,不信你問他們哪個不知道。我突然發(fā)現(xiàn)小王其實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自己家里有老婆還和別人睡。

        面對一幫男人的騷情挑逗,小美不惱不火好像沒聽見一樣。她徑直走到我跟前說:小文你回來也不告訴我一聲,咋說咱倆還同學哩,我來請你,今晚到我家吃飯。小王一聽急了說咋就不請我呢,有奶吃不?小美沖小王呸了一口罵道:吃你媽奶去。轉(zhuǎn)身走了,沒走出多遠又折回頭朝我喊:小文,晚上我去你屋叫你,可別出去了??!

        沒想到小美是來找我的,更沒想到會請我吃飯,驚訝當年瘋瘋癲癲的假小子竟變成了這么漂亮的女孩。我傻站著—直到小美出了林子也沒回過味來。我和小美是小學同學,而且我倆還老摔跤打架,她還能記得我這個壞同學真讓我感動。加上本來見女孩我就臉紅,此時我的臉早成紅柿子了,金客們捂著肚子大笑。

        我一激動就要小便,老毛病了。我轉(zhuǎn)到身邊的樹后就尿了起來,感覺尿了很長時間尿了老大一攤。我剛尿完,小王趕緊鏟了幾鍬土蓋住并神色緊張地說:下次再不準在工地上尿了,要叫老解知道了非用鐵鍬拍你不可。我說咋了,尿個尿不行嗎?話音沒落就聽到遠遠地老解喊:開工了——開工了——

        4

        一進6月天日見著拉長,太陽雖已偏了西頭還明晃晃地照著,扯一河白光。往上看白光里有一個亮點,一閃一閃地非常耀眼,看看其他地方全一色的白光,沒那個亮點。亮點在往下移動,越來越近,越來越大,那是什么呢?金子是不會移動的,可除了金子外還有什么能發(fā)這么耀眼的光亮呢?大家都被光亮吸引,站在河床上張望著。

        那是個什么東西——可能是條大魚吧——那這魚可不會小,能逮住可美了——不可能是魚,魚不可能游得這么慢,沒看見這亮光是隨著河水在漂動嗎——那會是什么呢——木棍吧——木棍怎么會發(fā)光呢,脫了皮的木棍唄,也是,脫了皮的木頭泡在水里發(fā)光哩……大家都看著白光你一句我一句地猜測著。

        “木棍”直朝我們漂來,越來越亮了還光燦燦的,不是木棍那東西像個倒扣的臉盆,再瞧臉盆前面還有一團黑東西一現(xiàn)一沒的。老板老板那是個啥東西?有人喊。老解沒吱聲,正拄了鐵鍬瞧著?!安伲 崩辖馔蝗淮蠼幸宦?,震得我們一哆嗦。再順老解手指處看,媽呀,那白光變成了一個人,而且是個一絲不掛的女人。

        這時才看清,原來像個倒扣的臉盆一樣發(fā)光的東西是女人又肥又大的屁股,高高地翹著,那團一現(xiàn)一沒的黑東西正是女人的一頭長發(fā),在水里散開又像一團黑紗。我第一次見光身子的女人,不僅屁股白得耀眼,背也白得耀眼,腿也白得耀眼,就連腳后跟也白得耀眼,那白光直刺得我心里打顫,全身哆嗦閉了眼睛不敢再看。

        甘肅娃挽了褲子沖下水要去撈那女尸,那白亮亮的就直直朝甘肅娃漂過來?!安佟佟蔽矣直徽鸬靡欢哙隆!皠e他媽碰那女人,快上來快上來,千萬別碰千萬別碰!”老解大叫著。甘肅娃立在半腰深的水里,回頭怔怔地看著老解?!澳懵犚姏]有,不上來老子拍死你!”老解操起鐵鍬就要甩過去,甘肅娃扭身沖上岸。

        老金頭抱起石頭就往河里白光處砸,邊砸邊往岸上喊:看你們個球,快砸走她。噼里啪啦一陣亂石砸往水中,快到岸邊的女尸在亂石砸起的浪花中打了兩個圈兒往河中急流處漂去,漂到河中又打了兩個圈兒沉下去浮上來,又沉下去浮上來,突然翻過身來兩只手舉出水面,又沉下去不見了。再瞧,一河平平的白光。

