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不由心生
身為一個小泥巴,我也是有自己的驕傲的!自己種出的夫君很給力,只是見自己人形的第一面說的第一句話,竟是怎么如此黑!
一
三千七百年前,我和染弓第一次見面。
我作為昆侖山瑤池的原始居民,本體為九天息壤的一小妖靈正在水里做我的春秋大夢。
九天息壤這名字聽起來很威武,其實只是一坨毫不起眼的淤泥而已。
要說起眼,十二品凈世蓮臺才最引人注意。它從被西王母娘娘移植到瑤池那天起,就一直扎根在我身上。
這日,我正睡得香甜,忽然感覺有人在水面戲耍蓮臺。
我當(dāng)時就怒了。
“誰這么大膽,敢擾我清夢?不想活了?”
“咦,是個男的?還是個凡人?”我有些吃驚,這昆侖山啥時候阿貓阿狗都能上來了?不過看在這書生打扮的小子長這么帥的份兒上,我就破例給他一個解釋的機(jī)會吧。
所以我遏制了我強(qiáng)烈的沖動,沒有第一時間動手開揍。
“奇怪,我正不想活了,你是怎么知道的?”這人臉上帶著恬淡的笑意,略為好奇地看著我的元神之體。
未能化形成人,我的元神顯化出來,也只是一團(tuán)黑糊糊的泥巴影像。
或許他覺得這樣的我比較好玩——可我泥巴仙子是可以拿來玩的嗎?
“那你就去死吧!”我決定給他一個深刻教訓(xùn),便朝他撲過去,張嘴一噴,就是一口從池里汲取來的清水。
這廝觸不及防,被水噴了個落湯雞。
他竟不生氣,只不緊不慢地梳理頭發(fā),懶洋洋地笑道:“你怎么跟個孩子似的,還吐口水?!?/p>
“要你管……你到底是誰啊?”我不耐煩地問道。
“我是染弓?!?/p>
二
我壓根兒不信,尚未來得及說什么,就瞅見西王母娘娘竟只身往這邊飛來。
“娘娘萬福金安?!蔽伊⒖套龀稣\惶誠恐的樣子。
娘娘一揮手,我便不自覺地一個翻滾,回歸了本體。
西王母問了句:“準(zhǔn)備好了?”這染弓點頭,然后蓮臺被西王母戳了一個大洞,染弓就被她硬生生給塞進(jìn)了洞里。
這這這……
我當(dāng)時就傻了眼。
西王母并未就此離開,接下來七七四十九日,她一直都呆在蓮臺旁邊,持續(xù)施法。
直到染弓這凡人之軀與凈世白蓮不分彼此之后方才停下。
她在臨走前又將我召喚出去,冷冷地留下一句:“你且繼續(xù)照料這株蓮臺,不可怠慢了。今日之事,不可讓第三人知曉?!?/p>
我除了乖巧諂媚地回答遵命,還有別的選擇嗎?
就這樣,我身邊除了其他花花草草以外,又多了這么一個人蓮合一的新鄰居出來。
沒想到染弓一介凡人,竟是天帝之子!
據(jù)他粗略交代,天帝某一日微服下凡,去人間走了一遭。
卻意外遭到魔界病君的偷襲,不得不在人間滯留千年。史稱一場感冒引發(fā)的天地大亂。
一千年以后,天帝終于戰(zhàn)勝病魔,羽化飛升,且還帶了個兒子。
這兒子,便是染弓。是天帝在人間一夜風(fēng)流后的產(chǎn)物。
可偏生在進(jìn)入天宮的那一刻,他被明察秋毫的天玄寶鑒一舉照出體內(nèi)隱藏的一絲魔氣。
這絲魔氣與染弓三魂七魄深深糾纏,任是天帝也無法在染弓無礙的情況下,將魔氣剔除。
至于魔氣由來,蓋因天帝在人間以帶病之軀強(qiáng)行房事后的遺傳病……
天帝本欲將染弓打下凡塵自生自滅,西王母念及染弓仙資深厚,一時不忍埋沒,就帶回昆侖山,將他打入凈世蓮臺,試圖依靠蓮臺凈化一切的力量滅除魔氣。
三
天地悠悠,白云蒼狗。又是四千多年過去。
這一日,天空陡然烏云密布。
染弓所在的凈世蓮臺忽然散發(fā)白色氤氳,于黑云下特立獨(dú)行,暗自嘀咕一句如此裝逼,莫不怕遭雷劈?
本想提醒他別這么耍個性,天上黑云翻滾間,陡然就這么毫無征兆地降了一道神雷下來。
正好就劈中了發(fā)光的凈世蓮臺!
“啊!”我唬了一跳,嚇呆住了。
不過隨口一說,咋真劈了?!要不要這么準(zhǔn)!
“染弓!染弓!你沒事吧?”我慌忙呼喚,染弓卻不理我。
看來真的是染弓要與蓮臺徹底融合了!這是他的化形雷劫啊!
