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永昌
看過大型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的人不少,它那氣勢磅礴的場面,委婉深情、感人肺腑的音樂、舞蹈曾經(jīng)陶醉了整整幾代人,其中,不少歌曲至今仍作為經(jīng)典老歌傳唱。1968年,上海也曾集中過不少創(chuàng)作人員,歷時半年,創(chuàng)作排演過一部類似于《東方紅》的大型音樂舞蹈史詩《紅太陽頌》,準備向黨的“九大”獻禮。盡管它夭折了,但當時卻是上海文藝界的一件大事。我作為該劇組領(lǐng)導成員之一兼主創(chuàng)人員,今天重提這段舊事,不僅是為記取教訓,而且也是為“文革”時期的上海文藝史留下一段真實的史料。
接到調(diào)令
1968年,我24歲,是海軍東海艦隊文化部創(chuàng)作組的一名專業(yè)創(chuàng)作員。大概是3月底吧,東海艦隊文化部的李無言副部長找我談話,說艦隊接到上海市革命委員會通知,為了向黨的“九大”獻禮,上海擬創(chuàng)作三臺大戲,一是大型音樂舞蹈史詩《紅太陽頌》,二是大型革命現(xiàn)代組舞《長征組舞》,三是大型革命現(xiàn)代京劇《龍江頌》。為了順利完成這項任務,除了集中全市優(yōu)秀創(chuàng)作人員外,決定從工農(nóng)兵創(chuàng)作骨干中抽調(diào)一批人員“摻沙子”。東海艦隊決定調(diào)我參加《紅太陽頌》劇組、賀寶賢參加《龍江頌》劇組。工人作家中調(diào)鄭成義參加《長征組舞》劇組,李根寶參加《龍江頌》劇組。李副部長還特地告訴我,東海艦隊幾位首長都非常重視此事,除批示同意外,還特別指出這是一項重大的政治任務,特別是《紅太陽頌》,是直接歌頌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的,要懷著對毛主席的無比“忠心”完成此項任務。
接到調(diào)令,我更是熱血沸騰,興奮無比,《紅太陽頌》是向黨的“九大”獻禮,那肯定要在人民大會堂演出,到時毛主席肯定會觀看的,我是主創(chuàng)人員,肯定能見到毛主席……越想這任務越光榮,越幸福。當著李副部長的面,我熱淚盈眶地表示了自己的決心和態(tài)度。
《紅太陽頌》劇組成立
接到調(diào)令的第二天,我就背著背包,帶著換洗的軍服,還有《毛選》四卷到上海音樂學院《紅太陽頌》劇組報到了。根據(jù)上海市革命委員會政宣組的指示,《紅太陽頌》劇組以上海音樂學院為主,上海戲劇學院、上海歌劇院等文藝院團參與組成。大本營設在上海音樂學院。這是我第一次踏進高等音樂學府。此時的上海音樂學院早就停課鬧革命,與我想像中的歌聲悅耳、琴聲悠揚的情景相去十萬八千里。
第二天上午,市革委會政宣組和市文化局革委會(籌)有關(guān)領(lǐng)導來宣布《紅太陽頌》劇組成立,并做動員報告。劇組由宋學彬、曾和云和我組成領(lǐng)導班子,宋學彬抓排練,曾和云抓后勤,我抓劇本創(chuàng)作。先期的主創(chuàng)人員為:居其宏(上海音樂學院高材生)和我擔任劇本創(chuàng)作;張立國(上海音樂學院附中學生)和張某某(名字忘記了,上海戲劇學院學生)擔任導演;劉福安、曹四才(上海音樂學院作曲系教師)和陸在易(上海音樂學院高材生)擔任作曲;葉銀章、魏芙和李壽青(上海歌劇院演員)擔任編舞。