        甘肅娃還在瞪著眼睛往河里看,在尋找女尸的蹤影。老金頭黑著臉上去朝他屁股踢了一腳,罵道:看你媽呢,沒見過女人啊,尸體有什么好看的,快收工回家!他又朝我們喊:都他媽別喳喳了,趕緊收拾東西回去休息吧。我問小王這正干著哩干嗎要收拾東西回去?小王說我也不懂,上次咱這淹死了個人也是休息了三天。

        剛回到屋子工服還沒脫下,小美的姐姐大美就闖進屋來說:老解今兒撞邪了吧,活該了這老東西!我說剛才的事你怎么知道了?大美哈哈大笑說:這錫伯渡的事沒有老娘不知道的,誰的褲襠里夾幾個蛋都瞞不過老娘。大美又問:小美去找過你了?我說找過了,叫晚上去你家吃飯哩。大美說這個騷貨聞到味跑得猴快。

        我正等著換衣服沖涼呢,大美又扯上她剛到烏魯木齊的事,說進了城里人就轉(zhuǎn)向了,人多得像螞蟻一樣,那地板亮得能當鏡子,就是有一樣不好,尿個尿還花了一毛錢……大美越說越興起,一屁股坐到床上手舞足蹈起來。我實在忍不住了說:大美,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換個衣服。大美哈哈大笑說:你沒穿褲頭?

        我羞得一臉通紅,趕緊說我穿著褲頭呢,你才沒穿褲頭呢!大美一下止住笑驚訝地問:呀!你知道我沒穿褲頭?我說我亂說的你可別當真啊。沒想到大美往床上一躺,掀開裙子一只腿翹起說:你看今天老娘真的沒穿褲頭呢!我不自覺地掃了一眼,一下看到黑黑的一團,羞得趕緊跑出去了。大美在后面喊:今晚去我家不?

        大美高我兩屆,我上初一時她上初三,曾經(jīng)是風云人物,也可以說是老江湖了。那時我們都在一中讀書,初三年級的她就結(jié)交了社會上著名的混混小海,小海憑不知從哪學的幾腳功夫,拿手腕粗的三節(jié)棒橫掃團部小鎮(zhèn),加之手下一群不要命的小混混,沒人敢惹他們。大美跟小?;焐虾?,別說男學生就連老師也不敢惹她。

        改革初期的那幾年社會似乎特別亂,各種黑社會性質(zhì)的幫伙偷盜搶劫打群架甚至殺人放火都有發(fā)生,拳頭硬的人誰惹誰倒霉。最著名的校園事件是大美因不寫作業(yè)被單身的男班主任痛批了一通后,晚上小海帶著幾個人闖進他的宿舍,把他從被窩里拉出來一頓拳腳后趕到外面,而小海摟著大美在老師床上睡了一夜。

        我們那時住校睡大通鋪,一個大炕十個人睡,上到高中的才能睡上下兩層的單人床。同宿舍的兩個高中生老欺負我們初中生,有一次無意中我給大美講了自己老挨打的事,誰知大美叫來小海一幫人把那兩人揍得直給我磕頭求饒,從此再不敢欺負我了。后來“嚴打”開始了,小海被關進了監(jiān)獄,大美也被學校勸退回家了。

        我被大美臊得滿臉火燒心跳加快,在外面轉(zhuǎn)了好大一陣才平靜下來,猜想大美肯定也回家了,我就回來了。進屋一看大美還躺在我床上,露著大腿打著呼嚕睡著了。我左右不是地愣了一會,正準備出門呢,大美醒了,說你老跑啥呢,我又不吃你,還把你正經(jīng)得不行。我說今天不舒服就不去你家了,大美說不去也好,就走了。

        吃晚飯的時候,我悄悄地問河北女人為啥要停工呢?河北女人趁機湊到我跟前,故作神秘地說這老有講究了,灘邊水里泛白要殺金氣呢,特別是女人。我一低頭一下瞧見河北女人胸前大圓領襯衫里面兩團大白饃一樣的白。夜里,我睡不著,一閉眼不是河里刺眼的白光就是大白饃一樣的白,或者一團一團的黑毛在晃。

