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磊
“???王震宇原來你是銷售經(jīng)理啊!”機艙內(nèi)的上海申花球員邱盛炯突然轉(zhuǎn)過身喊道。球隊剛結束韓國拉練回滬,飛機進港,邱盛炯刷微博,有人留言讓邱關照一下王震宇。
這是隊友們第一次知道王震宇的來頭。“你是在哪里上班的?”王大雷也來找王震宇核實。平時王震宇不太敢和一線隊的主力主動聊天,只是禮貌地打招呼,大家也只把他當作從預備隊提拔上來的小球員,沒人試圖了解他。
王震宇確實不是從預備隊提拔起來的,他是被申花的老板朱駿和董事周軍直接“提拔”的。
2011年,王震宇和中國職業(yè)足球已經(jīng)毫無關系。那時,他就是個公司的銷售。因為小時候一直在足校學球,工作之余也就經(jīng)常踢踢球。上海的業(yè)余足球氣氛不錯,讓他有些施展空間。
兩年前,王震宇受邀為上海DIB足球隊比賽。DIB參加上海國際足球聯(lián)賽,這個賽事在業(yè)余足球圈頗有名氣,由在滬工作的外國人各自組隊參加,DIB是其中參賽的中國球隊。一場比賽中,王震宇創(chuàng)造了一次第90分鐘絕殺。進球的王震宇俯沖到草地上滑行慶祝?!耙郧斑M球都沒怎么慶祝,但那次太像以前幻想的為申花在虹口進球那樣,那是唯一一次?!蓖跽鹩顚Α吨袊侣勚芸氛f。他心里還有踢職業(yè)比賽的夢。
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就在他踢球的時候,朱駿和周軍其實一直在注意著他。作為申花隊的操盤手,朱駿和周軍都愛踢球,常常踢完小場比賽就去觀摩預備隊比賽,有時就能看到王震宇在場上狂奔。時間長了,對王震宇也有一定印象,當時他是DIB隊中最出色的球員之一,且年齡最小。更何況,朱駿以不按常理出牌而聞名,他愛踢球,甚至在申花與利物浦的熱身賽上,自作主張首發(fā)踢了五分鐘。這樣的俱樂部老板遇到有天分的業(yè)余球員,很容易擦出火花。
據(jù)DIB投資人張銳回憶,有次DIB在上海國際足球聯(lián)賽中對陣法國隊,時任申花主帥法國人蒂加納到場消遣,他對王震宇的評價很高。雖然有球友跟王震宇提過去申花試一試,但王震宇一直沒有開口?!拔夷菚r候已經(jīng)不想踢職業(yè)足球了,我曾經(jīng)失去過,而且我的工作很有前途,用心做幾年,賺的錢不比踢球少多少?!蓖跽鹩顚Α吨袊侣勚芸氛f。
這份銷售經(jīng)理的工作,就是DIB投資人張銳給王震宇的。他們因為足球相識,張銳覺得這個年輕人素質(zhì)不錯,就讓他做辦公室裝潢建材的銷售,有人帶著王震宇做業(yè)務,一切從頭學起。每天上午9點半到下午5點上班,王震宇干了半年。
2012年,張銳組隊參加業(yè)余比賽中著名的“陳毅杯”,朱駿、周軍等人和王震宇成為隊友。一次賽后,有位隊友拉著王震宇到周軍面前問,王震宇踢得如何?能不能去申花試訓?周軍肯定了王震宇的水平,在得知他1992年出生后說:“想踢,可以試試,但你自己要下決心?!?/p>
他猶豫了兩個星期,期間不斷有業(yè)余隊的隊友勸他機會難得?!斑@次如果還是不行,我自己的不甘心就沒有了,我就不考慮踢職業(yè)了?!?/p>
2012年11月,王震宇辭了銷售經(jīng)理的工作,隨申花預備隊訓練。沒有合同,但他又一次意外地重回職業(yè)賽場。
這是王震宇第二次進上海申花俱樂部。2009年,17歲的王震宇曾隨一百多名小球員參加申花隊選拔,最終和另10人留在俱樂部接受試訓。
王震宇在幼兒園就被選中進入上海足球傳統(tǒng)校止園路小學,范志毅、申思、祁宏等球員都是校友。那段時期國內(nèi)足球聯(lián)賽很火,申花隊是這座城市的驕傲。
王震宇家距離申花主場虹口體育場很近,打車起步價,他有時會繞著虹口體育場跑一圈。父母曾帶王震宇去虹口看球,“原來踢球可以當明星的,有人向你要簽名,”王震宇對《中國新聞周刊》說,“我開始夢想成為那樣的球星,代表申花出場?!?/p>
在小學踢了5年中鋒,王震宇拿過市里同齡比賽的最佳球員。每次賽后回到家,王媽媽第一句話就問,今天進了幾個球?
