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貓咪

“2.6磅?！?/p>

女獸醫(yī)邊宣布，邊從秤盤上托起一只約兩個月大的貓咪。貓咪半瞇著眼，發(fā)出低低的叫聲。

這家位于布魯斯河岸的寵物醫(yī)院，在午后迎來了一只不速之客。兩個年輕的地鐵司機拎著超市購物袋闖進醫(yī)院，從里面抓出這只在車站撿到的貓咪。

“可憐的小東西，”其中一個司機對著滿是汗的腦袋扇風，“你覺得薄荷這個名字怎么樣？”

“不不，它應該叫奶酪，如果我沒搞錯的話，它是只公貓吧？”同伴看起來并不贊同，“它需要更加可愛的名字，我第一眼就知道，它必須叫奶酪?！?/p>

“哦，小寶貝，丹尼爾，別在角落里鬧別扭，瞧瞧它?！蔽绾蟮膶櫸镝t(yī)院還有另外兩位訪客，那是一對略顯奇怪的組合。一個身材瘦削、夾著公文包的男人，臉上掛著并不惹人討厭的笑容。角落里名叫丹尼爾的年輕人，正煩躁地變換著站立姿勢，仿佛一刻鐘也待不下去。

他們看起來不像父子，也不像兄弟。

“我真是受夠了，這里臭氣熏天——”

丹尼爾打算去門外透透氣，就在他踏出門的一瞬間，寵物醫(yī)院外那座布魯斯大橋上，突然有一道人影迅捷地劃過。

撲通！

巨大的落水聲，讓寵物醫(yī)院的人都轉過身來。

“哦我的上帝！”女獸醫(yī)掩住了自己的嘴，“有人墜河了——！”

2.大盜X警察

邁克探員走進縣警局的時候，步履輕捷，面容愉快，女接線員火熱的目光一直跟著他走進警長辦公室。

“聽著，邁克，邁克對吧？我知道你是市里派來的人，但我們這里的小混蛋們會花招很多，”警長提了一下褲子，在他鼓囊囊的肚皮上，那根油光水滑的皮帶看起來很滑稽，“如果你需要人手，我也許——”

“謝謝你警長，”邁克探員打斷他的虛情假意，“我習慣獨來獨往。我一直這么做?！?/p>

邁克探員走出警局的時候，警長望著他的背影打了個哈欠，這些城里來的兔崽子們總有一天會被收拾的，他這么想。

邁克探員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他追蹤一起連環(huán)盜竊案長達三個月了，盜賊潛入的不是普通商店，而是安全級別相當高的辦公大樓和私家金庫。他熟練破壞安保系統(tǒng)，又知道如何在密密麻麻的攝像頭下掩飾身形，而且，從現(xiàn)場痕跡來看，這家伙是一個人。

如果這個盜賊是個獨行俠，那么邁克探員面對的，將是一個頭腦極度精明，身手又格外敏捷的飛天大盜。

百密總有一疏，盜賊在上次闖入金庫安全系統(tǒng)時，竟不小心留下了蛛絲馬跡，他意外地查到了這個盜賊，眾多流動銀行賬號中的一個，而最近一筆巨資匯款正來自這個小郡。

開戶人的地址在布魯斯橋附近。在去目的地的途中，邁克警探買了今天的第一杯咖啡，他喜歡就著咖啡蓋喝咖啡，然后單手撥轉方向盤，像是在轉動某種命運的大盤。

他前面那輛豪華的瑪莎拉蒂，令他不由自主地吹了聲口哨，他想買這款車很久了?，斏僭跇蛏贤蝗徊攘思眲x車——原來橋中間正在施工，只有行人可以通過。

“真倒霉。”邁克的車就這樣被卡住，他開門走下車的同時，那輛瑪莎拉蒂的車主也正從車上下來。

這位車主的身材棒極了，就邁克警探的眼光來看，他幾乎一瞬間就獲得了一種直覺——

這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放下咖啡，一邊朝著背對他的車主靠近，一邊摸向別在腰間的手槍。

“別動?！边~克舉著槍說，“例行檢查，雙手舉起，放在腦后，轉過身來。”

“你也別動?！睂Ψ芥?zhèn)定自若地回答，邁克這才注意不知什么時候，一只黑洞洞的槍口，悄無聲息地從對方腰間，向后偷偷地對準了自己。

這個人緩緩地轉過身，臉上掛著略顯輕蔑的笑意：“警官，你忘了我有側視鏡?！?/p>

糟糕！

“我知道你是誰，邁克警探，你就像個跟屁蟲，黏著我不放。”

邁克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他覺得這個人十分面熟，他一定在哪里見過他。

這家伙一身精煉的肌肉，矯健的步伐和挺拔的站姿，令他判斷出他曾當過軍人。依照外表年齡，十有八九是個伊拉克退伍兵。完全符合他心中對獨行俠的想象。

“我見過你，”邁克說，“你是伊拉克的2006年退伍兵，還曾得過紫心勛章，但之后坐過兩次牢，對嗎？你這個墮落的小偷，你叫什么名字？”

“我沒有名字，只有編號，我是2113。”退伍兵2113冰冷地說。

撲通！

水聲打斷了僵持中的兩人。

他們側眼望去，一只鞋從河面上飄了起來。

“唐……納德？”

邁克看見2113驚詫地做出了這個口型。

3.奶酪X薄荷

我們姑且稱這兩位撿到貓咪的好心人為薄荷和奶酪吧。

這天中午，從車站走出來的時候，一個男人正扶著自己的眼鏡罵罵咧咧。

“他喝醉了嗎？”奶酪皺起眉頭，“真是粗魯?！?/p>

“不，剛剛有個年輕人撞掉了他的眼鏡，撿起還給他后，還說了對不起?！北憷甑牡曛魈ь^看了一眼說。

“哦，可真夠小氣?！北『捎貌豢伤甲h的眼光看了眼這個男人，緊接著，他驚奇地叫出了聲，“天啊，親愛的，你看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拜托！不要一激動就叫我親愛的，我可不是——”奶酪正說著，眼光也隨著他瞟到了地上。

車站的角落里有一個小籃子，籃子里躺著只嗷嗷叫的小貓咪。遺棄他的主人留了一碗牛奶和一張紙條：“對不起，如果你喜歡貓，請收下它（Sorry， If U like cat， Plz take it home）——D·K·麥克勞斯?！?/p>

“是的，我喜歡貓，我當然喜歡貓，”薄荷喜悅得當場做了決定，“這個D·K·麥克勞斯可真夠狠心，瞧瞧這個小東西，我的心都快碎了?！?/p>

薄荷長著一副令人誤會的外表。他過于高大，眉毛拔得很高。說好聽點，他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說難聽點，他長得活像頭大熊。

薄荷和奶酪從培訓生時期就是搭檔，他們可以在城市的地下隧道里，連續(xù)不停地開十來個小時的地鐵。無聊的時候，他們會干上一架，用嘴。他們的嘴皮功夫已經(jīng)磨練到一定境界，以至于在全市青少年地鐵安全知識會上，他們聯(lián)合表演了一場脫口秀，逗得小朋友哈哈大笑。

薄荷先生內心很柔軟。自從奶酪先生養(yǎng)了只純黑的孟加拉貓，在奶酪先生的Facebook照片庫里回復最多的總是薄荷先生，并總伴隨著XD或者> <這樣毫不害臊的表情。

“我奉勸你最好帶它去檢查一遍，搞不好它有什么不治之癥?！笨瘫〉哪汤胰滩蛔娝渌?/p>

薄荷詢問了最近的寵物醫(yī)院地址，在布魯斯橋附近，那里的女獸醫(yī)因為美貌出名，而并不是醫(yī)術。

“可我們還得去珍妮家?！痹诒『纱来烙麆拥臅r候，奶酪又一次阻斷了他的熱情。

薄荷和奶酪只打算趁這兩日的假期來小郡游玩，順便探望一下珍妮。

珍妮·艾爾瑪是地鐵公司的一位女司機，上星期在自家浴缸割腕自殺了，起因是她與幾個男子的裸照被發(fā)到了公司的郵箱里。有人傳言說，她得罪了一個男人的老婆，也有人說這是上天對淫亂的懲罰。

好心腸的薄荷和奶酪決定去慰問一下這位女司機的家屬，盡管他們和她并不熟悉。

“看來只好這樣了?！北『陕冻鍪纳裆?。

等兩人從珍妮家出來時，奶酪覺得自己身上還殘留著一大股眼藥水的味道。珍妮媽媽的眼睛腫得像兩顆大核桃，她打算買點東西做給他們吃，結果因為看不清，找不到家里的銀行卡只得作罷。