        第二天一大早,月亮還掛在天上,我還在迷迷糊糊的睡夢中,老解來把我搖醒。小子你真的沒有被女人弄下?老解問。我不知老解啥意思,怔怔地看著他。嗨呀就是你還是不是個童男子?老解說。看我點頭,老解樂了:好呢好呢,沒看錯呢,這熊地方被金子整得沒個好種了,也就是你呢!說著拉起我就走。

        出了門才發(fā)現(xiàn)小王他們一幫子人都來了,小王弟弟抱了兩掛鞭炮,小王拿了個長桿,其他人都拿了破盆什么的。老解說快走,天泛白就來不及了,一群人就急急地往淘金面上趕。丁寡婦風風火火地追上來喊:把這打火機帶上。老解說帶著火呢,你回去分金吧,一定分那瓶黑蓋的。丁寡婦說你不都分好了嗎?老解說急糊涂了。

        我越發(fā)糊涂了,上工也不能這么早,還帶著鞭炮破盆子干嘛呀?老解說:小子你也別問了,趕緊,天泛白就來不及了。到了淘金點上,老解趕緊把一掛鞭炮拴在長桿上,舉起交給我說:天一泛白就點了炮仗,在咱這道河灣灘子上來回跑。河灣有200來米,弧形的一段河水在這里打了一個轉(zhuǎn)平緩下來,不光河水平緩河灘也平整。

        一道白光沿著河面從東方伸來,老解點了鞭炮,我就趕緊舉著沿河灘子跑。這炮真響,噼噼啪啪地震得我耳疼,這炮也太長,跑了兩圈了也沒炸完。好不容易聽到最后一響,我已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剛要蹲下喘口氣,老解麻利地又拴上一掛炮,真他媽不是東西,又兩圈下來,炮雖炸完了我也趴下了。只聽破盆敲得亂響一片。

        這狗日的是整我。在岸上那幫家伙的注視下,我真他媽是個小丑。我操——沖著老解,我張大嘴,卻沒敢罵出聲,心里卻狠狠地罵了句——日你祖宗!完了老解喊大伙:領工錢去!本來不到發(fā)工錢的日子,老解要提前發(fā)工錢,大伙兒自然高興,都樂得屁顛屁顛的。老解似乎很滿意,黑著的臉也舒展開了。

        小王告訴我這叫散金,死人沖了金氣,要童男炸邪——呸呸,媽媽的,原來我舉著鞭炮跑了個吐血是給老解驅(qū)鬼炸邪來了,日他祖宗。炸了邪,還要散點金子破破財。老解真他媽精明,用發(fā)工資的方式破財,真是奸客!散了金后要凈灘三天,也就是三天內(nèi)不能淘金,大伙兒休息。這倒是好事,我也高興!

        又要發(fā)工資又要休息三天,大伙兒都咧著嘴樂,最高興的莫過于做飯的河北女人吳姨了,她扭著阿勒泰大肥羊一樣的屁股,挺著兩個母牛一樣的奶子,一個勁叫喊:金子可要收好了,嘻嘻,把你們的褲襠收緊,別叫女人把你們的雞雞和金子都收了去啊!一個喊:那小雞雞要想進吳姐的窩能省下金子不?

        吳姨其實并不大,頂多三十來歲,人雖長得不算漂亮,但卻是豐乳肥臀特點突出,據(jù)說有男人就好這口,老解就是。老解曾說女人長的燒火棍一樣還是女人嗎?別人開吳姨玩笑,她不僅不生氣,還樂得直抖奶子,喊:小子們,老娘這二姐敞開門叫你們進,你們哪個有本事吃得消?哈哈哈哈,大伙都樂了。

        我知道這發(fā)工錢與我無關,因為才來不到一月肯定沒我的事,可我還是想湊湊熱鬧。老解這時不知哪去了,外屋里卻聽丁寡婦在喊:鄧亮21天3.8克。鄧亮趕緊叫起來:該4.2克呀,丁姨你是不是弄錯了?丁寡婦說,沒錯,老解說金子昨天漲了5塊,算下來是這個數(shù)!老解說漲了,那就一定是金價漲了。

        小文——小文——丁寡婦在喊,我說啥事啊丁姨?丁寡婦說來領你的金子呀。我說不會吧我還沒干滿月呢。丁寡婦說老解說咱這里你是個寶呢,你的貢獻最大,還多獎勵你呢,不過老解說了你不能被他們帶壞了,要凈著身子做童男子,萬一再有事還指望你驅(qū)邪呢。拿了紙包摁了手印,我想早晨沒白辛苦!