之后,他升入閘北區(qū)精文中學——另一所足球傳統(tǒng)校。但進入高中后,有足球潛力的學生,會更多地參加訓練,很難兼顧準備高考。和在小學一樣,王震宇依舊是中學的絕對主力,教練也委以重任將他放在后腰位置。王震宇從小就習慣了贏球的感覺。
“我小時候拿過很多冠軍,爸媽也覺得我蠻有希望,我才想選擇職業(yè)足球?!蓖跽鹩顚Α吨袊侣勚芸氛f。
但2009年的申花試訓,王震宇沒能留下。但很快迎來了第二次進入職業(yè)隊的機會。王震宇和另外5人被推薦到南昌衡源俱樂部的梯隊球隊。在衡源俱樂部的內(nèi)部選拔中,王震宇被選入預備隊,得到一年的培訓合同,每個月可領800元。
一年后,王震宇又沒能留下,離開南昌回到上海。“這兩次一弄,我就有點失去信心了,”王震宇對《中國新聞周刊》說,“那時候更多是想踢好,不懂自己究竟是什么水平,就是聽教練的話?!?/p>
王震宇已錯過2010年高考,小小年紀更無法找到工作,每天上網(wǎng)、踢野球,在家里待了半年。他小學和中學的同校隊友,現(xiàn)在僅有兩人成為職業(yè)足球運動員。
春節(jié)后,王震宇隨申花隊赴韓國集訓。中午,教練將出征隊員名單貼在更衣室,王震宇直到吃完晚飯才敢獨自去看。他怕沒有自己,承受不了。
在跟預備隊訓練的3個多月里,王震宇練得很苦。“我踢業(yè)余,體能不行。我已經(jīng)落后太多了,我是一個比較有危機感的人。”王震宇對《中國新聞周刊》,“讓自己多跑,不要想任何事情,努力過,就可以?!?/p>
在申花隊訓練4個月后,身高1米78的王震宇74公斤,比踢業(yè)余比賽時輕了5公斤。俱樂部董事周軍見到他會開玩笑說:“再不多練體能,你就自己看著辦吧?!彼约阂蚕朐偈菀稽c。
申花隊在韓國打了4場熱身賽,王震宇兩次出場,第一場就打滿了90分鐘。第二場比賽60分鐘,王震宇被徐亮替換下場,主教練巴蒂斯塔迎上前跟他說表現(xiàn)很好。早在2月1日,就有俱樂部管理人員問過王震宇對合同有什么要求。
從韓國回來后,王震宇簽了份“2+1”的合同。5頁紙,王震宇自己看完,沒雇經(jīng)紀人。他提出簽短一點的合同,2+1中的1是指合同第三年,王震宇可以自己選擇去留。
“我還年輕,有這么好的機會,應該接受。我沒有提出什么要求,待遇確實沒有上班好,上班還會有銷售提成等等。今年21歲,兩三年后,就基本知道自己能不能踢中超,如果知道自己不行,就去上班了?!蓖跽鹩顚Α吨袊侣勚芸氛f,“今年申花調(diào)整人員很大,慶幸的是碰到申花俱樂部,它是私企的公司,不是國企,不然可能不會接受一個業(yè)余球員。”
“網(wǎng)上把我傳為勵志人物,說我一球成名,我的人生觀里沒有一球成名?!蓖跽鹩顚Α吨袊侣勚芸氛f,“能打上職業(yè)就是我想要的。我就是想拼一下?!?/p>
在申花隊官方新賽季合影中,王震宇出現(xiàn)在第二排,領到29號球衣,宿舍搬到訓練中心申花樓二樓,這是一線隊隊員住的樓層。
3月3日在外就餐時,有人上前問王震宇,你是申花隊的吧?王震宇一時沒敢回答。他說,他渴望成為球星,但現(xiàn)在最希望的是在9日主場的第一場聯(lián)賽中進入18人大名單,“環(huán)境和球場氛圍是要適應過程的,讓我適應一下。如果有人要我簽名,我硬著頭皮也會做,很開心的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