小貓咪是布魯斯橋寵物醫(yī)院的第一位病號。女獸醫(yī)有著名不虛傳的性感身姿，她似乎對奶酪產(chǎn)生了興趣，目光不斷在他身上打轉。

貓咪看起來一切健康，薄荷自告奮勇地拿起奶瓶喂貓咪。

“你可真是超級奶爸?！蹦汤易I諷說。

就在這時，兩位客人走進店內。女獸醫(yī)的眼睛一瞬間便轉移到了新客人的身上。

其中有一位年輕、英俊的少年，膚色是均勻的古銅色，剪裁得體的白襯衫和短褲凸顯出他的身家良好。

“我想問一點關于杜賓犬的問題?！毙』镒诱f著，目光不時在向店內張望。

“當然?！迸F醫(yī)說著，隨意看了眼手中的溫度計，它剛被從貓咪身上拿下，“38度5，剛剛好呢?！?/p>

“等等，可以給他測個體重嗎？他看起來骨瘦如柴。”薄荷又提出新要求。

“好吧?！必堖鋭偙环派铣颖P，它就猛地一撲騰，磕在邊沿，肚皮翻了個底朝天，摔了出來。它頓時不滿地喵喵叫了起來。

“我來試試，”新客人中另一位從未發(fā)言的男人突然說，他的臉上帶著愉悅的笑容，“我來讓它安靜下來。”

他主動走上前，輕輕在貓咪的腦袋上撫摸了幾下，然后溫柔地把貓咪放回了秤盤里。

“我叫埃文森，這是丹尼爾?！蹦腥俗晕医榻B說。

“2.6磅。”女獸醫(yī)宣布，“它不但不瘦，還有些超重呢?！?/p>

接著，所有人都在接下來的一瞬間，被布魯斯橋上傳來的巨大動靜吸引了。

“我的上帝！有人墜河了——”

“他看起來好眼熟……”奶酪望著布魯斯橋的方向，突然叫出了聲。

4.教師X學生

17歲的丹尼爾·弗洛倫蒂諾出身于一個體面、闊綽的家庭。他的父親是州里德高望重的議員，母親是一所律師事務所的合伙人。沒有辜負家族的血統(tǒng)，丹尼爾以優(yōu)異的成績就讀位于布魯斯河畔的高級私立學校，去年的全國中學生橄欖球賽中，他還是頭號種子選手。

在人前，他謙恭而有禮，完美得無懈可擊。

這天中午，他回到家時，意外地聽到父母的吵架聲。父母在他面前總是非常和諧，但他心知肚明，這對模范夫妻早已分床睡，兩人面對面時，甚至可以不說一句話。

“該死的，看看你的孩子都干了些什么？！”議員父親拍桌子大吼著，“他愚蠢的惡作劇真是沒完沒了！”

丹尼爾聽見父親的老杜賓犬正在嗷嗷叫著，似乎非常痛苦，夾雜著他弟弟的抽泣聲，沒錯，他有個弟弟，雖然他不愿承認。因為那個家伙實在太蠢，在學校幾乎所有同學都討厭他，老師不得不關照他，因為他是弗洛倫蒂諾家的小兒子。

“快向你爸爸認錯！”強勢的律師母親毫不讓步，“你的狗難道比你兒子更重要嗎？”

“不是我干的——為什么你們總錯怪我！”聽聽，這個反駁真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他真是活該。

丹尼爾面無表情地脫下外套衣服，等他走過玄關時，他的父母立刻換上一副謹慎的表情。

“午安，親愛的丹尼爾，”他的母親打了聲招呼，然后轉向自己的小兒子，“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像你哥哥，他可是注定會進入哈佛法學院的男人?！?/p>

“他要能考進任何一所常春藤我就謝天謝地了，”議員整理著自己的領帶，“還有，丹尼爾不會去法學院，他得去商學院?！?/p>

“天，看在孩子的面上，我不跟你爭論，”他的母親露出“又來了”的表情，“丹尼爾，埃文森老師下午1點過來，在那之前，帶著你爸爸的狗去下寵物醫(yī)院吧，它似乎被你弟弟燙傷了?！?/p>

哦，不，太倒霉了。丹尼爾頓時一天的好心情都沒了。

是的，模范生丹尼爾近來有一個小小的煩惱：他非常地厭惡自己的家庭教師，埃文森先生。

那個穿著怪異T恤、夾著老套公文包，無論什么樣的天氣都穿著雨靴的男人。丹尼爾討厭無緣無故把笑容掛在臉上的人。那是虛情假意。埃文森到家里已經(jīng)兩個月了，先是給弗洛倫蒂諾家的小兒子上課，接著又給丹尼爾上SAT課，他從父親那領到了一筆巨額的報酬。

難怪他總是笑得那么開心。

歸根結底，丹尼爾討厭埃文森先生的原因是，埃文森先生第一次見到他時，就看出了他的真面目。

“你好，丹尼爾，你真是我見過最標準的偽君子?！钡谝淮挝帐謺r，埃文森老師在他耳邊低聲說。

當弗洛倫蒂諾夫婦離開家時，丹尼爾決定，在埃文森來后再帶那條老狗去寵物醫(yī)院，這樣他就可以借口和他少些接觸。

20分鐘后，埃文森到達。丹尼爾看了他一眼說：“我要帶那條狗去看看醫(yī)生，大概會花上兩三個小時，你可以不用等我，我父親會照常付費的?！?/p>

“那怎么可以呢，親愛的丹尼爾，我可以在路上給你講課，”埃文森笑瞇瞇地站了起來，他壓低了聲音，“我必須得好好‘教育’一下你的壞習慣啊?！?/p>

他亮著自己的手機屏幕，上面是一張偷拍照。照片里的丹尼爾正用鑰匙，在校長那輛豐田車上劃口子。丹尼爾啞口無言，如果他不同意埃文森和他一起行動，他的這些壞事兒很快就會傳遍整個學校。

怎么會有人放著白領的報酬不要，偏要如此敬業(yè)？

埃文森老師快活地跟在他出了門，在穿上自己那雙舊雨靴時，還自以為是地開了個玩笑：“你今天竟然沒玩手機，也沒有和你那個小女朋友發(fā)短信？她長得可像當年的小甜甜。”

“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丹尼爾沒好氣地嘲弄他，“看來你應該去當FBI才對。”

到達寵物店的時候，丹尼爾毫不意外地接到了女獸醫(yī)熱情的視線，這時，他的手機又震動了起來，他一面去摸兜里的手機，一面說：“我想問一點關于杜賓犬的問題。”

剛說完這句話，他突然察覺了什么似的：“我真是受夠了，這里臭氣熏天——”他抱怨著，拿著手機，試圖走出門外。然后他意外地成為了跳河事件的直接目擊人。

“哦我的上帝！有人墜河了——！”

“……這下糟糕了……”丹尼爾目瞪口呆地看著河面上泛開的漣漪，英俊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優(yōu)雅。

5.意外X自殺

死者唐納德·麥克勞斯，現(xiàn)年40歲，單身，本地威爾科技公司的電腦工程師，死亡時間，下午15：30分左右。初步斷定為溺水而亡。

“好了，就這樣吧?！本L合上案件報告，對著白布下的尸體說道，“每年布魯斯河都有像你這樣的自殺者，今年成功的只有你一個，安息吧，唐納德先生。”

“不，這事沒那么簡單——”有人大聲叫著，從門外闖進來，他一邊摘下墨鏡，一邊向警長示意，露出了左臉上的大塊青腫。

“原來是邁克警探——”警長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傷扣，“你有什么問題嗎？”

“唐納德的墜河別有隱情?！边~克警探搶過尸檢報告看了一眼，上面明確寫著死亡原因是溺水，也就是說，死者是掉下河之后才死亡的。

警長無奈地擺了擺手：“得了吧，我聽說你也在現(xiàn)場。你該知道，那里在修橋，如果不是意外，他沒道理會從橋上經(jīng)過。他跳下去的地方一個人也沒有，連風也沒吹，除了自殺還能有別的原因嗎？”

“再說，唐納德是個出了名的老賭鬼，我們查過，他最近欠了好大一筆債，房子和車也抵押出去了，看來是走投無路了。撈到他的時候，他身上只有3塊2毛5。”

桌上是從河里撈到的遺物，幾塊硬幣，一副框架破損的眼鏡，還有一支筆。

“我在追蹤大盜的時候認出了他，也許唐納德自殺的背后還牽涉著更大的案子?！边~克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