        我趕緊跑回屋子里,拿出帶來準備裝金子的18個小青霉素藥瓶中的一個,把剛發(fā)的金子小心翼翼地倒進去。咋就剛平了個瓶底呢?斜起瓶子看,小拇指頭大小的一堆,麩皮一樣發(fā)黃的東西,并不金燦燦的。我正對著光線欣賞瓶子里的金子,身后伸出一只手把瓶子拿了去,我驚了一跳,嚇出一身冷汗。

        回頭才發(fā)現(xiàn),小美不知啥時站在身后呢。我說你嚇我一跳,咋像個幽靈哩。小美咯咯咯地笑,說我就想嚇你一下,沒想真嚇著你了?晃晃小瓶子,小美說:7克,315塊,他娘的老解真吝嗇鬼。我說這可不少了啊,我才干了20天。小美說老解糊弄你呢,咱這誰家金面子上撞了邪,請個童男子至少500塊呢!我驚愕。

        小美越說越有些氣憤了,拉起我就找老解評理去。恰巧老解在門外收拾鐵盆子,小美徑直上去說:小文給你炸了邪,咋才只給了7克金子呢?老解說有你啥事呢。小美說別人我不管,但小文的事我必須管,凈攤子請誰也少不了500塊呀。老解說,小文愿意幫忙哩,管你屁事。小美說小文是我對象哩!

        這下老解愣住了,直直地看著我,我趕緊搖頭。誰知小美更離譜了:我告訴你姓解的,你那攤子凈不了呢,我和小文早睡下了。老解呼地站起喊:小文這是真的?還沒等我回答,老解已跺起腳來大喊完了完了……我對老解說解叔沒有的事你別聽她瞎說!我說:小美你咋胡說呢,我可沒和你談對象呢!

        看老解急傻了的樣兒,小美樂得咯咯直笑。我說小美你玩笑開大了吧,這以后讓我咋跟老解叔干哩!小美說小文你一點沒變呢,可是這年頭老實人吃虧啊,你小心被別人耍?。∥艺夷闶钦嬗惺履?,明天陪我去趟團部行不?我說我考慮一下吧。小美很高興,笑著對老解說:我騙你呢別當真??!

        這時的錫伯渡已是上下百里最熱鬧的地方,光住的淘金客就有幾百人,小旅館小飯館小商店小菜店糧油店等應有盡有,且生意紅火,外面人稱這里是塞外小香港。連隊小廣場周圍是最熱鬧的地方,有好幾家酒館,原來的一排連部辦公室和大禮堂早變成了旅店。閑時金客們就到這來喝酒打牌找女人尋樂。

        中午的時候,甘肅娃叫我去小飯館喝酒,我說不會喝不去,甘肅娃說都搭一伙了一塊坐坐吧。不好再推辭,我跟了去。桌上已坐了一圈,一看都是一伙的,點了豬頭肉豬下水什么的五六個菜,甘肅娃開了一瓶金山大曲往每人茶杯里倒,500克一瓶裝的酒倒3杯,一圈下來地上就扔了3個空酒瓶了。

        老解叔不在,這一伙里就算貴叔老大了。他舉一杯酒說喝喝喝一醉方休。見我不端杯,貴叔說小文你看不起我們,咱這一伙就你是本地人,以后你發(fā)達了我們還少不了麻煩你哩。我喝了一小口,辣得眼淚都出來了,他們又一口酒便剩下半杯了。貴叔說小文不管咋的,這杯酒你是要喝下,算我們哥幾個敬你了……

        見我左右為難,甘肅娃說小文不能喝就算了吧,酒我替他喝了。大伙不許,就一塊兒又舉了杯子與我碰。我說不行不行真的不行,喝下就醉了。貴叔站起來說:小文你不喝我就不坐下了,咋說咱得有個交情吧!我左右為難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這當兒身后一只手端了我的酒杯,說:欺負人是不?我替他喝了。

        扭頭一看小美不知啥時站在我身后了,只見她端起那一茶杯白酒,仰頭一口氣喝了個見底。大伙便起哄喊:好——好——貴叔說:小美你喝了也不算,我早看出來你在勾引小文,別費心思了,你這號人跟了我們還可以,小文這么干凈的人能要你?我想壞了,小美肯定要發(fā)火了。誰知小美卻咯咯咯地笑起來。