劇組成立大會上,各方領(lǐng)導一再強調(diào),《紅太陽頌》是向黨的“九大”獻禮的一項重大政治任務,上海抓的三個劇目中,《紅太陽頌》最重要,是直接歌頌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戰(zhàn)無不勝的毛澤東思想和毛主席光輝革命路線的。因此,全體創(chuàng)作人員要懷著對毛主席“三忠于”的感情投入創(chuàng)作。同時指出《紅太陽頌》不是《東方紅》的翻版,不能走《東方紅》的路子,《東方紅》沒有突出毛主席、毛澤東思想和毛主席革命路線?!都t太陽頌》要做到每一場劇情,每一句臺詞,每一個舞蹈動作,包括作曲、燈光、布景、服裝等等,總之要調(diào)動一切藝術(shù)手段,從各個方面大力突出和歌頌毛主席。這樣,市里就給《紅太陽頌》創(chuàng)作定下了調(diào)子。
為了讓劇組主創(chuàng)人員吃透領(lǐng)導指示精神,特地集中了幾天時間,在上海音樂學院的大禮堂反復放映《東方紅》。我們邊看邊議,主要是找《東方紅》哪些地方?jīng)]有突出毛主席,我們應該如何吸取教訓,大力突出毛主席。當時我們信心十足,認為只要有一顆“忠心”,就會把《紅太陽頌》寫好。
在革命圣地采風
根據(jù)創(chuàng)作安排,劇組一行11人于4月12日夜離開上海,赴長沙、韶山、井岡山和延安等地采風,到毛主席的誕生地和從事革命活動的地方搜集創(chuàng)作素材。
出發(fā)時,我們特地用大鏡框裝了一幅毛主席像,走到哪里捧到哪里,這叫時刻不離紅太陽。每天早晨,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劇組全體人員面向毛主席畫像,由我?guī)ьI(lǐng)大家首先敬祝毛主席萬壽無疆,高唱《東方紅》,然后,朗讀毛主席語錄。晚上睡覺前,則在朗讀毛主席語錄后,斗私批修,對照檢查一天的工作,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記得在去西安的火車上,起床后,我們在臥鋪車廂里搞敬祝,居然全車廂的人都自覺地跟著敬祝起來。
我們先后在長沙參觀了長沙第一師范學校、岳麓山愛晚亭和橘子洲頭,又奔赴韶山參觀毛主席故居。然后到了井岡山,在茅坪、茨坪、大小五井和黃洋界,凡是毛主席到過的地方,我們都看了。由于我們打的是上海市革委會政宣組《紅太陽頌》劇組的牌子,所到之處都受到了非常熱情的接待。我們準備從西安赴延安,當時陜西還沒有成立革委會,陜西支左委員會的同志告訴我們,去延安的路上不安全,特別是銅川那里兩派武斗,公路和鐵路都被炸了。這可怎么辦?延安是毛主席住了13年的地方,是革命的燈塔,不去怎么行呢?最后,支左委員會的同志決定用軍用吉普車,掛上陜西省支左委員會的牌子,送我們?nèi)パ影?。一輛車只能坐四個人。這樣,臨時決定宋學彬和我,還有劉福安、曹四才四個人去,其余同志留在西安。延安兩派的武斗也很厲害,因為有延安支左委員會的同志陪著,隨便參觀,倒也相安無事。除了清涼山上還在大規(guī)模武斗,據(jù)說埋了不少地雷,沒敢上去外,其他毛主席住過的地方我們幾乎都參觀過了。