“大盜，你為什么不親自抓捕他然后問個究竟呢？”警長大笑起來。這些城里的警探總這么自負，可實際上是草包一個。

邁克警探被警長戳了痛處。他今天差點就抓到盜賊2113了，可偏偏發(fā)生了跳河案，引起了巨大的騷動，混亂的人群和趕來的警車，令那個狡猾的大盜從他眼皮底下逃脫了，還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疼痛的“紀念品”。

“警長，我請求再仔細調查一遍唐納德的墜河案件。請相信我的判斷?！边~克道。

“邁克警探，我打聽了你的一點消息——去年轟動一時的人質案，似乎因為你的判斷失誤，讓那個小女孩沒了母親，你想戴罪立功才積極追查這個大盜案的吧？我很欣賞你的熱情，可怎么讓我相信你的判斷呢？”

從法醫(yī)室回來，邁克警探一拳砸在桌上，值班室的兩個小警察被他嚇得一動不動。

在邁克怒氣沖沖走出警局時，女接線員是唯一一個出言安慰的人：“警探，我知道你在那件事上的決定是對的，如果不放棄她母親，那個小女孩也會死。你救了她。“

不知不覺間，邁克警探發(fā)現(xiàn)自己又開回了布魯斯河邊。夜晚的布魯斯橋上一絲風也沒有，他走到橋中心，翻進警戒線。這里正在維修，圍欄被拆掉了，這也正是唐納德輕易就能從橋上跳下去的原因。

此處視野非常開闊，河上倒映著兩岸的燈光。邁克警探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能清楚看見這里的，就是對面的寵物醫(yī)院。但當時周圍的目擊證人都證明，唐納德的周圍沒有別人，他是自己跳下去的。

他真的能夠相信自己的判斷嗎？

2113在唐納德跳河瞬間的吃驚表情，又是為什么？

這個普通的電腦工程師的自殺，和他有什么聯(lián)系？

6.自殺X意外

“不……他怎么可能會死？怎么可能會死？”

丹尼爾在房間里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汗水沿著他的背脊滑下。

他的墻上貼滿各種獎狀，書柜里也滿是獎杯。他含著金鑰匙出生，從來不知道挫折是什么?？山裉焖龅搅巳松畲蟮穆闊?。

他翻出電腦里的私密相冊，那里有他最為得意的成果：那個肥胖的瑪麗安的裸照，矮個子吉米被揍得落花流水的模樣，還有校長看著愛車劃痕怒發(fā)沖冠的樣子。

哦，他是所有這一切的主使人，他是校園里的幕后黑手，他享受著這一切，但是現(xiàn)在，所有這些惡作劇都比不上他今天目睹的事件。

“他一定是自殺……”丹尼爾一遍又一遍地看向自己的手機，“跟我沒關系，他一定是自殺，他想不開……”

丹尼爾說服不了自己。那個男人沒有自殺的理由，他馬上……馬上就可以得到一大筆錢了，他為什么要自殺？

哦，意外，沒錯，也許是意外。他失足掉了下去，那么一切就說得通了——

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令丹尼爾嚇了一跳。

“親愛的丹尼爾，是媽媽?！彼穆蓭熌赣H在門外親切地說，“你在做什么呀？從下午回來就沒出過房間，今晚有頂級牛排配蘑菇醬，你難道不想吃嗎？”

“不、我不想！”丹尼爾大吼起來。

他母親因為他劇烈的反應吃了一驚：“丹尼爾……你還好吧？埃文森老師今天怎么沒跟你一塊回來？他一般會留下吃晚飯的?！?/p>

“別提他了，”丹尼爾垂頭喪氣地說，“那家伙幫著警察打撈了一下午的尸體——他的雨靴倒是派上了用場，可他什么都沒撈到，所以提前回家了！”

“可真不幸，我聽說了。丹尼爾，莫非你是因為那個跳河的男人難過嗎？”

“才不是！”丹尼爾漲紅了臉反駁，盡管沒人看見他此刻的表情，“我只想專心做我的模型而已！”這是他最好的理由。所有人都知道丹尼爾最大的興趣是模型和手工。他除了是一位優(yōu)秀的橄欖球員，更有一雙精巧的手。

律師母親果然識趣地離開了。

丹尼爾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沒關系……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絕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他想著，桌上的手機卻突然猛烈地震動了一下。

他拿起手機，上面顯示著一條來自埃文森老師的最新短信：

“我的丹尼爾，你對唐納德先生都做了些什么？”

7.黑影X 黑夜砰——！

一聲槍響驚醒了布魯斯河畔。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站在橋上的邁克警探，他幾乎出于本能地掏出槍，循著槍聲追去。

槍聲從河對岸寵物醫(yī)院附近傳來，寵物醫(yī)院已經(jīng)閉門歇業(yè)了，邁克警探很快就趕到了寵物醫(yī)院旁邊的樹叢中。

陰暗的樹叢里只有稀疏的月影透下來。樹叢給他一種陌生而熟悉的壓力，令他覺得自己仿佛置身在，1888年英格蘭那發(fā)生過連續(xù)割喉案的白教堂。

“放下槍，舉起手來。”背后有一個聲音冷冰冰地說道。

邁克警探轉過頭去，乖乖照做。2113正將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他。

“我們又見面了?！边~克咧開一個難看的微笑，他不想激怒對方，“剛剛是你開的槍？”

“沒錯?！?113注視著他，“很可惜，讓他溜掉了?！?/p>

“他？”邁克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有一個黑影，從這里跑過，那也許就是我要找的人！我好不容易快打中他，你卻突然橫插一腳，”2113說。

“難道你在這里蹲守了一個晚上？”邁克驚奇地抬起頭來，“你想做什么？那個黑影又是誰？”

“也許是干掉唐納德的人?！?113用槍指使邁克移動，“給我動起來，對，朝那邊，別想?；ㄕ小！?/p>

“干掉唐納德的人？”邁克一邊說，一邊乖乖舉起手來，”你在開玩笑吧？唐納德是自殺的?！?/p>

“他不可能自殺！他的死沒那么簡單！”2113眼神銳利地盯住邁克警探，“你出現(xiàn)得可真是時候，我現(xiàn)在需要一個警察幫我查點東西。我要唐納德的案件報告。”

“我是不可能和一個盜賊合作的?！边~克斷然拒絕了。

“即使拿槍對著你？”

“即使拿槍對著我?！?/p>

“我也從不和警察合作，但是我必須知道唐納德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他是被謀殺的?！?/p>

“謀殺？兇手是怎么辦到的？你和我都看見了，當時那里只有他一個人?！?/p>

“我不知道，”2113皺起了眉頭，“這也是我在這里的原因，我在尋找線索?！?/p>

說到這里，兩人都一齊望向了樹叢深處。

“我欣賞你的勇氣，實話告訴你吧，唐納德是我的老搭檔，”2113沉重地說，“他負責遠程攻擊安全系統(tǒng)，并給我提供所有安保資料。”

邁克的眼睛亮了起來。死者竟然是盜賊2113的搭檔！一個普通的電腦工程師，背地里竟能夠破壞最先進的電腦安全系統(tǒng)，實在出人意料。

但邁克警探還是將信將疑地打量著2113：“你可真夠義氣。唐納德最近欠了一大筆債，也許他只是想找你借錢？而你卻遲遲沒到，絕望之下，他只好跳河自殺?！?/p>

“我知道他手頭有些緊，但他絕對不會自殺。他昨天聯(lián)系過我，說遇到一個大麻煩，需要我的幫忙，午時在布魯斯大橋和他見面。我來晚了一步，他被干掉了?！?/p>

“你想為他復仇？”

“事實上，我覺得他很快會得到一大筆錢，一般有大生意做的時候，他就會用這種方式通知我，”2113平靜地說，“我猜想他這次得罪了一個大人物，他常常干些蠢事……他一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這絕對是一條大魚。”

邁克警探明白2113告訴他這些的意圖。如果他和2113合作，他可能會順藤摸瓜破獲一起更大的案子。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警鈴由遠而近地響起，看來是聽到槍聲報案而趕來的巡警。

2113望了邁克一眼，現(xiàn)在的情況有些棘手，如果邁克并不打算和他合作，那么他只有在這里一槍干掉他，然后迅速逃跑。

要干掉他嗎？

邁克警探也在觀察著2113。他必須在這個盜賊做出決定前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不得不讓步。

