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清凝來到左岸咖啡館的時候,游愚已在等候。清凝走過去跟他打招呼:“游愚大哥,這么早就到啦?”
游愚微微一笑:“清凝,你來啦?我也是剛到不久啦!”
清凝坐下以后,游愚從手提包里取出一本小說,遞給清凝:“送給你,請多多指教。”
游愚是一名業(yè)余恐怖小說作家,則清凝則是一位推理小說寫手,兩人偶爾會約出來交流寫作經(jīng)驗。此時游愚遞給清凝的小說,便是他的新書《人頭對對碰》。
“謝謝你啦!以后如果我有機會出書,我也一定送你一本!”清凝說道。
游愚點頭微笑:“我非常期待?!?/p>
接下來,兩人就在咖啡館里閑聊,聊了一整個下午,交流的過程頗為愉快。時至傍晚,清凝說道:“游愚大哥,要不這樣吧,晚上我請你吃飯,算是答謝你送我簽名書?!?/p>
“謝謝呀!不過真不巧,今晚我要參加同學聚會?!庇斡拚f到這里看了看手表,“唔,集合的時間是晚上八點,我差不多要過去了。”
清凝也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咦”的一聲,問道:“現(xiàn)在才六點呀!”
游愚點了點頭:“嗯,主辦這次聚會的同學的家在郊外,開車過去要一個多小時?!?/p>
清凝“哦”的一聲,開玩笑地說:“郊外啊?那可是小說里發(fā)生靈異事件的熱門地方哦?!?/p>
游愚淡淡一笑:“說起來,我那同學的家里確實有三套十分詭異的盔甲。”
清凝大奇:“詭異的盔甲?具體是怎樣的?跟我說說嘛!”
“要不我?guī)闳タ纯窗桑蛟S能成為你的推理小說的素材哦?!庇斡扪埱迥退黄饏⒓油瑢W聚會。
清凝性格熱情爽朗,省略了那些“會不會不方便”之類的客氣話,一臉興奮地說:“好??!現(xiàn)在就走吧!”
就這樣,兩人離開咖啡館,走上游愚的小車,朝他那主辦聚會的同學那位于郊外的住宅疾馳而去。路上游愚一邊開車一邊給清凝講述那同學及其家里的盔甲的事。
“我那個大學同學名叫路易·雷諾,他的祖父是法國人,他的祖母則是中國人,所以他身上有四分之一的法國血統(tǒng)。
“話說在十五世紀的時候,英國和法國打仗打了很多年。1453年,法軍在卡斯提隆戰(zhàn)役中殲滅了英軍主力,其后英軍投降,長達116年的英法百年戰(zhàn)爭至此結(jié)束。
“當時在法國有一個名叫米歇爾·雷諾的男人——他是我那同學路易的祖先,他的三個兒子都參加了這場最后的卡斯提隆戰(zhàn)役,并且十分不幸地,在戰(zhàn)役中全部犧牲。戰(zhàn)爭結(jié)束后,米歇爾請求法軍把他三個兒子在戰(zhàn)爭中所穿的盔甲帶回家,法軍答應(yīng)了米歇爾的請求。
“就這樣,米歇爾把三套盔甲帶回家收藏,并且代代相傳。我那同學路易的祖父和路易的祖母結(jié)婚后,移居中國,把那三套中世紀的盔甲也帶過來了?,F(xiàn)在,那三套盔甲就在路易的家里?!?/p>
清凝聽到這里問道:“就是說,等一下我們就能看到三套來自幾百年前的盔甲?”
游愚笑了笑:“是的。很期待吧?”
“十分期待呀!”清凝一臉興奮,她吸了口氣,接著又問,“可是,你剛才還說那三套盔甲很詭異,到底詭異在哪里呢?”
游愚賣了個關(guān)子:“待會看到那三套盔甲你就知道了?!?/p>
一個多小時后,游愚和清凝來到位于L市郊外的凱欣綠城。這是一座大型純生態(tài)住宅區(qū),不僅配套完善,而且環(huán)境優(yōu)美。路易的家,就在凱欣綠城的其中一座豪華別墅里。
游愚把車停好,和清凝一起走到路易的家門前,按下門鈴。不一會,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出來開門。該男子面容清癯,頗為俊美,正是游愚那擁有四分之一法國血統(tǒng)的大學同學——路易·雷諾。
他見游愚到來,熱情地說道:“喲!游愚,這么早就到啦?好久不見啦!”他說到這里望了望清凝,笑道:“哦?這次把女朋友也帶來了呀?你也終于下定決心談戀愛了呀?”
清凝有些尷尬。游愚則淡淡一笑:“是朋友而已啦。臧奇和缺中還沒到嗎?”
路易點了點頭:“估計差不多到了。唔,先進來吧。”
于是游愚和清凝隨路易走進他家。三人剛在大廳坐下,一個和路易年紀相仿的美貌少婦走出來,為游愚和清凝端上熱茶:“兩位,請用茶?!?/p>
游愚和清凝連忙道謝。游愚接著向清凝介紹:“這位是路易的夫人?!?/p>
“你好喲!我叫宇文清凝,多多指教?!鼻迥裏崆榈馗芬椎姆蛉舜蛘泻?。
路易的夫人微微一笑:“你好,我叫宗雅嫣。你的名字很特別哦,呵呵?!?/p>
這位宗雅嫣和善可親,彬彬有禮,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感覺。
路易接著說:“游愚,清凝,快嘗嘗這茶,這可是我托人從武夷山帶回來的大紅袍,入口甘爽滑順哦。”
清凝不懂品茶,一口喝完了,舔了舔嘴唇,向路易問道:“路易大哥,剛才游愚大哥說還有兩個人沒到,你們這次的聚會只有四個人?”
路易淺呷了一口茶,說道:“是呀,說是同學聚會,其實只是我們寢室的四個室友小聚而已啦。當時我們寢室四個人,我和游愚,還有另外兩個同學,一個叫仇缺中,一個叫臧奇,四個都是偵探迷,經(jīng)常通宵達旦地交流一些推理問題,四個人感情非常好。說起來,現(xiàn)在游愚和仇缺中,還真的成為了私家偵探,哈哈!”
游愚的正職是私家偵探,寫恐怖小說只是他的業(yè)余愛好。他聽路易說到這里,淡淡一笑:“雖然我和缺中都是私家偵探,但缺中比我強多了。不久前,他不是又協(xié)助警方偵破了一宗謀殺案嗎?而我,一般只是幫委托者找找走丟的貓狗而已啦,呵呵?!?/p>
事實上,論推理能力,游愚比那仇缺中略勝一籌,不過他性格謙虛謹慎、不驕不躁。
路易吸了口氣:“說起那宗謀殺案呀,我聽臧奇提起過。死者叫劉帥,是臧奇所在的汽車公司里的一名客戶經(jīng)理。兇案發(fā)生后,在警方還處于搜證階段時,臧奇把這件事告訴了仇缺中。于是仇缺中也加入了調(diào)查,并且很快就鎖定了犯罪嫌疑人,搶在警方前面?zhèn)善屏税讣?。原來兇手名叫王紹輝,是劉帥的表弟,借了劉帥十萬塊,不肯還錢,劉帥因此和他發(fā)生爭執(zhí),最后那王紹輝一時沖動殺死了劉帥。”
清凝聽得入了神,此時不禁感慨道:“那仇缺中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呀!”
她話音剛落,門鈴響起。路易走到可視門鈴的顯示屏前一看,笑道:“說曹操曹操到,仇缺中來啦!”
“路易,你在這兒招呼游大哥和清凝,我去開門?!甭芬椎钠拮幼谘沛陶f罷,走出了大廳。
不一會,宗雅嫣領(lǐng)著一男一女兩人走進大廳。那男子和游愚及路易年紀相仿,個子高大,神色冰冷,目光極為銳利,他便是路易剛才所提到的仇缺中。而那和仇缺中同來的女子,二十五六歲,打扮時髦,表情卻有些冷漠。
“缺中,好久不見啦!”路易笑著跟仇缺中打招呼,他接著看了看站在仇缺中身旁的女子,問道,“這位是……”
仇缺中淡淡地說:“我女友,曹梓妍。”
路易向仇缺中的女友曹梓妍伸出手:“曹小姐,你好,我叫路易,幸會幸會?!?/p>
那曹梓妍向路易瞥了一眼,并沒有跟他握手,只是冷冷地“哦”了一聲。路易有些尷尬,把手縮回,扯開話題:“今天咱們寢室的兩名大偵探聚首一堂,真是難得呀!”
仇缺中向游愚看了一眼,冷然道:“這么早就來啦?”
游愚微笑道:“是呀。如果我沒有記錯,我們上次見面應(yīng)該是在四年前吧。時光飛逝呀!”
這時候,只聽仇缺中的女友曹梓妍向路易問道:“喂!洗手間在哪?”
雖然曹梓妍態(tài)度惡劣,但路易心胸廣闊,也不跟她計較,答道:“你從這里走進去,走到盡頭,右拐,再左拐……”
“這么復雜呀?”曹梓妍一臉不耐煩。
宗雅嫣連忙走過來對她說:“曹小姐,我?guī)闳グ??!?/p>
宗雅嫣帶著曹梓妍離開了大廳后,路易拍了拍仇缺中的肩膀,笑道:“缺中,又換新女友了呀?這次的女友蠻漂亮的嘛!我們寢室的四個人呀,兩個成家了,而兩個大偵探呢,一個經(jīng)常換女朋友,一個直到現(xiàn)在才把女朋友帶來讓我們見見,呵呵!”
他說到這里,笑嘻嘻地向清凝看了一眼。清凝臉一紅,擺手澄清:“我跟游愚大哥只是朋友啦!”
路易笑了笑,接著又對仇缺中說:“這次的女友是真心交往的吧?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呀?”
仇缺中冷冷地說:“我沒打算結(jié)婚?!?/p>
路易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一直沒放下小蘭嘛?!?/p>
仇缺中瞪了他一眼,不悅道:“胡說什么?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提來干嘛?”
清凝在游愚耳邊悄聲問道:“小蘭是誰呀?”
游愚輕輕一笑:“待會你就能見到了?!?/p>
清凝“咦”的一聲:“待會?”
就在這時,門鈴再次響起。路易笑道:“臧奇和小蘭來啦!咱們寢室的四位成員,終于都到齊啦!”
這次也來了兩位客人,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和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子。那男子身材微胖,圓頭圓腦,但容貌俊俏,雙目炯炯有神,看樣子十分精明能干;那女子留著一頭黑色長發(fā),相貌娟秀,楚楚動人。
經(jīng)路易介紹,清凝得知那男子便是他們寢室的第四個人——臧奇,而那女子則是臧奇的妻子,名叫傅幽蘭。知道臧奇妻子的名字后,清凝心里不禁想:“傅幽蘭?難道剛才路易大哥提起的那個‘仇缺中所沒能放下的小蘭’就是這位臧奇大哥的妻子傅幽蘭?”
她想到這里,望向仇缺中,竟然看到他真的在有意無意地窺視著傅幽蘭,目光有些異樣。
不一會,宗雅嫣和曹梓妍回到大廳。宗雅嫣見大家都到齊了,對眾人道:“各位,我先去準備晚飯,失陪了?!?/p>
傅幽蘭走過去,輕輕挽住宗雅嫣的手臂,柔聲道:“雅嫣姐,我去幫你?!边@個傅幽蘭舉止文靜,話語溫柔,看上去是個小鳥依人的女子。
兩女離開大廳后,清凝不失時機地說道:“路易大哥,反正還沒吃飯,不如你帶我去參觀一下你家里的那三套盔甲吧!”
路易微微一怔:“盔甲?”
游愚淡淡一笑:“我把你祖先留下來三套盔甲的事告訴了清凝,她所以跟我到這兒來,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一睹這幾套盔甲的風采?!?/p>
路易“哦”一聲,笑道:“原來你是指那幾套甲胄呀!沒問題!我?guī)闳タ纯?!缺中,曹小姐,唔,還有老臧,你們也一起去看看嗎?”
曹梓妍也有些好奇:“去就去唄!”仇缺中和臧奇也表示無所謂。
于是路易帶著游愚、清凝、臧奇、仇缺中和曹梓妍五人走出了大門。
“那三套甲胄存放在地下室里,地下室的入口就在別墅后面的菜園旁邊?!甭飞下芬讓Ρ娙苏f道。
不一會眾人經(jīng)過菜園,來到地下室前方,只見入口處有兩扇小型的鐵藝門,門上鎖著一根鐵鏈。路易掏出鑰匙,打開鐵鏈,把鐵鏈連同插在鐵鏈鑰匙孔里的鑰匙掛在門上,接著推開鐵藝門,走了進去。眾人緊隨其后。
進入地下室后,眾人經(jīng)過一道只有幾個階梯的向下的樓梯,來到一座四十五平方的大廳前方。清凝訝然:“沒想到地下室原來這么大呀!”
路易笑道:“這座地下室的總面積接近一千平方呢?!?/p>
清凝驚訝得差點連下巴也掉下來了:“一、一千平方?太夸張了吧!為什么會有這樣一座地下室呀?是誰建造的?”