        小美提起一瓶酒,用筷子一撬瓶蓋飛出幾米遠。滿滿倒了兩茶杯酒,小美對貴叔說:你們這幾個鳥人有陪老娘喝到底的,老娘就嫁給他!說罷,小美仰頭連著兩茶杯酒下肚,緊接著又嘴對著瓶子把剩下的小半瓶酒咕咚一飲而進。不僅我看傻了,一桌子人都被小美這架式嚇傻了,都大眼瞪小眼地張著大嘴。

        看一桌人都傻愣著,小美一臉通紅地哈哈大笑,左右搖晃起來,我趕緊上去攙住她。我說小美干嘛喝這么多酒!不料小美竟趴在我肩上嗚嗚哭了起來,邊哭邊說連這幫狗東西都瞧不起我,小文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都是這金子把我害了……小美大哭起來。小美真的醉了,她是為幫我而醉的,我很難受!

        我正準備送小美回家,吳姨風風火火地闖進來說:小文老解叫你呢。我說啥事啊我正要送小美回家哩。這丫頭怎么又喝醉了,吳姨說著,攙過小美:你解叔那來客人了,叫小文你去陪哩,我送這丫頭回去。一桌子人大吵:我們都去我們都去!吳姨呸了一口:啥鳥蛋自己不知道???都別喝多了,大老板來了呢!

        老解家確實來了兩個人,都三十出頭,一個矮胖些,黑黑的,一個瘦高瘦高,留著分頭。一桌子雞肉魚肉,看樣子已經(jīng)喝了一陣子。老解介紹我說:這是文老師家的老二。矮胖子說認識認識,瘦高個說幸會幸會。矮胖子我也好像在哪里見過,尤其他一顆包金門牙特別有印象。

        我想起來了。家在這錫伯渡的時候,有天傍晚有人嘭嘭敲門,來的正是這個“金牙”,一進門他就鞠躬對我爸爸說:老哥行個好吧,餓了兩天了,給口飯吃吧!我媽趕緊給他下了半鍋面條,還拌了一大碗黃瓜,他頭都不抬地一掃而光。好像說他家住河南,從小被家人送進了廟里當和尚,他偷跑出來了。

        記得胖子在我家住了好幾天,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小屋床上閉目打坐。聽爸媽說這胖子不是凡人,有很高深的本領。那天中午我放學回家,媽媽趕緊把我拉到胖子跟前,胖子看了我一陣后,讓我用木棍在地上隨便寫一個字,記得我寫了個“公”字,胖子大呼:你家要出大官,有小車坐的大官!

        爸媽很高興。胖子又大呼:哎呀哎呀!你家有游魂住下了,要傷這孩子的壽命,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媽媽嚇慌了,摟住我哭了起來。胖子說:不用慌慌,我這幾日看了,你們家是戶好人家,我?guī)湍銈儼堰@游魂請走吧。記得胖子讓爸爸拿來一個碗盛滿涼水,又讓媽媽取來一根縫衣服的針,做起法來。

        胖子把針在手指間擦了幾下后放進碗里,那針竟漂在水面上了。我們目瞪口呆。胖子說:給這游魂送些錢請她走吧。媽媽緊張地問送多少啊?胖子說:這針沉進水里,說明游魂愿意拿錢走了。我媽取出家里所有的錢,又外出借了幾百塊錢放在桌上,碗里那針還是漂著不沉下去。

        媽媽著急說也借不上錢了咋辦呢?胖子說那我給你們求個情吧,只見他雙手合十閉目念叨了一會,用手指一點桌子,那針就沉到了水底。胖子說他要趕緊代游魂收了錢,帶她回廟里請師傅為她升天,就帶著我們家省吃儉用和借來的一共六百多元錢走了。那是我爸媽一年的工資。

        后來我上到高中學物理課,講到浮力時,老師拿一根針在指間擦了幾下后放在一碗水面上,針就浮在水面上了。那時我才知道胖子是個騙子,我回家把這試驗做給爸媽看,爸媽也大呼上當。媽媽說如果他算命是真的那錢也值了,我知道媽媽還惦記著坐小車的事呢。現(xiàn)在,看著面前這個胖子我真想揍他。

        看來老解和這倆人早就熟了。矮胖子一口吞下了一杯酒說:解老板你想了,不是西安來的大戶,可出得了這價?我插嘴說:是河南哪個廟里來的騙子吧!矮胖子愣了一下,眼睛從我臉上瞟過,淡淡一笑,像沒聽到一樣。老解說看來越往里走價越高哇,大錢都叫你們這種人賺了去哩!