我目光有些迷離,心里默默地說:“沒想到會這么突然,你就要先走一步了……”
只不過為什么蓮臺被雷劈后,會萎縮成一坨,氣息變得若有似無,仿佛馬上就要消失了。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和蓮臺一起死掉,他們在我生命中是如此重要!
慌張之下,我將體內(nèi)所有本命靈氣一股腦兒釋放出來,順著蓮臺的根須,灌入蓮臺中。
我的想法動機(jī)都是好的,不過這神雷似乎是看不慣我作弊,也下一道神雷徑直全劈到了我的頭上!
轟——
“閑事管不得啊,我竟要先死一步!”啊,多么痛的領(lǐng)悟……彌留之際,我后悔莫及。
六
當(dāng)我雙手捧著一截玉藕從仙宮退出來后,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截玉藕是西王母娘娘交到我手上的。正是凈世白蓮毀去后所剩的根種。
至于我,竟稀里糊涂地成了妖仙,化形成人了。
按照西王母的說法,當(dāng)時染弓與蓮臺萎縮,本要借神雷之力,以浴火重生之勢化作人形。
而我卻一時多事,把劫數(shù)引到自己頭上,又法力低微,壓根兒扛不過去。
最后關(guān)頭,是染弓將蓮臺最根本的凈世力量全傾注到我身上,助我一舉扛過劫數(shù),成就妖仙。而他在失去力量之后,就被神雷無情劈成了這個樣子。
因為我與蓮臺的特殊關(guān)聯(lián),才使它的一切力量能為我擋劫。也正是如此,我也可以將這些力量再還給它!
三萬六千年!我要在這段時間里,把凈世蓮臺再次培育出來,救活染弓!
依稀記得日月交替了千萬遍,染弓終于恢復(fù)了所有意識。
他醒來后,一張臉從新結(jié)不久的花骨朵上幻化顯現(xiàn)出來,成功從曾經(jīng)的大餅?zāi)樧兂闪烁蟮腻F子臉。
然后他睜眼瞧見我的第一眼就是大驚,脫口而出來了句:“天啦,這是哪家的姑娘,怎生得如此之黑……”
本要跟他打招呼的我一下子僵在那里,羞憤無語。
我本體既然是黑乎乎的淤泥,化形成人,皮膚黑點多正常。
見我的臉更是黑得厲害,染弓這才哈哈大笑,說道:“是你,對不對,一定是你!對了,西王母給你賜名沒,我現(xiàn)在該叫你什么?”
“娘娘尚未賜名,你還是叫我小泥巴好了?!蔽也粣偟鼗卮?。
“嗯,小泥巴,這名兒還是那么親切?!比竟镏?,心情大好。
“辛苦你了?!比竟p聲說道。
“不辛苦?!蔽衣冻鲆粋€自以為燦爛的笑容。
染弓卻覺得慘不忍睹,閉上眼睛說道:“求別笑,我瘆得慌?!?/p>
“去死啦!”我屈指一彈,一團(tuán)清水自池面飛起,化作雨滴,將他淋了個徹底。
七
這日,陽光明媚。
我絮絮叨叨,跟他訴苦,說我這些年如何精心照顧,才有他今天這一步。
很明顯,我是在邀功,希望他能感動。
別說,他還似乎真的感動了。
他說:“既然如此,我若是能夠化形成仙,就把你迎娶進(jìn)門,以身相許如何?”
我微微一怔。
染弓正要笑著重復(fù)這句玩笑話,卻被仙宮那邊出現(xiàn)的一道霞光吸引了注意。
“那是西王母?她是要去哪里?”染弓隨口問道。
我立刻精神抖擻地賣弄我的“淵博”學(xué)識,笑容滿面地說道:“是你父親每隔萬年的萬壽大典,娘娘是去給陛下祝壽呢!”
“原是為他?嗬——”原本心情不錯的染弓竟一下子面若冰寒,冷笑幾聲。
接下來幾日,染弓心情都不太好的樣子。
時間一長,我也跟著不開心,索性不理他,元神飛出瑤池,去仙宮轉(zhuǎn)悠。
玩樂的時間總是稍縱即逝,我左看看右逛逛,不知不覺,大半日過去。
便在這時,忽然聽羽林軍仙將一聲長嘯:“敵襲!”眾仙嘩然。
騷動、混亂、而后嚴(yán)陣以待,這些都不關(guān)我事兒。
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只是我的凈世蓮臺,我的……染弓!
現(xiàn)在的他,一陣大風(fēng)都能把他吹死,這忽然冒出天殺的敵人,可別傷到了他!
他要是這么死了,那我……
心慌之下,我眼淚不爭氣地滾落出來。這使我有些茫然——
原來變成人過后,流淚就是這樣一種感覺,可真不是滋味。
“千萬不可出事……”所有仙人都往仙宮禁制內(nèi)躲,唯我只往外跑。
待我匆匆趕到瑤池時,剛好就見這上空的禁制被一只黑漆漆的超大手掌給一下破開。此手威勢之大,足使天地變色。狂風(fēng)刮過,我差點被吹得從空中掉下來。
接著那大手一縮,搖身變作一個身穿黑袍的長發(fā)男子。
他只身飄到染弓面前,與其對視,不屑地笑了一聲:“這就是所謂的天帝之子?”
