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鵬要說話
2013-05-30 15:10:15甄靜慧
南風窗 2013年5期
關(guān)鍵詞：作家
甄靜慧
如果不是2011年突發(fā)其想要出一本雜文集，李承鵬現(xiàn)在還只是作家和前足球評論員李承鵬。也會有很多人關(guān)注他，但那都是些當年的足球愛好者，以及喜歡看他書和博客的讀者。然而一念之差，今非昔比了。如今不管是喜歡、不喜歡，甚或討厭李承鵬的人，都在興味盎然地圍觀他和他的新書簽售，“這次會有刀子和全武行嗎”，“有紅衛(wèi)兵和標語嗎”……
所以諸君，李承鵬是不是一個深孚眾望的作家見仁見智，但他恐怕是21世紀中國第一個內(nèi)穿防刺衣（防彈衣的兄弟產(chǎn)品，專門防刀子），攜一眾身懷絕技的保鏢出席新書簽售會的作家。光是這點已足夠有趣。
“我熱愛這個國家”
那本“闖禍”的書叫《全世界人民都知道》，其實算不上真正意義的“新書”，只是結(jié)集出版了他過去寫的一些雜文，內(nèi)容幾乎都曾在網(wǎng)上發(fā)布過。然而書中多有針砭時弊的言論，加上李大眼一貫以來以犀利及黑色幽默著稱的文風，有人讀起來大感一抒胸臆，有人卻相當不爽，認為他偏激、居心叵測，有唱衰和抹黑中國社會之嫌。
故事的發(fā)展是以充滿戲劇化。
2013年1月1日，《全世界人民都知道》出版。1月12日成都新書簽售會上，李承鵬被有關(guān)部門勒令“一句話都不許說”，成為有名的“默簽”事件；1月13日，北京中關(guān)村簽售，遭尹國明老拳襲擊及胡楊林扔菜刀；深圳簽售，上演拉標語和大辯論；長沙與廣州站分別因“‘兩會召開”及“臨時消防檢查”而取消……
短短一個月，李承鵬火了，以一種略帶悲情和壯烈的方式。
“沒有想到，怎么可能想得到呢？”系列簽售事件發(fā)生后，關(guān)于“李大眼是不是在炒作”的追問甚囂塵上，高曉松、木子美等小名人紛紛圍觀質(zhì)疑。木子美說，“李承鵬背后有一個強大的炒作團隊”，還說，“以后關(guān)注李承鵬的人都不要再關(guān)注我”。對此，他并非不在意。我尚未問，他先表白：“我知道這本書會很暢銷，但絕沒想到它會引發(fā)一個文化事件。”
“以前我只是作家李承鵬，現(xiàn)在生生被整成了‘李承鵬?！币磺卸疾灰粯恿?。
“我熱愛這個國家?！崩畛轩i沉吟道。在北京中關(guān)村，尹國明打他一拳，他出離憤怒，“那一瞬間感覺人要炸了，手在桌子上一按，立馬就躥了出去”。但是，當看到那個50多歲的男人被保安控制住，還一臉受傷的表情罵他“漢奸”時，他更憋屈?！八蛄宋遥约悍炊苁軅?，這是為什么？”他無法抑制地思考這個問題。
后來，他找到了一個令自己信服的答案：“很多攻擊我的人，他們和我只是在對真理的追求上產(chǎn)生了一些誤會?！?/p>
如果要為李承鵬在這個社會所處的位置做一個標注，他肯定是中產(chǎn)階層：有大宅，開寶馬，還不時捐錢做公益。然而不常為人知的是，站在半山腰回顧來時的路，他內(nèi)心卻有一個艱辛的心路腳本，那當中并不全是風光，更多的是迷惘、怯懦、憋屈，甚至恐懼……
他不是個天生的憤青，今天的路恰恰曾是他20年前盡一切努力避免去走的。