“給我一天時間，”邁克警探說，“我會向警方申請重新調查?！?/p>

“為什么要給你一天時間？”2113揚起眉毛，“也許你明天會在這里設下圈套?！?/p>

“不，我需要你的線索，”邁克警探信心十足地用了激將法，“再說，難道你沒有那個能力從我手中逃脫嗎？”

2113冷哼了一聲，一個飛快地轉身，就從樹叢里消失了。

邁克警探望著2113消失的方向，陷入沉思，2113說的都是實話嗎？唐納德發(fā)現(xiàn)了什么秘密？如果唐納德不是自殺，也不是意外，那么這將是他見過的，最匪夷所思的一種謀殺。

兇手是誰？

他又是怎么辦到的？

在眾目睽睽、沒有其他行人的橋上，讓一個人主動從橋上跳下的殺人方法，存在嗎？

8.留言X 筆記

就在邁克警探獲得線索的同時，案件的另一方也在這個夜晚的槍聲中有了重要的發(fā)現(xiàn)。

薄荷和奶酪在警局坐立不安地等待著。幾個剛剛巡視回來的警察飛快地走了進來，滿頭大汗地脫下警帽的時候，就找到了他們。

貓咪一直叫個不停，薄荷只好尷尬地向大家說抱歉，但無論他怎么哄騙，貓咪都不肯再吃一口糧。

他們被再度傳喚的原因，是他們在下午的目擊者證明中提到，他們可能撿到了死者唐納德的貓。

“呃，是我發(fā)現(xiàn)的……”薄荷舉起一張紙條，那是之前貓主人留下的，“我在想，這個D·K·麥克勞斯會不會就是可憐的唐納德先生？”

在貓咪籃的字條上，有一小行署名，被之前灑出的牛奶弄花了，但薄荷和奶酪總覺得心神不寧。

警察看了眼他們懷里的貓咪，它睜著無辜的雙眼，然后猛地打了一個嗝。

“沒錯，看來這就是他提到的貓。這確實是死者唐納德留下的字條?！?/p>

“哦天??！我們竟撿到了一個自殺者遺棄的貓！”聽到警察的確認，薄荷抱住腦袋，“可憐的貓咪！你的主人竟然窮到這個地步……連你也一塊遺棄了！”

“請問……有什么問題嗎？”奶酪謹慎地詢問。

警察忍不住露出一絲得意：“我們剛剛在布魯斯河邊收到有槍聲的報警，雖然沒有找到槍聲來源，卻找到了疑似唐納德留下的筆記，這大概是他跳河前扔在路邊的，字跡和剛剛你的這張一模一樣——”

巡警展開一個新的證物袋，里面是皺巴巴的一團紙，像是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

然后警察又神神秘秘地說：“弗洛倫蒂諾家這次要出大事了。”

9.草稿X 敲詐

弗洛倫蒂諾家出了件大事。

就在跳河案發(fā)生的第二天清晨，一輛警車帶走了正在步行中的埃文森老師。

埃文森老師因涉嫌敲詐勒索被押走，他回頭的時候，看見弗洛倫蒂諾夫婦一臉的嫌惡，丹尼爾并沒有出現(xiàn)。

昨天午夜，警方意外搜到一張落在河畔樹叢里的紙，看起來像是死者唐納德的一張草稿，上面字跡潦草，寫寫劃劃，像是在斟酌一封遺書，而署名依稀可見。

……我太孤獨了，你們都無法理解……我用錢夸張，喜好賭博……但我無依無靠，就連那只老貓也已經(jīng)死掉，我甚至無力去供養(yǎng)他的小貓咪。我已經(jīng)陷入絕望很久，但真正將我逼至絕境的那個男人……我不會饒恕他。

埃文森……是他，他知道我在做什么，他找我要錢，很多很多的錢……我知道這是敲詐，可是我有什么辦法……

哦如果我死在布魯斯河里，我不會放過他，我沒有一分錢，但這都是他造成的……再見了，世界，再見了，懦弱的我。

——D·K·麥克勞斯

警長將死者的筆記完整地讀了一遍，嘖嘖兩聲：“一個字都不錯，連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遺書是否能寫得像他這樣好呢……真遺憾，埃文森先生，你幫我們打撈了一下午，就是為了將真正的遺書藏起來吧？可惜你無論如何也料不到，唐納德還扔下了這張草稿?！?/p>

“我沒有敲詐勒索他，尊敬的警長。”埃文森面對質問平靜地回答。

“那這是什么？！”警長將證物啪地扔到桌上，“這里指名道姓寫出了你的名字，另外，我們在你的手機通話記錄里搜到，你和唐納德在昨天有過一條短信，你們發(fā)了些什么？”

“恕我不能回答?！卑Ｎ纳硎揪芙^。

“哦是的，你在等律師對嗎？”警長氣勢洶洶地指著埃文森，“但我勸你最好還是早點妥協(xié)，老實告訴你，我們在弗洛倫蒂諾家也找到了竊聽器，你是個慣犯吧？別以為唐納德自殺了，你就可以逍遙法外，還有許多罪名等著指控你，你惹上大麻煩了?！?/p>

埃文森面不改色地直視著警長：“一切都能證明我的清白?！?/p>

“我想你不明白，”警長壓低了聲音，在埃文森耳邊要挾，“現(xiàn)在弗洛倫蒂諾家感覺上了當，他們要把你說成是黑的，那么你就永遠洗不成白的。我勸你乖乖交代，也許還能從寬處理，不要指望什么律師……”

“真是悲哀，你們錯過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細節(jié)，”埃文森沒有回答警長，他看著桌上的遺書，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喃喃著，“唐納德并不是自殺?！?/p>

10.自殺X 謀殺

滿心歡喜的邁克警探在警局狠狠碰了個釘子。

當他試圖向警長匯報新進展的時候，警長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說：“對不起，我已經(jīng)結案了?！?/p>

“我們找到了遺書的草稿，現(xiàn)在完全可以證明唐納德是自殺的，我們也逮捕了另一名嫌疑犯，唐納德·麥克勞斯只是一個無名小卒，他的死亡原因是跳河自殺，就這么簡單。”

邁克警探不甘心地提出質疑：“難道草草對比過就可以這么結案嗎？”

警長被他的不信任激怒了：“好了，這是我們警局的案件，犯不著你來幫忙，你記住，如果我再發(fā)現(xiàn)你插手這件案子，我就報告給你的老上級，讓你滾蛋！”

說完，警長氣洶洶地摔上了門。

邁克沮喪地走在返回布魯斯橋的路上，重新調查的可能性徹底破滅了。和2113猜測的完全不同，唐納德的死并不是因為什么大案子，而是因為一起普通的敲詐。

棄貓，遺書，一個人跳河，接踵而至的證據(jù)似乎都在告訴他，這只是一起簡單的自殺。

他又要空手而歸了嗎？

邁克警探抱著最后一線希望，撥通了警察查詢系統(tǒng)的24小時專線，請求查詢唐納德最近一個月的通話記錄。

系統(tǒng)接線員很快給出了回應。唐納德名下只有一部手機，但他的銀行賬號曾經(jīng)為另外兩個手機號買過即付套餐，。

邁克請求調查這兩個手機號的通話記錄。系統(tǒng)反饋，其中一個號碼在上星期被停用了，在停用前，曾頻繁地與一個外地號碼聯(lián)系，號碼的主人叫珍妮。

這位名叫珍妮的女性，是一個普通的地鐵司機，在上周自殺身亡。系統(tǒng)提供的其他信息表明，珍妮是一名案底非常清白的普通女人，她的自殺證據(jù)確鑿。

第二個號碼在最近一周，與本郡的一個號碼頻繁聯(lián)系。遺憾的是這個號碼是個公用電話。

唐納德為什么辦理兩個匿名號碼？并用這兩個號碼與不同的人頻繁聯(lián)系？

唐納德的墜河和珍妮的自殺有某種聯(lián)系嗎？

邁克警探想起前一晚2113提到的黑影，也許最重要的證據(jù)，已經(jīng)在那晚被神秘的黑影帶走了。

他深深地思索著，陷入了茫然的谷底。

11.中間人X 委托人

“資料帶來了嗎？”2113如約出現(xiàn)在老地方。

草地上映出月光下兩人高大的剪影。邁克警探摸向腰間的槍，他計劃在向2113坦白唐納德被敲詐的同時，伺機逮捕他。

“警方找到了逼死你老搭檔的兇手，是一個家庭教師，也許他現(xiàn)在可以安息了?！边~克警探故意說著，遞給2113一張報紙。

“如果你說的是這個，”2113看了眼報紙，毫不可惜地揉成一團，“那就真是胡說八道！”