接著,他竟就這么伸出手,要把花骨朵兒給一把掐下來!
這要是掐下,染弓非魂飛魄散不可!
“不!”我只覺得我腦袋一轟,本不會任何仙法,卻在下一刻,就這么無師自通一般,瞬移到了他的身邊。
然后我憑著本能,以我芊芊……黑手,掐出一道蓮花手印,朝著這廝后背點去。
“不自量力的小輩,給我滾!”或許是我這一招太過輕佻,這廝竟如此粗魯?shù)氐闪宋乙谎邸?/p>
我身懷凈世蓮臺億萬年累積法力,即便不會任何仙法,這一記手印過去,連我自己都料不到會產(chǎn)生多大威力。這一掌看似輕飄飄,實則卻是摧枯拉朽。
不過他并未受傷,我唯恐染弓再受傷害,便強(qiáng)撐著自己一臉淡定,看著這可惡的男子。
他十分忌憚地看著我,說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泥巴的名諱是你這小魔頭可以知道的嗎?”我冷艷而高貴地說道。
“小泥巴……”這人嘴角一抽,又見我皮膚黝黑,不由得露出羞憤欲絕的表情。
“我無淵大魔王今天……記住你了!”身形一晃,便無影無蹤。
我松了口氣,接著一個踉蹌,墜入池中。染弓似乎很緊張,立刻問我:“沒事吧?”
我這黑臉上竟浮現(xiàn)出一層白皙,也許這樣子會變得很美,我能感覺染弓看我的眼神好像帶著幾分癡迷。
我心中高興,又有些羞澀,低聲回了句:“你沒事,我就沒事。”
九
又過了數(shù)年,染弓終于再次迎來他的化形雷劫,接著我再一次看到第一次所見的那個染弓——他終于化為人形,恢復(fù)了自由之身。
書生樣子,面容俊逸,對我靜靜地露出笑容,又把我輕輕地?fù)霊阎小?/p>
西王母只身飛來,臉上閃過一絲異色:“恭喜你大道終成,快隨我一道去面見陛下吧?”
“不去。”染弓笑容一斂,清冷的氣息釋放出來。
我感覺他氣勢拔高,低聲說道:“別對娘娘無禮,這樣不好——”
西王母卻不動怒,只道:“父子關(guān)系是不可能斷開的,你何必逃避這事實呢?”
染弓眼瞅我惶惶不安,沉吟一下,說道:“那走吧。小泥巴,你隨我一道去?!?/p>
“我也去?”我嚇了一跳。
西王母本要反對,但見染弓面色冷酷,便將話鋒一轉(zhuǎn):“也好?!?/p>
第一次離開瑤池,就是去天外天宮,這使我驚慌中又一陣開心,寸步不離地跟著染弓。
眼下我毫無法力,堪堪不過剛?cè)胂杉壍谋拔⑿∠?,在穿過三十三天屏障時,那凜冽的天風(fēng),就差點把我給吹死了。
我們進(jìn)入大門的那刻,天宮上懸浮的天玄寶鑒,發(fā)出警告的尖銳聲音,我也一下被它吸到空中。
染弓抓我腳踝,又把我強(qiáng)行拉了下來。
寶鑒上浮現(xiàn)出一道驚疑不定的蒼老人臉,對西王母說道:“娘娘,這姑娘不能入天宮?!?/p>
“為什么?”西王母奇怪發(fā)問。
人臉?biāo)伎家魂?,搖頭道:“尚未發(fā)現(xiàn)具體緣由,只是寶鑒本身示警,那便絕不能入!”
“她不入,我也不入?!比竟淅涞卣f道。
“算了算了,可能是我福薄,不能見識天宮長什么樣子也沒關(guān)系。我在這里等你好了?!?/p>
“等我回來。”也不知染弓考慮到什么,竟真聽了我的。
半晌,都不見他們出來。我無聊,又不敢去和看起來很兇的仙將搭話,只得站在這里。
忽然有一只玉兔穿過南天門,朝外跑來。我聽到有人急喚,便把這兔子耳朵一把提起來。
“哇,好可愛?!蔽液屯米有杉t的眼睛對視,笑著說了句。
“放肆,小小仙婢,敢扯我乖乖的耳朵?!币宦曒p喝,隨后走出一絕色女子,衣著華美。
仙將立刻行禮,叫她一聲:“天妃娘娘”。
天帝陛下的妃子?我唬了一跳,急忙跟著行禮。
“這是哪來的賤婢,怎長得如此之黑?為何要留她在南天門外,不影響天宮形象嗎?”這女子一把奪過玉兔,見兔毛有些變形,又露出兇色,“把我乖乖弄成這樣,還不掌嘴謝罪?”