從4月12日離開上海,到5月15日返回,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我們只是從報刊、電影、書籍和有關(guān)資料中,知道毛主席的偉大,此次,在毛主席的誕生地和他從事革命活動的地方,耳聞目睹了許許多多毛主席的豐功偉績,特別是在韶山毛主席的故居,得知毛主席一家六口為了中國革命的勝利獻出了寶貴的生命,我感動得不知向毛主席的親人鞠了多少躬。井岡山大井鄉(xiāng)暴動隊長鄒文楷,當年是毛主席一手把他拉上革命道路的。我曾和他坐在毛主席坐過的大石頭上,聽他進述當年毛主席在井岡山的故事。講著講著,他泣不成聲,說想念毛主席啊,我也跟著哭了起來。在延安王家坪,當年的一位老房東說起當年胡宗南侵犯延安,已經(jīng)打到延安城外了,炸飛的彈片也落在毛主席的院子里了,毛主席還沒有走,還在指揮軍民撤退。他是最后跟著毛主席一起撤退的,剛走出不遠,胡宗南的軍隊就把王家坪占了。他說毛主席真是英明,真是偉大?。≌f著說著,他給我們唱起了《東方紅》,唱著唱著淚流滿面,也說想念毛主席??!當然我們也是熱淚盈眶。在那個年代里,這都是非常真實的感情。正因為如此,我多次發(fā)誓,一定要用一顆忠心寫好《紅太陽頌》。
投入創(chuàng)作
從革命圣地采風回來,我們便進入緊張的創(chuàng)作之中。我和居其宏的任務最重,要先拿出劇本和所有的歌詞。只有劇本出來了,音樂才可以譜曲,舞蹈才可以編舞,導演、舞美設計等其他各部門才可以行動起來。直到這時,我才感到肩頭擔子的重量,這可不是光憑一顆“紅心”就可以完成的。這時,不僅是我,全劇組的人都感到了劇本創(chuàng)作力量的薄弱。相比之下,《東方紅》創(chuàng)作時是集中了全國的精英,僅是寫歌詞的就有喬羽、韓笑、閻肅、任紅舉、張士燮等許多名家。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大腕級人物,更別說其他了。說實話,當時我雖是東海艦隊的創(chuàng)作員,但也只是寫詩、散文和報告文學,從未寫過劇本。居其宏是學音樂理論專業(yè)的,當時也發(fā)表過一些理論批評作品,但對劇本創(chuàng)作也是幾無涉獵。但當時那個情況下,我們已經(jīng)被推到了這個臺階上,又是寫歌頌毛主席的《紅太陽頌》,誰敢說半點困難?共產(chǎn)黨人死都不怕,還怕困難嗎?領(lǐng)導也一再鼓氣,說我們雖沒寫過劇本,但一張白紙,沒有負擔,好寫最新最美的文章,好畫最新最美的圖畫。
根據(jù)領(lǐng)導小組意見,我和居其宏熬了幾個通宵,先拉出了一個全劇大綱。《紅太陽頌》共分八幕:第一幕“韶山紅日”,第二幕“湘江風雷”,第三幕“井岡烽火”,第四幕“遵義紅旗”,第五幕“延安燈塔”,第六幕“大躍進萬歲”,第七幕“文化大革命就是好”,第八幕“紅太陽照全球”。然后,劇組開會討論我們的提綱,市革會政宣組、市文化局革委會(籌)都派人來參加。沒料到,大家一致認為提綱很好,突出了毛主席、毛澤東思想和毛主席的革命路線。接著,劇組便將提綱上報了上海音樂學院領(lǐng)導班子和市革委會政宣組、市文化局革委會(籌)。很快,上邊便批示下來,同意劇本提綱,并指示立即成立創(chuàng)作、排演兩套人馬,邊創(chuàng)作邊排演,爭取國慶節(jié)彩排,于是宋學彬、曾和云全力抓排演工作。記得當時上海音樂學院大門口和院內(nèi)不少地方貼出了《紅太陽頌》即將排演的公告,音樂學院所在的汾陽路街頭還刷上了“熱烈歡呼《紅太陽頌》即將排演”的大標語。為了盡快拿出本子,我和居其宏作了分工,我寫一、三、五、七幕,他寫二、四、六、八幕。我們一個星期完成一幕,一個月完成前面五幕的劇本文字工作。劉福安、曹四才、陸在易也作了分工。陸在易負責為我寫的劇本和歌詞譜曲配器,劉福安和曹四才負責為居其宏的劇本譜曲配器。我們每寫出一幕便馬上交給他們,有時,劇本沒出來,歌詞先寫好了,就先交歌詞。后來,導演張某某和張立國也分了工,一人跟一個,一拿到我們的劇本,他們馬上準備舞臺導演本子。