路易嘆了口氣,說道:“我爺爺晚年時得了憂郁癥,不愿意跟別人接觸,所以在凱欣綠城里買下一座別墅和一個地下車庫,并且把地下車庫改造成地下室,大廳、臥房、廚房、洗手間一應(yīng)俱全,簡直就是一座位于地底的住宅。地下室建好后,爺爺跟奶奶就住在地下室里,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而我和爸爸媽媽則住在別墅里,每天給爺爺奶奶送飯。在爺爺去世后,奶奶搬回別墅和我們一起居住。從此我們就很少到地下室去了。”
當他說到這里的時候,已把眾人帶到陳列室前。
“那三套由我的祖先流傳下來的甲胄,就放在這個陳列室里了?!?/p>
路易一邊說一邊走到陳列室的門前。門上安裝了指紋鎖。路易把左手的食指放到感應(yīng)器上,只聽“嘟”的一聲,房門開啟了。清凝走過來探頭一看,果然在陳列室的中央擺放著三套中世紀的甲胄。
讓清凝感到驚愕的是,這三套甲胄都是不完整的:最左邊的是一套缺少了右臂的步兵甲胄;中間的是一套缺少了左臂的重騎兵甲胄;而位于最右側(cè)的則是一套缺少了頭盔的輕騎兵甲胄。
霎時間,清凝明白游愚在咖啡館時所說的“詭異的盔甲”是什么意思了。這三套殘缺的甲胄,眨眼望去,就像三個人,一個缺少右臂,一個缺少左臂,還有一個缺少頭顱,確實詭異無比,令人不寒而栗。
“路易大哥,為什么這三套甲胄都不完整?”清凝問道。
路易一邊帶眾人走進陳列室,一邊解釋道:“幾百年前,我的祖先米歇爾的三個兒子都參加了英法百年戰(zhàn)爭的最后一場戰(zhàn)役,雖然這一役法軍大獲全勝,但米歇爾的三個兒子卻都在戰(zhàn)役中陣亡。不僅如此,十分巧合地,戰(zhàn)爭中他們?nèi)齻€的身體都失去了一部分:大兒子右臂被敵人砍掉,雖然人被救回來,但后來傷重死亡;二兒子左臂也被敵軍砍掉,也是被救回來沒多久就傷重而死了;而小兒子則頭顱被敵人一刀砍掉了,當場死亡。
“所以,當米歇爾把兒子們的三套甲胄帶回家的時候,三套甲胄就已經(jīng)各自缺失了一部分?,F(xiàn)在我們所看到的這三套甲胄,從左邊開始算起,第一套是當年大兒子穿的,第二套是二兒子的,第三套則是小兒子的?!?/p>
清凝走上前去,先后摸了摸三套甲胄,感受著那場五百多年前的戰(zhàn)爭的慘烈,深深地吸了口氣,感慨無限。
“路易大哥,我能拍照發(fā)微博嗎?”清凝問道。
路易笑道:“可以呀!如果你發(fā)到微博后這三套甲胄火了,我就把這座地下室改成博物館,來參觀甲胄的人要買入場票,哈哈!”
清凝拿出手機,拍下三套甲胄,正要發(fā)微博,卻發(fā)現(xiàn)這里不能上網(wǎng)。
“咦,網(wǎng)絡(luò)不通?”她喃喃地說。
路易點了點頭:“是呀,在地下室里沒有信號覆蓋,打不了電話,也上不上網(wǎng)?!?/p>
清凝“嗯”的一聲:“那我待會回到別墅后再發(fā)微博吧?!?/p>
眾人離開地下室回到別墅的時候,宗雅嫣和傅幽蘭已經(jīng)把飯菜準備好了。路易拿出珍藏的紅酒,笑道:“今晚不醉無歸呀!”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路易醉了五六分,朗聲對眾人道:“難得這么高興,今晚大家都留下來吧,咱們喝到天亮!我這里有很多客房呢!哈哈!”
臧奇也醉了幾成,笑道:“好??!其實我和小蘭早就打算今晚要在這里借宿一宿了,我們連換洗的衣服都帶來了。”
路易拍了拍臧奇的肩膀:“老臧果然是好兄弟!游愚和缺中呢?你們該不會當‘逃兵’吧?”
仇缺中淡淡地說:“隨便。”接著轉(zhuǎn)頭對女友曹梓妍說:“明早再走吧?!辈荑麇芭丁绷艘宦?。
而游愚則臉露難色:“我要先把清凝送回家呢……”
路易板起臉:“原來你一直不喝酒,就是打算開車走人!哼!游愚你真不夠兄弟呀!”
“沒關(guān)系,游愚大哥,我們也明天再走吧!”清凝說道,“反正我姐姐出差了,家里沒人?!?/p>
路易大喜:“游愚,你女朋友比你爽快多了!”
清凝俏臉微紅。游愚苦笑不語。
路易接著說:“來,大家繼續(xù)喝!老婆,把酒窖里那幾瓶82年的法國干紅拿來!游愚、缺中、老臧,來,我們再喝一杯,慶祝我們寢室的四位成員聚首一堂!”
臧奇站起來,說道:“我把行李拿到客房,順便洗個澡,待會再出來和你暢飲一番?!?/p>
“好!老婆,你帶老臧到客房。游愚、缺中、小蘭、清凝,來,咱們繼續(xù)喝!”路易說罷,自己又喝了一大口紅酒。
曹梓妍也站起身子,對仇缺中道:“我不舒服,先到房間休息?!?/p>
仇缺中“哦”的一聲,瞧也沒瞧她一眼。
于是,宗雅嫣帶著臧奇和曹梓妍離開了大廳,朝客房走去。路易、游愚、仇缺中、傅幽蘭和清凝則留在大廳,繼續(xù)喝酒。此前游愚打算要開車送清凝回家,滴酒不沾,現(xiàn)在既已決定和清凝在此過夜,于是也稍微喝了一些紅酒。
“缺中,你對你女友怎么這么冷淡呀?女人是要哄的呀!”路易一邊喝酒一邊對仇缺中喋喋不休。仇缺中沒有回答,自斟自飲,偶爾向傅幽蘭看上一眼。
不一會,宗雅嫣拿著幾瓶紅酒回到大廳。接下來,臧奇也洗完澡出來了。七人繼續(xù)喝酒。臧奇酒量不好,不到半個小時就被路易灌醉了,回到客房呼呼大睡。
臧奇離開后,路易把勸酒目標轉(zhuǎn)移到傅幽蘭身上:“小蘭,我們寢室四個人,你老公率先退出了,你不代他喝兩杯說不過去呀!”
路易頻頻勸酒,傅幽蘭喝下不少,臉透微紅,略有醉意。仇缺中見她酒量不行,屢屢代她喝酒。他酒量不錯,連續(xù)喝下十多杯紅酒,卻面不改色。
到了凌晨兩點,路易終于醉倒了,其妻宗雅嫣把他送回房間。傅幽蘭也醉了七八分,仇缺中把她送到臧奇所在的客房。游愚和清凝沒喝多少,兩人也回到各自的客房休息。
“清凝,我就在你旁邊的房間,你有什么事就來找我。”游愚把清凝送回房間后跟她告別前說道。
清凝點了點頭,問道:“對了,游愚大哥,仇缺中大哥和幽蘭姐姐,唔,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
游愚苦笑了一下:“你也瞧出來了?”
清凝點了點頭。
游愚舔了舔嘴唇,說道:“小蘭是我們的師妹。當年,仇缺中暗戀小蘭,但不敢行動。后來,臧奇主動追求小蘭,成功了,兩人成為情侶。仇缺中見小蘭真的喜歡臧奇,也不忍破壞他們的關(guān)系,大概一直把對小蘭的愛埋藏在心底吧。多年過去了,臧奇和小蘭結(jié)婚了,而仇缺中一直沒有結(jié)婚,經(jīng)常換女朋友,游戲人間,可能是心里還沒能放下對小蘭的感情吧。唉,問世間情是何物?”
清凝也嘆道:“沒想到那個看上去沉默冷酷的仇缺中大哥,竟然如此癡情啊?!?/p>
游愚回房后,躺下休息,不一會便睡著了。過了幾十分鐘,突然一聲響雷把他驚醒了。他從床上下來,走到窗邊,只覺得空氣中的濕度很大,似乎快要下雨了。他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此刻已是凌晨兩點五十分了。他剛把手機放回口袋,突然天空中又掠過一道閃光,緊接著是轟轟雷響,與此同時,下起了瓢潑大雨。雨勢極大,宛如天幕被撕開,天河瞬間傾注人間。
上午,清凝悠悠醒來,梳洗以后,來到大廳,見游愚和臧奇正在閑聊,傅幽蘭則在一旁看書。不一會,仇缺中也來到大廳。其時已是九點多了,眾人想要告辭,但卻久久不見路易出來。
“他昨晚喝多了,大概還在睡覺吧?!庇斡拚f道。
“我們到他的房間找他吧!”臧奇說。
于是眾人一起前往路易的房間。路上臧奇向仇缺中問道:“缺中,你女友呢?”
“不知道,大概還在睡覺吧,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個房間。”仇缺中冷冷地說,“今天凌晨喝完酒我隨便找了個客房就睡了,沒跟她同房?!?/p>
眾人一邊談一邊走,這時候已來到路易的房間前。臧奇正要敲門,房門卻打開了,只見路易拿著一張A4紙,一臉疑惑地走出來。當他看到眾人在門外時,微微一怔,問道:“你們怎么都來啦?”
臧奇笑道:“聽說昨晚你喝了不少呀!你還好吧?”
路易敲了敲腦袋:“還好吧!”
游愚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嗎?”路易剛才臉上的疑惑表情并沒有逃過游愚的眼睛。
路易把手上的A4紙遞給眾人:“我一醒來,就發(fā)現(xiàn)我的手上拿著這張紙?!?/p>
眾人一看,只見A4紙上打印著一行字:
到地下室的陳列室來吧,我將重現(xiàn)人間,祭祀我的三位愛兒。
——米歇爾·雷諾
清凝搔了搔腦袋:“什么意思呀?‘米歇爾·雷諾’是誰呀?”
仇缺中淡淡地說:“就是路易的祖先,就是那三套甲胄的主人的父親?!?/p>
清凝輕呼一聲:“這是一個幾百年前的人留下的紙條?路易大哥,讓我看一下。”
她一邊說,一邊從路易手中拿過那張A4紙,用手機把A4紙上的內(nèi)容拍了下來。
與此同時,游愚笑道:“這當然是假的,幾百年前的人怎么會用打印機呢?是有人借用路易的祖先的名字,想把我們叫到陳列室去?!?/p>
臧奇皺了皺眉:“誰這么無聊呀?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我們?nèi)リ惲惺铱纯窗?!?/p>
清凝一邊說,一邊把A4紙隨手放下,隨后上網(wǎng)發(fā)布了一條新微博,內(nèi)容是:“驚現(xiàn)神秘紙條。在地下室里等待我們的真的是幾百年前的亡靈嗎?半小時后,公布答案,敬請期待?!贝送膺@條微博她還附上了剛才拍的那張照片。
接下來,眾人來到菜園旁邊的地下室前方。路易像昨天那樣,打開了鎖著大門的鐵鏈后,把鐵鏈連同鑰匙掛在門上,接著和眾人一起走進了地下室。
來到陳列室,卻發(fā)現(xiàn)門上又貼著一張A4紙,上面也有幾行打印的文字:
在地下室大門附近的洗手間里,有六個信封?,F(xiàn)在,請諸位輪流前往洗手間,每人取走一個信封,再回到陳列室前,最后六人于此處同時打開六個信封。不遵照我的指示之輩,將受到我永生的詛咒。
——米歇爾·雷諾
臧奇“哼”了一聲:“故弄玄虛。到底是誰干的呢?”說罷向在場的眾人掃了一眼。
仇缺中則說:“六個信封?為什么這個‘米歇爾’提前知道到地下室來的人是六個呢?路易,你老婆呢?”
路易搖了搖頭,一臉擔憂地說:“我也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她就不在房間里了?!?/p>
“好!我就去看看這個‘米歇爾’的葫蘆里賣什么藥!”臧奇說道,“你們在這兒等我,我去洗手間看看!”
“你還記得洗手間在哪嗎?”路易問道。
“記得?!标捌嬲f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陳列室。
數(shù)分鐘后,臧奇回到眾人跟前,他的手上拿著一個白色的信封。
“洗手間里真的有六個信封?!彼f。
“打開看看吧?!庇斡拚f道。
“等、等一下?!备涤奶m有些膽怯地說,“‘米歇爾’不是說要等六個人都拿到信封后才能打開嗎?不是說不遵照他(她)的指示就會受到詛咒嗎?我們還是按照他(她)的指示去做吧。”
“我去看看。”路易說罷,獨自離開了陳列室。
不一會,他也拿著一個白色的信封回來,說道:“洗手間里還有四個信封?!?/p>
仇缺中微微地扭動了一下脖子,一言不發(fā)地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數(shù)分鐘后,他回來了,手上自然也拿著一個信封。
“接下來該到我了吧?清凝,你在這兒等我?!庇斡拚f罷,大步向前。
讀大學時,路易、游愚、仇缺中和臧奇四人經(jīng)常到這個地下室來,通宵達旦地討論各種推理問題,所以大家都知道洗手間的位置。此時游愚走進洗手間,果然看到洗手盤旁邊放著三個白色的信封。他并不相信那個借用“米歇爾”之名的人的所謂詛咒會實現(xiàn),所以把三個信封都取走了。
接下來,游愚回到陳列室前,傅幽蘭看到他的手上拿著三個信封時,輕呼了一聲:“你怎么把剩下的信封都拿回來了?‘米歇爾’不是說每人只能取一個嗎?你把我和清凝的信封都取走了,詛咒就會實現(xiàn)呀!”
游愚微微一笑:“別擔心,信封是我取走的,詛咒只會在我身上實現(xiàn)。來吧,我們把信封打開看看吧?!?/p>
然而當大家把信封打開后,卻發(fā)現(xiàn)六個信封里都空無一物。
“米歇爾”到底是誰呢?他(她)把眾人叫到地下室,讓大家輪流取回來六個空白的信封,到底有什么目的?眾人討論了一會,毫無頭緒,決定先離開地下室,回到別墅再從長計議。
然而當大家來到地下室的大門時,竟然發(fā)現(xiàn)大門被鐵鏈鎖住了!此外在大門上還貼著一張A4紙,跟此前出現(xiàn)的兩張A4紙一樣,這張A4紙上也打印著一行字:
你們沒有遵照我的指示吧?詛咒已現(xiàn)于雜物室內(nèi)。
——米歇爾·雷諾
路易大驚失色:“怎么回事呀?為什么門被鎖上了呀?”