“哦。”我暗道一聲倒霉,就要自扇耳光。
“誰敢!”一聲怒喝聲忽然響起。
我等一起望去,就見染弓一人飛遁而來,見我跪在天妃跟前,勃然大怒。
“你——”天妃臉色一沉,正要呵斥染弓放肆,染弓便大步走來,一耳光打她臉上,又把我拉起來抱住,冷冷地說道,“我乃染弓仙君,這是我的妻子,誰敢欺負(fù)?”
十
染弓在天宮外的宣言,聽得我差點暈死過去。
我什么時候答應(yīng)做你妻子了?我本想這般說道,卻覺得他生氣的樣子好可愛。
那天妃一跺腳,委屈之下,肯定要跑去找天帝告狀,染弓也絲毫不擔(dān)心。
“你要帶我去哪兒?”我也沉浸在某種小小的喜悅當(dāng)中,微羞地問道。
“我?guī)慊厝?,回我們的家。”染弓盯著我,趁我不備,竟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喂,你討厭死了!”
我們沿著羊腸小道,一路從天上來到人間,邁入城池。
我以前從未接觸過這么多人,此時周圍密密麻麻全是各種陌生臉孔,就覺得十分稀奇。
我們都是仙人,不知道疲憊。
縱然我是一個比較遲鈍的小泥巴,也都察覺到染弓與以往有些不同。
這讓我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果然,在如此游戲人間了幾月后,染弓跟我說天帝陛下預(yù)謀攻打太虛小世界,他也答應(yīng)隨軍出戰(zhàn)。
要去打仗了!
這太虛小世界百萬年前本是仙界領(lǐng)土,卻在那一次仙魔大戰(zhàn)中被魔界占去。
這一次,仙界要收回領(lǐng)土,洗刷曾經(jīng)的恥辱。
“仙魔大戰(zhàn)……去的人會很多嗎?會不會很危險啊?!蔽艺0椭劬Α?/p>
染弓眼中閃過幾分不忍:“放心吧,如果我只是一般初成的仙人,參加這樣的戰(zhàn)爭會很危險。不過我有小白蓮保護(hù)啊!小白蓮的力量你也感受過的,要對它有信心哦?!?/p>
“身為仙界的子民,參加戰(zhàn)爭當(dāng)然是義不容辭啦??墒牵墒恰闶翘斓郾菹碌膬鹤?,就不能開個后門……”
“此仗我是必須要去的。”染弓驀地又把臉色變得木然。
我知道他是不高興我提及他與天帝陛下的關(guān)系,一時也黯然無語。
十一
我把凈世蓮臺的力量全部還給了染弓,所以我只是仙界最低級的小仙,法力有邊。
像我這樣的小仙連上戰(zhàn)場的資格都沒有,去參戰(zhàn)的話,只需被敵人看一眼就會沒命。
所以我很聽話,乖乖的,守著我們的瑤池,我們的家,等著他回來。
閑來無事,我到山上砍了一些樹,在池邊搭了一所小木屋。
因為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所以這木屋的形狀看起來十分的滑稽。
不滿之下,我把它拆了又搭,搭了又拆……反反復(fù)復(fù)好多次,才勉強(qiáng)讓我滿意。反正我時間多的是。
若在平時,我這么無聊,仙宮那邊肯定會有人過來干涉——拉低整個昆侖山居民智商的事情,任誰也看不下去。
現(xiàn)在大家都密切關(guān)注著這場仙魔大戰(zhàn),誰也不會有閑心來管我。
我站在這丑丑的木屋門前,面朝瑤池,沉默不語。
瑤池里已經(jīng)沒有那株漂浮水面的凈世蓮臺,雖然周邊還長著其他各種各樣的仙草,但我還是覺得那里空蕩蕩的。
我的心也空蕩蕩的。
傷春悲秋不是我的性格,只要染弓打完仗回來,我就是他的小妻子,堂堂仙君的夫人呢。如此想來,我親手種出一個相公,也算值了!
仙宮中時不時都會傳出各種各樣關(guān)于仙魔戰(zhàn)場的小道消息,不知真假。作為“望夫石”的成員之一,我也會經(jīng)常過去細(xì)細(xì)打聽。
雖然仙宮里有的是房間,但我還是堅持每天夜里都回池邊,住我丑陋的木屋。
我希望染弓回來的時候,剛好是早上我醒來,打開木屋的門的那一刻。
十二
終于過了漫長的三年。戰(zhàn)爭度過白熱化,開始最后的談判。
我聽聞染弓在此戰(zhàn)上大放光彩,至今無礙,不由得大松一口氣。
就在我滿心歡喜等著染弓回來的這一日,西王母娘娘忽然召見我。
我有些茫然,乖乖跑去拜見,一見娘娘面露沉重之色,就沒來得心中一咯噔——
“小泥巴給娘娘請安了?!蔽胰f福禮道,“娘娘喚我前來,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嗎?”
