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學峰

古代中國一直有較為嚴格的服飾制度，比如老百姓只能穿布衣，黃色是皇族專用色，紫色、紅色這種富貴色只能是某種品級官員的專用顏色，等等。但是，把朝野官民婦孺所有人的衣著納入國家制度，對違反者給予斷肢割鼻嚴厲處罰的，到朱元璋是登峰造極，不同等級的人群，都有各自穿衣服的規(guī)定，一旦穿錯，就等于是“僭越”大罪，將被國家處以重刑。

據(jù)史料記載，朱元璋執(zhí)政的31年中，對服飾制度進行了十幾次定制、修訂和增補，平均兩年一次。這種服飾制度，主要規(guī)定哪個等級的人可以穿哪種顏色、質地和樣式的服裝，佩戴怎樣的飾品，哪個等級的人，不能穿什么顏色、質地和樣式的服裝，也不能佩戴什么樣的飾品。這些規(guī)定極為復雜瑣碎，比如老百姓穿的長袍，離地面要有五寸，袖長過手六寸，袖樁寬一尺，袖口寬五寸等。而違反朱皇帝的服飾制度是要受重處的。

朱元璋在位時，曾經有一群軍漢當街踢球玩樂，出汗后就把褲腿挽起來，結果一挽褲腿就“違制”了，接著一群公差上來，把這群軍漢抓走，不久后宣判，所有挽褲腿的軍漢，他們挽褲腿的腳都被砍掉。

朱元璋的服飾制度，繼承和發(fā)展了利用服飾來規(guī)范上下貴賤等級的傳統(tǒng)，但更有創(chuàng)新和發(fā)明，就是更加強化了對良賤的區(qū)分、對賤民的歧視和壓迫。朱皇帝規(guī)定，開妓院的男子只能戴綠巾，妓女只能戴黑色的帽子、穿黑色褙子，出門不許穿華麗的衣服。后來又禁止教坊司樂妓戴帽子穿褙子。

朱元璋有次賜傅友德宴會，命葉國珍陪酒，并有朝廷的妓女陪酒。葉國珍喝多之后就忘了禁令，讓妓女脫掉黑色的帽子和鞋子，穿上華麗的衣服。朱元璋得知后大怒，讓人把葉國珍抓起來，和妓女一起鎖在馬圈中，然后割掉妓女的鼻子，將葉國珍鞭打數(shù)十下，發(fā)配到瓜州修水壩去了。

朱皇帝還規(guī)定，作為賤民的丐戶，包括優(yōu)伶、輿夫、鼓吹、剃頭、抬轎的人，“男不許讀書，女不許纏足”。在朱元璋看來，纏腳是上流社會婦女的特權，是她們養(yǎng)尊處優(yōu)優(yōu)越生活的標志，賤民纏腳，將會混淆社會中良賤的區(qū)別，僭越了身份，使等級秩序失去了外在的標志。

朱元璋除了對服飾制度有禁止外，也有大力提倡一些東西。一位叫楊維楨的儒生，揣摩皇帝的心思，把一種頭巾取名為“四方平定巾”，獻給朱元璋。朱元璋大喜，傳詔頒行天下，命令天下儒士、生員等讀書人必須經常佩戴。“四方平定巾”就成了欽定的讀書人專用頭巾。因為皇帝喜歡這類好聽的名目，人們還把一種瓜皮帽取名為“六合統(tǒng)一帽”，把一種網巾稱為“盡收中華”，這樣的帽子和網巾，自然也是皇帝下詔全國必須頂戴的東西了。于是從那時開始，當了官的人戴烏紗帽不用說，沒有當官的讀書人個個頭頂“四方平定巾”，老百姓個個戴欽定的“六合統(tǒng)一帽”和“盡收中華”巾。

朱元璋的服飾政治，在他的繼承者們的身上有所松動。因為明朝是一個商品經濟很發(fā)達的社會，紡織、印染、服裝加工等手工業(yè)越來越發(fā)達，服飾時尚也在士紳和商人中興起了。通過服飾區(qū)別官民良賤的服飾政治出現(xiàn)了危機。這使一些儒家官員痛心疾首，紛紛向皇帝上書建言，要求“嚴服飾之制”。崇禎上臺后，就聽從一位叫梁天奇的官員的建議，下令北京的巡城逮捕那些穿金戴銀的民家女子，以整頓風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