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會摔碎的茶杯

如果非要把現(xiàn)在的我做個比喻

那就是茶杯吧

一只內(nèi)壁沾滿茶銹的玻璃杯

木訥沏滿熱茶不燙手

每一次移動，都提心吊膽

我一直努力地活著

冒著思想的熱氣

日夜盤算著從平靜中突圍

我每天從杯中倒出焦慮和恐慌

甚至連僅剩的一滴汗水也倒了出來

我知道自己長年吞下的

不僅僅是茶香更多的是茶銹

早把體內(nèi)腐蝕了

作為一只杯子我不敢奢望今后

或許在不久的將來

就會在一次突然中摔得粉碎

輕輕晃動的下午

電話不響客人不來

所有的物件都在陽光下打盹

這個下午

我蜷伏于時光的褶皺里

不向往不希望

安靜得像那株不開花的龜背竹

偶爾趴一下窗口

打探一下節(jié)氣的響動

窗外柳樹上蹲著的麻雀

隨意灑落幾聲淺笑

讓這個下午輕輕晃動了一下

一滴水

在世間我如一滴水那么弱小

承載不起美好的幻想

深陷在大片的寂寞中

不想大海 更不要提到

洶涌和咆哮

這些巨大的詞語讓我暈眩

而現(xiàn)在多好

在一株植物或者一棵樹的葉片上

淡定著沉靜著

把日子凝聚起來過

如果遇到一陣風(fēng)

我就會悠悠地下落

落在先于我落地的葉子上

同時發(fā)出美妙的顫音

靜

安靜的葡萄不在藤上

而在果盤中

靜靜地?fù)肀г谝黄?/p>

這時它只能用無聲的氣味

表達(dá)某種欲望

它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那安靜真是好聞又好看

我被迫地瞧著它

它也用多雙眼睛瞧著我

互視良久

我似乎感到

它漸漸變成了一面鏡子

一棵樹的疼痛

讓一棵樹變成一堆灰燼

這是令人心碎的經(jīng)過

從完整到破碎 從活生生到白茫茫

留下了很重的輕

其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我來不及多想只看到

如雪般的灰燼仍在掙扎

它們正努力還原著一棵樹的疼痛

一截時間的疼痛

一段過程的疼痛

此時一陣意外的風(fēng)

又把它們吹得漫天飛舞

吹出了我眼里的淚

我目睹了，一棵樹消逝的過程

（責(zé)任編輯 張海濤）

作者簡介：李偉，上世紀(jì)六十年代生人，吉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已在《作家》《詩潮》《吉林日報》等多家報刊上發(fā)表詩作百余首，并有詩入選《吉林文學(xué)作品年選》等多種選本，有詩獲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