那是小郡的晚報，頭條是：自殺秘聞！不堪敲詐重負，電腦工程師被逼跳河！

上面刊登了昨晚發(fā)現(xiàn)的遺書草稿，旁邊的附欄里，還提到了另一個巧合：兩個地鐵司機找到了死者遺棄的貓和他的留言。

“被一個家庭教師敲詐，這作風可真不像他，這份遺書也不像他。”2113冷冰冰地評論。

原本打定主意偷襲2113的邁克動搖了，他狐疑地皺起眉頭：“可你認出了他的字跡對吧？到底哪里不像他？”

2113搖搖頭，這份草稿讓他覺得陌生，他卻說不出是哪里陌生。

邁克警探仔細閱讀了一遍遺書的草稿，突然激動起來：“沒錯，這真不像他！”他立刻將報紙舉到2113面前，讓他再仔細地讀一遍。

2113指著遺書上一個單詞“夸張”，好半天，才尷尬地問：“……這是什么詞……”

出乎意料地，邁克警探不但沒有嘲笑他，反而大喜過望：“就是這里，這就是這份遺書最大的疑點！”

“它太過完美！沒有一個錯別字，用詞也太工整，但這絕對不是唐納德能寫出來的。唐納德是一個電腦工程師對吧？如果我猜得沒錯，他的輸入法也有自動糾錯功能吧？智能手機和一般文檔都會有的……”

2113不耐煩地說：“好吧，我知道自動糾錯，沒有它，我現(xiàn)在根本發(fā)不了短信。”

“就是這樣，長期依賴自動糾錯功能的人，很容易忘記單詞的正確拼寫，更何況，唐納德是一個喜歡用簡寫的人，他如果有一份遺書的草稿，絕不可能是這樣的。”

邁克警探指著報紙側欄的那篇關于棄貓的報道，上面登有死者的另一張字條。

在這張字條上短短一句話中，唐納德就已經(jīng)潦草地使用了兩個簡寫——“你（U）”和“請（Plz）”。

“這篇遺書的草稿，是偽造的？”2113恍然大悟。

“恐怕是的，”邁克想了想，“目的是為了轉移警方的視線，同時讓此案定性為自殺。既然如此——唐納德很有可能是被謀殺的?！?/p>

他竟然誤打誤撞地找到了唐納德被謀殺的間接證明。這個處心積慮模仿唐納德字跡的人，想必和唐納德的死有著密切關系。

“也許，昨天晚上的黑影，并不是想毀滅證據(jù)，而是想制造證據(jù)，”邁克繼續(xù)分析，“他留下了這份偽造的文書。”

可是，究竟誰會這么做呢？難道真如2113所說，是幕后的大人物嗎？

“我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邁克警探說，此刻他的腦子比任何時候都清醒，“但你必須對我說實話。”

2113的臉色沉了下去。

“唐納德是你的搭檔，但盜竊案的參與者并不只是你們倆。你們一定有委托人?！?/p>

2113是個獨行俠，但是他的每起案件都辦得恰到好處，似乎他總能預先知道哪里藏有最多的現(xiàn)金，又能順利地把這些鈔票和黃金都賣掉。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2113有上家，他只辦事，上家銷贓，他拿了傭金就走人。

2113沉默片刻，突然承認：“是的，唐納德自殺的那天，還有第三個人也和我們約好了見面?！?/p>

“第三個人？”

“是唐納德在這里認識的一個中間人，專門聯(lián)系職業(yè)盜賊和上家，他總和唐納德約在這個橋上見面，我想他那天大概也在附近?！?/p>

邁克警探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我想我能猜到是誰?！?/p>

“誰？”

“昨天案發(fā)時周圍的目擊證人全都在這家寵物醫(yī)院，這個中間人一定是他們中的一個?！边~克說。

“別開玩笑了，當時足足有5個目擊者?！?/p>

“撿到貓的兩人是外地人，他們定好了往返車票，很明顯不是唐納德的中間人。還有一個家庭教師和一個年輕人，年輕人是弗洛倫蒂諾家族的長子，家庭教師則大晴天都穿著雨靴——一個中間人往往會避免在外表上引人注目，所以也不可能是他。”邁克警探挨個分析了一遍，然后他和2113心領神會地對視了一眼。

那么，剩下的，最有可能是盜賊中間人的只有一個：她有穩(wěn)定的地方，掩人耳目的職業(yè)，和具有欺騙性的外表。

女獸醫(yī)。

12.2.6磅X 3塊2毛5

“真沒想到，那個家庭教師竟是一個敲詐犯！”薄荷在回酒店的路上議論著，“他當時看起來和我們一樣吃驚?！?/p>

“他看起來挺古怪?！?/p>

“我聽說跳河的家伙窮得被撈起來的時候，錢包里只有3塊2毛5。”

“如果他沒蠢到去自殺的話，這3塊2毛5剛好夠他坐單程公車回家呢。”奶酪刻薄地說著，卻又猛地住了嘴。

他和薄荷對視一眼。

“……也許他并不是自殺……”薄荷小聲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很窮，但卻精打細算每一筆錢，他留著3塊2毛5，也許就是計劃坐公車回家的?！?/p>

“打算回家的人，不會自殺。”奶酪也嘀咕著。

像是驚覺了某個秘密，兩個人突然不說話了。緊接著，熱心又好奇的兩人同時打破了沉默：“我們該回去看看！”

兩人叫了輛出租車連夜趕到布魯斯河畔。河畔涼颼颼的，薄荷看了眼寂靜無聲的河邊，一想到那天寵物醫(yī)院的五個人中，可能有一個謀殺犯，他不禁打了個哆嗦。

就在這時，伴隨著一聲女人的尖叫，寵物醫(yī)院內傳來巨大的玻璃碎掉的聲音。

“出事了！”兩個人飛快地跑向寵物醫(yī)院，急促地敲門。

過了好一會兒門終于開了。然而開門的，并不是漂亮的女獸醫(yī)，而是一個身著白襯衫，臉上有塊青腫的男人。

“我們路過時聽到什么東西碎了的聲音，有些擔心。”奶酪搶先說，狐疑地打量著開門人。

“哦，那是——”開門的是邁克警探，他頓了一下，回頭看了眼屋內，“我的眼鏡剛剛摔壞了?！?/p>

薄荷和奶酪卻不太相信，他們伸長了脖子想看個究竟：“那可真大聲，你們沒事吧？獸醫(yī)她在嗎？現(xiàn)在方便嗎？”

“啊，呃，其實，不太好，我們剛剛在爭吵。”邁克警官支支吾吾起來。

“我們聽到了女人的尖叫聲?！蹦汤乙会樢娧刂赋?。

“尖叫聲……”邁克不安地抓了下腦袋，“哦不不，她太戲劇化了，都怪我不好，是的，我是她的……呃……男朋友。我們確實在爭吵，因為……我出軌了，我和別人好上了，被她發(fā)現(xiàn)了，真不好意思?！?/p>

“里面那個男人又是誰？”薄荷眼尖地發(fā)現(xiàn)墻邊還站著另一個男人，那男人強壯的身材和銳利的目光讓他感到危險。

“呃……他……哦……”警探為難地回頭看向盜賊2113，他真不擅長撒謊。

“我就是他的出軌對象?！?113抱胸走了出來，淡定地回答。

警探憤怒地瞪了他一眼，又很快掩飾過去：“呃……是的……事實上，我最近才發(fā)現(xiàn)，我其實是個同性戀?！闭f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薄荷和奶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長長地應了一聲“哦——”，隨即露出識趣的表情，畢恭畢敬地抱著貓咪退了出去。

寵物醫(yī)院的門剛在他們面前關上，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接電話的是薄荷，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抽泣，聲音陌生而熟悉，薄荷一愣，才聽出來這竟然是珍妮的母親。

“有什么事嗎，太太？”

“天啊，我什么都看不清，你們一定得幫我，一定要幫幫我！”對方歇斯底里地呼救著。

他們似乎又得報一次警了。

13.女獸醫(yī)X中間人

寵物醫(yī)院的大門剛關上，邁克警探就暴跳如雷地沖2113揮舞著拳頭：“我一定會殺了你，你這個混蛋，為什么對他們那么說？”

“為什么你要對他們撒謊？”2113反問。

邁克警探冷笑一聲：“我必須保護他們，如果他們知道了這個秘密，你一定會殺了他們滅口！”