臧奇想了想,說道:“看來在我們進入地下室前,有人躲在地下室附近,我們進來后,那個人就進來在門上貼上這張紙條,接著還把地下室的門上鎖了,把我們困在這里。現(xiàn)在,那個人可能還在地下室外,偷聽著我們的談話呢。”
“這個人是誰呀?”清凝問道。
游愚吸了口氣:“自然就是留下這幾張A4紙的‘米歇爾’了?!?/p>
“那怎么辦呀?我們怎么出去呀?”路易一臉焦急。
“打電話給雅嫣姐叫她過來開門行嗎?”傅幽蘭怯生生地問。
仇缺中搖了搖頭:“這里沒有信號,打不了手機?!?/p>
“那我們大聲呼叫吧!”清凝提議。
路易嘆了口氣:“沒用的,這里離別墅有一定距離,無論我們怎么呼叫,在別墅里的人都聽不到的?!?/p>
“別擔心,”游愚說道,“如果雅嫣發(fā)現(xiàn)我們不見了,會到處尋找,很快就會找到這里來了?!彼m然這樣安慰大家,其實心里隱約覺得,事情發(fā)展的方向已糟糕之極。
“我們?nèi)ルs物室看看吧,”仇缺中冷冷地道,“看看雜物室里到底有什么詛咒?!?/p>
眾人贊成,于是一行人在路易的帶領(lǐng)下前往地下室里的雜物室。路上路易說道:“說起來,那幾張A4紙,應(yīng)該是從我放在書房里的那沓A4紙里取出來的。”
臧奇“咦”的一聲:“你怎么知道?”
路易還沒答話,游愚笑了笑,說道:“是因為紙上的墨跡吧?”
路易呆了一下,隨即感嘆道:“不愧是游愚呀,觀察能力和推理能力是我們這些一般的推理迷所望塵莫及的呀!”
清凝則問道:“什么墨跡呀?”
路易解釋:“不久前,我在書房里打翻了一瓶紅墨水,墨水剛好灑在我放在書桌的那沓A4紙上,所以那沓A4紙每一張的邊上都沾有一些墨跡。
“我醒來后放在我手上的那張A4紙我沒特別留意,但貼在陳列室和地下室大門的那兩張A4紙,邊上都有墨跡,應(yīng)該就是從我放在書房的那沓A4紙中所拿的。
“還有,這幾張A4紙上的文字,‘米歇爾’應(yīng)該也是使用我書房的那臺打印機所打印的吧,因為那是一臺針式打印機,剛好色帶用得差不多了,而正好這幾張A4紙上的文字都呈淡灰色,不太清晰?!?/p>
清凝聽到這里,把手機拿出來,打開了剛才所拍的那張打印著“到地下室的陳列室來吧,我將重現(xiàn)人間,祭祀我的三位愛兒”的A4紙的照片,說道:“???這張A4紙的邊上也有墨跡,三張A4紙都是從你的書房拿的?!?/p>
眾人聊到這里,便已來到雜物室前方。路易推開雜物室的門,霎時間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他“咦”的一聲,向前一看,竟然看見里面有一個缺少了右臂的長發(fā)女子橫躺在地,一動也不動。
那女子所穿的是路易的妻子宗雅嫣的衣服!
路易認得妻子的衣服,心中一寒,跑進雜物室一看,躺在地上的女子果然就是自己的妻子宗雅嫣!
“???怎、怎么回事呀?”路易腦袋一陣昏闕,兩腳一軟,跪倒在地,“老婆,你的手呢???!”。
其余眾人也相繼走進雜物室。游愚看了看地上的宗雅嫣,又蹲下身子探了探她的鼻息,搖了搖頭,黯然道:“瞳孔擴大了,也沒呼吸了,救不了了。”
“什么?不!”路易猛地搖晃宗雅嫣的身體,想要把她喚醒,雖然極為使勁,但卻徒勞無功。
“老婆!老婆!”路易呼天搶地,突然兩眼一黑,暈死了過去。游愚連忙扶了他一把。
目瞪口呆的眾人也陸續(xù)回過神來。仇缺中指了指宗雅嫣的左手,淡淡地說:“她的左手上有一張A4紙。”
眾人走過去一看,只見那張A4紙的邊上也沾有紅色的墨水,紙上則打印著一行字:
把此第一個祭品放進我大兒子的甲胄之中。祭祀將于地下室的酒窖中繼續(xù)進行。
——米歇爾·雷諾
“祭祀在酒窖中繼續(xù)進行?”臧奇皺眉自語。
“去看看吧。”仇缺中道,“酒窖就在雜物室旁邊。”
“你們?nèi)タ纯窗?,我留下來看著路易?!庇斡尬丝跉?,轉(zhuǎn)頭對清凝說道,“清凝,你也留下來吧?!眱窗赴l(fā)生,危機四伏,游愚為了保護清凝,可不能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范圍。
清凝會意,她雖然好奇心強,但也不是不分輕重的人,當下點了點頭:“好的。”
于是游愚、清凝和昏迷不醒的路易留在雜物室,仇缺中、臧奇和傅幽蘭則離開雜物室,向旁邊的酒窖走去。
走進酒窖,竟然發(fā)現(xiàn)里面也躺著一個缺少了左臂的女子,竟是仇缺中的女朋友曹梓妍!和傅幽蘭一樣,她瞳孔散大,已經(jīng)死亡。
傅幽蘭失聲驚呼。臧奇也瞠目結(jié)舌。仇缺中則緊咬下唇,默默不語。他的冷靜,跟剛才發(fā)現(xiàn)了自己妻子的尸體后椎心泣血的路易形成強烈的對比。
此時游愚已把路易喚醒。他和路易以及清凝聽到傅幽蘭的驚呼聲,趕到酒窖,看到了曹梓妍的尸體。清凝駭然道:“連梓妍姐姐也……為什么會這樣呀?”
臧奇突然道:“你們看,曹梓妍的右手也拿著一張A4紙?!?/p>
眾人一看,果然曹梓妍的右手也拿著一張邊上沾有紅色墨跡的A4紙,紙上也打印著一句話:
把此第二個祭品放進我二兒子的甲胄之中。若不遵照我的指示,殺戮將繼續(xù)進行!
——米歇爾·雷諾
接下來,眾人一邊檢查曹梓妍的尸體,一邊討論案情。
“兇手應(yīng)該就是把我們鎖在這里的那個人吧?”臧奇分析道,“他(她)殺死宗雅嫣和曹梓妍的動機是什么呢?”
“可能是個心理變態(tài)的人!”清凝推測道,“他(她)殺死了雅嫣姐姐和梓妍姐姐,又把我們鎖在這里,想把我們渴死餓死,他(她)是要對我們所有人趕盡殺絕!”
“兇手‘米歇爾’為什么要砍掉宗雅嫣的右臂和曹梓妍的左臂呢?”游愚提出一個新問題。
“當然是為了跟陳列室的那三套甲胄相對應(yīng)呀!”清凝頭頭是道地分析起來,“路易大哥的祖先米歇爾的大兒子右臂被砍,所以兇手砍掉了雅嫣姐姐的右手;米歇爾的二兒子左臂被砍,所以兇手砍掉了梓妍姐姐的左手。”
她說到這里,被自己的推論嚇著了,叫道:“???難道接下來,兇手還會再殺一個人,并且把那個人的腦袋砍掉,就像米歇爾的三兒子那樣?”
傅幽蘭接著說:“那個‘米歇爾’留言叫我們把雅嫣和曹梓妍的尸體分別放進第一套甲胄和第二套甲胄中,否則殺戮會繼續(xù)。唔,我們現(xiàn)在就把尸體放進去吧?”
路易怒道:“不要亂碰我老婆!那個殺人兇手,我恨不得把他(她)碎尸萬段,你還要我聽他(她)擺布?”
傅幽蘭顫聲道:“可是,如果不遵照他(她)的指示,他(她)還會繼續(xù)殺人呀!對,接下來,他(她)一定會砍掉我們當中某個人的腦袋。”
路易怒極反笑:“好呀!有種就來殺死我啊!有種就來砍掉我的腦袋??!”
“說起來,兇手‘米歇爾’既然要模仿那三套甲胄殘缺的部分來處理尸體,那為什么不索性自己把尸體放進甲胄里,而要留言叫我們把尸體放到甲胄中?”臧奇說道。
“很簡單,”游愚說道,“因為兇手無法打開陳列室的門,無法接觸到那三套甲胄?!?/p>
清凝兩手一拍:“對呀!陳列室的門安裝了指紋鎖,只有路易大哥能開啟?!?/p>
“這么說,有一個人嫌疑很大?!背鹑敝欣洳环勒f道。
路易激動地問:“是誰?”
仇缺中向路易白了一眼,冷冷地說:“就是你呀,路易·雷諾?!?/p>
路易呆住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什么?你說我是兇手?”
仇缺中吸了口氣,說道:“難道不是嗎?因為‘兇手沒有自己把兩具尸體放進甲胄中’這個情況的出現(xiàn),我們會得出‘兇手無法開啟陳列室接觸甲胄’的結(jié)論,而你作為‘可以開啟陳列室的人’,嫌疑自然就會被排除。但事實上,這只是你的反心理戰(zhàn)術(shù),你明明可以開啟陳列室接觸到甲胄,明明可以自己把尸體放進甲胄里,但偏偏不這么做,讓大家以為,兇手無法開啟陳列室?!?/p>
“放屁!”路易揪出了仇缺中的衣領(lǐng),“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但你的意思是我老婆是我殺死的?仇缺中,你去死吧!”
他說到這里,一腳踹向仇缺中的腹部。然而仇缺中身手極為敏捷,不僅避開了路易的攻擊,而且順勢使出一招擒拿中的擰腕斷臂,制伏了路易。
臧奇走過來把兩人拉開,罵道:“哥們倆吵就吵了,還打起來,像話嗎?”
游愚則接著說:“仇缺中,你的推理是矛盾的。假設(shè)兇手不是路易,那兇手本來就無法開啟陳列室,無法把尸體放進甲胄里。也就是說,無論兇手是除路易外的哪個人,都會出現(xiàn)‘尸體沒有被放進陳列室中的甲胄里’這個情況,怎么能因為這個情況的出現(xiàn)就判斷路易是兇手?”
臧奇點頭,接著游愚的推理分析道:“游愚說得對。這其實并非充要條件,只是一個充分條件:滿足A——如果兩具尸體都在甲胄里,則必然B——兇手一定是可以開啟陳列室接觸到甲胄的路易;不滿足A——兩具尸體不在甲胄里,則不必然B——兇手有可能是路易,也有可能是其他人?,F(xiàn)在的情況就是不滿足A——兩具尸體不在甲胄里,所以不能推出‘兇手是路易’這個結(jié)論?!?/p>
仇缺中不耐煩地說:“書呆子,長篇大論煩不煩呀?我會不懂這些理論嗎?我只是試探一下路易的反應(yīng),看看能不能初步排除他的嫌疑?!?/p>
接下來,眾人都不說話了。酒窖內(nèi)鴉雀無聲。
數(shù)十秒后,游愚舔了舔嘴唇,打破了沉默:“我們嘗試還原一下‘米歇爾’行兇前后的情景吧。”
臧奇“嗯”的一聲:“首先,他(她)是怎樣拿到地下室的鑰匙的呢?”
游愚清了清嗓子,說道:“昨晚路易喝醉了,要從他身上取走地下室的鑰匙,并非難事。在把宗雅嫣和曹梓妍的尸體搬到地下室后,兇手就把地下室的大門重新鎖上,并且把鑰匙放回原處?!?/p>
臧奇點了點頭:“接下來,我們要推斷雅嫣和曹梓妍的死因和死亡時間?!?/p>
仇缺中淡淡地道:“宗雅嫣和曹梓妍的前額都留下彈孔,致死原因應(yīng)該都是頭部中槍。她們的尸體的角膜都開始由輕度渾濁轉(zhuǎn)到中度渾濁,嘴唇開始皺縮,而且腹部開始膨脹,應(yīng)該都是死于六到八個小時之前?!彼f到這里看了看手表,續(xù)道:“也就是說,她們被殺的時間都是今天凌晨兩點到四點之間?!彼Z氣冷漠,似乎正在分析的尸體并非自己的女友,只是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兩點到四點?”路易皺了皺眉,“對了!昨晚回房后,我在半醉半醒間,曾叫雅嫣幫我發(fā)條短信給我老板,說我今天不去上班了?!?/p>
他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找到那條今天凌晨宗雅嫣代他發(fā)給老板的短信,叫道:“你們看!發(fā)送的時間是凌晨兩點五十五分,也就是說,在當時雅嫣還活著!”
他說到這里,狠狠地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如果當時我要雅嫣留在房間里,不讓她外出,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了……”他說到這里,抽泣起來:“她當時一定是要幫我去取解酒茶……嗚嗚……老婆……是我害了你……”
而游愚則喃喃自語:“兩點五十五分呀……唔……”
他思索了一下,蹲下身子,摸了摸曹梓妍的衣服,發(fā)現(xiàn)衣服有些濕潤,接著他把曹梓妍的尸體稍微翻轉(zhuǎn)過來,摸了摸她的背部,發(fā)現(xiàn)衣服的背面則是干的,但上面沾著一些泥巴。他“咦”的一聲,凝神思考。
“游愚,你看看。”臧奇的叫喚打斷了游愚的思索。
“怎么啦?”
“曹梓妍的手掌有些蹺蹊。”
“哦?”
游愚轉(zhuǎn)過腦袋,看了看曹梓妍右手的手掌,只見手掌上有四個非常清晰的指甲印痕,看樣子正是由她自己的四根手指所造成的。此外,在拇指和食指上,還有一些呈點狀的血跡,似乎是在某個地方噴濺過來而形成的。
“看來她被殺前曾經(jīng)非常使勁地握著拳頭,致使指甲印痕深深地留在了手掌上?!?/p>
游愚推測道。與此同時,他繼續(xù)觀察曹梓妍的尸體,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嘴唇破了——看樣子是她生前自己咬破的,唇上還殘留著一些血跡。
就在這時候,只見仇缺中二話不說,轉(zhuǎn)身走出酒窖。臧奇問道:“缺中,你去哪呀?”