“一開始只是罵罵黑哨，后來越寫越深入，才發(fā)現(xiàn)在中國，不管是足球，還是電影、音樂，面臨的問題都一樣，就是體制問題。你會發(fā)現(xiàn)，巴西、西班牙、德國，他們領(lǐng)導足協(xié)的是民間組織，而我們都是司局級干部；最后你還發(fā)現(xiàn)，地下莊家背后全都有官員的身影?！?/blockquote>無法張揚的青春
“外公在清朝晚年留學日本，是郭沫若的同窗，回國后在北師大及黃埔軍校任教?！崩畛轩i認為自己的文學天賦與此基因有關(guān)，他說自己中學時期作文即得獎無數(shù)，還在學校里辦了一份小報，曰《小泰晤士報》；寫詩，本子上抄滿泰戈爾，對舒婷傾羨不已。
17歲正當青春綻放之時，李承鵬一腳踏入四川師范大學中文系的門檻，同時也跌入了迷惘的青春期。那是上世紀80年代后期，剛開始改革開放的中國社會處于一個價值裂變和劇烈沖突的年代：每個人都接收了很多西方思想，同時社會又在警惕和猛烈反對全盤西化。一方面，風氣開放，大街的女孩開始穿短裙，鄧麗君的“靡靡之音”開始隨處可聞，而言論也極度自由，“有人崇拜薩特，有人追隨尼采，崔健、齊秦、王朔都是我們的偶像，人們甚至公開辯論執(zhí)政黨的合法性”；另一方面，正規(guī)的大學教育仍然乏味至極，“以無產(chǎn)階級的文藝觀看待所有文學問題，與自己的想象格格不入，如同慢性自殺”。
“于是逃課啊，除了高爾泰的課，其他課從來不好好上。泡妞、打架斗毆，什么都干?！?/p>
“那時的叛逆是真叛逆?！崩畛轩i一再地說，眼神有點遠了，仿佛一下穿越到那些留長發(fā)，穿鋼釘鞋、喇叭褲，抱著吉他在女生面前裝酷的日子?！叭绻銢]有組建過搖滾樂隊，在學校里地位是很低的，根本泡不到妞。如果沒有為女生打過架，那簡直算不上男的！”
那時的李承鵬，內(nèi)在就呈現(xiàn)出一股張揚的動力：朋克、嬉皮士、雅皮士、搖滾樂隊、為女孩子打架，凡是符合那個時期審美觀的事，他都做，藉以令青春得到張揚。
“個人英雄主義、騎士精神?！彼f，在基礎(chǔ)性格形成階段，這是他的關(guān)鍵詞。
然而，他的自我真的盡興舒展了嗎？對于青春和理想來說，最痛苦的也許不是從頭到尾的壓抑，而是你以為自己自由，而準備綻放的瞬間，突然撞上了南墻。
17歲的秋天，他追到了一直心儀的女孩，卻在20多年后仍然懊惱“為何始終沒能把她騙上床”；正如21歲面臨畢業(yè)時他發(fā)現(xiàn)，思想在奔馳，現(xiàn)實卻把你的肉體扼緊?！皩W校包分配，很多同學被分到偏遠山區(qū)當鄉(xiāng)村教師，且不能不服從，還要咬破手指頭寫血書，說希望學校把我分配到最艱苦的藏區(qū)?！?/p>
對一個懵懂少年來說，面對這樣的價值沖突，內(nèi)心無所適從。“迷惘、痛苦?！彼f，臉上的表情有點扭曲。拿到畢業(yè)證那天，學生們抱頭痛哭，所有男生宿舍都在往外扔玻璃瓶，滿地都是玻璃渣子。
“我更像馬克·吐溫”
“劉德華你乖嘛?！背燥垥r，一只黑貓兒蹭在身邊，不停“ 咪咪”叫喚著討吃的，李承鵬溫柔地瞥了她一眼，還有只黃貓嫵媚地伏在他腳邊，叫黃飛鴻?！拔壹业呢埗际恰?，曾經(jīng)還有一只叫周潤發(fā)。”