“我可是有原則的盜賊，”2113斜睨了他一眼，“倒是你，你其實是怕他們報警吧？”

邁克警探看著2113瀟灑轉身走向屋內的身影，啞口無言。

如果報警，那么警長很快就會知道，自己仍沒放棄唐納德案件——自己就真的要滾蛋了。

他必須在那之前想點什么辦法。他在手機上按下一個號碼。

屋內，女獸醫(yī)被綁在椅子上，驚慌地看著他們。2113手里拿著半截輸液瓶，帶著威脅意味地俯視著女獸醫(yī)。剛剛的玻璃聲正是他敲碎輸液瓶的聲音。

他舉著尖銳的玻璃角，一步一步向女獸醫(yī)逼近

邁克警探不忍心地背過身去，嘴里念叨著：“上帝啊，我竟然在幫一個罪犯審問一個普通人……請相信我已經(jīng)勸阻過他了……”

“你就是唐納德的中間人嗎？” 2113一字一句地問。

女獸醫(yī)在椅子上扭動了一下，睜著惶恐的大眼睛，點了下頭。

“他的死和我沒有關系！我沒有背叛他！”

“我可以把你的臉蛋劃得稀巴爛，再用你的獸醫(yī)鉗剪掉你所有的指頭，你還要這么回答嗎？”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對他的死表示很抱歉，”女獸醫(yī)嚇得臉色慘白，驚慌失措，“我一向只負責傳達雙方的信息而已。公事公辦?！?/p>

2113在距離她臉蛋只有2毫米的地方停下了。

不是她干的。他已經(jīng)確定。

“唐納德在做什么生意？”2113逼問道。

“我并沒介紹生意給他，他欠了別人好多錢，我想他可能真的毀了?！?/p>

“會是委托人殺人滅口嗎？”邁克警探和2113小聲商量。

“我不知道他是否有別的委托人，”女獸醫(yī)見2113的臉色并沒有轉晴，立刻補充，“我想，唐納德也許逾界了?！?/p>

逾界是一種委婉的說法。女獸醫(yī)的意思是，唐納德一向只負責電腦程序，這次卻做得過分了。但女獸醫(yī)卻不知道唐納德具體干了些什么。

2113動了下嘴角，似乎在思考是否應該相信女獸醫(yī)。

就在這緊張的時刻，一旁邁克的手機卻不識好歹地響了起來。

“晚上好，邁克警探，”手機另一頭傳來警局女接線員的聲音，邁克立刻沖2113眨了個眼睛，讓他安靜，“您真是有先見之明，幾分鐘前，您告訴我說如果有墜河案的相關人員打進警局，就偷偷通知你，果然，很快那兩位地鐵司機就打來了電話?！?/p>

地鐵司機的報警是關于自殺的珍妮的。

珍妮的母親剛剛打電話向兩位地鐵司機求助，說家里的銀行卡都不見了，向銀行掛失的時候才知道，卡上的錢早已被珍妮本人取走了，現(xiàn)在不知所終。

于是這兩位地鐵司機通知了警局，然后消息又輾轉落到了邁克警探手中。

邁克警探掛上電話，臉上閃爍著得逞的驕傲：“看來我的魅力不減，她被我迷得神魂顛倒?！?/p>

2113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從未聽唐納德提起過珍妮這個名字?！?/p>

“沒錯，唐納德不認識她。”邁克警探頓了一頓，“但他上個月用匿名電話頻繁地聯(lián)系過這位女司機。這位女司機取走了家里所有的錢，最后卻因為裸露照片的外泄自殺了，你們想到了什么？”

邁克警探問著，他的腦中漸漸浮出一個大膽的猜想。這個猜想讓他覺得自己正無限逼近真相。

——真正的敲詐犯不是那個家庭教師，而是唐納德本人！

唐納德在工作中有太多機會能接觸到個人的隱私，巨大的債務令他動起了歪腦筋——他不擇手段地攻擊私人電腦，竊取到重要的隱私發(fā)給本人，進行敲詐。而不幸的珍妮，很可能就是其中一個。

珍妮偷了家里銀行卡的錢來應付唐納德，卻依然不能滿足唐納德的要求，于是她的隱私被曝光了。

這才是唐納德真正的生意，也是珍妮自殺的真正內幕。

2113沉默地扶上額頭，同樣是犯罪，他的老搭檔卻選擇了一條最不明智的道路。

“你的意思是，唐納德這次找到的不僅僅是隱私照片那么簡單？”女獸醫(yī)也睜大了眼睛，“他發(fā)現(xiàn)了更重要的東西，卻沒有信心一個人向對方敲詐，所以才會向我和2113求助……”

唐納德墜河的幕后主使，也許就是他的最新敲詐對象。

“我們必須重新調查一遍唐納德昨天去過的地方，餐廳，車站和布魯斯橋，對方或許留下了什么痕跡?！边~克警探說。

14.車站X證人

薄荷和奶酪站在返程的站臺上，他們原本是來小郡休假的，沒想到兩天之內進了2次警局，還報了1次警。

唯一的收獲只有薄荷懷里那只可憐兮兮的小貓咪。

便利店前擺著一摞免費報紙，上面全是墜河案的報道。突然，奶酪看見兩個熟悉的人影在向店主詢問著什么。

是昨晚那對鬧出軌的同性戀。

“你們好！”熱情的薄荷主動打招呼，“又見面了！”

邁克警探和2113正在詢問唐納德遺棄貓的過程，他們聽見招呼聲，轉過身來，表情頓時變得十分不自然。

“你的眼鏡修好了嗎，先生？”薄荷微笑著問。

“眼鏡？”邁克警探一愣，反應過來，趕緊做出一個扶鏡框的假動作，“哦，哦，還沒有。”

奶酪卻直勾勾地望著邁克警探。警覺的2113在身后握緊了拳頭，隨時準備出拳打昏這兩個礙事鬼。

就在他蓄勢待發(fā)的時候，奶酪忽然拍手大叫起來：“我想起來了！那個跳河的人為什么很眼熟——他是我們白天在車站遇見的、被撞掉眼鏡的男人！他只是沒戴眼鏡罷了！”

他指著便利店前的報紙，上面印著的唐納德，透過厚厚的眼鏡，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們。

“你說什么？”邁克警探一把抓住奶酪，“你見過死者？他在掉進河里之前，沒有戴眼鏡？”

“是的，我們昨天在這里見過他……這是他留下的貓咪，”薄荷也在一旁回憶著，“換了眼鏡，差點認不出來。”

“他的眼鏡昨天在這里被人撞掉了？”

“是啊，一個年輕人。還幫他撿起來了，不過他火氣很大?！钡曛髟谂赃叢遄?。

邁克警探的臉上露出豁然開朗的表情：“我知道唐納德是怎么墜河的了?！?/p>

2113的拳頭慢慢松開了：“什么？”

“一個簡單至極的答案，但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邁克警探揚起一個微笑，“我有一個主意，可以把謀殺唐納德的人找出來，但這次，你必須按照我的辦法來?！?/p>

15.啟事X謀殺

離布魯斯橋墜河案已經(jīng)過去兩天，轉眼就到了周一，丹尼爾又能光鮮四射、心安理得地回學校上課了。

他女朋友一直埋怨他前段時間沒空陪她，于是今天丹尼爾答應和她一塊兒打網(wǎng)球。

當他們走過校園外第二個街角時，旁邊空無一人的公用電話亭突然響起了鈴聲。

鈴鈴鈴的聲音連續(xù)響了三聲。丹尼爾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但隨即露出笑容拉著女朋友離開了。

第二天下午同一時間，丹尼爾獨自一人再次出現(xiàn)在了公用電話亭旁。

鈴鈴鈴。

無人接聽的電話突然再一次響了起來。丹尼爾遲疑了一秒鐘，然后拿起話筒。他什么話也沒說，對方也沒有開口。

就這么僵持了近十秒鐘，對方終于用捏著鼻子般的聲音說：“我知道你干了什么?！?/p>

丹尼爾的腦中轟的一聲，他強作鎮(zhèn)定，反問：“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我會找到你的。”對方說完，電話便斷掉了。

丹尼爾拿著話筒，意氣風發(fā)的神色從他臉上消失了。不可能會有人知道的。那東西太小了，不可能被人發(fā)現(xiàn)。一切應該是天衣無縫的，只是中間出了點意外。

討人厭的埃文森已經(jīng)被逮捕了，聽說他到目前為止什么都沒交代。也就是說，他并沒有找到最關鍵的東西。

可是這個電話是怎么回事？

丹尼爾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他不能讓對方找到自己，他必須想起來，自己在哪里可能還留下了蛛絲馬跡。