仇缺中頭也不回地答道:“這里的線索我都掌握了,現(xiàn)在該到雜物室檢查宗雅嫣的尸體了?!?/p>
“我們也去看看吧。”游愚說道。
于是游愚、清凝、臧奇、傅幽蘭和路易五人也離開了酒窖,回到雜物室前方。游愚勸路易不要進去,路易答應(yīng)了。最后傅幽蘭留在雜物室外陪伴路易,游愚、臧奇和清凝三人則走進雜物室,和仇缺中一起查看宗雅嫣的尸體。
在查看的過程中,游愚發(fā)現(xiàn)宗雅嫣的頭發(fā)、衣服和褲子都濕漉漉的一片,他把宗雅嫣的尸體翻轉(zhuǎn)過來,發(fā)現(xiàn)背面沾滿了濕潤的污泥,骯臟無比。
兩具尸體查看完畢,眾人嘗試到地下室的各個房間尋找線索,但卻毫無收獲。就這樣,一天過去了。到了晚上九點多,大家還是沒想到離開地下室的方法。眾人又累又餓,心中均感不安。
“看來今晚我們要留在地下室過夜了?!标捌嬗行┬箽?。
“我們可以到客房休息,地下室里有十個房間?!甭芬壮谅曊f道。自發(fā)現(xiàn)妻子宗雅嫣的尸體后,本來樂觀健談的他,就再也沒有笑過,也很少說話。
“十個房間?今晚我們六個人分房休息?”清凝說道,“不是呆在一起比較安全嗎?”
仇缺中冷冷地說:“如果兇手‘米歇爾’就在我們之中,那呆在一起不是更危險嗎?”
傅幽蘭輕呼一聲:“‘米歇爾’在我們六個當中?這……真的嗎?”
臧奇搖了搖頭:“我不相信我們當中的某個人會殺人?!?/p>
游愚接著說:“我們先到客房那邊看看吧?!?/p>
于是路易把眾人帶到一道走廊里,走廊里有十個單人房,左右各五個。最后眾人決定,臧奇和傅幽蘭兩人同住一個房間,而游愚、路易、仇缺中和清凝四人各住一個房間。
各自進房之前,傅幽蘭擔心安全問題,問道:“這些房間都能在房內(nèi)反鎖吧?”
路易點了點頭:“可以?!?/p>
傅幽蘭還是不放心,又問:“有開門的鑰匙吧?”
路易“嗯”的一聲:“有,不過那串能打開地下室各個房間的鑰匙,我放在別墅里,唔,具體位置在我臥房的保險箱中?!?/p>
臧奇“咦”的一聲:“這么說,那個把我們鎖在這里的‘米歇爾’,他(她)如果能找到你臥房的保險箱的鑰匙,不就能拿到地下室的客房的鑰匙嗎?他(她)本身持有地下室的大門鑰匙,他(她)可以重返地下室,再用那串鑰匙打開客房的門,襲擊我們!”
路易搖了搖頭:“保險箱的鑰匙只有一把?!彼贿呎f一邊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續(xù)道:“就在這里?!?/p>
游愚吸了口氣,說道:“等一下路易進入客房后,會把客房反鎖,房外的人無法進去。要打開路易的房間的門,必須使用地下室的客房的鑰匙。而那串鑰匙在路易臥房的保險箱里。要打開保險箱,又必須拿到保險箱的鑰匙。而那把鑰匙卻在客房內(nèi)的路易的身上。要拿到那把鑰匙,就必須先把路易所在的客房的房門打開。于是,陷入了死循環(huán)。也就是說,除非路易自己把房門打開,否則他所在的客房的房門永遠開不了——因為沒有任何辦法取得地下室客房的鑰匙?!?/p>
清凝秀眉一蹙:“游愚大哥,你繞來繞去,我都被你繞暈了?!?/p>
臧奇笑了笑,說道:“簡單地說,有AB兩個房間,A房間就是路易所住的客房,B房間則是路易臥房的保險箱,打開A房間的鑰匙在B房間里,而打開B房間的鑰匙又在A房間里,所以A和B兩個房間都無法打開?!?/p>
傅幽蘭沒能完全聽懂游愚和臧奇的解釋,問道:“反正回到房間后,把房門上鎖,就是安全的了,是這個意思嗎?”
“是的,相對安全,”仇缺中向路易瞥了一眼,冷然說道,“如果兇手‘米歇爾’不是路易本人的話?!?/p>
路易輕輕地“哼”了一聲,卻沒有出言反駁。愛妻被殺,他已萬念俱灰,世界上的一切對于他來說都已經(jīng)失去了意義。
清凝回房以后,鎖上房門,走到床上躺下,不一會便睡著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陣開門聲驚醒了。清凝“咦”的一聲,睜眼一看,黑暗中似乎看見某個身穿大衣的人走進了房間,正在向自己走來。
“咦?我明明把房門上鎖了呀!這個人是怎么進來的?他(她)是誰?”
清凝還沒回過神來,那人已走到床前。清凝定睛一看,那人的頭上竟然戴著一個頭盔——看樣子像是陳列室內(nèi)其中一套甲胄的頭盔,致使清凝無法看清他(她)的面容。
“你是誰呀……”清凝還沒說完,那人舉起一塊磚頭,砸向清凝的腦袋。清凝“啊”的一聲,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清凝突然感到一股冷水迎面潑來。她驚醒過來,只見那個戴著頭盔、穿著大衣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身前。剛才在客房里襲擊自己以及現(xiàn)在用冷水把自己潑醒的,就是這個人。他(她)想要對自己干什么?清凝想要逃跑,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手腳被縛,無法動彈。她咽了口唾沫,想要大聲呼叫,又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巴被封箱紙緊緊封住,無法說話。
“他(她)是誰呀?”清凝心想,“難道就是殺死雅嫣姐姐和梓妍姐姐的兇手‘米歇爾’?”
她一邊說,一邊四處張望,發(fā)現(xiàn)自己此時已經(jīng)不在客房里,而在酒窖之中。曹梓妍那缺少左臂的尸體,此刻還在酒窖里。
此外,清凝發(fā)現(xiàn)在曹梓妍的尸體旁邊,還多了一具無頭男性尸體,橫躺在地,身上所穿的,竟是路易的衣服。在那具尸體的胸膛上放著一顆前額中槍的腦袋,正是路易!
清凝這一驚實在非同小可,心想:“路易大哥也被殺了!他昨天說‘有種就來砍掉我的腦袋啊’,現(xiàn)在他的腦袋真的被砍掉了,太可怕了!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兇手‘米歇爾’!現(xiàn)在他(她)要把我也殺死嗎?怎么辦?。拷憬?,思炫,游愚大哥,快來救我呀!”
這時候,只見兇手“米歇爾”一步一步地走到那具無頭尸體前方,蹲下身子,把路易的頭顱提起來,放在一旁,接著把尸體上的衣服、褲子、襪子和鞋子逐一脫掉,不一會,無頭男尸一絲不掛。
此時在酒窖里有一臺平時用來搬運紅酒的平板手推車。“米歇爾”先把從無頭男尸身上脫下的衣褲等物件放到手推車上,接著又把那具無頭男尸拖上手推車。
清凝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米歇爾”的一舉一動,不知道他(她)到底想干什么,心中充滿不安。
“米歇爾”把無頭男尸放到手推車上后,提起地上的路易的頭顱,回到清凝身前,把頭顱放在清凝的面前。清凝嚇得臉色大變,全身顫抖,苦于不能動彈,也無法呼叫。
接下來,只見“米歇爾”把手伸進清凝的口袋,掏出她的手機,并且用手機對著清凝以及路易的頭顱連續(xù)拍下幾張照片。最后,“米歇爾”把手機放在地上,推著那臺手推車,帶著那具無頭男尸離開了酒窖,并且把酒窖的門關(guān)上了。
現(xiàn)在在酒窖里,和清凝在一起的,有曹梓妍那左臂被砍的尸體,以及路易的頭顱。雖然和兩個死人共處一室,讓清凝心生恐懼,但“米歇爾”暫時沒有傷害清凝,也讓她稍微松了口氣。
但她又有些擔心:“‘米歇爾’把路易的尸體帶到某個地方后,會不會去而復返,把我殺死呢?”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酒窖外傳來呼叫:“清凝!清凝!”
清凝認得那是游愚的聲音,心中大喜:“太好了!游愚大哥趕在‘米歇爾’回來前找到我了?!?/p>
緊接著,酒窖的門打開了,站在門外的除了游愚以外,還有臧奇、仇缺中和傅幽蘭。
昨晚跟大家告別后,游愚走進了其中一個客房,反鎖了房門。根據(jù)推理,只要兇手“米歇爾”不是路易,那客房反鎖后是相對安全的。于是游愚上床休息。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響起。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地下室里,游愚不敢完全放下警惕,因此雖然閉目休憩,但把睡眠控制在較淺的程度。此時拍門聲一響起,他立即從睡眠中驚醒過來。
“有情況?”他喃喃自語,與此同時看了看手表,此刻是凌晨三點零四分。
他走到門前,開門一看,走廊上沒有人?!芭拈T的人在拍門后立即離開了?這個人是誰?為什么要拍門?”游愚吸了口氣,全神戒備。
這時候,附近一個客房的房門也打開了,臧奇從客房里走出來,他看到游愚,問道:“誰拍的門呀?”看來剛才拍門的人,不僅拍了游愚的房間的門,也拍了臧奇和傅幽蘭以及其他人的房間的門。
游愚搖了搖頭:“不知道?!?/p>
他話音剛落,又有一扇房門打開了,從里面走出來的是仇缺中。他看了看臧奇,又瞥了瞥游愚,想了想,冷冷地說:“拍門的人是兇手?”
與此同時,傅幽蘭也從臧奇所在的房間里走出來。
現(xiàn)在走廊上有四個人:游愚、仇缺中、臧奇和傅幽蘭。
他們均覺得剛才的拍門聲事有蹊蹺,決定叫醒路易和清凝,商量對策。然而經(jīng)過查看,此時路易和清凝的房間的房門都只是虛掩,推開房門,房內(nèi)都沒有人。
“他倆怎么沒在房間里?難道……”傅幽蘭聲音顫抖。
游愚皺了皺眉,心中有些擔憂。
“我們到處找找看吧?!标捌嫣嶙h。
游愚點了點頭:“如果路易和清凝的失蹤跟宗雅嫣及曹梓妍之死有關(guān),陳列室里那三套甲胄可能會有新線索,我們?nèi)リ惲惺铱纯窗??!?/p>
仇缺中卻說:“路易和清凝應(yīng)該就在這里附近,我們應(yīng)該先搜查附近的房間?!?/p>
臧奇贊同仇缺中的提議:“對,就從這里開始找起吧?!?/p>
就這樣,眾人從客房開始,逐個房間搜查。半個小時后,眾人來到昨天發(fā)現(xiàn)宗雅嫣及曹梓妍尸體的雜物室和酒窖附近。游愚邊走邊叫:“清凝!清凝!”
接下來,他打開了酒窖的門,竟然看到清凝真的在里面,手腳被縛,嘴巴被封,不能動彈,也無法求救。
最讓眾人驚愕的是,在酒窖里,除了清凝以及本來就有的曹梓妍的尸體外,竟然還有一顆頭顱!那是路易·雷諾的腦袋!
游愚立即幫清凝松綁。清凝想起剛才和兇手“米歇爾”共處的恐怖情景,心有余悸,抱著游愚哭了起來。等她情緒稍微穩(wěn)定下來后,臧奇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清凝吸了口氣,把自己遭受襲擊、被“米歇爾”帶到酒窖、“米歇爾”給她和路易的頭顱合照、最后“米歇爾”帶著路易的尸身離開酒窖等事,一五一十地告訴眾人。
清凝說到合照那一節(jié)時,游愚撿起地上的手機,找到“米歇爾”所拍的那幾張照片,發(fā)現(xiàn)拍攝的時間都是凌晨兩點五十九分。
他想了想,有條不紊地分析道:“拍照的時間是兩點五十九分,‘米歇爾’拍照后,就立即帶著路易的尸身離開了酒窖。而在半個小時前,具體時間是三點零四分,我們的房間的房門被拍響,我們因此從客房走出來。如果拍門把我們引出來的人是‘米歇爾’,也就是說‘米歇爾’在離開酒窖的五分鐘后,就來到客房處拍門,隨后在我們出來之前逃離。”
“那他(她)現(xiàn)在在哪里呢?還在地下室里嗎?”臧奇皺眉道,“還有,路易的尸身又被他(她)藏在哪兒呢?”
“這里有線索?!?/p>
正在檢查路易頭顱的仇缺中,此時在路易的嘴巴里發(fā)現(xiàn)了一張折疊著的紙。他把那張紙從路易的嘴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來,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張A4紙,上面打印著一行字:
此最后的祭品已被放進我三兒子的甲胄之中,祭祀至此結(jié)束,我也將告別人間,重返冥界。
——米歇爾·雷諾
“三兒子的甲胄?”游愚微微地吸了口氣,“我們?nèi)リ惲惺铱纯础!?/p>
于是五人離開酒窖,來到陳列室,只見陳列室的門是虛掩的,開門一看,門后放著一臺手推車,上面放著一些衣褲鞋襪,全部都是路易的。
眾人走進陳列室查看,竟然發(fā)現(xiàn)最右邊的甲胄——即那套缺少頭盔的甲胄——似乎藏著什么。大家把甲胄拆開一看,里面竟然裝著一具沒有頭顱的男性尸體!
傅幽蘭駭然失色,顫聲道:“詛咒又出現(xiàn)了!昨天我跟你們說,要跟著‘米歇爾’的指示,把雅嫣和曹梓妍的尸體分別放進第一套甲胄和第二套甲胄中,你們不聽。現(xiàn)在‘米歇爾’生氣了,又殺了一個人。接下來,我們都會被殺死!”
“小蘭,冷靜一些。”臧奇把傅幽蘭摟在懷里,與此同時,向甲胄里的無頭男尸看了一眼,說道,“這是路易?”