西王母沉默片刻,方才說道:“染弓他……”
“他怎么了?”顧不得無禮,我連續(xù)上前幾步,已然緊張到渾身緊繃。
西王母嘆了口氣:“染弓受修羅病君所激,竟只身一人進(jìn)入魔界,而后中了埋伏……”
我腦子一轟,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仗都打完了,怎么會中埋伏?不是有凈世蓮臺保護(hù)他嗎?
他不是……要回來迎娶我的嗎?
——
莫非是我今早起床的方式不對?
我想要上前摸一摸西王母,看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如果真的只是做夢,我一定要抽她一個大耳光,烏鴉嘴,可惡!
不過我剛邁出一步,便腳下一軟,整個人往前一栽,腦門兒一下子撞在臺階邊角上。
當(dāng)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竟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西王母的寢宮。
頭痛欲裂,腦子里唯有二字——染弓!
我不相信染弓真的會死,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然后我的眼睛往前一看,就見前方憑空閃了一道人影出來。
天帝陛下怎么會在這里?
見我發(fā)呆,天帝陛下一直等我回過神來,他才問我:“你愿不愿意為染弓報仇?”
“我愿意!”我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哪怕會死?”
“是!”
十三
本以為天帝陛下已經(jīng)計劃好怎么報仇,卻不想他只是伸出手往我眼睛上一拂,就這么走了。
接著兩眼略微刺痛的我就被送回瑤池邊的木屋。
居然把我禁錮在了里面?
“唉,如果有人能幫我就好了。”我不由得仰天長嘆。
當(dāng)然我也只是說說而已,沒想過真的會有人來助我逃脫此屋。可原本緊閉的木門卻是咔嚓一聲,忽然被人推開了。
我驚愕地站在那里,就見一個身穿墨色長袍的男子從外面緩緩走進(jìn)來。
這男子面如冠玉,兩鬢的頭發(fā)并未扎緊,長長地披散下來幾綹,這樣英俊的男子忽然光臨寒舍,簡直就是一件蓬蓽生輝的大好事啊!
可是我卻是渾身發(fā)寒,驚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這不是那個叫無淵的阿修魔魔王嗎?回想當(dāng)年我一掌把他甩飛出去的英雄事跡……我吞了吞口水,一時默默無語。
無淵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小泥巴,我可是還記得你的名字哦?!?/p>
“……你要干什么?”我很艱難地問道。
“我是來帶你回去,做我的魔君夫人的?!睙o淵露出色色的表情。
“啊?魔魔魔魔君夫人……這是開玩笑的吧?我是仙人啊,而且長得這么黑,也這么丑,配不上高貴的魔君大人啦?!蔽医Y(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
開什么玩笑,我是染弓的妻子,仙君夫人,哪里稀罕你勞什子魔君狗屁的!
無淵嘖嘖稱奇道:“我還是首次聽到一個仙人夸我們高貴的,就沖這個,我要定你了?!?/p>
“啊。我不走,救命——”
“哈哈,這可由不得你!”無淵一揮手,就把我給制住。
見我如此弱小,無淵露出十分古怪的表情,他取出一個大黑袋子,一邊把我裝進(jìn)去,一邊問道:“你可曾后悔,把凈世蓮臺的力量全部送給了那個染弓?”
本大驚失色的我一聽染弓這名字就平靜下來。
這家伙要帶我去魔界,我不正好要去魔界嗎?那還掙扎什么呢?
我不能說話,只在心里下意識答了一句:“當(dāng)然后悔了?!比绻麅羰郎徟_的力量還在我這里的話,我就可以代替染弓去參加這可惡的戰(zhàn)爭。
那樣……就算是死,也只是死的我??!
我只是一坨小泥巴而已,活了幾萬年,都純粹只是浪費(fèi)時間,死了也不可惜。
這些我都只是在心里想著,卻不知為何,這無淵竟能全部竊聽。
“情愿代替別人死?呵呵,莫非這就是真愛嗎?”無淵嗤笑了一聲,很粗魯?shù)貙⑽乙荒_踹到了門外去。
這算是在報復(fù)我當(dāng)年把他打得鬼哭狼嚎嗎?
十四
本以為魔界會是混亂骯臟的世界,可當(dāng)我真正來到魔界之中,卻發(fā)現(xiàn)這里和仙界看起來沒什么大的區(qū)別。且與人間的熱鬧也頗為相似。
這會子我已經(jīng)恢復(fù)自由,但也只能乖乖跟著無淵,沒能力?;ㄕ小?/p>
萬幸的是他雖說要我做他的魔君夫人,但卻沒趁機(jī)非禮我——看來我想多了。
魔界地域?qū)拸V,但無淵飛行的速度太快。區(qū)區(qū)不過幾日時間,就來到九幽冥河。
站在一眼望不到邊緣的冥河旁邊,我訝然:“為什么這里的水一點流動的痕跡都沒有?”
無淵一笑:“那是因為我們魔族圣物滅世黑蓮就生長在這冥河之中。我?guī)闳ヒ娝 ?/p>
“滅世黑蓮?”我有些呆住了。
為什么這名字和凈世蓮臺一個風(fēng)格,一黑一白,莫非這仙界有一蓮臺,所以魔界與之對應(yīng)也有一株?