        你也不少賺呀!大家都發(fā)財嘛。矮胖子說完與老解心領神會地一笑。趁老解出來小便之際,我趕緊跟出來對老解說了矮胖子行騙的事,老解竟然哈哈大笑起來:我還被他騙過一千多塊呢。哈哈,這小子就這樣,受不了當和尚的苦就跑出來騙吃騙喝。你放心,他騙不了我的,他還嫩著呢。

        老解叫我把人都叫回來,還要家家戶戶去通知:收貨的來了,有出手的找老解去。我轉(zhuǎn)了一圈回來,老解家連院子里都站滿了人,一個個手里都拿著小瓶子,臉上洋溢著笑。在錫伯渡,這樣的日子就是節(jié)日,大家能把一段時間來辛苦淘得的金子變成錢了,會連著三天小百貨店飯館小旅店生意特火。

        來賣金子的基本上都是金客,真正金老板是不來湊熱鬧的,收金的人會選擇時候上門服務。我剛回來就聽老解在喊:愛賣不賣,你這破貨能收都不錯了。大個子很委屈:那你也不能扣雜太多了,9克東西就扣了2克雜,也太黑了吧。放你媽的屁!讓大伙看看你這破貨,黑沙都貼瓶底了。老解火了。

        大個子沒了脾氣,一副受盡委屈任人宰割的樣子。老解這一火,后面再沒人喊扣雜太多了,老解說多少就多少,一會的工夫,白瓷碗里就盛了大半碗黃澄澄的麩皮金。正當老解忙著用筷子秤稱金子,風風火火闖進一個人沖老解喊:老解老解快去看,下游撈上一具女尸,看著像你女兒呢!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還沒等大家回過神來,只聽啪的一聲炸響,桌上那盛金的白瓷碗竟自己炸開了,麩皮一樣的金片兒像灑灰一般拋向空中,落了一地。老解傻了一樣地呆住了,手上的筷子秤咣當?shù)粼诘厣?,秤桿斷成兩截。這情景把所有人都看傻了,一個個瞪眼張嘴地立在那兒。老天哪——老解長吼一聲沖出屋去。

        一群人跟著老解往下游河邊跑。只見河灘的亂石上用床單蓋著一個人,一頭黑黑的長發(fā)露在外面。老解沖上去掀開床單,閃過一道耀眼的白光。老解搖晃了幾下,哇地噴出一口鮮血,一頭栽在地上。老解的血噴在白得刺眼的裸尸上,竟閃起一道紅光?!肮硌健币粠湍贻p人嚇得拔腿就跑。

        一直身子板硬朗的老解一下倒下了,他視為掌上明珠的唯一的女兒的死對他打擊太大了。更令人驚訝的是,老家那邊傳話來說,女兒是和女婿一起出門的,如今女婿也失蹤了,老解的老伴也躺進醫(yī)院了。盡管有丁寡婦和吳姨照顧,老解的身體還是每況愈下,短短幾天就變了一個人,腰也一下佝僂下了。

        對于老解家突遭不幸,整個金區(qū)的人都議論紛紛。有的說肯定是老解的女婿害了女兒后跟相好的女人跑了;有的說老解太貪了老天懲罰他呢。但錫伯渡人更相信另一種傳說:丁寡婦克夫,哪個男人上了她準要出事,老解這是被丁寡婦給克了,說不定這條命都快保不住了。話傳到丁寡婦耳里她也一下氣得病倒了。

        第三天中午,錫伯渡來了幾個公安局的人,徑直到老解家,把還在老解家的那兩個收金貨的胖子和瘦子二話沒說就銬走了,留下兩個法醫(yī)把剛埋的老解女兒又挖出來,在老解的柴屋里解剖了,當夜就又埋了。這一連串發(fā)生的事把錫伯渡的人搞懵了,大家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一下每個人都神神秘秘的。