“要想知道是不是路易很簡單?!背鹑敝欣淅涞卣f,“你們忘了嗎?路易的背脊有紋身?!?/p>
雷諾家有一個規(guī)矩,每一個子孫后代都要在背脊紋上一個騎士圖案,以此永遠銘記祖先們?yōu)榱撕推蕉鵂奚膫ゴ蠊?。路易的祖父和父親的背脊上都有一個騎士紋身。在路易很小的時候,他的祖父也在他的背脊紋上了一個騎士圖案。此事游愚、仇缺中和臧奇三人都知道,他們也見過路易背上的紋身。
此時眾人把藏在甲胄中的尸體翻轉(zhuǎn)過來,只見尸體的背部果然有一個騎士圖案,正是路易背上的紋身!這具無頭尸體,確實就是路易本人。
路易慘死,游愚和臧奇都無比悲痛。只有仇缺中一臉冷漠,淡淡地分析道:“我來還原一下路易被殺前后的事吧。在我們各自回房后,兇手‘米歇爾’通過某種方法騙取路易開門,殺死了路易。接下來,‘米歇爾’用推車把路易的尸體運到酒窖,并且把路易的頭顱割了下來。
“之后,‘米歇爾’拿走了路易身上的保險箱鑰匙,離開地下室,回到別墅,來到路易的臥房,用鑰匙打開了保險箱,拿到了地下室各個客房的鑰匙。然后‘米歇爾’重返地下室,用那串鑰匙打開了清凝所在的客房的房門,襲擊了清凝,并且把清凝也帶到酒窖。
“凌晨兩點五十五分左右,‘米歇爾’把清凝弄醒,在她面前脫掉了路易尸身上的衣褲,又給她和路易的頭顱拍照。其后,‘米歇爾’帶著路易的尸體離開了酒窖,當時是兩點五十九分。
“緊接著,‘米歇爾’用推車把路易的尸體帶到陳列室,用路易的手指開啟指紋鎖,并且暫時把路易的尸體放在陳列室里。他(她)做這些事大概用了五分鐘。在三點零四分,他(她)來到客房所在的走廊,拍打我們每個人的房門,并且在我們出來之前,快速逃離。
“最后‘米歇爾’重返陳列室。在我們尋找清凝的那半個小時里,他(她)就在陳列室里,把路易的尸身裝進第三套甲胄中。我估計,他(她)是在我們前往這里的不久前才離開的?!?/p>
臧奇點了點頭,接著分析道:“是的,要把路易的尸身裝進甲胄里,至少需要十五分鐘的時間?!仔獱枴谌c零四分的時候還在客房那里拍門,此后哪怕他(她)馬上來到陳列室,要把路易的尸身裝進去,最快也要三點二十分完成?!?/p>
他說到這里看了看手表,續(xù)道:“現(xiàn)在是三點三十一分,也就是說,十分鐘前,‘米歇爾’還在這里!”
“反正路易的死說明了一件事。”仇缺中冷冷地說。
傅幽蘭問道:“是什么事?”
仇缺中向傅幽蘭看了一眼,說道:“那就是,殺人兇手‘米歇爾’并不在我們五個人當中,因為我們五個人都沒有把路易的尸身放進甲胄里的時間,我們都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p>
“唔,也不一定吧?”清凝忽然說道。
仇缺中瞪了她一眼:“什么?”
清凝舔了舔嘴唇,說道:“如果兇手‘米歇爾’在你們當中,他(她)在離開酒窖后,先把路易的尸身帶到陳列室,裝到甲胄里,然后再到客房那里拍門,最后回到自己的房間,假裝和你們一樣聽到拍門聲而出來,跟你們會合,不就行了嗎?”
仇缺中“哼”了一聲:“智商不夠就別說話?!?/p>
清凝有些生氣:“喂!你說話怎么那么難聽?”
臧奇來打圓場:“清凝,缺中的意思是這樣的:‘米歇爾’是在兩點五十九分離開酒窖的,而拍門聲是在三點零四分響起的,期間只有五分鐘。要把路易的尸身帶到陳列室,再裝進甲胄里,五分鐘的時間是遠遠不夠的。所以,把尸身裝進甲胄,一定是在拍門之后進行的。而那段時間,我們幾個人都在一起。所以‘米歇爾’絕不可能在我們當中。”
清凝點了點頭,瞥了仇缺中一眼:“這樣解釋不就行了嗎?罵人干嘛?”
在發(fā)現(xiàn)路易的尸體后,眾人討論得如火如荼,連不喜言語的仇缺中也滔滔不絕,但游愚卻一言不發(fā),默默聆聽眾人的分析。直到此時,他才吸了口氣,淡淡地說道:“我們回酒窖那里,我想要重演一下案件?!?/p>
五人重返酒窖。游愚走到門前,蹲下身子,指了指地面,說道:“你們看,這里有手推車經(jīng)過的痕跡?!?/p>
臧奇點了點頭:“是‘米歇爾’推著路易的尸身前往陳列室的時候所留下的吧?!?/p>
“你們認為,這道痕跡是通往哪里的?”游愚問眾人。
清凝搶著回答:“當然是陳列室呀!”
游愚吸了口氣:“我們?nèi)タ纯窗?。?/p>
于是眾人跟著地上的手推車痕跡前行,不一會來到陳列室附近,然而痕跡并沒有終止。大家繼續(xù)前進,只見痕跡一直來到地下室的大門前方,隨后折返。眾人再跟著掉頭的痕跡往前走,只見痕跡終于在陳列室門后的手推車處終止。
“為什么呢?”臧奇喃喃自語,“‘米歇爾’推著路易的尸身離開酒窖后,在經(jīng)過陳列室的時候并沒有停下,而是先前往地下室的大門處,隨后才掉頭返回陳列室?難道‘米歇爾’本來是想把路易的尸體帶到地下室外,后來臨時改變了主意?”
游愚輕輕地吁了口氣,淡淡地說道:“我想,我已經(jīng)知道是怎么回事了?!?/p>
清凝奇道:“游愚大哥,你知道了?‘米歇爾’到底為什么要先把手推車推到地下室的大門那里呀?”臧奇、傅幽蘭和仇缺中也把視線集中到游愚身上。
游愚向大家看了一眼,嘆了口氣,說道:“在解開這個謎團之前,我要先告訴大家一件事,那就是:殺死宗雅嫣、曹梓妍和路易的兇手‘米歇爾’,就在我們五個人當中!”
此言一出,傅幽蘭失聲大叫,清凝兩手捂嘴,臧奇瞠目結(jié)舌,仇缺中則皺眉不語。
“游愚,你在說什么啊?”臧奇回過神來后說道,“我們五個人不都有不在場證明嗎?再說,我們都沒有殺人動機呀!先不說雅嫣和曹梓妍,路易是我們的好朋友,我們怎么可能殺死他?”
“因為路易知道了兇手‘米歇爾’的身份,”游愚說道,“‘米歇爾’為了掩飾自己殺死宗雅嫣和曹梓妍的罪行,一不做二不休,只好殺死路易滅口?!?/p>
他說到這里,舔了舔嘴唇,清了清嗓子,開始分析案件。
“我先說路易為什么會知道‘米歇爾’的身份吧。這要從我們昨天進入地下室后,地下室大門被上鎖這件事說起。在發(fā)現(xiàn)宗雅嫣和曹梓妍的尸體后,我們就知道,把地下室的大門上鎖的人,無疑就是殺死她們的兇手。問題是這個兇手,到底是在我們當中呢,還是我們以外的人?當時我就認為,‘米歇爾’在我們這幾個人當中的可能性比較大,證據(jù)就是那張‘讓大家輪流到洗手間取信封’的A4紙。
“‘米歇爾’為什么要留言讓我們輪流到洗手間取信封?很簡單,因為就在我們當中的‘米歇爾’要排除自己的嫌疑。
“我從頭說起吧。昨天凌晨,‘米歇爾’殺死了宗雅嫣和曹梓妍后,從喝醉了的路易身上取得地下室的大門鑰匙,把宗雅嫣和曹梓妍的尸體搬到地下室,并且決定把別墅里剩下的人也困在地下室里。他(她)為什么要把大家困在地下室里?這個我待會再說。
“前天晚上路易曾帶大家到地下室的陳列室參觀三套甲胄,當時清凝想發(fā)微博,卻發(fā)現(xiàn)地下室里沒有信號。路易告訴大家,地下室里不能打手機,也不能上網(wǎng)。當時‘米歇爾’也在,從而知道了‘在地下室里無法聯(lián)系外界’這個情況,因此不必擔心把我們困住后我們打電話求救。
“而關(guān)鍵問題是,要怎樣才能把大家困在地下室里呢?前晚我們到地下室參觀的時候,‘米歇爾’看到路易打開地下室的大門后,把鐵鏈連同鑰匙直接掛在門上,直到離開地下室的時候才取走鑰匙。‘米歇爾’決定利用路易的這個‘進入地下室時把鑰匙留在大門’的習慣,把我們引進地下室,再到大門處用路易留下來的鑰匙把鐵鏈鎖在大門上,這樣我們便無法離開地下室了。
“但‘米歇爾’又想:‘到時我和大家一起進入地下室后,在發(fā)現(xiàn)宗雅嫣和曹梓妍的尸體前,大家應(yīng)該是一起行動的,而在發(fā)現(xiàn)尸體后,就會立即離開地下室報警,我要怎樣在他們發(fā)現(xiàn)尸體前,把地下室的大門上鎖,而又不引起大家的懷疑呢?如果獨自離開眾人的視線,到大門處上鎖,事后肯定會被懷疑的?!?/p>
“最后,‘米歇爾’想到了一個辦法:讓大家輪流到洗手間去取信封。因為每個人都離開過大家的視線,單獨前往大門附近的洗手間取信封,所以每個人都有把大門上鎖的嫌疑?!仔獱枴煸谙右扇水斨?,不會成為惟一的嫌疑對象。
“但這個計劃有一定風險,因為我們不一定會按照‘米歇爾’的指示,輪流前往洗手間取信封。雖然‘米歇爾’為了讓我們跟著他(她)的計劃走,還留下了‘不遵照我的指示之輩,將受到我永生的詛咒’的恐嚇文字,但我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會因此就被嚇倒呢?所以他(她)的恐嚇,效果并不明顯,只是聊勝于無。
“‘米歇爾’大概也清楚這個狀況,所以在執(zhí)行把地下室鎖門的計劃的過程中,需要見機行事,隨機應(yīng)變。到底要怎么做呢?首先,如果我是‘米歇爾’,我絕對不會第一個去洗手間取信封,順手鎖門。因為如果接下來的第二個人說:‘我覺得我們現(xiàn)在的行為好白癡,我們還是回別墅去吧。’然后眾人來到地下室大門,卻發(fā)現(xiàn)大門上鎖,那大家馬上就知道鎖門的人是第一個人了?!?/p>
游愚說到這里,向臧奇看了一眼:“當時第一個主動前往洗手間取信封的人就是臧奇,所以他不是‘米歇爾’?!?/p>
臧奇咽了口唾沫,以極快的速度向其他人掃了一眼。
游愚則接著說道:“臧奇從洗手間回來后,并沒有人阻止取信封這件事的進行,接下來,‘米歇爾’可以開始行動了。所以,第二個前往洗手間和第三個前往洗手間的人,嫌疑不能排除。而第四個前往洗手間的人,就是我。我并不相信什么詛咒之說,所以把剩下的三個信封全部取走了。這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說明我也并非‘米歇爾’。”
臧奇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如果你是‘米歇爾’,你只會取回來一個信封,讓第五個人和第六個人接著前往洗手間取信封,這樣一來,最后每個人都曾經(jīng)單獨離開過,每個人都有嫌疑。但你自己把剩下的信封全部取回來了,讓取信封這件事就此結(jié)束了,讓從來沒有離開過大家視線范圍的第五個人和第六個人的嫌疑完全被排除,增加了前四個人的嫌疑,這怎么會是兇手所會做的事呢?”
游愚“嗯”的一聲:“所以,‘米歇爾’就在第二個人取信封的人和第三個取信封的人當中,他利用取信封的時間,把地下室大門上鎖,并且在門上貼上把我們引到雜物室、讓我們發(fā)現(xiàn)宗雅嫣尸體的紙條。當時我就想到這一點,只是暫時無法判斷‘米歇爾’到底是第二個人還是第三個人。而現(xiàn)在,當時第二個取信封的人——路易,已經(jīng)被殺了。至此,一切不言而喻了。兇手‘米歇爾’,就是第三個取信封的人?!?/p>
他說到這里,轉(zhuǎn)頭望向仇缺中,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說得對嗎?仇缺中,當時第三個取信封的就是你,你就是殺人兇手——‘米歇爾’!”
霎時間,仇缺中臉上的肌肉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而臧奇則失聲道:“什么?兇手是……仇缺中?路易夫婦,還有他自己的女朋友曹梓妍,都是被他殺死的?”
傅幽蘭和清凝也目瞪口呆。而仇缺中倒很快就冷靜下來,白了游愚一眼,冷笑一聲:“繼續(xù)說唄!我倒要看看你這漏洞百出的推理最后要怎么自圓其說?!?/p>
游愚也向仇缺中看了一眼,輕輕地嘆了口氣,接著分析。
“當時,我只能排除第一個取信封的臧奇和第四個取信封的我的嫌疑,但無法判斷第二個取信封的路易和第三個取信封的仇缺中誰是‘米歇爾’。而路易,他也使用了我所用的排除法,并且在排除了臧奇和我的嫌疑后,他還比我多掌握了一條線索:他自己不是鎖門的人。所以,當時他就知道,鎖門的人就是第三個取信封的仇缺中。
“但是,路易不相信多年的同學兼好友仇缺中會殺人,不相信他就是殺死自己妻子的兇手。他心中抱著僥幸的念頭:‘雖然“米歇爾”留下了讓我們?nèi)ト⌒欧獾募垪l,但這也不能百分百證明“米歇爾”就在我們當中呀?;蛟S把地下室上鎖的人是我們以外的人呢?退一步說,哪怕上鎖的人真的是缺中,但他也不一定就是殺死雅嫣和曹梓妍的兇手呀!’