看來確實是這樣子的。因為我見到了這株瀕臨枯萎的黑色蓮臺。
比夜色還要黑上幾分的蓮臺散發(fā)著清幽冷寂的氣息,在平靜如鏡的水面緩緩旋轉(zhuǎn)。
“它……好像要死了?”出于對蓮臺下意識的關(guān)心,我問無淵。
無淵說道:“是的。當(dāng)你們仙界的凈世白蓮和那個叫染弓的小子合而為一之后,不知為何,這滅世黑蓮就開始衰敗枯萎?!?/p>
“真可憐?!蔽胰滩蛔∩锨?,將手伸過去,輕輕撫摸著尖尖的蓮瓣。
無淵見我貼近黑蓮卻沒受一點排斥,露出幾分喜色,說道:“這段時間,我們也想學(xué)著你們那樣,找人與它融合,可試了多次,都全失敗了。反而加快了它的衰敗?!?/p>
“啊?”我再次一呆,“那那些人呢?”
“自然都死了?!睙o淵平靜地說道。
我心里一寒,沉默片刻,問道:“所以你們想要?dú)⑺廊竟?,那樣這黑蓮也許就不會死了?”
“起初我們是這么打算的,不過……這染弓殺不得?!睙o淵無奈地說道。
“為什么?”我心里一松,得知染弓沒死,這消息實在是太好了!
“這我不能告訴你?!?/p>
“那——”心情愉悅之下,我露出笑容,問道,“那他在哪里?”
“只要你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我就告訴你?!睙o淵目光有些復(fù)雜地看著我。
“什么事……啊,難道你要把我打進(jìn)這滅世黑蓮之中?”我忽然反應(yīng)過來。
“沒錯。你既然能夠融合凈世白蓮的力量而不死,想來滅世黑蓮也應(yīng)當(dāng)不會排斥你?!?/p>
我苦澀一笑,暗想一個黑的在魔界,一個白的在仙界,怎么可能一樣?
我這要是被這蓮臺一吞,就這么死了,還到哪兒去見我的染弓?
“染弓現(xiàn)在還好嗎?”我呆了呆,又問。
“他很好,沒半分危險?!?/p>
“既然這樣,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沒有?!睙o淵露出幾分歉意之色。
“那開始吧。”橫豎都是一刀,我這就慷慨就義吧。反正我的皮膚也挺黑的,沒準(zhǔn)這黑蓮跟我惺惺相惜,愿意跟我融合呢!
十五
“這水底下的泥巴沒有開靈智嗎?”無淵正準(zhǔn)備施法,我忽然問了一句。
無淵一愣,然后搖頭道:“這天地之間,以泥土之身成妖的,太罕見了。別說冥河底下,就連其他地方我也沒見過,你是第一個?!?/p>
“這么說來我還是很珍貴呀。”我故作樂觀地說道。
“廢話別多說了,準(zhǔn)備,跳吧!”無淵一掌推過來,就要把我打進(jìn)黑蓮之中。
“誰敢!”忽然一道白光如同太陽升起一般,自天邊大放光明。
我瞇著眼睛一瞧,有一個人朝這邊飛速飛來。
“染弓!”我一陣狂喜,他終于來了!
他終于來救我了!
“怎么可能?你不是被灌下忘憂水,失去記憶了嗎?”無淵大驚失色地說道。
就這么一句話的時間,染弓就已經(jīng)到了這邊。
他霸道地一步上前,一把將我抱?。骸皩Σ黄?,我來晚了?!?/p>
“沒關(guān)系,能來就好,我以為你不要我了?!蔽已劭魸駶櫟卣f道。
“怎么可能不要你?我只是暫時失去了記憶。幸好凈世蓮臺玄妙無雙,又給破壞了忘憂水的藥效,使我把一切都想起來了。”染弓說道。
見無淵有悄悄溜走的趨勢,染弓冷笑道:“無淵,你好大的膽子,本仙君的夫人你也敢擄來謀害!誰指使你干的?”
“是本宮下的命令。”一道聲音幽幽響起。
然后我就看到一位面容絕美的宮裝女子憑空出現(xiàn)在旁邊。
“拜見病君娘娘?!睙o淵立刻行禮。
“病君娘娘?把天帝陛下病倒在人間千年的那位超級大魔頭病君……居然是個女的!”
這女子一揮手,示意無淵免禮:“沒想到凈世蓮臺也能克制忘憂水,我倒是失算了。”
“我為你做了那么多,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染弓冷冷地說道。
“我的兒,你別激動。這小妖仙體內(nèi)懷有你的真魔本源,我是無論如何都要抽出來的。”女子平靜地說道。
我心里頓時驚濤駭浪,不可思議地看著染弓。這個女人,她她她……說的啥?
我的兒?這不是毀我的世界觀嗎……
染弓面色冷然:“如果你把我當(dāng)成你兒子,你就不會給我下藥,你就不會來傷害我心愛的女人!”
