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兆言
各位作家朋友,大家好。在今天這樣的形勢下,必須要說兩句。在座有很多熟人和朋友,都知道我嘴拙,不擅言辭,尤其不適合在這種場合說話。不會說,又義不容辭,必須得說。只能勉為其難,隨便說幾句,說完就算,請大家一笑置之。
首先我想用一句成語來表達心情,這就是尸位素餐,它形容某人占據了某個位子白吃白喝。說白吃白喝有點兒過,但是必須要表示歉意,要為自己過去幾年的不作為說聲對不起,在主席這個座位上,我真心覺得自己是有愧意的。
我想強調一點,各省各市包括一些縣城,都有作協(xié)這樣的組織,以我所見,南京作協(xié)很高效,實際上就兩個人,只有魯敏和毛敏兩位女士,作協(xié)的實際工作都是由她們在做。事實上,我們這些主席副主席都是掛名,大家都知道,具體工作才是真正辛苦的,因此,我想在這對她們說一聲謝謝。
其次,想說一下自己對作協(xié)組織的看法。不知道你們是怎么看,反正我剛開始寫作時,作協(xié)會員、主席、副主席都很神秘很神奇。現(xiàn)如今,神秘和神奇的光圈已不復存在,我的朋友何立偉的一句調侃在圈子里廣為流傳,就是“忍看朋輩成主席”,這確實讓人感到尷尬。也許上了歲數(shù),文學江湖上混久了,我們都會有這樣的感覺,忽然之間,大家都有了這頭銜那頭銜。在如今文壇上,你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什么作協(xié)會員,說自己是一級作家,說自己是主席副主席,有時候,你發(fā)現(xiàn)誰都是,你真的會很不好意思。
我想到一個段子,今天這樣的場合說出來肯定不太恰當,可還是忍不住要說。兩個和尚正準備過河,一位美女愁眉苦臉地走過來,請求和尚抱她過去,結果呢,和尚甲奮不顧身地將美女背過河。故事結束了,和尚乙越想越不對頭,越想越覺得曖昧,他覺得出家人應該不近女色,應該有所禁忌,不應該這么做,心里總覺得是個事,便與和尚甲論理。和尚甲說,這事我早放下了,為什么你就不能放下呢。
我說這個段子的意思,是想說剛剛提到的那些東西,什么幾級作家,什么作協(xié)呀體制呀會員呀,什么主席副主席,擱在當下,就像要過河的美女一樣,它很可能是我們不得不面對的現(xiàn)實,而寫作者更像持戒的出家人,要一心一意修行,很多葷腥是不應該沾的,要敬而遠之,否則就會授人口實傳為笑柄,會弄壞心情影響寫作。因此,最好的辦法是像和尚甲那樣,做了就做了,做了跟沒做一樣,迅速地忘記。我們都應該學習和尚甲,開完會便把今天給忘了,一個好作家心里要盡量少擱點這樣那樣的東西。
最后是一些希望,很單純,就是希望我們大家能夠繼續(xù)努力寫作。南京有一個好的文壇,最直接的原因是有許多熱愛并努力寫作的作家,因為他們,南京的文壇會更有希望。
好了,就說這么多,說得不好請原諒。謝謝大家。
2013年8月29日
【原載2013年9月3日《新民晚報·現(xiàn)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