        事情終于在連隊指導員被叫到團部回來后真相大白了。老解的女兒女婿從山那邊的牧業(yè)隊來看老解,在上游黑山頭碰到了胖子和瘦子,四個人就搭伴走。老解的女兒非常漂亮豐滿,胖子和瘦子起了歹意,在一處沒人的林帶里用手槍對著老解女婿的太陽穴一槍打死了他。

        把老解女婿打死后,胖子和瘦子剝光老解女兒的衣服輪奸了她,末了又把她捂死扔進了河里。胖子和瘦子把老解女婿的尸體頭朝下腳朝上塞進了一處石縫里,然后沒事一樣來錫伯渡找老解收金子了。他們不知,這一切被騎馬路過的一個牧業(yè)隊的牧民躲在一處全看見了,當即就騎馬到團部報了案。

        老解知道后就口吐鮮血不止,還沒送到團部醫(yī)院就去世了。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從漂來女尸到老解去世短短四天時間,三條人命沒了,一個響當當?shù)慕鹄习鍥]了。對老解一家的不幸,我很悲傷,畢竟老解是我的老板而且對我不錯啊??墒?,誰也沒想到的是,老解死在路上的當天,丁寡婦在自家門也上吊了。

        丁寡婦也死了!大家誰也沒想到。有人說丁寡婦還真是對老解癡情哩。有人說:屁,她最后還是克死了老解,自己良心過不去才上吊了。兩天后,就在連隊準備下葬丁寡婦時,丁寡婦的丈夫老丁突然出現(xiàn)了。死了七八年的老丁,突然一個大活人回來了,在場的人大多嚇得半死,有的腿都打起了哆嗦。

        大膽的人問:老丁你到底是人是鬼?老丁說:我是人哩,大伙別怕,我沒有死,我回來送老婆一程哩。有人說:老丁你往手上扎一下,看有血沒有?老丁就拿根鐵絲往自己胳膊上劃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大伙這才信了,老丁真的沒死。

        原來,當年老丁一家三口,只有他一人是正式職工身份,老婆是家屬,也就是“黑戶”。女兒出生后隨母親也落不上戶口,成了“小黑戶”。在憑定量供應糧食的年代,這意味著老丁一人要養(yǎng)活三張嘴,生活苦得不得了,經(jīng)常吃了上頓沒下頓,全靠吃“救濟”過活。

        老丁聽說有人因公犧牲了,老婆孩子就轉(zhuǎn)正落戶了,孩子國家還養(yǎng)到18歲。在求助無門的情況下,老丁就想找機會當“烈士”,那樣她娘倆今后的生活就有著落了。正巧發(fā)洪水堵壩,他便順勢被洪水沖走了。果然,老丁老婆和女兒如其所愿轉(zhuǎn)正落戶了。

        老丁未料想沒死成,他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哈薩克牧民的氈房里,才知道是錫伯渡下游十幾公里牧業(yè)村的一戶牧民在河灘上發(fā)現(xiàn)了他,把他救回了家。老丁沒死成,又不敢回到連隊,就裝作過去的一切都忘記了,在那戶哈薩克人家住下來。

        后來,那戶哈薩克人家的女兒鐘情老丁,他就成了那家人的女婿,一直隱姓埋名生活到現(xiàn)在。他又有了一個兒子,老丁就踏踏實實成了“哈薩克牧民”。一天前聽說漢族老婆上吊死了,這才趕回來給她送行。他想:反正現(xiàn)在也不用吃定量口糧了,回去也不怕了。

        這一連串的奇事怪事使錫伯渡被炒得沸沸揚揚,越說越玄乎。偏偏幾天后,兩個到老解灘子上偷挖金子的金客,被一棵突然倒下的大樹砸死了。沒過兩天,又一個在河邊淘金的金客一頭栽進河里淹死了。錫伯渡的金客嚇跑了大半。

        老丁帶著女兒回牧業(yè)隊去了。我父親托人捎話,說團里安排我回學校教學,叫我趕緊回去。小美不知從哪里找來了摩托車,親自把我送回到四連家中。臨別時,小美眼含著淚花說:小文,你還是回家好!你不該去淘什么金子,凡是有金子的地方都邪乎著哩……我目送小美,看她消失在滾滾煙塵中。不知怎的,我滿眼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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