“你們到底在說什么,為什么我一點都聽不懂?”我弱弱地問了句,使劍拔弩張的氣氛稍稍緩和幾分。
染弓面無表情地道:“沒錯,我是帝釋天和病君所生的兒子。因為不憤帝釋天對她的無情,就聽了她的話,傻乎乎地跟隨帝釋天去仙界,盜取寶物,然后才會被帶到瑤池和你相遇?!?/p>
“好復(fù)雜……”我吞了吞口水,終于發(fā)現(xiàn)眼前的染弓有種陌生的感覺,“那你的真魔本源怎么會到我這里來了?”
染弓露出幾分歉意,低聲說道:“你把凈世蓮臺的力量給我的時候,我悄悄把它給了你。蓮臺與你本體本就相通,你又對我完全信任,也不懂仙魔法術(shù),所以一直被蒙在鼓里。”
“……也就是說,你一直都在利用我?”我笑了,心里則慌得厲害。
“對不起?!比竟蓾恍?,輕輕放開了我。
我的身子一空,往下墜落,心也跟著墜落到了最傷心的角落。
十六
染弓與凈世蓮臺合而為一。
接著爆發(fā)仙魔大戰(zhàn),染弓主動請纓參戰(zhàn),條件是娶我小泥巴為妻。
正常情況下,天帝是不允許他的兒子娶我這樣一個卑微的小妖仙
但染弓參戰(zhàn)立功,天帝便答應(yīng)了他這個條件,還主動把染弓本要盜取的至寶山河社稷圖交給了染弓。
完成了任務(wù)和承諾,他倒也挺實在,還沒忘記我,要來仙界帶我走。
卻被病君灌了口忘憂水,把我給忘了。
滅世黑蓮和凈世白蓮皆是天地初開后的混沌青蓮所化,雖一仙一魔兩個極端,但本源卻是一樣的。
既然我與凈世白蓮都這么融洽,想來與滅世黑蓮也不會排斥。
加上染弓度給我的真魔本源,也正是滅世黑蓮的絕佳養(yǎng)料。
這真是極好的。
看著我下墜,染弓似乎很緊張,又把我手給抓住。
我咬著嘴唇,用力掙脫,又繼續(xù)下墜,正好站在滅世黑蓮上。
我沉默了一下,說道:“染弓,不要忤逆你的娘親,這樣不好。既然都把我抓來了,還是讓我繼續(xù)融合吧。這樣也許才是最好的結(jié)局,對大家都好?!?/p>
“小泥巴……”染弓張張嘴。
病君眼前一亮,刮目相看地面朝我,說道:“姑娘你倒深明大義?!?/p>
我呸,沒看出來我是故意說反話嗎?
我狠狠剜了她一眼,也不懼她身份會有多高。
染弓其實從未傷害我,我也感覺得到他是真心待我。
我恨得最多的,還是這個病君。
利用染弓的母子親情,使他冒如此大的險去仙宮當(dāng)小偷,又在瑤池與凈世蓮臺融合承受了那么多年的禁錮折磨。
到了這一步,她居然還要拆散染弓和我!
還要強(qiáng)行逼我與這滅世蓮臺融合,成功的幾率低得不能再低,不成功就是死!
太過分了!
我心中涌起陣陣無力,心想如果我有一身力量該多好,那樣誰還能這么左右我的自由,控制我的人生,阻止我和染弓在一起?
心里這般想,竟忽然有一道聲音在我心中響起——
“想要力量嗎?我給你。殺了那個女人!”這聲音,赫然是天帝陛下發(fā)出來的。
我一陣驚駭,尚不明情況,就感覺身體的控制權(quán)驀然被天帝奪了去!
“染弓,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蔽揖共挥勺灾鞯貜堊煺f話了。
染弓一愣,朝我不設(shè)防地飛過來。
“不要過來!不要!”我心里吶喊,掙扎,卻是叫不出聲。
我本能地感覺有不好的事情就要發(fā)生了。
十七
果然,當(dāng)染弓和我再次握手的時候,我眼睛里冒出了金色毫光——
“染弓,小心!”病君第一個發(fā)現(xiàn)不妥。
卻還是晚了。
我眼睛里的毫光,在與染弓對視間,很輕松就射入他的眼睛里面。
他悶哼一聲,體表自行浮現(xiàn)出白色蓮臺的虛影,一股凈化一切的氣息頓然釋放出來。
我腳底下的滅世蓮臺受其影響,竟也兀地冒出了黑幽幽的清冷光芒。
一黑一白兩種光華瞬間占據(jù)了天與地之間的一切空間。分庭抗禮的中間,就站著我和染弓。
染弓一臉震驚地望著我,眼中充滿不解的情緒。
我苦笑,想要解釋,嘴里發(fā)出的聲音卻是:“你們今天通通都要死!”