錄像！

他猛地握緊了話筒！他忘記了，還有一個地方，可能會留下他的身影，那就是攝像頭，那種地方，一定有攝像頭。

丹尼爾撥通了另一個電話，他必須在對方找到錄像之前，毀掉證據(jù)。

“喂，管家先生，是我，丹尼爾，我需要你幫我查一個信息，然后幫我搞到一把鑰匙。別問為什么?！?/p>

16.錄像X秘密

深夜，小郡車站的中央監(jiān)控室里，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摸了進來。

這道身影借著極其黯淡的光線，在監(jiān)控室內翻箱倒柜。

突然一束強光打在他面前的墻上，令他睜不開眼來。

“我說過，我會找到你的。”他的身后傳來一個冷酷的聲音，他用手遮著眼睛，緩緩轉過身去，幾乎就在同時，對方也驚訝地認出了他——“弗洛倫蒂諾的長子？”

逮住他的正是邁克警探和2113。2113眼中閃過一絲鋒利的光，他將拳頭捏得格格作響，打算大步走上前去。

“這次一切都得聽我的，”邁克警探出手攔住了2113，然后亮出幾盤監(jiān)控錄像帶，“你在找它們？”

丹尼爾的眼睛亮了起來，但他很快又別過頭去，不說話。

“布魯斯橋墜河案發(fā)生的那天早上，一個年輕人在這個車站撞掉了唐納德的眼鏡，這個人就是你，對嗎？”

丹尼爾眼中閃過一絲驚惶。

“墜河案發(fā)生的那天晚上，河邊有一聲槍響，槍響的時候，逃掉的黑影也是你，對嗎？“你模仿唐納德的筆跡，故意在河邊扔下一個像遺書一樣的東西，就是為了轉移警察的視線，對嗎？”

丹尼爾的嘴唇顫抖了一下：“你們憑什么這么問我？既然你知道我是弗洛倫蒂諾家的，就應該知道我要是出了事，你們會怎么樣！”

“弗洛倫蒂諾家，了不起的家庭，大有背景的家庭，這就對了。唐納德一定是發(fā)現(xiàn)了你們家的秘密，所以才會被你滅口的，對吧？”

“他是自殺的，所有人都知道，跟我們家沒關系！”丹尼爾爭辯著。

眼看邁克警探并沒取得突破性的進展，2113終于忍不住了，他“砰”地一拳擦過丹尼爾的臉，捶在了墻上，那里頓時裂開了一個窟窿。

“說，唐納德是不是你殺的？你怎么殺的他？！”

丹尼爾一下子被嚇破了膽，他縮了一下，小聲回答：“我沒有殺他，我只是想嚇嚇他，真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會死的……”

一個星期前，獨自在家的丹尼爾意外接到了一個匿名電話，電話中一個陌生的男子告訴他，自己手中握有弗洛倫蒂諾家“致命”的秘密，可以讓這個龐大的家族土崩瓦解。丹尼爾起初并不相信，他壓低聲音假扮成自己的父親，隨意給了對方一個郵箱地址。沒想到，對方發(fā)過來的東西令他大吃一驚。

“他發(fā)過來的是什么？”2113追問。

“是我父母的賬本記錄……上面有很多大人物，后面都是日期，還有、還有錢的數(shù)目?！?/p>

邁克警探心中立刻有了數(shù)。這是弗洛倫蒂諾家族行賄的證據(jù)。一個州議員，一個大律師，他能想象到這個案子的巨大影響：豪門，官員，法律界，乃至大公司……

唐納德果然挖到了不得了的東西。這是致命的東西。

可是，邁克警探望向丹尼爾，這么重要的事，弗洛倫蒂諾家怎么會讓寶貝的長子來應對？

“我的父母并不知道，從頭到尾，他都以為是我的父親在和他談判，但其實只有我……只有我！我以為我可以應付……”

丹尼爾向父母隱瞞了這個消息，他打算和這個敲詐者周旋一番。于是他告訴唐納德，用離學校兩個街區(qū)遠的公用電話聯(lián)系，每次聯(lián)系都是下午4點30分。

“你一早就知道唐納德有高度近視，”邁克警探拎起一個證物袋，里面是一副斷了架的、濕漉漉的眼鏡，“所以，你就利用這個，完成了你的謀殺?！?/p>

17.眼鏡X敲詐

一副眼鏡。

這的確是丹尼爾的計劃。

他和唐納德在最后一次通話中，約好當天傍晚在一個公園作交換。

但丹尼爾并沒有打算真的給他錢，他通過電話和家族的勢力反向查到唐納德的消息，暗自計劃整一整這個自大的敲詐者——他利用自己的特長做了一個小玩意兒。

早上用他家狗做實驗的時候，這個小玩意兒把那條大狗燙得嗷嗷直叫，當然父母親沒有懷疑到他身上。

這是一副和唐納德一模一樣的眼鏡。唯一的區(qū)別是，他用易燃金屬替換了眼鏡框的一部分，將兩邊框架做空后，中間連上電路——這簡直稱得上他的得意之作——一旦電路接通，鏡框邊緣的易燃金屬將因為瞬間的短路立刻燃燒起來，然后斷掉。

燃燒時的強光雖然只有微弱的一小縷，但因離眼球極近，可以令佩戴者一時陷入失明。更何況失去眼鏡，高度近視的唐納德便和盲人無異。

就像是在眼睛上佩戴了兩條隨時會短路炸掉的燈絲。

眼鏡的控制器非常小，只有紐扣那么大，連接在他的手機上，只要他想，隨時都可以讓唐納德“失明”。

沒錯，現(xiàn)在想來，真是一個幼稚的“惡作劇”。

為了完成這個“惡作劇”，他一直都在跟蹤唐納德。他假裝在車站與唐納德擦肩相撞，然后在撿起眼鏡歸還的時候，替換掉真的眼鏡。

他甚至一個中午都不敢在家庭教師面前拿出他的手機。

計劃之外的是，中午時，他不得不帶自家的狗去寵物醫(yī)院，而他的老師更是跟屁蟲般跟著他。

更沒有料到的是，他到了寵物醫(yī)院才發(fā)現(xiàn)，貼在手機上的那個控制器，不見了。

他慌忙出門尋找，卻大吃了一驚：一個原本不該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現(xiàn)的人——敲詐犯唐納德，出現(xiàn)在了他對面的橋上！

接著唐納德就一頭栽進了河里，再也沒有醒過來。

18.謀殺X逮捕

丹尼爾只是想嚇嚇唐納德，唐納德卻叫來了一個職業(yè)盜賊來對付他。

“你的謀殺技巧很巧妙，簡單，又沒有破綻。我們的目擊證人提供了決定性的證詞，”警探頓了一頓，“唐納德在掉進河里之前，沒有戴眼鏡?！?/p>

弗洛倫蒂諾家族的秘密，能敲一筆巨款。唐納德決定鋌而走險，只要在約定時間之前說服2113和中間人加入他，也許他們三人可以順利搞定這一筆敲詐。

唐納德帶著天真的幻想，在那天午后走上了布魯斯橋。

就在那一刻，他突然感到一陣灼燒般的疼痛，然后他感到眼鏡從鼻梁上掉了下去，眼睛便什么也看不見了。

他下意識地向前一撈，想接住他掉落的眼鏡。

但是他這前傾的動作卻撲了個空，直接撲進了布魯斯河中。

“沒錯，”2113哼了一聲，盯著丹尼爾，“沒想到老唐納德竟然栽在這么一只嫩魚上。按下控制器的，除了你，沒有別人。”

“一定是有人在唐納德走到橋邊時按下了控制器，”邁克警探按下手中錄音筆的暫停鍵，掏出手銬，“謀殺唐納德的真兇，就是你，丹尼爾！”

“求你了，”丹尼爾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我真的沒有殺他，我只是想嚇嚇他，沒有拿到他手中的資料之前我是不會動手的！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那里，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掉進河里的！”

“親愛的丹尼爾，看來你說什么也無法擺脫自己謀殺的嫌疑了?！币粋€似笑非笑的聲音從監(jiān)控室的門口傳來，所有人都轉過身去。

那里站著丹尼爾的家庭教師，原本應該在拘留室的埃文森老師。

丹尼爾驚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警察怎么會放了你？”