“最后,路易決定單獨找仇缺中,問清楚這件事。他認為,無論仇缺中是否兇手,都不會傷害他這個認識多年的好友。可惜,他高估了自己和仇缺中的友情了,不,應(yīng)該說他低估了仇缺中的心狠手辣。
“昨晚大家各自進入客房后,路易來到仇缺中的客房找他,質(zhì)問他是否殺死宗雅嫣和曹梓妍的兇手。仇缺中見事情敗露,狠下心來,開槍把路易打死了。其后,仇缺中還決定利用路易之死,為自己制造不在場證明。具體要怎么做呢?他想呀想呀,終于想到了一個辦法。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想到這樣一個詭計,實在不簡單?!?/p>
游愚說到這里,又再向仇缺中看了一眼,微微嘆了口氣。仇缺中“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等一下!”臧奇突然說道,“游愚,你的意思是,剛才襲擊清凝、把清凝帶到酒窖、給清凝和路易的頭顱拍照、最后帶著路易的尸身離開酒窖的那個帶著頭盔的人,就是仇缺中?”
游愚點了點頭:“正是?!?/p>
“這就不對了!”臧奇說道,“我們剛才不是分析過了嗎?假設(shè)當時那個戴著頭盔的人真的是仇缺中,他是在兩點五十九分帶著路易的尸身離開酒窖的,接著在五分鐘后的三點零四分到客房那邊拍門把我們引出來。五分鐘的時間,他絕不可能把路易的尸體帶到陳列室,并且裝進甲胄里吧?然而,從三點零四分我們離開客房起,仇缺中就一直跟我們在一起,直到我們發(fā)現(xiàn)被裝進甲胄里的路易的尸體,仇缺中也沒有離開過我們的視線。如果他是兇手,他是利用什么時間把路易的尸體裝進甲胄里的?”
臧奇的分析有板有眼,傅幽蘭和清凝聽得連連點頭。仇缺中則不屑地說:“臧奇,乖乖聽著咱們游愚大偵探的‘偉大推理’如何‘滴水不漏’,不就行了嗎?浪費唇舌長篇大論干嘛?”
游愚搖了搖頭:“缺中,你了解我,難道你認為我會在還沒完全破解你的詭計前,就這樣夸夸其談嗎?”
仇缺中咬牙不語。臧奇催促:“游愚,你接著說唄!其他問題暫時不管,你先告訴我們,到底仇缺中是利用什么時間把路易的尸體放進甲胄里的?!?/p>
游愚吸了口氣:“在用冷水把清凝潑醒之前,仇缺中就已經(jīng)把路易的尸體裝進甲胄之中了。”
此言一出,眾人訝然。清凝首先反應(yīng)過來:“不可能呀!我醒來后,還看到路易大哥的尸體在酒窖里??!”
游愚向清凝看了一眼:“你怎么知道當時在酒窖里那具男尸是路易?”
霎時間,仇缺中臉色微變。
“因為……因為他穿著路易大哥的衣服……唔……”清凝自己也覺察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而臧奇則恍然大悟:“難道……那具無頭男尸……并非路易?”
游愚點了點頭:“正是。”
“那……那是誰呀?”傅幽蘭問道。
游愚嘆了口氣,一字一頓地說:“那只是一個我們都不認識的陌生人,一個無辜的陌生人。”
游愚等大家稍微冷靜下來,才開始分析仇缺中的這個不在場證明詭計。
“我還是從頭說起吧。仇缺中殺死了路易以后,想到了一個殘忍而巧妙的詭計,為自己制造不在場證明。首先,他用自己藏起來的鑰匙打開了地下室大門,離開了地下室。接著,他走到別墅外,就在凱欣綠城里,找到一個和路易體型相近的路人,殺死了他。這個路人或許是失眠,或許是心情不好,也或許是其它原因,于凌晨在屋外游蕩,沒想到卻慘遭毒手。
“接下來,仇缺中把路人的尸體拖到地下室附近,切下路人的腦袋,大概把路人的頭顱埋在菜園里的某個地方——應(yīng)該是跟宗雅嫣的右臂以及曹梓妍的左臂放在一起吧,然后把路人的尸身拖進地下室,帶到酒窖里,和曹梓妍的尸體放在一起。
“然后呢,仇缺中把路易的頭顱也砍下來,并且把他身上的衣褲脫掉,接著把頭顱和衣褲拿到酒窖,尸身則搬到陳列室。他用路易的手指打開了陳列室的指紋鎖,把路易的尸身帶進陳列室,并且放進第三套甲胄里。路易的尸身,在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被放進甲胄里了。
“其后,仇缺中從路易身上取走他臥房那保險箱的鑰匙,再次離開地下室,到臥房去打開保險箱,拿到了地下室各個客房的鑰匙。拿到鑰匙后,他重返地下室,先到陳列室取走其中一套甲胄的頭盔,戴在頭上,再穿上一件大衣,隱藏身份,接著到清凝的客房前,用鑰匙打開客房,襲擊清凝。
“清凝昏迷后,仇缺中把她帶到酒窖,綁住她的手腳,封住她的嘴巴。接下來,他又把從路易尸身上脫下來的衣褲穿到路人的尸身上,把路人的尸身偽裝成路易的尸身。為了讓清凝先入為主地認定眼前的無頭尸體是路易,他還把路易的頭顱放在路人的尸身上。
“最后,仇缺中還在路易的嘴里放進一張A4紙,紙上的留言為‘我將告別人間,重返冥界’。這樣寫的目的是讓我們不知不覺地認為兇手‘米歇爾’是我們以外的人,在我們發(fā)現(xiàn)路易的頭顱時,他(她)已經(jīng)離開地下室,逃之夭夭了。
“凌晨兩點五十五分左右,戴著頭盔的仇缺中用冷水潑醒了清凝。因為路人的尸身穿著路易的衣服,而且和路易的頭顱放在一起,所以清凝誤以為眼前的無頭男尸就是路易。
“接著,仇缺中把穿在路人尸身上的路易的衣服脫下來,放在手推車上,并且把路人的尸身也搬到手推車上。當然,仇缺中沒有讓清凝看到路人的背脊,因為他的背部沒有騎士紋身。
“最后,仇缺中用清凝的手機,幫清凝和路易的頭顱合照。這個舉動看上去只是一個單純的變態(tài)行為,其實不然,它意義重大。仇缺中拍照后把手機扔在地上,隨即離開了酒窖,他是要讓我們通過照片上的時間得知‘米歇爾’離開酒窖的確切時間是兩點五十九分。
“接下來,從兩點五十九分到三點零四分,這五分鐘的時間仇缺中要干什么呢?他要把路人的尸體推到地下室的大門,打開大門,快速把路人的尸體帶離地下室,暫時就放在菜園里的某個隱蔽的地方,接著重返地下室,鎖上大門,并且把還放著路易衣服的手推車推到陳列室,最后來到客房那里拍門。用五分鐘的時間完成這些事,是足夠的。
“拍響了我和臧奇的客房的房門后,仇缺中立即回到自己的客房里,隨后看準時機,走出來和我們會合。從那時開始,直到發(fā)現(xiàn)甲胄中的、背脊有紋身的、真正的路易的尸身,仇缺中都沒有離開我們的視線。
“因為我們誤以為清凝所看到的無頭男尸就是路易的尸身,從時間推斷,得出‘“米歇爾”是在拍門后再把路易的尸身裝進甲胄’的錯誤結(jié)論,從而認為‘大家從客房出來后一直和大家在一起的仇缺中沒有時間把路易的尸身放進甲胄里’,因此排除了他的嫌疑?!?/p>
游愚的推理無懈可擊。眾人聽得呆若木雞。游愚說到這里,快速地吸了口氣,接著又說:“你們還記得嗎?在發(fā)現(xiàn)路易和清凝失蹤后,我曾說:‘如果路易和清凝的失蹤跟宗雅嫣及曹梓妍之死有關(guān),陳列室里那三套甲胄可能會有新線索,我們?nèi)リ惲惺铱纯窗?。?/p>
“當時仇缺中卻說:‘路易和清凝應(yīng)該就在這里附近,我們應(yīng)該先搜查附近的房間?!窃谟幸鉄o意地阻止我們前往陳列室。
“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因為他希望我們后來得出的推理是‘在那段時間兇手正在陳列室里把路易的尸身裝進甲胄中’。他要給當時根本不在陳列室的‘虛擬兇手’留下把尸身裝進甲胄的時間。
“如果那時候我們就到陳列室去了,看到路易的尸身已經(jīng)在甲胄里了,就會推翻‘“米歇爾”是在拍門后再把路易的尸身裝進甲胄’這個推論,仇缺中的不在場證明詭計就有了被破解的危險?!?/p>
“哼!荒謬!”一直沒有說話的仇缺中終于忍不住了,冷不防出聲反駁,“不愧是小說家呀,編故事的能力真不錯!可是呀,你剛才的所謂推理,都是你自己想象的,根本沒有實質(zhì)證據(jù)。”
游愚嘆了口氣:“缺中,到了現(xiàn)在,你還要垂死掙扎?這不像你的作風呀。別的不說,酒窖的地面和手推車上,還有路易的衣服,都殘留著那路人的毛發(fā),這些不就是最好的證據(jù)嗎?還有,那路人的尸身,此刻就在地下室門外某個隱蔽的地方,這也是如山鐵證,是我剛才那替換詭計確實存在的最好證明。作為一個曾經(jīng)偵破無數(shù)奇案的偵探,你不會連這些也不知道吧?”
仇缺中皺眉不語。而臧奇則對游愚剛才那天衣無縫的推理心服口服,深信仇缺中便是殺人兇手“米歇爾”。只見他舔了舔嘴唇,問道:“游愚,你是怎樣發(fā)現(xiàn)這個替換詭計的存在的?”
“因為手推車的痕跡呀?!庇斡拚f道。
“手推車的痕跡?”臧奇皺了皺眉,隨即豁然開朗,“我懂啦!手推車的痕跡沒有從酒窖直接到達陳列室,而是先前往地下室大門,再掉頭返回陳列室。你憑這點推斷兇手先把某些東西帶離地下室,再把手推車推到陳列室。被帶離地下室的東西是什么呢?自然就是用來替換路易尸身的某具無頭尸體了。”
他說到這里,吸了口氣,由衷說道:“僅從這樣一個細小的線索就找到了推理的突破口?游愚啊游愚,你的觀察能力和推理能力,我們真是望塵莫及呀!”
游愚淡淡一笑,說道:“關(guān)于仇缺中利用路易之死為自己制造不在場證明的推理至此告一段落。接下來,我要說說仇缺中殺死宗雅嫣和曹梓妍的動機,以及模仿那三套甲胄殘缺的部分來處理尸體的理由。”
仇缺中為什么要殺死路易的妻子宗雅嫣?甚至還殺死自己的女朋友曹梓妍?到底是什么動機促使他如此喪心病狂?臧奇、傅幽蘭和清凝都急于知道真相,靜候游愚的推理。而仇缺中大概也知道大勢已去,反而平靜下來,望著天花板怔怔出神,若有所思。
“首先,我要問大家一個問題,”游愚說道,“你們認為仇缺中殺死宗雅嫣和曹梓妍、并且把她們的尸體搬到地下室的大致流程是怎樣的呢?”
臧奇想了想,說道:“他先在別墅里殺死了宗雅嫣,接著殺死了曹梓妍,最后先后把兩具尸體拖到地下室,分別放在雜物室和酒窖里,唔,差不多是這樣吧?”
游愚點了點頭,望向臧奇,又問:“你為什么認為仇缺中首先殺死宗雅嫣其后再殺死曹梓妍?要知道,她們兩人的死亡時間非常接近,根本無法判斷哪個人先被殺呀。”
臧奇“咦”的一聲,思考了幾秒,說道:“因為宗雅嫣的右臂被砍掉,跟第一套甲胄殘缺的部分一樣,而曹梓妍則是左臂被砍掉,跟第二套甲胄殘缺的部分一致,所以首先被殺的應(yīng)該是宗雅嫣吧?再說,宗雅嫣的手上拿著兇手仇缺中的留言,說這是‘第一個祭品’;而曹梓妍的手上也拿著留言,說這是‘第二個祭品’?!?/p>
“這就是仇缺中模仿那三套甲胄殘缺的部分來處理尸體的理由了——”游愚吸了口氣,一字一頓地說,“讓我們以為第一個被殺的人是宗雅嫣?!?/p>
“什么?”傅幽蘭秀眉一蹙,問道,“難道第一個被殺的人不是宗雅嫣?”
游愚點了點頭:“小蘭說對了,第一個被殺的人其實是仇缺中的女朋友曹梓妍!在此之前,仇缺中根本沒有殺死路易夫婦的動機。他因為某些原因,臨時對曹梓妍動了殺機,殺死了她。而他殺死曹梓妍的事或許被宗雅嫣發(fā)現(xiàn)了,所以他只好把宗雅嫣也殺死,殺人滅口。至于殺死路易,則是因為路易發(fā)現(xiàn)了他殺害了曹梓妍和宗雅嫣的事?!?/p>
清凝搔了搔腦袋,一臉疑惑地說:“繞來繞去,我都糊涂了。游愚大哥,你還是從頭說起吧。”
游愚“嗯”的一聲,清了清嗓子,再一次展開推理。
“首先,昨天凌晨,在我們喝完酒各自回房后,仇缺中因為某種原因,臨時起意,殺死了他的女朋友曹梓妍。他昨天說當時隨便找了個客房休息,沒跟曹梓妍同房,不知道她在哪個房間,那自然是謊話。
“為什么我知道是臨時起意的殺人呢?因為后來仇缺中借‘米歇爾’之名留言所用的A4紙,全部是在路易的書房拿的,紙上的留言,也應(yīng)該是在路易書房的打印機打印的。如果是早有計劃的殺人,怎么可能來到現(xiàn)場才準備道具?由此可見,仇缺中的殺人計劃,此前完全沒有策劃,他是來到別墅后,才臨時決定要殺人的。
“不過在殺死曹梓妍的過程中出現(xiàn)了意外情況,那就是曹梓妍在死前留下了死亡留言,想要告訴我們兇手的身份?!?/p>
臧奇聽到這里問道:“死亡留言?可是我們沒在曹梓妍的尸體上發(fā)現(xiàn)死亡留言呀!”