他隨意開著調(diào)侃名人的玩笑，對自己無比自信，“我對自己的文字能力非常有信心”，“2003年路金波給我打電話說，你一定要當作家，我會付你跟王朔一樣高的版稅，我說行啊，現(xiàn)在的主流作家我看很多都寫得不好”。于丹、郭敬明、余秋雨等暢銷作家，在他嘴里動輒就成為被嘲諷的對象。
這一個月里，連串事件挾著強烈的民眾情緒，無疑將李承鵬迅速卷到巨浪之巔，甚至使“李大眼”3個字成為一個符號。很多人把他看成“公知”而不再僅是一個作家。對此，他既有對被標簽化、被裹挾的警惕，“人們期待我當魯迅，但我并沒有他那么勇敢”；同時也有暗爽在涌動。他自比龍應臺出版《野火集》， “相比魯迅，我更像馬克·吐溫?！?/p>
但這個心氣極高的人，此前一直未曾得到過與自我認同相匹配的外部評價。“別人都在說怎樣從失敗走向成功，我是從一個失敗走向另一個失敗?！彼猿啊?/p>
大學畢業(yè)，他被分到四川省體委，工作內(nèi)容令人憂傷，“就是跟著領(lǐng)導下鄉(xiāng)慰問，寫一些現(xiàn)在看來很穿越的消息稿，什么《攀枝花農(nóng)村體育紅紅火火，老太太田間大搖呼拉圈》，諸如此類”。那甚至還是走后門才得到的結(jié)果。
理想破滅，工作乏味到壓抑，而未曾盡情張揚的青春在體內(nèi)暗流洶涌。彼時的李承鵬唯有尋找其他釋放體內(nèi)激情的方式—探險?！爱斈攴▏恕⑷毡救硕荚诳碧轿覀冮L江、大渡河的源頭，中國自己也組建了好多支探險隊，跟他們PK。”他跟隨著探險隊，到金沙江漂流；騎著馬走訪碉樓，拜訪十字軍東征遺留的后人；開著車越野打黃羊；用上千米的紅綢子把盧定橋裹起來拍照；在大渡河邊拿吸管一桶桶地喝酒，“醉了就在河邊睡去，往往到第二天被狗舔醒，才發(fā)現(xiàn)身旁圍了一群牦牛，嚇得撒丫子就跑”。
有人質(zhì)疑從《中國足球內(nèi)幕》時期的被追打，到如今被擲飛刀，李大眼向來擅演“苦情戲”，“無非為了炒作成名，多賣些書賺錢”。他有些激動：“我再庸俗，也不能讓圣潔成為永遠的囚徒?！?/blockquote>“最記得去金沙江找源頭那次，日本人用碳素槳，我們用木槳。為了搶過他們，我們兩天兩夜沒睡覺，從丹巴縣往康定趕，破面包車一頭栽到坑里，司機把方向盤都掰彎了，頭破血流，然后把車一舉起來又繼續(xù)趕路?！?/p>
就這樣憋了4年，他終于憋不住，決意轉(zhuǎn)行。
但彼時的他也不曾有一往無前的勇氣。心底的恐懼、怯懦與個性舒展的需求針鋒相對?！啊母飼r，外公被打成右派，命運非常悲慘，我媽怕我重蹈覆轍，從小就不準我干寫作這一行。”他遂想到了寫球，自認為在安全與愛好之間找到了一條中庸之路?！坝X得足球是個游戲，就是好玩嘛，完全沒有風險?！?/p>
然而事與愿違，轉(zhuǎn)行沒多久，1996年他就因為批評假球黑哨，被勒令停職反省。是突變，又是必然?！爸氨锪?年啊，你懂的?！彼f。“一開始只是罵罵黑哨，后來越寫越深入，才發(fā)現(xiàn)在中國，不管是足球，還是電影、音樂，面臨的問題都一樣，就是體制問題。你會發(fā)現(xiàn)，巴西、西班牙、德國，他們領(lǐng)導足協(xié)的是民間組織，而我們都是司局級干部；最后你還發(fā)現(xiàn)，地下莊家背后全都有官員的身影?！?/p>