“你忘了，我既然能在你家安裝竊聽器，自然也能在你身上裝追蹤器?！卑Ｎ纳蠋熜Σ[瞇地說著，手中舉起一張證件。

19.FBI X真相

埃文森的證件上，有著三個醒目的字母：FBI。

“我是聯(lián)邦調查局特派員，數(shù)月前奉命潛伏進弗洛倫蒂諾家族，調查他們涉嫌的賄賂案?！卑Ｎ纳蠋煆娜莶黄鹊卣f，“很遺憾，你對我的陷害毫無作用。”

“沒錯，是我用遺書陷害你，我的直覺沒錯，你來我們家果然不懷好意！”他惱羞成怒地反駁。

埃文森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你沒想到吧，你制造的這份假遺書，是你最大的失誤?！?/p>

“沒錯，遺書的出現(xiàn)，等于是在告訴所有人，謀殺唐納德的關鍵性證據(jù)并不在謀殺者本人手中，所以他才會急著用一個假的證據(jù)轉移視線。這封遺書中提到了貓，那么這個謀殺者一定知道唐納德遺棄貓的過程，”邁克警探說，“所以他一定曾出現(xiàn)在車站，如果他要毀掉所有證據(jù)，一定會回到車站找監(jiān)控視頻?！?/p>

丹尼爾的表情僵硬了，他突然覺得自己看起來像個十足的傻瓜。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妥協(xié)：“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按下控制器，我只是害怕你們發(fā)現(xiàn)了這些，誤認為我是兇手！”

“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兇手。”埃文森正色說，“而且，只有我能證明。”

邁克警探和2113向埃文森投去懷疑的目光。

“丹尼爾不是按下控制器的兇手。”埃文森說，“我可以保證，在寵物店期間，我密切地關注著他的動向，當他拿出手機的那一刻，那顆紐扣已經(jīng)不在了?！?/p>

“控制器的信號范圍有多廣？”

“控制器本身的信號范圍只有一米，但是利用我手機上的信號擴大的話，可以有半公里?！?/p>

2113凜然說：“差不多是寵物醫(yī)院到布魯斯橋的距離，如果當時控制器不在他手中，那在哪？”

埃文森慢悠悠地走到邁克警探面前，拿過他手中的監(jiān)控錄像晃了晃：“我想，答案就在這里?！?/p>

警探，大盜，富家之子，和FBI探員，這四個無論如何也湊不到一起的人，竟然同時聚精會神地看起了監(jiān)控錄像。

最先出現(xiàn)在鏡頭里的是唐納德，他在車站大廳內東張西望，顯得十分忐忑不安。

他似乎害怕弗洛倫蒂諾家族會派來滅口的殺手，自己隨時都有危險，所以把貓咪也帶了過來。

他把貓咪放在一旁，摸了摸它的毛，倒了些奶和貓糧，然后抽出一張紙隨手寫了張紙條，塞到了籃子里。

一個俊朗的年輕人和唐納德擦肩而過，眼鏡掉了下來。

這個年輕人毫無疑問就是丹尼爾。他的動作很快，房間里的三個專業(yè)人士差點沒看清他的動作。

“等等，倒回他們相撞的那一幀，慢放——”邁克警探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了端倪。

鏡頭慢放了8倍，然后邁克警探指著一個畫面：貓咪面前的奶盤里，無端端地濺起好大的浪花，有什么看不見的東西掉進去了。

“我的天……”邁克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我想，大概，我們剛剛找到了真正的‘兇手’?！?/p>

20.謀殺X貓咪

回到家的第一個夜晚，奶酪滿心以為自己終于可以睡個好覺，沒想到，一通電話打破了他的美夢。

薄荷在電話那頭對著他大叫：“你快來看，我的貓咪拉出了什么東西！”

“天??！”奶酪沒好氣地道，“我對貓咪的大便一點興趣也沒有！”

“不，不是這樣的！”薄荷興奮地解釋，“你知道它為什么一直打嗝，又喝不進東西嗎？它剛剛拉出了一顆紐扣！”

“紐扣？”

“這個笨蛋，一定是在吃貓糧的時候把紐扣當作貓糧吃掉了，這顆紐扣很沉，難怪一直不消化，真是辛苦它了！”薄荷興高采烈地說著。

“好吧，大概這就是為什么它看起來很瘦，卻還有2.6磅了，”奶酪受不了薄荷的大驚小怪，“如果你同意給它取名叫奶酪，或許我可以過來看看它。”

“不，它當然叫薄荷，就這么定了！”薄荷得意洋洋地說完，將鏟子里的貓砂，以及里面的糞便和紐扣扔進了垃圾桶。

然后他心安理得地鉆進了被窩，活像一頭睡著的大熊。

21.結案X結案

在眾目睽睽、沒有其他行人的橋上，讓一個人主動從橋上跳下的殺人方法，存在嗎？

當然存在。

前提是，兇手是一只貓。

如果唐納德沒有在車站遺棄那只貓，丹尼爾沒有在那個車站故意與他撞了一下。那顆比紐扣還小的控制器就不會掉進貓奶中，被當作貓糧一起吞下。

如果薄荷和奶酪沒有在撿到貓后，先去探望珍妮的母親，然后后來去到寵物醫(yī)院，他們就不會和唐納德在同一時間出現(xiàn)在布魯斯河畔。

當然那只貓肚子里的控制器，也不會正好磕到秤盤上，燒斷了唐納德的眼鏡，讓他失足從河上墜下。

唐納德的貓意外地殺死了他。

如果硬要給墜河案定性的話，它既是一場謀殺，也是一場意外，或者，也是一場自殺。

丹尼爾垂下頭，他知道唐納德的死是自己間接造成的。

“求你了，埃文森老師，”他心中做著最后的掙扎，“別讓任何人知道，我父母會給你好大一筆錢，你可以下半生都衣食無憂……他們一定愿意給的?！?/p>

埃文森的面孔上又浮現(xiàn)出愉悅而詭異的笑容：“難道這就是你‘成熟的’處事方法，我的丹尼爾？犯了錯，用金錢解決，對嗎？”

丹尼爾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更何況，你的父母現(xiàn)在也自身難保，”埃文森說，“你以為我跟著那幫無能的警察，在那里打撈一下午是為了什么？唐納德在墜河前遺失的重要數(shù)據(jù)，現(xiàn)在可都被我找到了。里面每一條記錄，對你的家庭，都是致命的?！?/p>

丹尼爾閉上了嘴，此刻邁克警探的臉上有一絲失落。

唐納德的案子充滿了巧合，這讓他的功勞顯得毫無價值，好不容易追查到的弗洛倫蒂諾賄賂案的重要證據(jù)，又全落在了埃文森的手中。

2113的心思卻已經(jīng)轉向了門口。唐納德結案了，可是他還得面對一個警探，和一個FBI探員，他天生靈敏的神經(jīng)正飛速地運作著。

“這樣大的突故，說不定會毀了這孩子?！边~克警探看著丹尼爾說。

“我的丹尼爾，也許你想聽聽我給你講的最后一個故事?！卑Ｎ纳f。

“我有一個弟弟，他比我聰明，做什么都是一帆風順，全家都寵著他。高中時，學校生物實驗的備用青蛙，在一夜間全都被剖得稀巴爛，我們知道是他干的，但我們只是偷偷給學校塞錢建了一個新的實驗室，就把這事掩蓋過去了?！?/p>

丹尼爾不解地看向埃文森：“后來呢？”

“他去了哈佛，我去了警察學院。再后來，我調查一起妓女失蹤案，在一個租客的房間，找到了這個妓女被剖開的尸體，當我翻開這個租客的資料時，我發(fā)現(xiàn)——上面寫著我弟弟的名字?！卑Ｎ纳v到這里，攤了攤手，“是的，他現(xiàn)在在州立監(jiān)獄，我已經(jīng)很多年沒去看他了。“好了，讓我們從這個陰森的鬼地方出去吧?！卑Ｎ纳玑屩刎摪銚P了揚手中的錄像帶。

他走到2113身旁，附在耳邊對他說，“我曾經(jīng)給唐納德發(fā)過一條短信，警告他不要沾惹弗洛倫蒂諾家的麻煩，可他沒聽我的警告。他害死了那個女司機，看來，他也是死有應得?！?/p>

在2113還在回味這句話的瞬間，他感到一個冰冷而陌生的東西拷在了他的手上。

“邁克警探，為了感謝你的頭腦，我是不會搶走你捉住大盜的功勞的?！闭f完，埃文森老師便把手銬的鑰匙交給了邁克警探。

邁克目瞪口呆地看著埃文森老師帶著丹尼爾走出門外。

他腦中只剩下一個問題：這份結案報告，到底該怎么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