游愚點了點頭:“因為死亡留言后來被仇缺中銷毀了。”
“到底是怎樣的死亡留言呢?”清凝問道。
游愚吸了口氣,說道:“如果我的推測無誤,當時曹梓妍找到一把刀,把自己左手的一根手指切下來了?!?/p>
傅幽蘭輕呼一聲,失聲道:“切、切下自己的手指?為什么?”
臧奇則皺了皺眉,喃喃地道:“哪根手指呀?”
游愚舔了舔嘴唇,說道:“中指。”
清凝搔了搔腦袋:“中指?什么意思?”
臧奇則已反應(yīng)過來,大聲道:“中指!曹梓妍把自己的中指切下來,是要給我們傳遞‘缺少中指’這個信息?!鄙僦兄浮褪恰敝小?。她是要告訴我們,殺死她的兇手就是仇缺中!”
清凝和傅幽蘭恍然大悟。
游愚“嗯”了一聲,接著分析。
“臧奇說得對,曹梓妍死前留下了‘缺中’的死亡留言。仇缺中自然也在當時就明白了曹梓妍的意思,所以在殺死曹梓妍后,想方設(shè)法銷毀她的死亡留言。
“要怎樣銷毀呢?如果只是把曹梓妍左手的其他四根手指也切下來,他怕我們會通過‘手指’這個關(guān)鍵詞想到‘缺少中指’這個信息;切掉左手手掌,恐怕也難以阻止我們會聯(lián)想到‘手指’這個關(guān)鍵詞;哪怕是切掉整條左臂,他也覺得不保險。嗯,缺中是個非常謹慎的人。
“但當他想到砍掉左臂的時候,自然而然就聯(lián)想到地下室中那套缺少左臂的甲胄。于是,他最后決定砍掉曹梓妍的左臂來隱藏死亡留言,并且利用地下室那三套甲胄,混淆我們的視線,讓我們無法知道他砍掉尸體左臂的真正目的。
“只要讓我們把曹梓妍那缺少左臂的尸體,和地下室那套缺少左臂的甲胄聯(lián)系起來,我們就會以為兇手只是在模仿那套甲胄殘缺的部分來處理尸體,而不會想到砍掉尸體的左臂是在隱藏信息。
“雖然仇缺中無法把尸體放進甲胄里——陳列室的門必須用路易的指紋來開啟,但尸體本來就殘缺了一部分,加上他在尸體上留下了‘把祭品放進我兒子的甲胄之中’之類的留言,也能讓我們把尸體跟甲胄聯(lián)系起來。
“但是又有一個新問題出現(xiàn),那就是地下室里那套缺少左臂的甲胄,放在中間位置,是第二套甲胄。而且根據(jù)數(shù)百年前的情況,使用這套甲胄的人是米歇爾的二兒子。仇缺中怕我們發(fā)現(xiàn)曹梓妍的尸體后,心中出現(xiàn)疑問:‘既然兇手在模仿甲胄殘缺的部分來處理尸體,為什么不模仿第一套甲胄——即大兒子所使用的甲胄——來砍掉尸體的右臂呢?難道有什么非要砍掉左臂不可的理由?’他怕我們從‘左臂’聯(lián)想到‘左手手指’,最后想到‘曹梓妍用右手持刀切掉左手手指’這件事。
“當時在仇缺中心里,大概就已經(jīng)萌生了‘再隨便殺一個無辜的人并且砍掉右臂來掩飾“曹梓妍的尸體殘缺的部分跟第二套甲胄吻合”這件事’這樣一個惡魔的想法。
“接下來,仇缺中先把曹梓妍的尸體拖到地下室的大門附近,然后返回別墅,想要偷偷從路易身上偷走地下室的大門鑰匙。
“這時候,宗雅嫣離開臥房——大概是去給路易取解酒茶,無意中在別墅里某個地方碰到仇缺中,被仇缺中殺死了。我不知道仇缺中殺死宗雅嫣,是因為宗雅嫣無意中通過他的某些舉動發(fā)現(xiàn)了他殺死曹梓妍的事,還是因為他只是為了掩飾‘曹梓妍左臂被砍’這件事。反正最后,無辜的宗雅嫣慘遭毒手,并且尸體的右臂被砍掉,跟第一具甲胄殘缺的部位一致。
“其后,仇缺中從喝醉了的路易身上取走了地下室大門的鑰匙,把宗雅嫣的尸體也拖到地下室。然后,他先把宗雅嫣那缺少右臂的尸體拖到雜物室,留下‘第一個祭品’的留言;再把曹梓妍那缺少左臂的尸體拖到酒窖,留下‘第二個祭品’的留言。
“于是,在我們發(fā)現(xiàn)她們兩個的尸體時,會同時發(fā)現(xiàn)兩個情況:一、宗雅嫣手上的留言是‘第一個祭品’,曹梓妍手上的留言是‘第二個祭品’;二、宗雅嫣和第一具甲胄都缺少右臂,曹梓妍和第二具甲胄都缺少左臂。因為這兩個情況,我們會先入為主地認為,兇手先殺死宗雅嫣,再殺死曹梓妍。殺人的先后順序一旦弄錯了,我們就離‘兇手因為某種動機,先殺死了曹梓妍,并且因為某種理由,砍掉曹梓妍的左臂,其后為了掩飾砍掉左臂的目的,再殺死宗雅嫣’的真相越來越遠了?!?/p>
“太可怕了!”清凝聽到這里向仇缺中看了一眼,“把我們的心里的想法全部都計算到了!”
而臧奇則問:“游愚,你是怎樣發(fā)現(xiàn)曹梓妍和宗雅嫣被殺的順序的?”
游愚笑了笑,說道:“通過觀察和推理,但其中也有些運氣的元素。具體是這樣的:昨天凌晨回房后,我睡著沒多久,被一聲響雷驚醒了,接著天空開始下雨。當時我看了看手機,時間是凌晨兩點五十分。也就是說,昨天凌晨兩點五十分之前,別墅外的地面是干的,而兩點五十分之后,別墅外的地面則被大雨淋濕了。
“我在查看曹梓妍的尸體時發(fā)現(xiàn),她衣服的前面有些濕潤,而背面則是干的,還沾著一些干燥的泥巴。干衣服說明,仇缺中把曹梓妍的尸體從別墅拖到地下室的時候,還沒下雨,地面是干的,而干燥的泥巴則是尸體經(jīng)過滿地干泥的菜園時被沾上的。后來曹梓妍的尸體暫時被放在地下室門外的時候,下起了大雨,因為有屋檐遮擋,所以她的衣服前面只是稍微被雨水淋濕了一些。
“換句話說,曹梓妍被殺的時間,是兩點五十分前。
“至于宗雅嫣,你們還記得她代替路易發(fā)給路易老板的那條請假短信吧?發(fā)送的時間是昨天凌晨兩點五十五分。這就是說明,至少在兩點五十五分——當時曹梓妍已經(jīng)被殺了,宗雅嫣還活著。
“此外,宗雅嫣的頭發(fā)、衣服和褲子都濕漉漉的一片,背面沾滿了濕潤的污泥,這就說明宗雅嫣的尸體被拖到地下室的時候,天空已經(jīng)下雨了——即兩點五十五分之后,由于地面被雨淋濕了,菜園的泥巴也變成濕泥,所以宗雅嫣的衣服才會如此。這也進一步驗證了‘宗雅嫣是在兩點五十五分之后被殺’這個推理。
“綜上所述,我就推出了‘兇手殺害曹梓妍的時間比殺害宗雅嫣更早一些’這個結(jié)論。”
游愚一口氣說了許多話,嘴唇有些干了。他舔了舔嘴唇,望向仇缺中,淡淡地說:“事已至此,缺中,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仇缺中回過神來,微微地扭動了一下脖子,向游愚瞥了一眼,輕聲嘆道:“我最大的失誤,就是錯誤地估算了你的推理能力呀,游愚。”
仇缺中這樣說,等于承認了自己殺人的罪行。眾人沉默不語,靜候他發(fā)言。片刻以后,才聽仇缺中淡淡地說:“游愚,多年不見,你的推理能力確實進步了不小。不過,你別得意忘形。這次的殺人計劃,我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策劃,所以才會被你揭穿。如果多給我一些準備的時間,我一定能做得更加天衣無縫。”
他說到這里,稍微頓了頓,一臉不屑地續(xù)道:“再說,你只是剛好在昨天凌晨雷響的時候醒過來了,得知下雨的時間是兩點五十分,以此跟‘宗雅嫣在兩點五十五分還在發(fā)短信’這條線索聯(lián)系起來,才僥幸得出‘曹梓妍被殺的時間比宗雅嫣更早一些’這個結(jié)論。若非如此,你又怎能推出‘兇手因為某種動機,先殺死了曹梓妍’這件事?又怎能得出‘砍掉曹梓妍的左臂隱藏死亡留言’這個結(jié)論?”
游愚搖了搖頭:“你錯了,即使沒有推出‘曹梓妍被殺的時間比宗雅嫣更早一些’這件事,我也能得出‘砍掉曹梓妍的左臂隱藏死亡留言’這個結(jié)論?!?/p>
仇缺中“哼”了一聲,不服氣地問:“說來聽聽?!?/p>
游愚不緊不慢地說道:“曹梓妍右手的手掌上有四個非常清晰的指甲印痕,可見她死前曾經(jīng)非常使勁地握著拳頭。此外,在拇指和食指上,還有一些呈點狀的血跡,似乎是在某個地方噴濺過來而形成的。還有,曹梓妍的嘴唇被自己咬破了。根據(jù)這些線索,就可以初步推斷出當時的情況:曹梓妍右手持刀,切掉自己的手指,因為這個過程需要極大的勇氣,所以她緊握拳頭——因此留下指甲印痕,緊咬嘴唇——甚至把嘴唇也咬破了。而手指被切下來的時候,噴濺出來的血跡噴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上了。
“還有,昨天當我們在酒窖討論曹梓妍為什么會咬破自己的嘴唇的時候,你就以‘酒窖的線索已經(jīng)掌握’為理由,離開酒窖。你這樣做,是因為害怕我們繼續(xù)討論下去,會得出‘曹梓妍用刀切掉自己的手指’這件事,所以你引開我們的視線,無聲無息地讓我們中斷討論這個問題?!?/p>
仇缺中微微一怔,隨后嘆了口氣。接下來,他終于給眾人講述自己殺死曹梓妍的動機了。
“曹梓妍雖然是我的女朋友,但我跟她交往的時間不長。當初是她主動接近我的。當然,我雖然跟她交往,但就像我以往的那些女朋友那樣,我并沒有投入感情。那只是霧水情緣。
“昨天凌晨,大家喝完酒各自回房,我回房的時候曹梓妍已經(jīng)睡了。我心血來潮地查看她的手袋,竟然在錢包的暗層發(fā)現(xiàn)了她和王紹輝的親密合照。
“臧奇,你記得誰是王紹輝吧?不久前,你公司的一個名叫劉帥的客戶經(jīng)理被殺了,你把這件事告訴我,我展開調(diào)查,并且搶在警方前面鎖定了犯罪嫌疑人——劉帥的表弟王紹輝。殺人動機是王紹輝借了劉帥十萬塊,不肯還錢,兩人起了爭執(zhí),王紹輝一時沖動殺死了劉帥。
“當時我把我所掌握的線索以及我的推理告知警察,他們經(jīng)過分析,肯定了我的推理,到王紹輝家里逮捕王紹輝。不過當他們到達王紹輝的家里時,王紹輝已經(jīng)畏罪自殺了。
“可是你們知道嗎?真正殺死劉帥的兇手,并不是王紹輝,而是我!而王紹輝也不是自殺的,而是被我殺死的!”
仇缺中說到這里,眾人駭然。傅幽蘭面容扭曲,臉色大變。而臧奇則倒抽了一口涼氣:“這……這是為什么?”
仇缺中稍微清了清嗓子,接著敘述。
“這幾年,我曾經(jīng)協(xié)助警方偵破過很多案子,大部分是殺人案,其中一些案子,我其實是接受了真正的兇手的委托,收取了巨額報酬,為他們尋找一個代罪羔羊,并且偽造‘無懈可擊’的證據(jù),扭曲真相,讓無辜者代罪,讓真兇逍遙法外。
“劉帥掌握了我做這些事的證據(jù)。他威脅我,要我給他一百萬封口費。我知道,活人的口是多少錢都封不住的,只有死人才永遠不會泄露秘密。所以我殺死了他?!?/p>
游愚、臧奇和清凝聽到這里,無比訝然。他們都沒有想到這個破案無數(shù)的“神探”背后,竟然如此齷齪、如此邪惡。而傅幽蘭則目光游離,怔怔出神,似乎正在想著什么事情。
“殺死劉帥以后,我施展我最拿手的絕技,找到一個代罪羔羊——劉帥的表弟王紹輝,偽造了一連串能夠證明他是殺死劉帥的兇手的證據(jù),還在警方找到他之前,殺死了他,并且偽裝成自殺。警方?jīng)]有懷疑,就此結(jié)案。
“而昨天凌晨當我看到曹梓妍錢包里那張她和王紹輝的合照時,霎時間我明白了:她是王紹輝的女朋友,她不相信自己的男友會殺人,也不相信自己的男友畏罪自殺,她懷疑王紹輝的死跟我——這個調(diào)查劉帥被殺一案的偵探——有關(guān),于是主動接近我,甚至成為了我的女朋友,目的就是搜集線索,尋找真相。
“因為我平時的工作危險性極高,所以我習慣隨身帶著一把無聲手槍,用以自保。當時我就把曹梓妍叫醒,用槍指著她的頭,問她:‘關(guān)于王紹輝,你調(diào)查到什么程度了?’她知道事情敗露,驚慌失措。但她也確實是個奇女子,很快就冷靜下來,對我說:‘你等我一下,我到手袋里拿一些東西給你看,看了你就明白了。’
“我好奇她要給我看些什么,同意讓她去拿。沒想到她竟然背對著我,在手袋里拿出一把刀子,以極快的速度,切斷了自己左手的中指。當我明白她在留下死亡留言之后,我沒有猶豫,開槍殺死了她。而接下來的事,就跟游愚的推理基本一致了。
“補充一下,在把曹梓妍的尸體拖到地下室后,我回到客房擦拭曹梓妍切斷自己手指時噴濺在地上的血跡,卻被剛好經(jīng)過客房的宗雅嫣發(fā)現(xiàn)了。雖然她暫時或許還不知道我殺死了曹梓妍,但保險起見,我還是槍殺了她——反正我本來就需要一具缺少右臂的尸體來掩飾‘曹梓妍左臂被砍’這件事?!?/p>
臧奇咬了咬牙:“仇缺中,為了掩飾自己的罪行,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殺死無辜的人?真是殘忍冷血呀!”