接著,讓我和染弓全都震駭?shù)囊荒怀霈F(xiàn)。
染弓體內(nèi)磅礴的力量竟順著我們牽著的手往體內(nèi)瘋狂灌輸,無法控制!
天帝……是怎么做到的?
染弓一陣呆滯,接著茫然,接著又露出釋然的表情。
這個傻子,不知道我很著急嗎?快給我一掌,把我打到一邊去啊!
染弓卻是知道,除非此刻他一掌把我直接打死,不然我們貼合的手掌根本就松不了。
他在力量和我之間,選擇了我。
病君頓時明白這是中了天帝的計謀。
她遙遙推出一掌,直指我的命門,卻被染弓覺察,身子一移,擋在我的面前。
“噗——”染弓嘴里噴出一口血來。
“染弓!”病君大驚,急忙收手,厲聲喝道,“蠢貨!她如此對你,你還護(hù)著她做什么?”
“是我騙了她,利用了她,這便是補(bǔ)償吧。反正又不會死?!比竟灰恍?,索性主動配合,加速灌輸自己的力量到我的體內(nèi)。
與此同時我體內(nèi)蟄伏的真魔本源被白蓮的力量逼迫,從我腳下釋放出來,被滅世黑蓮吸收進(jìn)去。
接著滅世黑蓮里的力量竟不知為何,又隨著真魔本源往我體內(nèi)回流!
凈世白蓮和滅世黑蓮的力量居然同時往我體內(nèi)灌輸,這是什么情況?
不單是我,就連病君也十分不解。
接著她一聲驚慌的大叫:“不好,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同時進(jìn)入她的身體,只會使她爆炸!帝釋天,你好毒?。 ?/p>
染弓一聽這個,也露出了恐懼之色。如果沒有滅世黑蓮的搗亂,無非只是染弓將力量轉(zhuǎn)回給我,大家都不會死??涩F(xiàn)在這樣發(fā)展,我將會第一個死去,接著就是他自己……
我的心中也是大急,卻是無論如何掙扎反抗,都完全動不了。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病君見我體內(nèi)聚集的力量越來越多,再顧不得了,咬牙間就開始拼命。
她身上血光一閃,竟在頭頂浮現(xiàn)出一道長達(dá)萬丈的血色匹練,帶著她一起朝我與染弓這邊飛撞而來。
可惜以她這般強(qiáng)大的力量,此時都無法破開黑白光芒,幾番嘗試,反把她震得重傷,鮮血把宮裝都染成了血紅色。
“不要過來了,娘親,忘了過去的一切吧。我現(xiàn)在很幸福,能和小泥巴死在一起,也許才是真正的自由。”
重傷之下的病君變得十分虛弱,已然無力反抗。
染弓扭頭凝視著眼露焦色的我:“我知道,這些都不是你自愿的。我不怪你,我愛你!”說完,他將我擁進(jìn)懷里,又用力吻上我的嘴唇。
我身子一僵,也一下子變得平靜下來。
既然無力抗拒,那就……一起死吧,至少是在一起的,大概也能永遠(yuǎn)在一起吧!
下一刻,以我與染弓的擁抱為中心,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轟然爆發(fā)開來,黑白二氣一陣亂舞,振蕩間,使整個空間振蕩之后,化作了一片混沌。
一切都化作了虛無,包括我與染弓。
尾聲
人間有一個名為華夏的國度。在華夏國的杭州城有一汪美麗的西湖。
湖中靜靜生長著許多美麗的蓮花。
這日,平靜的西湖上忽然結(jié)出了一朵并蒂蓮花,讓人驚奇不已的是,此蓮雙生花瓣,竟是一黑一白兩種顏色。
此蓮引來無數(shù)人的圍觀,人人皆嘆造物神奇。
一個七八歲大小的女童似走失了,嗚嗚啼哭著從斷橋上小跑而過。
一個正在賞蓮的少年書生一時不察,被這女童一頭撞入懷中。
“哎喲!”兩人同時發(fā)出一聲痛呼。
這少年將女童抱著,沒使她摔倒下去。
穩(wěn)定身形后,少年低下頭看著這唇紅齒白,皮膚卻是微黑的漂亮小丫頭,微微一笑道:“小姑娘,你找不到家了嗎?”
小姑娘抬頭怔怔地看著陽光下的俊美少年,吸了吸鼻子,抽噎著說道:“是啊,大哥哥,你能送我回家嗎?”
“好啊,我?guī)慊丶??!鄙倌瓴亮瞬了樕系臏I痕,用力點頭,然后牽住了女童的小手。
兩人沿著柳岸往前緩步走著,少年隨口問道:“你叫什么名字?。俊?/p>
“我叫艾染,你也可以叫我小泥巴,這是我的乳名……”小姑娘臉色微微一紅,似乎覺得這小名很不好聽,但又想讓少年知道,好矛盾呢。
“小泥巴,嗬——”少年嘴角抽了抽,覺得這名字好親切。
“那你呢,你叫什么?”小姑娘問道。
“我?”少年面露溫和的笑容,輕聲說道,“我叫染弓?!?/p>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