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耕

人們常說，“可憐天下父母心”。無疑，那是專指人類，但同在藍天下的蕓蕓眾生，包括各種鳥獸，有無父母心呢？

某位獵人在追殺一只藏羚羊，眼看獵物走投無路，突然，這只藏羚羊不再奔跑，而是面對獵人跪下了?！捌婀?，這個畜生還會求生？”獵人思忖著，但他并未因之而動惻隱之心，舉槍將近在咫尺的這只藏羚羊打死了。回到駐地，一解剖發(fā)現，這只羊的腹中竟有一個胎兒，獵人怔住了，“這是一個就要生產的母親”。獵人明白了：她在臨死前的求饒是為了孩子。

古時候，有一學士名叫周豫，一次，在烹調鱔魚時，見熱鍋里有一只母鱔魚總愛向上曲拱身體，甚感蹊蹺，剖之，發(fā)現其腹中有仔，才知，這條母鱔魚曲身避湯的原因是為了護仔。周豫被此情景感動，從此不再烹鱔。

三國時曾發(fā)生過這樣一個很不引人矚目的故事：蜀國大將鄧芝遠征涪陵，見猿猴抱子于樹，引弩射之。中猿母，子為母拔箭，以樹葉堵塞創(chuàng)傷。鄧芝看到自嘆不如，投弩水中。

古時候，有個名為秦西巴的大將，用車運載一幼鹿出山，他發(fā)現總有一母鹿隨在車后哀啼，秦知其為母子，不忍傷害骨肉之情，就把小鹿放掉了。這就是“母鹿隨啼”的故事。

在非洲稀樹草原，某探險家曾與一豹遭遇，人獸相斗，難解難分，雙方均受重創(chuàng)，最后，探險家終因將拳頭塞進豹的口腔而使獵豹窒息死去?？粗@只盡管雙眼圓睜，卻已一動不能動的豹子，探險家艱難地爬起來，帶著一身創(chuàng)痛，踉蹌著跑回營地。他找到一個助手來抬豹子的尸體，可回到事發(fā)地點，大吃一驚，豹子竟然不見了。循著血跡，他們來到一顆大樹前，見樹根下有一動物巢穴，豹子就在里面，美麗的豹紋清晰可見，豹子已死，待他們把死豹子拽出來，都愣住了：豹子的身后居然還有兩只沒睜眼的、嗷嗷待哺的小豹子。此時，探險家明白了，豹子之所以死不瞑目、拖著垂死之身跑回巢穴，是為了給這兩個饑餓的孩子喂上最后一口奶。

俄羅斯作家屠格涅夫曾寫了一篇名為《麻雀》的散文。一天，這位文豪正在遛狗，忽然，狗好像發(fā)現了什么，放慢腳步，躡足潛行。原來，前邊有一只羽毛稀疏、嘴帶黃邊的小麻雀，剛從樹上的巢穴中跌落，眼看就要被狗打了牙祭。這時，麻雀媽媽飛身撲到狗的面前，她渾身戰(zhàn)栗，羽毛豎立，叫聲凄厲，盡管麻雀在狗的面前顯得極其孱弱渺小，力量對比懸殊，可母麻雀此時表現出的一種比理智更強烈的力量，使狗先是一怔，繼而驚惶而退。之后，屠格涅夫感慨地寫道：我尊敬那只小小的、勇敢的鳥兒，我佩服她那愛的沖動和力量，愛，我想，比死和死的恐懼更強大。

一位印度的同行給我講過一則有關犀牛的故事令人心酸：游客在騎象游歷森林時，遇見了大小兩只犀牛，為了獲得更好的觀看效果，游人驅象而上，走到了兩只犀牛的中間。哪知，母犀牛因看不到幼犀而大怒，沖向大象，保安為了保護游客，開槍射殺了母犀牛，游客無恙，可是，從此，世界上卻少了一位母親，多了一個孤兒。

1996年，湖北省武漢有關部門曾捕捉到一只雌性的叫“珍珍”的幼江豚，可惜未過半年，便憂郁而死。當時一網捕到3頭，放了1頭，捕起2頭，想不到放走的是母親，第二天她還在原地打轉、哀叫。而被捕到的乃是父女，女兒年小體弱，屢屢下沉，父親唯恐女兒憋死，用盡力氣托起女兒，最后，自己衰竭而亡。剛剛失去母親，轉眼又失去父親的“珍珍”孤零零地活了幾個月，便被帶到唯一一條人工飼養(yǎng)的白鰭豚“淇淇”的水池中，可“珍珍”尚未成熟，不久便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