這時他感到要說話了，按捺不住地要說話，這難道不是一個人生而有之的本能和權(quán)利？只是一個做文字的人，他需要用筆來說，說給更多的人聽。
爆炸吧，南墻
“我可以抽煙嗎？”李承鵬問，盡管是在自己家里，他還是等我點頭，才點燃一根香煙。不記得是哪一年，他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已不知不覺偏離了所謂“安全”的軌道。
一開始，前輩們批評他的球評寫得像小說，但最后，那些批評他的人卻都屁顛屁顛地來模仿他，甚至有人說他“創(chuàng)造了一種新的體育報道寫作方法”。
但因為總?cè)滩蛔≌f些別人不說的話，十數(shù)年從業(yè)生涯中，他被有關(guān)部門“封殺”18次之多。誠如他后來向其他媒體剖白的那樣，“過去的我恐懼貧困，恐懼失業(yè)，恐懼沒有名聲，恐懼權(quán)力隨時會收繳我的權(quán)利。一個記者被剝奪了采訪權(quán)，其實是一件讓人很恐慌的事情，還有很深的恥辱感”。
后來，他受路金波鼓動轉(zhuǎn)行寫小說，處女作《你是我的敵人》賣出10萬本，《尋人啟事》兩個版本及《李可樂抗拆記》分別賣出30多萬本；2010年的《中國足球內(nèi)幕》更在社會上引起巨大反響，將他的知名度推上了一個新的高峰，銷量飆升到100萬本。
然而，盡管銷量成績斐然，作品卻一直不為文壇所認可。“說我的小說不是純文學，那什么是純文學？”他感到無比荒誕，“托爾斯泰的《戰(zhàn)爭與和平》，莫言的《豐乳肥臀》，是純文學嗎，金庸是純文學嗎？這是個偽概念！”
彼時他已經(jīng)有了香車大宅，在很多人眼里，這些都是成功的象征。但對一個有英雄主義情結(jié)的人而言，他還想證明點什么。
有人質(zhì)疑從《中國足球內(nèi)幕》時期的被追打，到如今被擲飛刀，李大眼向來擅演“苦情戲”，“無非為了炒作成名，多賣些書賺錢”。他有些激動：“我再庸俗，也不能讓圣潔成為永遠的囚徒?！彼o緊攥著他的自尊，說，“我蔑視象牙塔式的文學?！?p>
“人生沿途有很多風景，很多是虛假的，但當你發(fā)現(xiàn)了一次真相，就再也回不了頭。”對李承鵬來說，最觸動心靈的真相發(fā)生在2008年汶川大地震里。當天晚上他連夜從成都驅(qū)車去北川，比很多記者更早出現(xiàn)在大地震現(xiàn)場。一路看到的，都是跟官方宣傳截然不同的景象。“不是宣傳的英雄，而是那些默默無聞的人付出最多。攝像機沒有到達的地方往往才是真相?！薄拔矣H眼看到4層樓的殘骸，里頭幾乎沒有鋼筋，你明白那種震動嗎？”
“舉個例子，龍應臺為什么會成為臺灣享有盛名的作家，因為她確實把握了時代的跳動?！彼X得自己的雜文集也承載了同樣的價值，只是尚未被文壇認可，是以不遺余力推動其出版。“作家是這樣，他知道有一堵墻，但不知道墻在哪里。所以要靠一波波的人去摸，去試探?！?/p>
至于李承鵬的書寫得到底好不好，那就真是見仁見智。但正如一篇短評所說，無論它是偏激還是痛快，“這樣的一本書，能以紙質(zhì)版公開出版發(fā)行，本身就是具有意義的一件事”。
我不準備犧牲
不過，盡管早有承受壓力的準備，當簽售事件不斷發(fā)酵，李承鵬內(nèi)心并不是沒有矛盾和恐懼。