今天回過頭來想想,真是好笑,這么大一個文藝工程,怎么就這樣創(chuàng)作呢?這又不是接力賽。那時我年輕,又沒成家,身體也好,有時寫到半夜三更,肚子餓得不得了,就跑到淮海路上一家天津水餃館吃水餃。吃完水餃回來再接著寫。一個多月時間,我和居其宏就把建國前的五幕全寫出來了。接下來,全劇組開會聽我們讀劇本。大家的意見是歌詞寫得不錯,很有感情。劇本還沒有跳開《東方紅》的框框,應該集中筆墨突出歌頌毛主席。于是,根據(jù)大家的意見,我們又反復進行了修改,把凡是毛主席沒有親自參加的即使是中國革命歷史上重大的事件也一律刪去,如“八一南昌起義”等。因為時間不等人,聽說《長征組舞》已投入排練,《龍江頌》也即將投入排練,我們決定也立即投入排練,邊排邊改,先把建國前的五幕排出來。經(jīng)市革委會政宣組批準,專門把《龍江頌》劇組導演李仲林調(diào)過來擔任《紅太陽頌》劇組導演。
排演進行不下去了
大概7月上旬吧,上海音樂學院大門口和大禮堂前貼出了《紅太陽頌》劇組第一批參加排演的導演、音樂、舞蹈、燈光、服裝等各方面演職人員名單,《紅太陽頌》正式投入排演。因為我和居其宏緊張地創(chuàng)作后邊三幕,排演的情況基本上不過問。聽說開頭還排得比較順利,越排問題就越多了,開始還是由宋學彬和曾和云把排演中的意見反饋給我們,后來有些問題就上綱上線了,認為是對毛主席的態(tài)度和感情問題了。他們就叫我直接到排演場聽意見。聽下來,當時演員們提出的意見都是對的,都是懷著對毛主席無比深厚的革命感情提出來的。他們說既然叫《紅太陽頌》,毛主席的偉大革命實踐活動就不能有任何一點遺漏。有人提到:古田會議是毛主席親自參加的重要會議,毛主席親自制定的古田會議決議是加強我軍政治思想工作的生命線,應該大寫特寫,怎么連提也沒提及呢?還有人提到:延安時,毛主席轉(zhuǎn)戰(zhàn)陜北,牽著胡宗南的鼻子走,充分顯示了毛主席胸有雄兵百萬的偉大軍事家才能,這點也沒有很好表現(xiàn)等等。這類意見越提越多,我們也越想越對。毛主席的革命活動哪一點都重要,就說毛主席參加張思德的追悼會吧,發(fā)表“為人民服務”的講演,能說不重要嗎?但是這些怎么在劇中表現(xiàn)呢?這是大型音樂舞蹈史詩,不是寫報告文學,可以隨便加上一段。但是,在當時那個環(huán)境和形勢下,《紅太陽頌》是非常敏感的政治戲,弄不好就要犯政治錯誤。我想起了我們東海艦隊有位政治部副主任叫南平波,一位參加革命多年的軍級干部,就因為開大會時,他在臺上領(lǐng)讀毛主席語錄時發(fā)生口誤被打成了“現(xiàn)行反革命”。那時,開會時領(lǐng)讀的人先高呼“最高指示”,然后才領(lǐng)讀語錄。這位南副主任,上來就領(lǐng)讀了毛主席為海軍題詞的第一句“為了反對……”一想不對,還沒呼最高指示呢,接著就高聲來了一句“最高指示”,臺上、臺下全愣住了,連起來就成了“為了反對最高指示”了。臺下馬上便高呼“打倒現(xiàn)行反革命分子南平波!”當場,這位老干部就被拉下臺,沒多久就被撤職了。想到這里,我才感到這個《紅太陽頌》不好寫,弄不好就要摔政治跟斗!為了安全起見,我們采取大家提什么意見、加什么內(nèi)容,我們就加什么內(nèi)容。這樣一來,不像個劇了,簡直成了個大雜燴,更沒法排了。恰好這時,音樂學院出了一件大事,有個什么“反革命小集團”,炮打“無產(chǎn)階級司令部”,“炮打于會泳”,音樂學院有人為此自殺了,劇組里也有人牽連上了,搞得人心惶惶。在這種情況下,傳來了市里的聲音,暫停排演,集中精力改好劇本。于是《紅太陽頌》的排演就暫告一段落。