而游愚則淡淡地說:“他的殘忍遠不止于此。你們知道他為什么要把我們困在地下室嗎?因為他在殺死曹梓妍及宗雅嫣后,對于自己的掩飾詭計并非百分百信心,所以他要暫時把我們困在地下室里。如果我們最后沒有發(fā)現(xiàn)曹梓妍的死亡留言,沒有推理出仇缺中是兇手,以為兇手是我們以外的人,他就會把我們放出來;但如果我們最后推理出仇缺中是兇手,他為求自保,就會在地下室里把我們統(tǒng)統(tǒng)殺死。”
游愚話音剛落,仇缺中忽然蹲下身子,從小腿處抽出一把無聲手槍,把槍口對準了清凝。
他雖然冷血無情,雖然打算最后要把地下室里的知情人全部殺死,但畢竟和游愚、臧奇及傅幽蘭有多年感情,因此在這一瞬之間,決定先殺死跟自己毫無關(guān)系的清凝。
游愚雖然推斷出仇缺中把眾人困在地下室的理由,但卻沒有想到仇缺中說發(fā)難就發(fā)難,毫無先兆。他還沒回過神來,而清凝自己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仇缺中卻已扣下扳機,電光石火之間,一顆子彈向清凝疾馳而去。
忽然清凝眼前一花,只見一個身影以極快的速度擋在自己面前,定睛一看,原來是游愚。緊接著,只聽“哧”的一聲,子彈穿過了游愚的背部。游愚皺了皺眉,跪倒在地。
清凝連忙跑過去把游愚扶起,顫聲道:“游愚大哥……你……為什么……”
游愚向清凝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低聲道:“是我?guī)銇淼摹荒茏屇愠鍪隆?/p>
清凝兩眼一濕,泣道:“游愚大哥,你不要有事,你千萬不要有事呀!”
“游愚啊游愚,”仇缺中冷冷地說,“你要逞英雄,我就先成全你。”
他說罷,把槍口對準了游愚的腦袋。游愚身體受傷,無法躲避,回頭向仇缺中看了一眼,凄然一笑,閉上了眼睛。
這一刻,他想起了無數(shù)往事。
仇缺中正要再次扣動扳機,忽然一團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向他飛來,他“咦”的一聲,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聽“啪”的一下,那團黑影已擊落了他手上的手槍。仇缺中大吃一驚,低頭一看,把自己手上的手槍擊落的,竟然是一個紅黑相間的明治果汁糖鐵盒。
他抬頭一看,竟見在游愚和清凝身后站著一個人。那是一個頭發(fā)雜亂的男青年,二十來歲,面容清瘦,神情木然。
清凝也看到這個男青年了,又驚又喜:“思炫!”
原來這個男青年是清凝和游愚的朋友,名叫慕容思炫。剛才用糖盒擊落仇缺中手上的手槍的便是他。
仇缺中回過神來,彎下身子要撿地上的手槍。與此同時,慕容思炫以極快的速度跑到仇缺中面前。仇缺中的手剛碰到手槍,卻被慕容思炫一腳踢開了。仇缺中“哼”了一聲,揮拳打向慕容思炫。他是武術(shù)高手,精通散打和擒拿——所以昨天路易跟他動手的時候被他一下子就制伏了,此刻近距離攻擊敵人,本以為是十拿九穩(wěn)了。沒想到這個慕容思炫輕易避開了仇缺中的攻擊,與此同時作出反擊。仇缺中跟他過了幾招,招招被他克制,不到十秒,竟被他制伏。
“這、這個人是誰???”仇缺中心中駭然。他智商極高,身手也好,向來自負自己文武雙全,沒想到今天先是自己的殺人計劃被游愚一絲不掛地破解了,現(xiàn)在又被這個來歷不明的男青年幾秒內(nèi)擊倒,心中不禁對自己的能力產(chǎn)生了極大的懷疑。
只見慕容思炫撿起地上的手槍,向仇缺中瞥了一眼,冷冷地說:“你輸了,‘米歇爾·雷諾’?!?/p>
慕容思炫的這句話讓仇缺中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輸了,滿盤皆輸。
“仇缺中,”臧奇向仇缺中看了一眼,正色道,“看在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我勸你一句:自首吧!”
“自首?”仇缺中冷笑一聲,“自首對我來說就是失敗。這么多年的朋友,難道你不知道我的字典里沒有‘失敗’二字?”
他說到這里,望了望站在臧奇旁邊的傅幽蘭。剛好傅幽蘭也在望著仇缺中,見他向自己望來,嘴唇微張,欲言又止。仇缺中慘然一笑,突然在腰間拔出一把尖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割向自己的喉嚨。眾人失聲驚呼,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仇缺中已經(jīng)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其后游愚被送往醫(yī)院,他雖然流了很多血,幸好沒被打中要害,沒有生命危險。
在醫(yī)生幫游愚止血的過程中,慕容思炫、清凝、臧奇和傅幽蘭四人就在外面等候。清凝向慕容思炫問道:“思炫,你為什么會找到那座地下室來?”
慕容思炫打了個哈欠,一臉呆滯地說:“我剛才上微博,看到你前天晚上發(fā)布了一條微博,內(nèi)容是:‘驚現(xiàn)神秘紙條。在地下室里等待我們的真的是幾百年前的亡靈嗎?半小時后,公布答案,敬請期待?!€附上了圖片。
“微博發(fā)出來以后,很多人評論,但你卻一條也沒有回復,這不像你的作風。而且,你明明說半小時后公布答案,但整整過了一天,卻沒有發(fā)布新微博。所以我就推測你在地下室里遭遇了某種意外,無法再上網(wǎng)。由于你發(fā)布的那條微博開啟了定位服務(wù),所以我知道你的具體位置,找到這里來?!?/p>
清凝點了點頭,感慨道:“如果我沒發(fā)布那條微博,你便不會前來,那么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死了;又如果剛才游愚大哥沒有擋在我前面,子彈射進我的身體,現(xiàn)在我也已經(jīng)死了。今天,我的性命被兩個偵探所救下了。我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天。”
后來,警方在路易家的那地下室旁邊的菜園里找到一個紙箱,紙箱里有一具無頭男尸——正是清凝在酒窖所看到的那具她所誤認為是路易的路人尸體。而在那紙箱下面的泥地里,則埋著那路人的頭顱、曹梓妍的左臂和宗雅嫣的右臂。
于是,這宗發(fā)生在地下室的連續(xù)殺人事件,就此落幕。
數(shù)天后,傅幽蘭獨自在家看書,突然門鈴響起,她走到門前開門一看,來者是清凝和當天救下大家的男青年慕容思炫。
“清凝?慕容先生?有事嗎?”對于他們的突然造訪,傅幽蘭有些驚訝。
“小蘭姐姐,你好啊。唔,思炫說有些事想跟你談?!鼻迥f道。
“嗯,”傅幽蘭點了點頭,“進來再說吧?!?/p>
兩人隨傅幽蘭走進家中,三人在大廳坐下。
“慕容先生,請問有什么事呢?”傅幽蘭問道。
慕容思炫向傅幽蘭看了一眼,開門見山地說:“我詳細調(diào)查過你丈夫臧奇公司的那名客戶經(jīng)理劉帥了。他在生前,根本沒有任何途徑可以得知仇缺中制造冤案的事。也就是說,仇缺中并沒有殺死他的動機。
“此外,我還查到你的丈夫臧奇在不久前到澳門賭錢,不僅把帶去的兩萬塊輸光了,還欠下了高利貸四十萬。臧奇為了還債,在公司虧空公款。
“接下來是我的推測:劉帥發(fā)現(xiàn)了臧奇虧空公款的事,于是約你單獨見面,跟你說,如果你愿意和他發(fā)生親密關(guān)系,他就不告發(fā)你的丈夫臧奇——他一直對美貌的你心懷不軌。你為了保護臧奇,答應(yīng)了他的要求。怎知劉帥卑鄙無恥,在你們‘交易’的過程中,暗中拍下視頻——這些視頻我已經(jīng)通過破解劉帥的郵箱而找到了。
“其后,劉帥大概利用這些視頻,多次強迫你跟他發(fā)生親密關(guān)系。終于你忍無可忍,殺死了他。是的,殺死劉帥的真正兇手,并不是仇缺中,而是你——傅幽蘭!”
傅幽蘭聽到這里,一張臉早已變成慘白。她四肢顫抖,輕輕地咬著下唇,不敢抬頭望向慕容思炫的眼睛。
慕容思炫從口袋里掏出一盒TicTac糖,往嘴里倒進幾顆,一邊咀嚼,一邊接著分析:“其后,仇缺中調(diào)查劉帥之死,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兇手是你。他的心里愛著你——這么多年一直沒有絲毫改變。他怕警察會查到你的頭上,為了保護你,他鎖定了劉帥的表弟王紹輝作為代罪羔羊,其后親手殺死了他,并且偽裝成畏罪自殺。
“仇缺中曾說,那天大家喝完酒各自回房后,他心血來潮地查看曹梓妍的手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她和王紹輝的親密合照。我認為,這段陳述是不實的,這個所謂的‘心血來潮’十分牽強。
“我推測,當時的情況應(yīng)該是這樣的:曹梓妍認為王紹輝之死跟殺死劉帥的真兇有關(guān),決定從劉帥之死著手調(diào)查。通過調(diào)查,她或許知道了劉帥強迫你跟他發(fā)生親密關(guān)系的事,對你心存懷疑。那天晚上,她說不舒服,先回房休息,其實是要到你和臧奇所在的客房,調(diào)查你們的行李,看看有什么線索。
“后來,仇缺中送你回房——當時臧奇已經(jīng)在房里熟睡,發(fā)現(xiàn)潛入你的房間調(diào)查、因為你們進來而匆匆逃離的曹梓妍的身影。于是他才開始懷疑曹梓妍的身份,并且在回房后查看她的手袋。
“仇缺中殺死曹梓妍,很大程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保護你,他怕曹梓妍一旦公開你和劉帥的事,警方就會翻案,把你列為重點嫌疑對象。王紹輝、曹梓妍、宗雅嫣、路易,還有他自己,仇缺中把這些人一個接一個地殺掉,根本動機就是為了幫你隱藏你殺死劉帥的事。
“為什么我會想到這點呢?因為仇缺中割喉自殺前望向你的那個眼神,充滿深情,也充滿無奈。就是這個眼神,讓我覺得事有蹊蹺,于是才對劉帥展開調(diào)查。”
慕容思炫說到這里,傅幽蘭突然跪了下來,抱著慕容思炫的腳,求饒道:“慕容先生,求求你,不要把這些事告訴警察。反正仇缺中已經(jīng)認罪了,就讓警方那邊就此結(jié)案吧,好嗎?”
清凝說道:“可是,小蘭姐姐,劉帥不是仇缺中殺死的呀?!?/p>
傅幽蘭一改溫柔形象,向清凝瞪了一眼:“哼!他本來就殺了那么多人,讓他多背負一兩條罪名又怎么了?”接著面容一轉(zhuǎn),楚楚可憐,繼續(xù)求慕容思炫:“慕容先生,我不是故意殺死劉帥的,我是錯手殺死了他。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
慕容思炫沒有答話,倒是有一個人從房間走出來,朗聲道:“夠了!傅幽蘭!你瞧瞧自己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
傅幽蘭吃了一驚,轉(zhuǎn)頭一看,從房間走出來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丈夫臧奇。
“老公……你……你怎么在家?”她聲音顫抖。
“是清凝叫到躲在房里的,她說會讓我知道一些事情。但我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一些事?!标捌嫖丝跉猓淅涞卣f,“小蘭,你自首吧?!?/p>
傅幽蘭微微一怔:“我……我不想坐牢……我想和你在一起呀……”
臧奇搖了搖頭,冷漠地說:“沒用的,哪怕你能逃過法律的制裁,我也會和你離婚。你知道的,我是完美主義者,怎能允許自己的妻子跟別的男人發(fā)生親密關(guān)系呢?你跟劉帥……哼!我一想到當時的情景就覺得你很惡心了!你已經(jīng)不再完美了!你已經(jīng)沒有資格當我的妻子了!”
“老公……老公……”傅幽蘭跪著走到臧奇身前,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哭道,“不要丟下我……求求你……我不能失去你……”
臧奇卻一腳把她踢開了,毫不留情。
“我現(xiàn)在回公司交代我虧空公款的事。我給你一個小時自首,否則我報警告發(fā)你。”
他說完,不再多瞧傅幽蘭一眼,轉(zhuǎn)過身子,徑自走出大門,把多年的夫妻情分就此拋往九霄云外。
傅幽蘭兩手抱頭,失聲痛哭。
良久,她才慢慢平靜下來。
“清凝,慕容先生,能請你們陪我到公安局自首嗎?”她幽幽地說。此刻的她,心里萬念俱灰。自首,或許是她唯一的歸宿了。
在前往公安局的路上,傅幽蘭想到了很多事。她一會想到臧奇的涼薄絕情,毅然舍棄夫妻情分,一會又想到仇缺中的情深義重,甘愿為自己鋌而走險,甚至舍棄性命?!叭绻屛一氐酱髮W之時,讓我再選擇一次,我會怎么做?”她不斷問自己。終于,在來到公安局門前的時候,她的心里有了答案。
踏進公安局大門之前,她最后對清凝說了一句話:“清凝,我現(xiàn)在進去自首了,為自己做過的事承擔責任。最后我想求你一件事:請你在缺中出殯那天,代我送上一束薄荷?!?/p>