2月1日晚10時，手機鈴聲響起，之后10多分鐘里，他一直拿著話筒站在寬大的書桌前，身體繃得筆直?！捌窖b不能印，那就出精裝本嘛。”“沒有問題的，你們多慮了?！闭Z調(diào)聽似歡快，神色卻是凝重。
簽售成為文化事件后，壓力與紅利并存。新書迅速在多處賣到斷貨，卻被告知 “不得加印”。是偃旗息鼓，見好就收，還是繼續(xù)加印簽售下去？
“男人很難，尤其是我們這種帶有一些英雄主義、浪漫主義的，就把自己煮在里面了?！?他已經(jīng)看到，這其實是個危險的局面。身為作家，受讀者如此追捧，賣了這么多書，肩上必須擔起一份對公眾期待的責任，他沒有選擇，已經(jīng)停不下來。但假如被標簽完全裹挾，權(quán)當一回“斗士”，前面等待著的，又何止是刀光劍影？
“千萬不要把我當成民主斗士?！彼麛[手又搖頭?！澳悴]有隨時犧牲掉自己的打算？”我問。他急忙回答：“恰恰相反，我在隨時打算著怎樣不把自己犧牲掉。”
“我的書里并沒有談民主憲政，更沒出現(xiàn)過政改。我不懂政治，我只擅長把文字玩出萬般婆娑。而且，我的自我審查也是很嚴格的，主動把所有敏感和尖銳的用詞都刪掉了。我沒有打算挑釁誰?！辈淮賳?，他又連珠炮似地補充。
這10多天里，他被瞬息萬變的事態(tài)追趕著，思考了很多。包括如何看待責任與標簽。
把思緒拉回到尹國明襲擊他的那個下午，出離憤怒的瞬間過后，他幾乎只用了一秒就突然明白過來，彼時需要做的不是出手把襲擊者打一頓，顯示自己的個性與體魄，而是坐在書店里繼續(xù)把書簽完，給所有排了幾個小時隊的讀者以交待。“這才是一個作家的責任?！?/p>
“過去我一直拒絕標簽，反感標簽，如今發(fā)現(xiàn)沒有人真的能做到那么灑脫。那么多讀者買你的書，你就有了責任。人不能太惺惺作態(tài)，假裝絕不被綁架。但在這個過程中，也要盡量保持清醒?！泵慨斢泄彩录l(fā)生，人們?nèi)氯轮按笱蹫槭裁催€不寫”時，他會提醒自己，“我不是公知，我只是對自己的生活感興趣，做自己就好”。
想明白這些后，再回過頭去看尹國明，他的心態(tài)就平和了許多。前幾天，正在學散打的兒子知道父親在北京被襲擊，很是憤怒，不解地問：“爸爸，你為什么不用高鞭腿打他呢？”李承鵬回答：“我們之間只是有一些誤解，而且爸爸也老了，只能出到中鞭腿了?！?/p>
“他不是到我家偷東西，也沒有造謠我是強奸犯，我們之間只是對我們有沒有大饑荒、有沒有漢奸這樣的觀點之爭。所以，為什么要表演全武行呢，為什么要表演秋菊呢，我為什么不扮演一個更寬容的形象？”誰讓你已經(jīng)是公眾人物！
思前想后，他不準備狀告襲擊者，正如他也時刻希望與體制達成某種程度上的和解。
最后，他甚至進入了一種荒誕式的想象：這樣一站站下去，可能就會出現(xiàn)一個盛況啊。一個作家，他每走一個城市，都會引來10幾個人的暴力攻擊，但是幾千個支持這個作家的讀者絕不還擊，身邊的人高馬大的專業(yè)護衛(wèi)也絕不還擊。然后我還會說你們很累了，請喝一瓶水。哪個作家曾遇到過這樣的歡樂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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