寫不下去了
其實,《紅太陽頌》排演時,我和居其宏就開始寫建國后的三幕了。我寫第六幕“‘大躍進萬歲”,他寫后邊兩幕。我寫這幕主要想歌頌毛主席領(lǐng)導社會主義經(jīng)濟建設的豐功偉績。我的構(gòu)思是這樣的:大幕拉開,舞臺上是一群農(nóng)民用鑿子在大石頭上一個字一個字地鑿,當鑿到最后一個字時,天幕上轉(zhuǎn)換成“大躍進萬歲”幾個大字,然后是合唱和歌舞。再圍繞著大躍進展開一系列的歌頌毛主席的音樂舞蹈,譬如視察黃河、視察人民公社、參加十三陵水庫勞動等等。這個構(gòu)思還沒拿到會上討論,先被我自己否定了。解放后多少大事?。∑邔枚腥珪系闹v話,提出了“兩個務必”、力戒驕傲的問題,能不反映?天安門城樓毛主席升起第一面五星紅旗,能不表現(xiàn)?毛主席親自領(lǐng)導“三反五反”,鎮(zhèn)壓反革命、抗美援朝……這些都是大事,哪一樣都不能漏掉。與其排演時讓別人提,還不如先一一寫進去。于是我重新結(jié)構(gòu),苦苦思索,始終沒法下筆。居其宏那邊寫“文化大革命”更沒法寫了,“文化大革命”事情更多,海瑞罷官,批三家村,五一六通知,我的一張大字報,八次接見紅衛(wèi)兵,巡視大江南北,支持上?!耙辉赂锩?,暢游長江,革命委員會成立,況且“文化大革命”正在進行,還不知毛主席又要做出什么偉大舉動,怎么寫?前邊五幕沒法改,后邊的三幕沒法寫。創(chuàng)作陷入了僵局。
這時,居其宏因為面臨畢業(yè)分配,他以此為借口退出來了。這一來,就剩下我一人了,這怎么行?于是,上海音樂學院又從附中調(diào)來了女學生徐小沛。又把張立國調(diào)過來,先參加寫劇本。這樣,7月底吧,我便帶著他倆到江蘇太倉顧阿桃家鄉(xiāng)去體驗生活,創(chuàng)作后邊三幕。在太倉,我們白天去訪問顧阿桃,和社員一起下田勞動,晚上回到住地,討論劇本。我們每人寫一稿,然后大家一起湊。那么熱的天,下鄉(xiāng)生活了十多天,還是寫不出來。開始,我把希望寄托在徐小沛身上??蛇@個才女膽子比我還小。后來我才知道,她是上海電影制片廠著名導演徐韜的女兒,徐韜在“文革”中被批斗身亡。她在這個背景下,怎么敢在寫劇本上惹是非呢!回來后,沒多久,他倆就聲稱自己水平低,也先后退出來了。這樣,劇本創(chuàng)作又剩我一人了。我也想走,上海音樂學院不讓走。既然寫不下去了,我也干脆不寫了。
就這樣夭折了
市革委會政宣組知道這個情況后,決定從工人作家中尋找創(chuàng)作骨干,重新搭創(chuàng)作班子。于是,我又以市革會政宣組的名義,先后到國際電影院、中華造船廠和上海第九棉紡廠商談調(diào)劉希濤、錢國梁和周美華來參加創(chuàng)作。這些同志還沒來,上海音樂學院又接到市革委會政宣組的指示,說徐景賢有指示,《紅太陽頌》和《長征組舞》下馬不搞了,集中精力搞革命現(xiàn)代京劇《龍江頌》。這樣,我就打起背包又回到了東海艦隊。
這件事過去四十多年了?;剡^頭看看,既覺得好笑又覺得不可思議。連我這個當年的當事人,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也不可理解,恍若夢中。不按文藝創(chuàng)作規(guī)律辦事,對個人崇拜到如此地步,這就是那個逝去了的狂熱年代。如此這般,《紅太陽頌》不夭折才怪呢!
(作者聲明:因年代久遠,文中涉及的人和事,如有出入,敬希各位當事人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