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xué)是語言藝術(shù),有時一字之改,往往有“點石成金”之妙。因此,古往今來,文壇上曾產(chǎn)生過不少“一字師”趣聞。
“數(shù)枝”與“一枝”
唐代后期,著名詩人鄭欲谷、鄭己、曹松、方干等詩友,常在一起切磋詩文。有一次,齊己帶上自己新寫的詩篇去求教鄭谷。其中有一首題為《早梅》的詩這樣寫道:“前村深雪里,昨夜數(shù)枝開。”
鄭谷看了后,皺了皺眉頭。齊己便問他因何皺眉。鄭谷說:“‘?dāng)?shù)枝’非早也,未若‘一枝’?!?/p>
這一改,就把早梅的形象逼真而又生動地給描繪出來了。因此,文壇上便稱鄭谷為“一字詩”。
“德”字與“風(fēng)”字
北宋政治家、文學(xué)家范仲淹,曾寫過一首贊頌東漢初年著名隱士嚴(yán)子陵的詩:“云山蒼蒼,江水湍湍,先生之德,山高水長?!?/p>
范仲淹的友人李泰伯看過此詩后,坦誠地說:“我想改改先生的一個字?!?/p>
范仲淹忙問怎改,李泰伯說:“‘云山’、‘江水’等詞句,立意宏偉,用詞氣派,然而下面用一個‘德’字來承接,似乎顯得局促,換成‘風(fēng)’字怎么樣?”
范仲淹聽后低聲吟誦,果然韻味不大相同,“風(fēng)”字比起“德”字來更能反映出對嚴(yán)子陵崇敬的心情。
“聞雨”與“看雨”
薩都剌是元代頗有名氣的詩人。他曾得一聯(lián)“地濕厭聞天竺雨,月明來聽景陽鐘”的詩,寫景狀物,意境別致,很為時人崇尚。
可是,有一位山東老人對這聯(lián)詩卻不以為然。薩都剌聽說后,便特意前去拜訪。老人對他說:“這聯(lián)詩寫得固然有特點,但上半聯(lián)有了一個‘聞’字,下半聯(lián)卻又用‘聽’字,字雖不同,卻共隱‘耳’意,是不太妥帖的?!?/p>
薩都剌覺得老人的話很有道理,便問:“改什么好呢?”
老人答道:“唐朝人的詩里,有‘林下老僧來看雨’的句子,把‘看’字借過來不是很好嗎?”
這使薩都剌非常嘆服,急忙上前施禮,俯首拜老人為“一字師”。
“大孩”與“小孩”
現(xiàn)代著名教育家陶行知,曾寫過一首贊揚某小學(xué)的打油詩:“有個學(xué)校真奇怪,大孩自動教小孩。七十二行皆先生,先生不在學(xué)校在?!?/p>
有位八九歲的女生讀了這首詩,對詩句“大孩自動教小孩”,不以為然,她認(rèn)為大孩能教小孩,小孩也能教大孩,何況大孩、小孩在長輩眼里一律是小孩,沒有區(qū)別,所以這句詩應(yīng)改為“小孩自動教小孩”,才算妥當(dāng)。
陶行知聽完她的批評,覺得很有道理,當(dāng)即夸贊這位聰明的小女生是他的“一字師”。
“回亂”與“剿回”
1942年7月,吳玉章曾寫過《和朱總司令游南泥灣》的五言詩一首。
1958年,他應(yīng)《紅旗飄飄》編輯部之約,抄寫這首詩時,他的年僅18歲的服務(wù)員張兵山,發(fā)現(xiàn)其中“‘回亂’成荒地”一句不妥。小張說:“‘回亂’雖然打了引號,但仍把從前南泥灣變成荒地的責(zé)任放到回民身上,這不好?!?/p>
吳老非常贊同小張的意見。經(jīng)他倆再三斟酌,把“回亂”改成了“剿回”。雖然只改了一個字,但意義卻大不相同了。它恢復(fù)了事物的本來面貌,即過去由于清朝政府殘酷鎮(zhèn)壓回族農(nóng)民起義而造成南泥灣土地的荒蕪。
吳老說:“古人有所謂一字之師,我看小張同志就是我的一字之師?!?/p>
“你是”與“你這”
1942年,在歷史劇《屈原》上演后的一個晚上,劇作者郭沫若在后臺同飾演嬋娟的張瑞芳談到劇中嬋娟斥責(zé)宋玉的一句話:“宋玉,我特別的恨你。你辜負(fù)了先生的教訓(xùn),你是沒有骨氣的女人!”郭沫若說:“在臺下聽起來,這話總覺得有點兒不夠味。似乎可以在‘沒有骨氣的’下邊再加上‘無恥的’3個字?!?/p>
這時正在旁邊化妝的一個演員插嘴說:“‘你是’不如改成‘你這’?!氵@沒有骨氣的文人!’那就夠味了。”
郭沫若聽了這話,覺得這個字改得真好。“你這……”包含著強(qiáng)烈的憤怒與輕蔑。因此,郭沫若稱贊那位演員是他的“一字之師”。
(編輯 慕容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